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月後
在四處尋覓不到駱采亭的情況下,甘尹聖終于灰心的離開南台灣,接受李猶勁的邀約,參加極限運動世巡賽,也因此奪下不少獎杯。
不過,他在澳洲站時,因為一個起跳不小心而跌斷了腿,經過幾番折騰住院,拆除石膏後的兩個星期,他重新回到了南台灣。
這里的風光依然明媚動人,天氣依舊舒爽宜人,但他的心境,遠比過去那些難以渡日的夏天,更是雪上加霜。
然而,就在他回到飯店的第一天,來了個意外的訪客。
「舅媽?!」
當駱采亭的舅媽出現在他門前時,甘尹聖真的嚇到了。
「回來也不來看我,你看看你,怎麼瘦那麼多?這胡子是怎麼搞的,亂到嚇人,堂堂一個總經理,怎麼能不修邊幅到這般地步?」
她一直以來都知道他的情況,只是沒想到已經隔了七個月,他居然還是這麼郁郁寡歡,俊臉上完全找不到昔日的神采飛揚,且眉間始終鎖上一層難以舒展的不快。
看到這情形,她很替他難過。
「不好意思,今天才剛上班,想說等時差調整好,精神也比較好時,才去拜訪您。這些日子過得好嗎?采亭,有跟您聯絡嗎?」
她輕綻微笑,不敢太刺激他,冷不防看到他頸上掛著套著戒指的項鏈時,突然覺得很過意不去。
「其實,采亭又不是最好的,你怎麼不……」
「舅媽,不談她,我請妳喝下午茶,最近飯店推出新的下午茶,口碑相當不錯。」
笆尹聖推著駱采亭的舅媽往外走,不想讓她有勸服自己去交別的女朋友的機會,然後,他們在餐廳外場,踫上了于霄群。
一見到甘尹聖,于霄群既是心疼又憐惜,這麼棒的男人竟被好友搞到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
「嗨,好久不見。」
「是呀,有段時間不見了,采亭……還是沒跟妳聯絡嗎?」
「很抱歉,那個死丫頭還真狠心。」于霄群本想罵得更難听,但看到他眼里的落寞,就罵不下去了,「唉!找了那麼多地方、那麼久,也應該知道她是不想讓人找到的。」
笆尹聖點點頭,然後不自覺的嘆了氣。
「呃……我得去工作了,你和舅媽多聊聊,最重要是,別想太多。」
于霄群不忍看到他這副鬼德行,連忙找個理由跑開了。
而與他共渡一個下午茶的時間後,舅媽的心情更糟了。
瞧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樣,雖極力想在她面前表現出沒事的樣子,卻仍掩不住內心的傷心欲絕,這讓她在回程的路上,決定改道搭車北上,來到了大興飯店。
「請問甘培堅先生在嗎?」
「您有預約嗎?」
「沒有,不過請妳告訴他,我是駱采亭的舅媽,他應該不會苛求要我預約。」
癟台服務人員將這席話傳達了上去,不過,她還是在大廳等了好一會兒,才被請了上去。
在金碧輝煌的環境包圍下,舅媽這才明白,駱采亭與甘尹聖的世界,差得有多遠,光是那一塊壁磚,就夠他們家吃上好一陣子的飯了。
「不好意思讓妳久等了,剛才在開會,請坐。」
說實話,她還真坐不下去,生怕這一坐出了什麼問題賠不起,不過,人家都坐下去了,她能就這麼站著嗎?
之後,在秘書小姐送上兩杯香味四溢的茶,他們終于正式進入談話。
「你見過你兒子嗎?」
她開門見山的說話方式,令甘培堅微楞了一下。他早听說他那個兒子被愛磨得不成人形,但他好久沒見到他了。
「年輕人,磨練磨練一下,也是不錯。」
「好了,我不想听這種殘忍的話,我北上之前才跟他見過面,我不忍心,也看不下去。我知道你們甘家財大氣粗,我們秦家小家子氣又沒權沒勢,但他愛的人是采亭,要相守一輩子的人也是她,你難道就不能破例一次,接受我家乖巧的采亭?」
舅媽說話時中氣十足,也不管對方是什麼大人物,盡避直言的發表她的感想,而她之所以會直接找上甘培堅,主要也是因為她很明白,為愛所苦的人,絕對不是只有甘尹聖。
行蹤不明的采亭,到現在也仍被愛折磨而痛苦著。
而她之所以知道,全因為她是所有人當中,唯一知道外甥女下落的人。
七個月來,她一聲也不吭的保秘她的行蹤,但只要兩人一通上電話,一提到甘尹聖,電話那頭的采亭,便哭到泣不成聲。
「妳曉得她在哪里?」
「嗯,這是她的地址,不過,你有權不告訴你兒子,我卻不忍心看他們兩個年輕人為愛所苦,我家采亭是缺個胳臂還是少了條腿?不過少點家世、少點銀子……好了,我不想跟你這種人再講下去,我把地址留下來,你自己看著辦吧!哪一天你兒子為愛憂郁身亡,你可別怪我這個舅媽沒給他機會。」
看著她把紙條放在桌上後就立刻離去的身影,甘培堅只是輕吐口氣,然後撥打了通電話給唐志堯。
「是我……嗯,尹聖最近還好嗎?瘦了很多?不吃飯……那怎麼行……勸不動……嗯,好,我知道了。」
雖然是透過唐志堯才得知甘尹聖的近況,但,甘培堅的追蹤程度,絕不比駱采亭的舅媽少,而且關于三崎豐的那件事,他也听說了。
沒想到初生之犢不畏虎,他們這群年輕人的手段,反而比他這個老江湖老練多了。
而更令他感到欣慰的是甘尹聖不想讓他難過的決定,經過這件事,他以為這個孩子長大了,沒想到為了一段夏之戀,他竟然搞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之前听說他在澳洲一度沖浪成習,連大台風天也照去不誤,完全是不要命的做法,有一陣子,還傳出成為失蹤人口的消息,嚇得李猶勁國際來電,要他幫忙找人,幸好後來證實是有驚無險,但他失戀後的意圖十分明顯,擺明就是活到沒意思了。
然後,就在甘培堅還在低頭思考時,秘書小姐已經前來收拾茶具。
「請問這張紙條……」
是呀,該不該交給尹聖?
笆培堅吐了一口氣,猶豫再三,最後起身走向落地窗,看著外面的View,心里淌著不安。
而等了半天的秘書小姐不知如何是好,才準備先不處理那張紙條要走出去,他卻突然嘆口氣的令道︰「撕掉它吧!」
「是。」
秘書小姐領命走了出去,偌大的辦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而隨著秘書小姐丟棄的那個地址,又斷了兩個人的線。
兩個月後,甘尹聖的腳傷終于完全好了,而夏季,也再度來臨了。
在甘培堅的要求下,甘尹聖進駐夏威夷的飯店,他原本是要拒絕的,但與其留在傷心的南台灣,還不如回到夏威夷,至少那里有唐志舜。
從去年那件事情後,他就去了夏威夷,而且完全不想回來。
此次隨行的人還有唐志堯,他依然那身標準的打扮,眼神依然犀利得要命。
澳變最多的人,就是甘尹聖了,他雖然比較有精神,但那臉落腮胡始終不打算刮除,整個人看起來頹廢極了。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已然抵達。
唐志舜負責接機的責任,但一看到衣裝十分干淨,頭發又梳得整齊的他,甘尹聖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怎麼了?腦子透逗了啊!」
「少唆,這里是我的地盤,要命的話給我閉上嘴。」
直到坐上車後,甘尹聖仍無法停止笑意,遂也惹毛了唐志舜,不顧還在開車,拚命的往後打他,一路上不時打打鬧鬧,很快的,他們到了甘家位在夏威夷的飯店。
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甘尹聖的心情有著不小的起伏,只要看到那幢地勢較高的小別墅,總會讓他不經易地想起駱采亭。
「喂,別發呆了,還不快點進去。」
唐志舜一翻平日的漫不經心,迫不及待的拉著他走進飯店,讓他無法陷入思念。
等到他們齊踏進飯店大廳時,里頭倏地傳來由鋼琴彈奏的結婚進行曲,這不禁讓甘尹聖感到奇怪的挑起眉。
「誰結婚?」
笆尹聖問一旁的唐志舜,他卻徑自笑個不停,而走到他們身邊的唐志堯則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的顯得十分鎮定,更可疑的是,有個穿著清涼的伴娘,忽然跑到他們身邊。
最教人驚訝的是--穿著清涼的伴娘,不正是于霄群!
「你們在搞什麼鬼?妳和志舜在交往嗎?」
然而,沒有人願意回答他的問題,等他被拉進大廳內部長廊時,他才發現,駱采亭的舅媽一家人和甘家的親朋好友也都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笆尹聖才想回過頭問個明白,身旁原本站著的唐志堯卻已不見人影,多了蓋上頭紗的新娘。
難道,這是他們設下的另一局,逼他和別的女生結婚?不,不對,別的女生的婚禮上,絕對不會有采亭的家人。
這麼說來的話……甘尹聖猛地有些吃驚的拉住身旁新娘的手,然後迅速的翻開她的面紗,這時,只見他日思夜想的人兒,露出燦爛的微笑和那張永難忘懷的隻果臉蛋,深情款款的瞅著他。
「天呀,是妳嗎?真是妳嗎?!」這肯定是他的幻覺。
但她觸模他臉時熱呼呼的暖手,卻打散了他想法。
接著,他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激動的擁住了她,「我的天呀!我有多想妳,妳不該偷跑的、妳不該……」
一發覺真是愛人在眼前,他也顧不得什麼鬼面子,在眾目睽睽下,不掩飾內心的澎湃激昂,抱著他深愛的女人泣不成聲。
在場所有的人全被這畫面給感動到眼眶泛紅,連彈鋼琴的琴師也被他的深情感染而停下手。大家原本只是想給他的一個驚喜,卻沒想到會變成一對新人抱頭痛哭的場面。
「咳、咳!嗯,駱采亭……」
要不是愛面子的甘培堅潤喉式的暗示,這場婚禮恐怕沒法繼續下去。
「好了,別哭了,這是我給你的Surprise,這枚訂婚戒指,該是還我的時候了。」
駱采亭邊為他拭淚,邊不住地吻著他臉上的淚痕。瞧見他瘦得厲害,她心疼得就快要死掉。
她拿下他掛在胸前用項鏈套住的戒指,並且要他為她載上,而忙著上前的伴郎唐志舜與伴娘于霄群,趕緊拿紙巾替兩人擦拭淚水,結婚進行曲的鋼琴伴奏才又傳了開來。
等他們就交換戒指的定位後,駱采亭從于霄群手上拿過一枚戒指,潤潤喉,紅著臉蛋對他說︰「老實說,你不是我遇過最帥的男人,也不是我遇過條件最好的男生,但我肯定是戀昏頭了,才會在遇上你之後,想婚了。我想呢,反正結婚是男方家的事,所以自己問過你爸爸,也得到他的允諾,今晚,就要把你給牢牢套住,你覺得如何?」
所有听過這番話的人全笑開了,這正是去年夏天時,甘尹聖向她求婚的台詞,而此刻笑得最大聲的人,就是他本人,然後,他迫不及待的套上那枚戒指,並且也用戒指將她牢牢的套住。
喜宴正式開始,這一場筵席大開一百桌。
整個飯店的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在所有人都一一道喜的情況下,兩個新人完全沒有自己的時間,直到駱采亭要去換禮服時,甘尹聖一溜煙的也跟了上去,而猛地被他環抱在懷里的她,則靦腆一如初識。
「妳們先出去一下。」
支開幫忙換裝的人後,他立刻一把緊抱她,並熱烈擁吻她,吻到她無法呼吸,忙著求饒,才放開她。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你父親在對我提出分手時,曾經給了我另一個條件,讓我來夏威夷的飯店實習。剛開始我無法接受,但是當我決定離開你到紐約飯店實習時,才知道自己想從外國飯店學到東西,簡直難上加難,後來,你父親二度來找我,並且帶我來到夏威夷的飯店實習,唯一的條件,是不能跟任何人透露此事,包括我的家人。因為他的關系,這些日子以來我受益良多,也去過許多知名的飯店實習過。」
听到這些時,甘尹聖十分驚訝,也難怪都找不到她,他甚至沒想過她會到夏威夷。
「他怎麼會……」
「我也不曉得,但沒有他的允諾,我不敢回去找你,就算我好想你、好痛苦也不行,直到最近我考上了品酒師的執照,也順利的接管飯店的經理一職,也許是這樣的努力讓他接受了我,他終于答應讓我回到你身邊。」
講到這里,駱采亭忙不迭地擁緊他,想到這些日子的思念,忍不住啜泣起來。
「我一直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我好想你。」
「我也是。」
原來,甘培堅是刀子口豆腐心,明明是那麼地反對他們,卻安排了這種讓人驚奇的結局。
然而,就在兩人緊抱得難分難舍的同時--
「喂,新郎新娘,厚,你們嘛幫幫忙,外面一大堆人,別在里面亂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換好衣服就快點給我們滾出來。」
「對嘛,就只會顧自己快活,這幾個月來,我們這些朋友看了多少你們那種哀淒的臉色?」
唐志舜和于霄群快人快語的調侃,促使兩人不敢多待,等駱采亭換好衣服走出會場後,果然有多到不行的事等著他們去做。
至于坐在一起卻都沒開談的甘培堅與駱采亭的舅媽,雙方冷淡的高姿態,還是沒法放下,這會兒好不容易開了口,卻還想盡辦法損對方。
「老實說,我很感謝你的邀請。」
「我並不想這麼做,這都是志堯安排的。」
「是嗎?我沒想到采亭居然是被你安排來夏威夷上班,而你這個人也很奇怪,我去找你時又不講?她就是太听話了,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
她的話越來越刺,嚇得家人連忙拉拉她的手,要她婉轉一點,給親家留點面子。
「我是很不想接受這個媳婦,不過我兒子喜歡,我也沒辦法。」
而甘夫人也是一直拉著丈夫的袖子,只希望他別再壞事下去。
明明是非常喜歡這個媳婦,私底下直夸她聰明、能干又听話,結果在親家面前,贊賞的話反而被尖酸苛薄取而代之。
「說起來,你得好好感謝我家采亭,要不是她心軟答應嫁給你兒子,他現在可能因為厭食癥而等著進棺材。」
「是嗎?我看妳家采亭也不怎麼樣,每天兩顆眼楮都腫得跟核桃一樣,身材也瘦到可媲美非洲難民……」
天呀,任誰都無法忍受這一來一往的唇槍舌戰,幸好于霄群和唐志舜早算準了兩人的嘴巴準會使壞,所以暗地里已經準備好沖浪板,趁賓客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偷偷告訴那對新人,更衣室底下有沖浪板和衣服。
此時的駱采亭,已非昔日所能比擬。
足足待在夏威夷快一年的她,已經學會了海上活動的十八般武藝。
當兩人抱著沖浪板,手牽手的走向威基基海灘時,他們同時向前親吻了對方一下,然後笑著迎向海洋。
這場演不完的夏日戀情,總算有個完美結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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