三年前——
距離那個可怖的噩夢已快兩年的時候,風撤前往非洲的薩伊,尋找他這次系列主題,「昔日的狩獵者,今日的被獵者」的拍攝景點。
那時,他還偶爾不經意的會回想起近兩年前的悲慘噩夢。
但是,當他心情好的時候,偶爾也會覺得那個噩夢似乎有點有趣和令人回味。
當然,那個噩夢對他而言,並不完全是負面,撇開隔天在報紙上的自己的糗樣不說,那次的事件,還真是自他成名以來,對他最大的一次免費宣傳活動。
記得自那次慘痛的事件之後,將近有一年的時間,他所拍攝的照片,都狂飄到天高的價碼,甚至有人專門請他去拍攝當時世界知名的模特兒專輯。
奇怪的是,每當他在深山里,或者是在沙漠中,在那些接近上帝和宇宙中最不可思議的奧妙之處時,他總會回想起那件事。
而他腦海中始終縈繞的,只有那張平凡、呆滯,甚至被他誤認為是男孩的容顏。
他甚至忘了當時那個「非常盡責」,事後還幫他在媒體上說話,攻擊龍弩兒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和長相,他唯一能記得的是。她那個可以媲美意大利女高音的尖叫嗓子。
看著眼前的火堆,剛從印度神廟離開,,轉戰薩伊叢林的他,覺得心情真是再平靜、安詳也不過了。
身邊的導游和世界綠色環保組織攝影隊的伙伴們,都已在這片靜溫的星空下入睡,唯獨他還望著火堆,痴痴的回憶過往。
記得在那次事件之後,龍弩兒曾經來探望他,並帶了一大束粉紅色的康乃馨向他致歉。但當時他逼迫自己患上短暫失憶癥,完全拒絕接受那個傷了他的自尊和顏面的女孩,所帶來的任何探視和慰問,也因此,他並沒有見到她,只留下那一大束康乃馨。
想來真可笑!那還是他生平第一次收到女人送的花,而不是領帶、袖扣、西裝、車子等昂貴物品。然而,他唯一記得的女人面孔,竟然也就是這個甚至沒有被他正眼瞧過;只是匆匆幾瞥的平凡女子。當然啦,這樣的回憶,在他的人生中偶一為之,的確可以被當作是以後回憶錄上的一件趣事,但是,當他捫心自問,是否還想再看龍弩兒一次時,他就會深深的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再踫那個噩夢之源。
為此這兩年來,他連台灣的綠島都不曾踏足一步,還因此毀了幾個原先已預定拍攝的合約。
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面對著這個溫暖的火堆,在美麗的叢林,和這個大自然的天籟音韻包圍下,他心中想的全都是關于她的事呢?
搖搖頭,他嘆了一口氣,再丟了幾根粗木炭到火堆里,然後爬進了身後的睡袋,才對著滿天的星子和暗夜里偷窺他們的自然生命們道了一聲︰晚安!
不!只要有龍弩兒存在世界上的一天,他——風撤,就不會有晚安的一天。風撤睜開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他昨夜才在想著,今天就冒出來的活生生的噩夢。
「早安,風老師,雖然天還是暗的,可是,也快四點半了,天就要亮了,所以,我還是跟你說聲,早安!」
「你你你你你……」
風撤連說了好幾個你,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已經引起身邊伙伴們的注意,他立刻轉頭,沖著離自己身邊最近,正在收著睡袋的隊長,也是綠色環保組織一員的奈爾山繆問︰「這個噩……不!這個女人,她是怎麼來的?」
開玩笑!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他們跋山涉水快一個星期才到達的蠻荒之地,為什麼這個女人可以說出現就出現,這是在大半夜剛過沒多久就現身?
「她是和補給隊一起搭直升機來的,就在前面那片高地降落的,她不是你的學生嗎?」
「我的學生?」風撤的表情像是同時吞了五個山東大饅頭一樣,就差他沒法讓自己當場噎死。
「對呀!」一听到他那句帶有否認意味的問句出現時,龍弩兒馬上緊張了起來,她雙眼睜大,語氣帶著控訴,「一個月前,我寫過信給你,你那時回信說,只要交五十萬學費,就可以進入你的門下當你的助手。」
「開什麼玩笑?我拍照從不用助手的。哎喲!」風撤想起身,卻被還是封死的拉鏈擋了個踉蹌,又跌回地面。
「我來幫你!」龍弩兒邊解開他睡袋的拉鏈邊說︰「那五十萬學費是真的,我還拿到了你經紀人開給我的收據,雖然她沒有說你在哪里,可是她說,這是你親口答應的。」
「答應?助手?五十萬!」風撤好不容易解開拉鏈,忙不迭地從睡袋里爬出來,站得離她遠遠的,等……等一下!「mpanel(1);
風撤看著她,整個腦袋全變成一攤漿糊。
等等!五十萬?他想起來了,他看著龍弩兒,她的相貌依然和兩年前沒什麼差別,身材還是平平的,此刻她穿著獵裝和短靴,看起來只像個營養不良又高瘦的男孩兒……天啊!難道她就是那個從六年前,就不斷寫信來,要求做他助手的人?
天知道!那些信和情書,他向來都是看也不看一眼就丟掉的,直到一年多以前,他的經紀人蕭薔月對他提起,說她很欣賞這個有恆心、六年來每星期都寄一封信給他的年輕人時,他才開玩笑的撇下一句,「要是他繳個五十萬,我就收他做徒弟。」
他瞪著龍弩兒,不敢相信造成這個噩夢出現在他眼前的罪魁禍首竟然就是自己。
「該死!蕭小姐沒有對你說過,我不收女的嗎?」他不相信那個佔有欲和妒嫉心如此之強的蕭薔月,會讓一個女人來當他的助手。
「有啊!可是,她說既然上次……我可以保護我自己,那就應該沒關系!」龍弩兒的話越說越小聲,因為這段話,不但再次延續了上次風撤的顏面大損之外,這等于直接指控他是匹狼——。
听到這些話,風撤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顫抖。
很明顯的,蕭薔月是為了要報復他在過去的半年間和一個女人過住甚密的關系,她才會明明知道這個女人是他的噩夢,還故意將她往他身邊送。
可是,這次來薩伊的計劃是他自己接洽的,蕭薔月並不清楚,龍弩兒怎麼可能追得這麼快?
「你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這……唉!算了,不管怎麼說,反正我不收助手,你還是快回去吧!」一說完,風撤就蹲下,開始收拾自己的睡袋和雜物。
他以為她會知難而退,可是,在他收好東西,準備站起來時,那兩只縴瘦的腳依然在他面前動也不動。
「你沒听到嗎?我叫你……」在天空尚灰暗的清晨里,他看到了她臉上晶瑩的淚珠滾滾滑落。
他的心一驚,一種從沒有過的震撼襲向他,不去多思考為何有這種感覺,他有些不自覺的憤怒,「你不要哭!我看多了女人哭,我根本不在乎……這……」
「你……你不能趕我走!」龍弩兒憤憤的抹掉淚水,被自家兄弟以外的人看到她這樣子,真是羞死人了。
「你收了我從小到大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現在你想就這樣趕我走,門都沒有!」
「門?我還窗咧!啊……」發現自己竟然在對她大吼時,他不自覺的感到羞愧,在他的人生中,他最自豪的事,就是從來不對任何女人發脾氣。
「對不起,我很抱歉!那五十萬我會立刻叫我的經紀人還給你,所以,現在請你……」
「來不及了!」龍弩兒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話,讓風撤傻了眼。
「什麼來不及了?」
「那五十萬美金是我去年匯給你的,最近台幣大貶值,如果你現在要還我五十萬美金的話,你大概會損失三、四百萬台幣。」
「五十萬美金?」風撤的眼楮頂時睜得老大,大到旁觀的人差點以為他的眼珠就要掉出來了。
「是……自己……」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顫抖時,風撤強迫自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是蕭薔月跟你說要付五十萬美金的嗎?」
「對呀!」龍弩兒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新台幣和美元匯率相差這麼多,她再笨,總不會連這個都弄不清吧!
看到龍弩兒點頭,風撤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看來,他是誤會蕭薔月了,她並沒有吃醋,她甚至還很盡責的想為他擋下這個神經病。
「天底下竟然有人肯交一千多萬的學費來當攝影師的助手?」風撤情不自禁的對龍弩兒吼了出來,「你是白痴還是笨蛋呀?沒有人教你錢該怎麼用嗎?」
龍弩兒漲紅了臉,「我……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有什麼不對?不管我是白痴還是笨蛋,要是你現在就拿出五十萬美金還我,我立刻走人!」她資質駕鈍歸駕鈍,但是血液里天生就有成功商人的遺傳因子,她知道,風撤是不可能不在乎這三、四百萬的。
「你你你……你……你……」
風撤這個人向來自信滿滿,不管是用在工作上還是應付女人上,但唯有遇上眼前這個半女半男的怪物時,他才發現,自己慢慢正往白痴等級的方向前進。
一咬牙,他背上背包,轉過身,「跟我走!」
這一轉身的同時,他竟發現身後傳來不少歡呼聲,顯然這場龍爭虎斗,看在這群外國人眼里,他們都很高興是女方獲勝呢!
他悶悶不樂的領著她,開始踏上了緊接下來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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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旅程對一個男人來已過于艱辛,何況是一個女人?
隨著行程的推進,一路上的景觀也越來越蠻荒,不但有叢林密布,有茂盛濃密的熱帶植物阻擋著他們,就連瀑布和山壁也不時成為考驗大伙的挑戰。
而這當中最慘的莫過于龍弩兒。雖然她不斷的抗議,但他依然毫不留情的將自己身上的東西往她的身上堆。除了那重達十余公斤的攝影器材還包括他私人的東西。
龍弩兒數度想要丟下他的東西,但總是被他的一句「有事弟子服其勞」給壓了回去。
倒是其他的團員,有些看不過風撤的欺壓,反而主動幫龍弩兒分擔行李的重量。而這個情形,看得風撤心中更是不爽,于是,他不僅在背負行李這件事上刁難她,更將冷言冷語的嘲諷作為三餐必備的開胃菜。
然而,龍弩兒總是一咬牙就撐了下來,除了抗議行李過重,對于他那些人身攻擊的話語,她從來沒有作任何反駁。
其他的同伴們因為全部听不懂中文,因此只能隱約知道風撤很討厭這個女孩,卻無法幫她。幸好,龍弩兒覺得幸運的是,除了罵人的人和她以外,沒有人听得懂什麼是「相貌平平、身材平平、腦袋空空、資質駕鈍……」等的評語,所以,她也就任由他完全不留情面的天天復誦給她听。
龍弩兒雖然和風撤如此不和,但從她發現了自己的偶像是這種人後,她也打定了主意,除了攝影方面的事,她什麼都不說。
就這樣,憑著龍弩兒堅忍的毅力,她逐漸打開了風撤的心防,風撤從第五天開始,便以不帶私人情感的口吻,開始教導她一些攝影方面的知識。
隨著風撤的行動和教導,龍弩兒知道,過去的崇拜並不是盲目,風撤對于景象的攝取和觀察,自有一套超于常人的敏銳度。
在路上,為了拍攝好的照片,風撒常常月兌隊獨行,當龍弩兒發現他不見時,往往可以在一些教人膽戰的場地上,看到他宛如特技表演的身影。
風撤可以徒手爬上三十多公尺高的山壁,只為了去看看是否遺漏了某個攝影的角度,他甚至可以任由高達一百多公尺的瀑布沖著他晃在半空中,只為了拍攝瀑布下方喝水的動物。
換句話來說,他真的是一個亡命之徒。
然而,他身後卻還跟著一個更不要命的徒命。
龍弩兒努力跟著他上天下海,無視于大家的警告,就連巴不得早點甩掉她的風撤,都難免會在心底為她的舉動冒一把冷汗。
到了最後一個星期,龍弩兒的行動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多次不顧大家的警告,竟然可以抓住風撤的想法,率先抵達風撤想要取景的地方去架設器材。
她的這種先見之明,讓風撤對她完全改觀,他開始信任她,甚至主動要求她的協助,直到十一天的事件發生。
那是最後兩天的行程了,原先整個攝影隊和風撤,因為要拍頂期中想要的景象,因而延誤了不少天的行程。
為了縮短近三天的路程,他們決定走捷徑,不爬原先打算翻越的高山,改從其下方的喀山達裂谷直接走過。
喀山達裂谷,顧名思義,就是一條從山脈中央斷裂的谷地,這個山谷的岩壁陡峭,距離他們原先打算翻越的山脈頂端,有七百多公尺的垂直高度,而往下,則是將近一百公尺的落差,到達谷底的一條小河流。
山谷的深度嚇人,高度也十分不足。大白天的陽光都難以照入谷中,而那沿著崖壁婉蜒的路徑,更是窄小得讓人心驚膽跳。尤其他們幾乎是在半昏暗的光線下模索著前進。
這一路上,可以證明他們這一陣子重要的成果——那些拍攝動物的錄影帶和底片,都放在隊長奈爾身上。
但是,就在他們進入山谷後不久,奈爾卻突然拐到腳,因此,背這些重要成果的責任,便落在隊上第二重要的人,風撤的身上。而其余的人除了幫忙分攤奈爾的行李外,還分出了兩個人扶持並照應他。
「還有多久?阿甘達,你不是說只要半天就能出谷了嗎?」走了大半天,終于有團員忍不住那谷地的陰森和地勢的駭人,而用英文提出問題。
「快了!我們大慨走了二分之一了,但是,比較難走的地段還沒到,到時我會告訴你們,中間有一段五十公尺左右的路途,整個小徑會變窄,到時候,你們可得小心些。」
身為導游的阿甘達,背的行李最重也最多,但卻始終一馬當先的在隊伍前方,還不時提醒後面隊員要小心自己的腳步,而一路上總是跟在導游後方的風撤和龍弩兒;也小心翼翼的舉著手電筒,為後方的人照路。
一路上,風撤都讓龍弩兒緊鄰著崖壁走,自己則走在邊緣上,直到到了阿甘達口中的那一段危險路徑時,兩個人才一前一後的分開來。
阿甘達的腳程較快,因此風撤不自覺的把龍弩兒往前推,要她走在前方他好照應。
然而,就在行進不到二十公尺的地方時,一個團員的尖叫聲陡地響起,緊接著,後面的手電筒便失去了光線,只剩方才的叫聲在山谷中響起極大的回音。
走在前面的三個人,直覺的轉過身子回望,龍弩兒看到風撤背後背包的拉帶因為擦過岩壁突然松開,一袋裝著一百多卷底片的袋子,眼看著就要往下掉。
「底片!」龍弩兒幾乎是跟著那聲尖叫的回響後,又再次的叫出來。
當風撤發現自己的背包發生狀況時,龍弩兒竟然已是半個身子在高約一百多公尺的斷崖外懸空著——她正企圖拿回那一袋底片!
「小心!」聲音還沒出口,風撤已抓住了她背後的背包,一個踉蹌,總算拉住了她的人,在阿甘達的幫忙下,終于把龍弩兒從地獄門口抓了回來。
「可是,你的底片……底片……」
龍弩兒的手指差點勾到了那一袋底片,因為她的身子被人拉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袋底片直往下落,一下子就消失了蹤影。
「你瘋了你?想自殺嗎?」風撤抱著她,跌坐在地面上,想到方才龍弩兒幾乎要在他的眼前消失,他的心髒差點停止了功能。
然而,後面傳來的尖叫聲還沒解決。
「幫幫忙!撤!阿甘達!餅來幫忙!」後面的人連聲直叫。
阿甘達的手電筒一往回照,看見一個團員此刻正攀伏在斷崖壁上,而其他五個人正在試圖拉起他,就連腳受傷的奈爾,也丟下臨時拐杖,趴在斷崖邊緣幫忙那個危在旦夕的團員月兌掉背包等負重物。
情況緊急,風撤丟下龍弩兒,「在這里待好,沒我的命令不許動。」
話一說完,他就和阿甘達繞過半坐在地上呆愣的龍弩兒,前去幫助其他人。
龍弩兒呆呆的看著他們過去拉人,然後又呆呆的看著剛才自己差點要掉下去的深幽山谷,她恍榴的將手電筒的光芒住下照射,突然,她看到了在光線的末端,是湍急不見底的溪澗,狂激的水流,和那在山谷中回繞不絕于耳的隆隆聲,讓她頓時猛吸了一口氣,想到要是自己方才真的不要命的想去拿回那一袋底片,那現在她恐怕已經被水流不知道沖到哪里去了;
听到後面傳來聲音,那個團員安全了,龍弩兒這才放下心,她的手電筒一晃,就要往後照時,突然看到了一個東西。
是那個袋子!那個袋子就在她下面不遠處,被一個突出的小岩尖掛著。
興奮之余,龍弩兒完全忘了方才的事,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距離,似乎還不到一公尺半,手長腳長的她,應該是拿得到才對。
思及此,她立刻行動,她趴在斷崖的邊緣,用腳後跟頂著岩壁上的小洞好穩住身子,接著她伸長了手,眼看就要勾到那個袋子。
驀地!
「弩兒!」一聲呼喚,緊接著是風撤那雙粗糙的手掌握緊了她的腰部。
「等一下、等一下!我要拿到了。」
眼看著袋子又再一次的從自己手中溜走,龍弩兒急叫道,就這麼一叫,風撤一愣,她就勾到了袋子,接下來的一瞬間,她整個人猛然被拉回,然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坐在風撤那雙結實的大腿上。
「你……」風撤瞪著她,張口結舌的說不出半個字。
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不要命的瘋子,為了一袋底片而想犧牲自己的生命。
「你看!」龍弩兒臉上歡欣愉悅的神情,更讓風撤傻了眼上這個女人的腦袋是什麼做的?
「我還是拿到了,這樣……」
啪!
一個厚重而結實的巴掌,狠狠的將她的話打在半空中。
龍弩兒呆呆的看著風撤,一手撫上開始火辣的臉龐,兩只眼楮里,滾著隱隱約約的淚光,「我……」
「下來!小心點!」風撤只說了這句話,便把她從自己的大腿上舉了下來,放到旁邊的地上。確定她坐在地上後,他便站起身,走回後面那一群人中間,去處理適才那個幾乎要掉落的人的事情。
「風撤……」龍弩兒呆呆的望著他的身影,眼里滿是不解,而臉上的疼,更讓她有著說不出的痛,梗在喉嚨之間。
「你怎麼這樣打她!」
這邊的一伙人,並沒有漏掉剛剛那一幕,但只有和風撤是多年合作的伙伴奈爾,才敢這樣問。
風撤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便自顧自的幫忙把地上剛剛散落的背包整理好,並且讓隊友一個個背上。
他一句話也不想說,他怕現在說出來的話會讓自己嚇一大跳。
他下意識的看著自己滿是繭的粗糙手掌,這麼厚又這麼硬,打在龍弩兒的臉上,想必一定很痛。
但是,他一點都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打了生平第一個女人。
只因為他知道,剛剛看到她趴在那里時,他的心幾乎已經停了,他以為他會失去她,只是一轉眼間,他就會失去這個可愛的學生,這個天賦極高的攝影人才,這個已經……已經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小女人。
這該死的女人!
實際上心底冷酷又理智的他,剛才竟然真的害怕永遠見不到她,怕她就這麼的消失在他的眼前,可惡!一個平庸又愚蠢的女人,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失去理智,甚至……甚至像是關心一個家人一樣的關心她……
他看著在一旁默默坐著的龍弩兒,看著她小心地把袋子上的土石拍落,慢慢的放回背包中,再重新將那個背包的拉帶用麻繩綁好。
一陣莫名的心悸,襲上了風撤的心底。
是他的照片,是他的照片讓她這般不要命的嗎?她為什麼……為什麼可以這麼坦然的做這些事呢?
她甚至花了五十萬美金就為了追隨他,他風撤何德何能,竟然惹上了這麼一個女孩子對他……他的作品付出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