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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盜帥小小偷 第六章

「嫁給你當賊頭夫人?」我自己當賊頭不更好嗎?玉玲瓏鄙夷地撇了下嘴角,「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我想我還是當小偷比較自在。把銀票還給我。」

「敬酒不吃想吃罰酒?」殷之昊邊穿好衣服,邊把銀票統統塞進袖底。「這筆贓銀算你賠給我上回的損失,利息就免了。」

「什麼!?」玉玲瓏尖拔著嗓子以示不滿。

「嘴巴閉起來,听我把話說完。」臭婆娘,大呼小叫的,害他所有興致都消散無蹤了。「我曾跟你提過合作的計劃還記得吧?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一定要幫我完成它!」

「要是我不肯呢?」即便沒了這些銀票,她也還有一整箱的珠寶可以去挖,誰希罕跟他合作勞什子鬼計劃。

「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和良心,就會陪我去尋找那個可憐的女孩。」殷之昊把劉尚鴻委托的信件內容,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個大概。

「我是小偷,人性和良心這兩樣東西我踫巧都沒有,抱歉啦。」那女孩再可憐也不比她慘,要她去同情人家,那誰來同情她,解救她呢?

「我的耐性是有限的。」殷之昊怒意橫生地拉下臉,「好話說盡以後,我通常采取的手段是嚴刑逼迫。」

他的魔掌一擒住她的臂膀,玉玲瓏即刻作最後的喊價,「一萬兩,時限兩個月,死活不計!」

「五千兩,時限一個月,要活的。」另外補充兩大要件,「你不能單獨行動,不管遇到任何情況都得听我的指令行事。」

條件雖然不如理想,但勉強尚可接受。

玉玲瓏衡量目前的形勢,估算安然逃離的機會幾乎等于零,與其和他硬著反抗,不如以緩兵之計,走一步算一步。

「好吧。不過恐怕口說無憑,你得先立個借據,保證欠債還錢,絕不食言。」這樣只怕也還不夠保險,但是在她尚未想到更好的法子以前,只有暫時如此了。

「沒問題。」這女人,自己是個賊,所以防他也防得像個賊,實在可恨。「等我把這些銀票平分給弟兄們之後,咱們就上路。」

「這麼快?能不能等我一兩天?」她總得跟她娘說一聲呀,此外于長弘那兒也必須給個交代。

「你還有事?」而且篤定不會是好事。

「唔,我答應了我娘,要先嫁給于長弘的……」

話猶未了,殷之昊已暴怒如狂,猙獰地沖著她張牙舞爪。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否則我現在就去把于長弘砍成肉泥。」旺盛的火苗一下竄到他的四肢百骸,令他異常嚇人。

凶什麼?「你又不只我一個女人,發這麼大火干麼?」玉玲瓏惶惑地睇著他深邃如海的眼,低聲問︰「你真的愛上我啦?」

「沒有。」就算有,他也不會在這時候承認。「只是我不高興別人染指我的女人。再說,你嫁給于長弘根本是自投羅網,放眼天下多的是既富且貴的公子哥兒,哪個不好,偏挑上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人。」

「真的嗎?改天你幫我介紹幾個。」

「嘿,越說越不象話了。不要爭辯了,于長弘到處找不到你,很可能重新尋回這里,咱們走吧。」

「真的不行嘛,我在離開之前必須先幫我娘弄一筆養老金,供她和我爹安享余年。」

這等孝順的話,從一個惡貫滿盈的賊女口中道出,听起來份外刺耳。

「我們只是去找個人,又不是上戰場出生入死。」有必要這麼悲觀嗎?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娘昨兒個告訴我,我不是她親生的女兒,以後不必再回去找她。不過,因為她養了我五年半,總該有點報償,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向于長弘騙婚的主因。」

「五年半?我不懂。」

「是啊,我五歲半就被賣到妓院當童工。」玉玲瓏想用無謂的瀟灑掩飾內心的欷吁,但眼中的淚珠卻泄露她堅強的外表下,其實也有脆弱的一面。

殷之昊怔楞了好一會兒,直到清楚感受到方寸間那抹揪疼才回過神來。

「你娘根本枉為人母。」對待這種無情無義的東西,她居然還願意做如此重大的犧牲,足見她這個人……頗值得討回家當老婆。頓時,殷之昊對她的觀感大幅逆轉,快臨界滿分邊緣。

「可,要沒她,我早死在荒郊野外了。」她寧可干干淨淨來去人世,也不要欠著一份薄情,留待下輩子牽牽扯扯,她的無奈和心酸,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于長弘不是等閑之輩,我不要你去冒險。」殷之昊掏出那疊銀票,遞還給她。

「我才不怕。」過慣了刀林劍雨的她,豈會把這點小險放在眼里。

「你是我的人,此刻我命令你,把銀票送回去,然後跟我一道走。」

「銀票給了我娘,你那幫兄弟呢?」原本是兩個我行我素、無牽無掛的人,怎麼這會兒變得諸多俗事纏身,真累人。

「再想辦法吧,你的問題先解決為要。」殷之昊催促她,要她速去速回。

「不怕我一定了之?」她嘲弄地問。

「即使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

他眼中無意間流露的情意,觸及她心里最幽微的心弦。

「不要愛上我,我不值得。」

「也許吧,也許我們兩個都是最不值得愛的人,所以,最適合在一起。」

***

玉玲瓏返回天寶禪寺的膳房時,五更已屆,天空中曙色漸明,她悄聲喚起紫姨,把那箱原本埋藏在草叢中的金銀珠寶交給她。

「這箱寶物足夠你和爹痛快奢華過完下半輩子了。」幫忙拎起外衣為紫姨披上,她便催促她快快下山,免得留在這兒招惹是非。

「那于長弘呢?」睡夢中突然被叫醒,紫姨猶兩眼惺忪,神智混沌。

「反正你的目的是錢,管那麼多做什麼?」連同那六名從萬花樓臨時征調來的冒牌丫鬟一並叫醒,千叮嚀萬交代,要她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回頭或逗留,直奔山下回到各自的窩里去。

紫姨打開木箱一看,滿滿的珠寶都是一等一的貨色,全部加起來,總價值遠遠超乎想象,她心中不由得大喜。

「那……為娘的,這就走嘍。」縱然鐵石心腸,面對這般慷慨相贈,也不免愧然生嘆。

「保重了。」玉玲瓏一向受不了婆婆媽媽的道別方式,她可沒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可以應景,揮揮手便把臉轉開。

「桃……呃,玲瓏,」紫姨欲言又止,考慮了一下下,方艱難地啟齒,「娘有件事一直不敢告訴你。」

玉玲瓏聞言馬上皺緊蛾眉,「別告訴我,你又有新的計劃要我幫忙。」

「不,不是的,我是……」

「平常不是挺干脆的嘛,在這節骨眼你拖拉個什麼勁?」急死人了,要是那李存善發現寶物失竊,要求寺方關閉大門徹查,就完蛋了。

「是這樣的……我……你那個生母,她……其實也不是沒有給你信物,而是被……我和你爹給……當掉了。」

「什麼!?」難得母女倆心乎氣和的講幾句話,這會她又不得不橫眉豎目、怒火沖天了。

「就知道你會光火,所以我才一直沒敢告訴你。」紫姨唯恐她火爆脾氣一發不可收拾,忙抱著木箱躲到門邊去。

「是什麼信物?」她咆哮地問。

「這……是個玉佩。」戰戰兢兢的遞上一張發黃陳舊的當票,紫姨立即抱著木箱,三步並作兩步倉卒而去。

玉玲瓏見她那沒擔當的孬樣,猛一咬牙,能做的卻只有搖頭嘆息。

攤開那稍微一用力就可能裂成碎片的當票,她努力認出上頭已然月兌落的鉛字,「上發當鋪,癸卯年,臘月十八」。

捏指一算,那不就是十八年前,她剛剛出生的時候。

此地不宜久留,快閃!

「玉姑娘!」這聲叫喚不啻來自幽冥地府,令她一顆心直接跌進冰窖里。

「嗨,于總捕頭,真是冤家路窄,咱們又踫面了。」幸好她已換下濕淋淋的夜行衣,並且稍稍做了一番梳理,否則就難以自圓其說了。

「玉姑娘到這清修之地,是為了悔過?」

看不出來他一臉忠厚,居然一開口就話中帶刺。

玉玲瓏嘴角閃過一絲頑皮的笑靨,「于總捕頭好聰明,一猜就中,民女的確自認罪虐深重,所以特地來請方丈幫我消業解惑,我現在正急著要去找他,告辭嘍。」

「且慢!」于長弘忙攔住她,「昨晚寺廟香客,有人失竊大筆珠寶,這事你可清楚?」

「你這是什麼意思?想栽贓給我就明說,干麼拐彎抹角的?」玉玲瓏佯裝顰怒,攤開雙臂道︰「來搜身呀,找到了我跟你回衙門,隨你愛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若沒找著,就給我滾得遠遠的,以後別有事沒事在我四周晃來晃去,搞得我心煩。」

「我只是請教而已,並無惡意。」老實的于長弘不好意思直言,這種偷雞模狗的事你最內行了,即使不是你拿的,問你也應當是最了解的。

「哼,存著什麼心思,你自己心里明白,假使想報那天的老鼠冤也成,本姑娘隨時候教,否則就此別過。」玉玲瓏若無其事地昂首闊步,反身行往大殿的方向。

于長弘立在原地,眼睜睜地盯著她踩在碎石地上的腳印——濕的!

***

天寶禪寺後山有一條小溪流,因水勢徐緩,水草叢生,水里滋生了許多各式各樣,五彩斑瀾的魚兒。

劉肅和慕雲等一干人,一大清早就跑到這兒躲著。

這是整座禪寺最隱密、最人跡罕至的地方,是劉肅在無意中發現的。昨兒回到大通鋪剛睡下不久,他們每人都收到一大筆橫財,和一封簡短留書,要他們拿了錢就速速離寺。

因一時找不到殷之昊,所以他們就理所當然的認定這些銀票十成十是他們老大偷拐搶騙來的,橫豎他們當中只有慕雲懂得幾個大字,留書中僅僅兩句話,就有三五個白字,他們是半看半猜,才弄懂意思。

就這樣拍拍走人,覺得有些兒對不起一直很照顧他們的老大,于是大伙商讓,在睡鋪外留下暗號,接著到這兒等等看,也許他們老大會循線找來,和他們話別,

等著等著,實在很無聊,有人便提議,何不下去抓幾條魚上來烤了當早膳。

不消半炷香,已撈了五六條肥女敕的鱸魚,大伙興致高昂地生起柴火。

可惜,他們的小師兄早不來晚下來,偏選在這時候來找碴。

「快把魚藏到大樹後!」

大家七手八腳,藉勢把魚兒擋住,若無其事地沖著小沙彌傻笑。

「咦,你們不去做早課,跑到這兒生火?」小沙彌疑惑地張望著每個人。

「因為……冷。」

好爛的借口,眾人不約而同地橫了說話者一眼。

「九月天就覺得冷?」

「是啊,他一向身子虛。」劉肅忙打圓場,「小師兄這麼早作完早課了?」

「唔,四更即超,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小師兄幾歲皈依佛門?」看他沒要走的意思,大家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小沙彌閑聊。

「五歲。」

「你爹娘好狠。」

「一切自有天定,因緣果報,具皆法界業力,毋需怪罪任何人。」他平淡的口氣倒顯他們這群在刀劍上舌忝血的土匪俗不可耐。

「他說的,你了解嗎?」劉肅搔著後腦勺問慕雲。

「不必了解,只要懂。」哇!不愧是小師兄,每次開口都深奧得叫人一頭霧水。

「塵悟呢?」小沙彌算算他們少了一個,遂道︰「來寺里的香客向方丈師父告狀,說丟了大筆銀兩,連東北九省總捕頭也在調查。」

于長弘引眾人無不大吃一驚。

說曹操曹操到,于長弘正從前方五十丈處大松木踅過來。

「你不是說這里人跡罕至嗎?」慕雲撞了下劉肅,氣他陷大伙于泥淖。

「我……我……哪知道……」

「各位師父,」于長弘拱手施禮,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住,他認得劉肅他們其中幾個人,「你是……」

眾人一驚,霍地全站起來,擺開架式,準備應戰。

「魚?」小沙彌從眾人的腳下空隙瞟見一條條躺在草地上氣息奄奄的魚兒,眼淚都快奪眶而出。

「佛門淨地,你們竟敢捕魚殺生!」小沙彌氣炸了,「于總捕頭,請你幫我把這群野僧抓起來治罪。」

「好的。」

「呃,我們……不是、不是……」千鈞一發之際,殷之昊終于及時趕到。

「大哥,大哥,救我們。」大伙像見到了菩薩,紛紛躲到他背後,尋求保護。

「你?你是殷之昊!」于長弘張大眼,以便看清這個惡貫滿盈、目無王法的江洋大盜。

「于總捕頭,先別管他是誰,把那些魚兒放了才是最重要的。」小沙彌情急下,伸手牽住的居然是殷之昊的僧襬。

殷之昊睨了于長弘一眼,似笑非笑地彎,把草叢中的魚一一抓起擲回小溪中。這是他第一次放生,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喜悅。

小沙彌樂極了,抱著他又笑又跳,「你修得最好,你將來一定可以到達極樂世界。」

不要吧?殷之昊哭笑不得地咧著嘴,那地方只有死人才會去耶!

「請小師兄領諸位師兄弟回去作早課吧。」人多礙事,他和于長弘尚有一場廝殺。

「不行,小師父你先自行回去,這些人得留下讓我一一盤查。」

「這樣啊,好吧。」小沙彌不懂人間恩怨,完全瞧不出環繞在眾人之間的一團團逐漸凝聚的風雲。

殷之昊待他走遠了,才面向于長弘,挺了挺腰桿,眉間眼又恢復一貫的剽悍縱肆。

「憑你一個人,打不過我們六人聯手的,不如放他們離去,捉了我,你照樣是大功一件。」

于長弘冷冷低笑,「好,擒賊先擒王,我就暫且讓你們苟活數日。」

「大哥,這樣好嗎?」慕雲和劉肅都是極講義氣的人,「臨危月兌逃,算什麼英雄好漢?」

「別逞強,」殷之昊俏聲叮嚀,「法事就要開始,東西到手後,直接下山,千萬不可耽擱。」

「東西?」眾人一陣愕然,「已經到手啦,難道這不是……」劉肅背著于長弘,露出銀票一角。

殷之昊也被弄胡涂了,「既已達到目的,你們還杵在這兒做啥?走!」

「可是大哥……」他們立誓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呀。

「這是命令,誰敢不從,誰就是違反寨規。」殷之昊有自信,單單一個于長弘還奈何不了他。

「這……」大伙你看我,我看你,還是一動也不動。

殷之昊回頭暴喝,「走!」

不得已,眾人只好離去,半晌後,小山丘上只剩他們倆昂然對峙。

于長弘星芒如劍,瞅著佇立在面前的對手,年輕、氣盛、俊美非凡,渾身充滿邪氣。

這樣一個出色的人,居然甘為賊寇,實在可惜。

「到此為止如何?」英雄惜英雄,乃人之常情。

殷之昊濃眉微揚,等著他把話說完。

「你金盆洗手,改邪歸正,我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你一條生路。」

殷之昊不置可否,縱聲大笑。

「條件太苛,殷謀恕難從命。」殷之昊討厭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于長弘長臂一揮,四周林木上頭忽冒出數十名弓箭手,個個把矛頭全對準殷之昊。

原來他早做了埋伏,只等他一旦入甕,便將之一舉成擒?

他是從何得到消息的?難道……真的是玉玲瓏告的密?

殷之昊胸口一下脹滿,怒火跟著陡升,十指握拳,發出格格聲響,每個指節都泛成可怕的紫白色。

「殷兄是好好的棄械投降,還是抵死頑抗?」于長弘手中的寶劍精光猝閃,招式未出,樹上的弓箭手已拉滿長弓,蓄勢待發。

甭掌難敵猴群,殷之昊只感到殺氣盈滿周身,今日他是在劫難逃。

士可殺,不可辱,生死關頭,除了背水一戰,他別無選擇。

他無情地冷笑,「一等武者的驕傲,是不貪生,不怕死。你盡避出招吧!」

空有一身好功夫,今兒個卻將死在亂箭之下,雖無畏無懼,但不免感既。

生死關頭,他越表現得從容不迫,這樣的神色倒教于長弘因嫉生恨。

「就讓你嘗嘗亂箭穿心的滋味。」他手臂一揚正待下令,忽聞一聲淒厲的慘叫。

叫聲來自前方不遠的溪畔,是個婦人的聲音。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于長弘霎時怔住,不知該先拿下殷之昊,抑或先去救人。

「還杵在那兒干麼?你是執法人員,難道要見死不救?」殷之昊語畢,即一馬當先的往呼救聲的來源處飛奔而去。

小溪的兩旁長滿了及膝的雜草,水流雖徐緩但水面寬廣,且深不見底,一名婦人撩起裙襬,延著溪畔沒命地邊跑邊呼喊,裙襬都被石子和矮木勾破了,發髻也披散,跌跌撞撞,倉皇失措地連叫聲都顯得淒楚而喑啞。

在此危急關頭,殷之昊魁梧的身影已從草上飛奔而至。

「孩子在哪?」他急問。

「在那!」婦人往冒著泡泡的水面一指。

「哪里?」沒見到人呀!殷之昊詫然地覷了又覷,的確沒見到小孩的丁點身影。

「就那里嘛。」婦人忽地抓住他的手,強迫他一同往溪里縱去。

「喂,你……」這是干麼,想謀財害命?

「要命的話就快游水,廢話少說。」

熬人把臉自水里抬起,順便扮了一個齜牙咧嘴的樣子,殷之昊這才看清楚她竟是玉玲瓏。

這女子冒死前來相救,是為情?為義?還是為利?不論居心為何,她總是來了,這便足以證明告密出賣他的人不是她,很好笑的,他突然不僅覺得如釋重負,且相當安慰。

當于長弘趕到時,他們已是輕舟已過萬重山,游得不知去向了。

***

溪水在縣城東郊匯同另一條長河,一並流向大海,今兒個日頭很烈,時近中秋了,河邊一群小孩正在玩花燈,嬉嬉鬧鬧,笑問剛剛自水底攀爬上岸的兩人,河水冷不冷?好不好玩?

玉玲瓏丟了一錠碎銀,打發他們買糖葫蘆去。奮力游了快一個半時辰,她和殷之昊已憔悴疲憊不堪。

「謝謝你。」殷之昊拉著她的柔荑,順著讓她癱倒在自己懷里。

「犯不著客氣,我這人從不做白工。」她吃力地撐起身子,從腰際模出一只用牛皮紙包得仔仔細細的字條,遞予殷之昊,「你答應簽署的契約,還記得吧?」

殷之昊接過字條,有氣無力地盯著她,良久,才深長地嘆口氣,搖搖頭,「一定要這麼迫不及待嗎?你難道不能讓我先保留一點點遐想的空間,興奮那麼一下下也是好的。」

「為什麼興奮?」她大感下解。

「因為你冒死前來救我呀。」他凝視著它的眼,瞧地一臉困惑,忽然覺得索然無味,跟這種女人談情說愛,無異對牛彈琴,根本是白搭。

「無所謂嘛,你把字簽了以後,還是可以繼續興奮,愛興奮多久就興奮多久。」她裝瘋賣傻硬是不肯去理解他的弦外之音。

玉玲瓏扯下他擱在她身上的手,催促道︰「你看看內容,若沒有出入,咱們就這樣談定了。」

殷之昊月兌掉身上濕漉漉的衣裳,披在大石上等著烈日把它曬干,然後才懶洋洋地把目光移到那字條上。

「一萬兩!?」他驀地詫叫。「我們不是說好五千兩成交嗎?」

「那是在我救你之前議定的,現在我奉送你一個大恩大德,當然得加倍嘍。怎麼,你的命值不了五千兩?」順藤摘瓜,順勢揩油,這她最會了,難得逢此良機,怎麼可以不好好削他一筆?

「除了錢之外,這世上當真沒什麼值得你珍惜的?」殷之昊把目光定在她粉頰上,企圖從這張俏瞼望進她的心靈深處。

玉玲瓏有些兒意外地回望他,因不自在,眼角霎時漾滿掩飾的笑意,口干舌燥地喘著大氣。

「你要的答案我現在沒有,也許以後……」

她話末盡,殷之昊已搶白,「我現在就要。」

「那抱歉,要讓你失望了。」她輕輕地一笑,「不要為了區區五千兩就轉性好嗎?這不是原來的你,在道上誰不清楚你殷寨主風流倜儻,處處留情。」

「你介意我的過去?」

「別誤會,你盡避去做你愛做的事,而我,只要錢。」也許哪一天她會踫到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進而一頭栽進愛情的漩渦里,但,那是以後的事,以後的事就等以後再去煩惱吧!至于現在,眼前這個男人,他和一萬兩比起來,後者顯然要保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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