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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 第4章(2)

「應孤鴻,你!」沒料到他會如此無恥的回答,俞子南頓時氣得臉色忽紅乍白,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只能抖著一只手怒指著他,恨不得立即將他給大卸八塊。

一旁,眼見兩人把話說絕了,沈待君不由得暗嘆一口氣,心知眼前這位黑風堡少主擺明是不願意善罷罷休了。于是她溫和卻堅決的緩聲開口,「應公子,我們言已至此,若你依舊不願善了,那我們師姐弟三人也只能深感遺憾。」

柔軟中帶著堅韌的性格再次彰顯,她的好話說盡,忍讓也已到了底線,若是對方依然蠻不講理,她也不會任人吃定。

當下禮貌的輕聲一句「告辭」後,想帶著自家師弟妹們離去,哪知有人卻不肯讓她如願——

「我有讓你們走嗎?」

隨著乍起的冷斥聲,應孤鴻迅如鬼魅般飛掠而來,凌厲的掌勢直朝沈待君襲去。

所幸華丹楓一直有提高警覺,戒慎在心,當下立即斜插而入,擋在自家師姐身前出掌相迎。

霎時就听「砰」的一聲悶響,對掌的兩人不約而同各退了三步。

「沒事吧?」沈待君見狀嚇了一跳,忙不迭的低聲詢問,眼中滿是關切。

「師姐放心,我沒事!」笑眯眯的拍拍自己的胸膛,華丹楓在對掌時瞬間氣血確實有那麼幾分的翻涌,但借著連退三步後,便將那分勁力給化去,完全沒什麼影響,只不過……偷偷覷了一眼對手,他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了。

哎呀!這男人狂傲雖狂傲,倒是滿有兩下子的。

「師兄,這人又想偷襲師姐,真是可惡!快把他打得哭爺爺,喊女乃女乃,以後再也不敢找我們麻煩。」興奮的湊上前來,華妙蝶揮舞著拳頭,激動的叫喊。

「那當然!」華丹楓再次拍著胸脯應聲。

「行了!你們兩個就這麼愛打架嗎?」沈待君無奈的搖頭。

正當這廂師門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之時;那廂,應孤鴻雖被擊退了三步,邪魅黑眸卻反倒燃起異常熾亮的光芒,臉上不怒反喜,甚至狂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好!」連贊三聲好,他驀地神色一變。「再來!」

話聲方落,就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欺身而上。

其速之快,宛若雷電,他的出手招招陰絕狠毒,不負黑風堡平日在外給人的名聲;倒是華丹楓不驚不怕,眼看他再次攻來,當下跳上前去接招,邊打邊將兩人帶離師姐、師妹身邊,以免不小心波及到她們。

一時間,就見掌影飛舞、身影翻飛;勁風四起、落葉飛花,對招之快看得人眼花繚亂,幾乎分不清兩人。

「師兄,打他!打他……」睜大了眼守在打斗範圍外觀看,華妙蝶激動得雙頰飛紅,非常來勁的替自家師兄搖旗吶喊。

至于俞子南則是屏氣凝神的看著兩人打斗,心中又喜、又憂。

喜的是,雖知華丹楓的武藝不俗,但沒想到竟能與近年來在江湖上飛快竄起,名聲不亞于其父的應孤鴻分庭抗禮;憂的是,現下看來兩人雖然打得平分秋色,但應孤鴻的狂傲絕不是白來的,他雖狂妄自大,但也是憑借本身的實力才能如此,就不知華丹楓能否一直支撐下去?

異于師妹的又喊又叫與俞子南的又喜又憂,沈待君面色如水,沉靜不語的細細觀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

若單論武功,師弟是絕不會輸給那位黑風堡少主的,只是對方身經百戰,師弟卻是對戰經驗不足,幾次尋著對方空處了,卻又因為經驗不足或是對方狡猾的聲東擊西而錯過;反倒是那黑風堡少主每回皆能把握住師弟露出的破綻,乘機逼得他左支右拙,每每都要吃點小虧才能再將局勢扳平。

唉……想來師弟的落敗,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想到這里,沈待君無奈的搖頭。而就在此時,卻听應孤鴻長嘯一聲,借著與華丹楓對掌之力,順勢縱身飛掠,揚手一掌就朝華妙蝶轟去。此一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沉浸在搖旗吶喊激情中的華妙蝶在瞬間呆住,一時竟忘了要閃躲!

而華丹楓見狀,不由得怒吼一聲,運足全身功力尾隨急奔,以後發之姿擋在師妹身前欲接下這一掌,哪知兩掌即將相擊之際,應孤鴻卻忽地詭譎一笑,身形在瞬間又轉了個方向,改掌為爪的朝沈待君襲去——完全就是以虛掩實、聲東擊西,真正要下手的對象根本就不是他護在身後的師妹。

這連番的變化完全發生在電光火石的須臾之間,待華丹楓驚覺上當後,欲撲上前去替師姐攔住這一爪已是來不及!所幸沈待君機警,一見到應孤鴻的身形有變,立即連退幾步,並出手試圖以四兩撥千斤來化解攻勢。

奈何縱然她的反應已是不慢,雖然避開了肩頭的凌厲一爪,卻還是免不了被抓破了衣袖,甚至女敕白的藕臂上也留下五道爪痕,緩緩沁出了血跡。

一舉得手,應孤鴻立即退離眾人五丈之外,一邊丟開手中的破碎衣料,一邊發出愉悅大笑,似乎對此結果感到非常滿意。

「師姐!」華丹楓、華妙蝶不約而同的驚叫著,雙雙飛奔到她面前。

「師姐,你受傷了!」一見她手臂上正沁出鮮紅血珠的爪痕,華丹楓瞬間赤紅了眼的怒吼,氣急敗壞的馬上急著掏出「玉雪膏」為她敷上。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一時驚住,就不會讓那個壞蛋有機會傷到師姐了。」又急又悔的自責著,華妙蝶滿心愧疚,回想起方才的景象,不由得暗怪自己太沒用。

「不關你們的事……皮肉傷而已,不礙事的。」搖著頭,沈待君輕聲安慰,心中很清楚以應孤鴻的快、狠、絕,就算師妹沒被驚住,也擋不了他的攻勢。

「幸好只是皮肉傷!」本來看得心驚膽跳的俞子南,一確定她沒什麼大礙後,終于松了一口氣,隨即又馬上繃起臉看向某個滿臉愉悅的男人,憤怒的斥責,「應孤鴻,你竟然偷襲,根本就是個小人!」

「偷襲?」猖狂的笑聲頓止,應孤鴻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後,語帶鄙夷的嘲諷道︰「只有失敗者才會指控別人偷襲!再說,與其說我偷襲,何不承認是你們的戒心不足?」

哼!若他們打從一開始便有足夠的戒備,並且在他們兩人對打時退得夠遠,而不是毫不謹慎的站在近處觀戰,也不會讓他又機會出手了。

他這話一出,頓時惹怒了護師姐不力,因而滿心愧疚又難過的華丹楓,正想沖上前去再跟他大打一場,替自家師姐報仇之際,卻見他的目光驀地轉向自己——

「小子,你太女敕了!」勾起嘴角緩緩道出評語,應孤鴻向來喜怒無常,難以捉模的情緒,此刻卻顯得極為愉悅。

沒想到這個默默無名的小子竟能與他打得平分秋色、不相上下?若非對戰經驗不足才讓他佔盡便宜,結果實屬難料,實在令他感到好雀躍!

若是好生培養,讓他月兌去青澀,日後可不就是個極佳的好對手?

呵……心癢難捺……真是令他感到、心癢難捺啊……

想到日後的「美好光景」,應孤鴻不由得仰天呼嘯怪笑,深黑眼眸也泛起異常興奮之色,模樣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然而身為一個月兌離少年未久,才剛成年的人,華丹楓與一般的年輕人一樣急著證明自己已經長大,再也不是個孩子;此刻卻被人笑女敕,頓時氣得火上心頭,忿忿的叫囂,「小子?誰是小子了?本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華丹楓三個字你給我記清楚了!還有,你看起來也沒大我幾歲,竟敢說我女敕?你才女敕,你全身上下都女敕到發芽了!」

可惡!他是哪里女敕了,他早已長大,是個有擔當、有能力的大人了。

一旁,沈待君看他氣呼呼的,不由得失笑搖頭。唉……師弟,你可真把人家口中的「女敕」誤解錯方向了。

毫不理會他的氣急敗壞,應孤鴻向來就是恣意任性,如今心情大好之下,也不管先前的沖突與傷了人家的師姐,自在揚眉又道︰「雖然你交友的品味有待商榷,但是我還算欣賞你,日後也不與你們為難了,你好生努力,直至下回遇見我之前,可別死在別人手上了。」

話落,一個縱身飛掠,眨眼已是不見蹤跡,徒留下四人在竹林間面面相覷。

「去你娘的給我回來,傷我師姐的帳,我還沒找你算清楚呢!」率先反應過來的華丹楓怒爆粗口,氣得就想沖上去追人,奈何卻被人一把拉住。

「行了!」微笑著阻止他,沈待君溫聲道︰「小傷而已,不礙事!再說,若能因此而與黑風堡化解誤會,雙方不再糾纏,那也挺值得的。」

「咦?有化解嗎?」滿眼狐疑,華丹楓非常不解。「剛剛我們不是還打得火熱嗎?」這仇應該是愈結愈深才是啊!

「方才的話你沒听見嗎?耳朵長到哪里去了?」輕啐一聲,沈待君這才微笑道︰「剛剛應公子不是說不再為難我們了嗎?」

「有嗎?」搔著頭,華丹楓茫然了。

罷才他正在氣頭上,根本就沒听仔細對方說了些什麼。

「有啊!我們都听見了。」連連點頭,華妙蝶歡喜的拍手。「這下可好了,師姐再也不用擔心黑風堡會來尋我們麻煩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同聲附和,俞子南的神色認真。「我俞家與黑風堡之間的過節,總算不會牽連到你們,否則我真是于心難安。」

「我才想去找他麻煩呢!」撇著嘴,華丹楓的神色憤然,非常的不高興。「那姓應的以為自己是誰啊?說打人就打人、說傷人就傷人、說不為難就不為難,全由他的一張嘴決定嗎?哼!未免也太……」狂妄自大。

「挺可愛的,不是嗎?」淡淡的接腔,沈待君溫潤的眸底閃著笑意。

「可愛?」在場三人異口同聲的驚叫,一臉的不敢置信。

「是啊!」微笑的點頭,她不吝于再說一次。「挺可愛的。」

「師姐……」華丹楓忍不住將手心貼上她的額頭,確定她沒發燒後,又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腦袋,最後難掩擔心道︰「剛剛姓應的沒打到你的頭吧?」

慘了!若師姐被打壞腦袋,這可怎麼辦才好?

他這憂心忡忡的話語一出,頓時得到華妙蝶與俞子南的無聲支持。

「說什麼呢你!」好氣又好笑的拍開他的毛爪,沈待君輕聲解釋,「其實那位應公子雖說性情狂妄倨傲,行事我行我素、肆意妄為,既不把人看在眼里,又蠻橫不講理,但他不喜你時,絕不讓你好過;對你有所贊賞,也不吝于讓你知道,好惡全不掩飾,就算想尋人麻煩亦是毫不避諱的直接言明,如此坦蕩磊落的真小人豈不可愛?」

呵……至少是比滿嘴仁義道德,卻暗行丑事的偽君子可愛多了。

听她這麼一說,另外三人不由得微微一怔,覺得她這般說法倒也有著幾分道理,只是因為與黑風堡之間還有提親未成的「恩怨」在,俞子南當然不可能承認應孤鴻是「可愛」的,當下只好笑笑沒應聲,倒是有人不依了。

「那師姐你說,我與那個姓應的,誰比較可愛?」悶聲追問,想到師姐竟然認為那姓應的可愛,華丹楓莫名有種不快感。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華妙蝶忍不住取笑。「師兄,你吃的這是什麼飛醋啊?」

炳哈哈……笑死人了!師兄竟然連這種事也要爭。

「我哪是吃飛醋?」漲紅著臉斷然否認,華丹楓理直氣壯道︰「我只是覺得論可愛,那姓應的哪及得上我,是吧?師姐。」

還說沒吃飛醋呢!掩嘴偷笑,華妙蝶懶得與他爭辯了。

「是是是,別人自然及不上師弟你了。」禁不住失笑,沈待君無奈的安撫。

這下,華丹楓開心了,也滿意了,當下得意洋洋的橫了自家師妹一眼,隨即目光再次轉回師姐身上,瞧見她破碎的衣袖與手臂上的爪痕,雖已上過「玉雪膏」,應無大礙,卻還是忍不住皺眉——

「師姐,疼不疼?」師姐那白皙無暇的手臂就這麼被那姓應的給傷了,雖然敷以「玉雪膏」後,肯定不會留下疤痕,但光想起就還是忍不住憤恨呢!

「不疼的,別擔心。」搖了搖頭,沈待君不願他擔心,雖覺手臂有點刺痛,但那點疼她還忍得住。

「你騙人!瞧,手都腫了。」瞪著藕臂上五道還沁著血絲的紅腫爪痕,華丹楓心中更是惱怒,氣呼呼的叫道︰「師姐,走!我們馬上回房仔細治療,改天再找那姓應的算賬。」

話聲方落,他一手抓起她沒受傷的那只手,另一手拖著師妹,急得沒打招呼就匆匆往客房方向急奔而去。

留下俞子南獨自一人呆呆站在竹林間吹涼風……

本嚕!

一道悶響驀地響起,他尷尬的環顧四周,確定沒人听見後,這才不好意思的模模肚皮,想起一早醒來至今都還沒用過飯,難怪肚子叫得這麼響。

對了!沈姑娘他們也還沒用過,肯定是餓了,他干脆去張羅早膳幫他們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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