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在山林小徑,清涼的微風輕拂,教雷日璚的精神不禁為之一振。
「雷先生,剛才……真的很抱歉。」在走了一大段路後,安德玲首先打破沉默。
雷日璚聞言停下腳步,搖著頭但笑不語。
安德玲見狀,有些惱又有些羞地問︰「你笑什麼?」
雷日璚依舊微笑著。「沒什麼。」
「沒什麼?」安德玲不相信地繼續追問︰「那你為什麼笑?」他一定在笑自己,也在笑爺爺,一定是的!
「笑一定要有理由嗎?」他反問。
「當然!」安德玲表現得理直氣壯。
雷日璚無從辯駁地收回笑容,然後靜靜地看著她。
見他的表情變了,安德玲忍不住又問︰「你為什麼不笑了?」他笑起來實在好看,真的!她沒見過哪位自己認識的男子笑得如他這般俊美。
「不笑也要有原因嗎?」。
「當然。」安德玲說得有些心虛。
雷日璚答不出來,索性往前走去。祖孫倆一個樣兒,都愛發問問題,也都愛強迫人家回答,而令他不解的是,兩人問的這些問題,對彼此間的交流似乎沒有多大意義,他們又何必問呢?
「喂!你還沒回答我耶!」安德玲在他背後喊道,但他不只腳步未停還愈走愈快,害得她只得跨步追。「喂,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呀!」
雷日璚走一步,安德玲要追兩步,這下子要她不追得惱羞成怒也難。「回答我!」她沖到他面前,迫使他停下來。「安小姐,你不覺得你太強人所難了嗎?」雷日璚免為其難地開口。
其實,雷日璚對安德玲的印象並不差,他也不是故意想破壞兩人間平和的相處,只不過他生性容易不自知地惹惱人罷了。
「你說我強人所難?」安德玲這輩子從未想過強人所難這四個字會用在自己身上,第一次听到別人對她這樣的評語,教她怎不大為光火!
「不是嗎?」
「你……」安德珍氣得語塞。瞧他那是什麼表情,像是她在迫害他一樣,她不過是向他要個答案而已,有這麼難為他嗎?
她在生氣什麼?他說錯話了嗎?還是……他表達錯誤?不會吧,他雖然不擅寫中文,但他的會話能力應該還不至于會辭不達意啊!
「安小姐。」
安德玲怒瞪著他,等著听下文。
「請問……」雷日璚支吾著不知自己該不該問。
安德玲等不及地道︰「請問什麼你快說啊?」
「你在生氣嗎?」
雷日璚問得好有誠意,听得安德玲直想掐死他。你在生氣嗎?他竟然問她她在生氣嗎?老天,他是白痴、智障,還是冷血動物,再不然就是根木頭,完全沒有七情六欲的木頭。
為了讓自己氣休,安德玲深呼了一口氣才喚︰「雷先生。」
「我在听。」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在生氣嗎?」
他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像。」
「那就是嘍,我的的確確是在生氣。」她心平氣和地據實以告。
「哦?」他果然沒看錯,只不過……
哦?就這樣?沒啦?安德玲瞪大了杏眼等著他接話。
「安小姐。」
安德玲點了個頭表示她正等著他接下去說。
「你在生氣什麼?」
你在生氣什麼?安德玲才剛壓下的氣又升了上來。「是你惹我的,你竟然問我你在生氣什麼?」
「我惹你?」雷日璚深感不解。他哪里惹她生氣來著?難不成他真的說錯話了!
「對啊!」
「安小姐。」他想問個明白。
「又安小姐,你是喊夠了沒!」這人怎麼這麼多禮數,一出口就是安小姐,他是不嫌煩嗎?!
「安……」
「又來?」安德珍受不了地打斷。
她姓安,卻不準人喊她安小姐,那要喊什麼?安、安德、德玲,還是像她爺爺一樣喊她玲玲……雷日璚苦惱地想。見他遲遲未搭腔,安德玲一張俏臉不禁沉了下去。不會吧,不讓他開個頭喊安小姐他就不會說話了嗎?想這麼久,他是在想什麼啊?
時間在僵持中流逝,安德玲不耐久候地投降了。「好啦,安小姐就安小姐,快說吧!」
這才對嘛!雷日璚的笑容又浮上臉龐二安小姐,我想請問你,我是哪里惹你生氣?」
超迷人的俊容加上一句近乎白痴的話語是一幅怎樣的景色?已經氣到無力的安德玲用著哀求的口吻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雷日璚點點頭。「我是真的不知道。」
噢!她怎麼會去遇到一個情趣智商近乎零的人,他不懂批評的言詞對一個清純少女的殺傷力嗎?他說的可是國語耶,又不是外國人…!外國人?
思及此,安德玲立刻求證道︰「你懂不僅強人所難的意思?」
「懂啊!」
「說來听听!」
「就是強迫人家做不想做的事。」
哎,是可以做此解沒錯啦!「那你說我強人所難,意思是……」
「你強我所難嘍!」雷日璚笑得好釋懷,因他認為他倆已達成共識,她不再生他的氣了。
「再解釋得清楚一點。」
「喔。」雷日璚不知不覺地進入傻愣狀態中。「就是你剛才問我在笑什麼、為什麼不笑,這兩個問題我都沒有答案,而你卻硬要我回答我在笑什麼、為什麼不笑,所以我就說你強人所難,不對嗎?」
听完,安德玲差點口吐白沫。我的聖母瑪利亞呀,他的強人所難竟然這麼用,他不曉得這句成語也有責怪人的意思嗎?
「你的中文造詣不怎麼好吧?」不然怎麼會罵了人還不自知。
「是嗎?」沒人告訴過他耶,若真如她所言,那他回去得再進修。
「你是台灣人嗎?」
「我只知道我是中國人,是不是有台灣籍我就不清楚了。」他親生父母離他而去時他還很小,所以關于他自己的身世他了解的有限。
「你從小生長在美國?」
「嗯。」
般清楚原來是誤會一場後,安德玲便敞開心胸與他閑聊,而雷日璚為了怕再惹她生氣,對于她所發問的問題即皆給予她滿意的答復,兩人散步在林蔭下,氣氛恢復到無聲時的融洽。
走著、聊著,他們遇到了一位村民,安德治見著心中不禁暗叫。慘了,誰不好遇,偏偏去遇到村中最難纏的人物。「玲玲,你回來啦?」許正發笑著打招呼,視線直盯著雷日璚瞧。
「是啊!許伯伯近來可好?」她連忙示好,暗地里思索著該如何打發他。
「好。這位是……」
哇,听听,廢話都不多說一句呢!安德玲為避免麻煩道︰「遠房親戚。」
「遠房親戚?」許正發想了想。「怎麼都沒听你爺爺說過?」
「呵……遠房親戚嘛,哪有什麼好說的。」
「他打哪里來?」許正發不太相信安德玲說的話,因為他不滿安明耀出借房間的行為已久。
聞言,雷日璚自動跳出來說話︰「您好,我是安德的表哥,剛從美國回來。」
安德玲雙眼發射出謝謝你替我解圍的暗示,然後快速勾住他的手臂表示親近。「表哥,這位是許伯伯,村里的大善人。」
被稱贊了,許正發立時露出自得的神情。「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我先走了。」
待許正發的身影走遠了,安德玲才抽回自己的手。「呼,好險!」
「他有那麼可伯嗎?」雷日璚好奇一問。
「何止!」與愛面子的老人家對話已經夠折騰人了,若前頭再冠上自私勢利,她不識相點逢迎諂媚些,難不成等著挨刮啊!。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版訴他?那怎麼成,說了不等于出賣了爺爺。「太長了說不完,所以就……省了吧,」她搪塞過去。「我們出來夠久了,回去吧,我還得做飯呢!」
雷日璚跟在她後頭,暗想著他適才不經大腦出口的話。安德,嗯,滿好听也滿順口的,他以後就這就喊她吧,反正自己的身份己不同,不再適合喊她安小姐,免得穿幫害到她。
***
夜里,安德玲來到安明耀的房門口。
「爺爺!」
安明耀起身應門。「玲玲,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我睡不著。」白天的隱憂困擾著她難成眠。「我可不以跟你聊聊天?」她回家一整天了,都在忙著做飯和招呼客人,沒跟她爺爺說到什麼知心話。
「當然可以,進來吧!」
安德玲懷念地環顧著四周,意外發現了安明耀忘記藏起來的藥包。
「爺爺,這是什麼藥?」她緊張地問,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間。
本想繼續隱瞞的安明耀霎時愣住。「這……」
「爺爺,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
「不準騙我。」
唉,再瞞也瞞不了多久,他就老實招了吧,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是的,爺爺生病了。」
「生什麼病?嚴不嚴重?」她急問。
「老人病,嚴不嚴重我就不確定了。」這是事實,也是謊言,因為連醫師都無法確切地告訴他,他還可以活多久。
「爺爺!」安德玲難過地擁著他。
「玲玲,我們是到了該正視這個問題的時候了。」他心酸道。
她捂住耳朵。「不要、我不要!」
他的身體隨著日子的過去而每下愈況,不知道哪天他會醒不來,倘若他尚未交代遺言前就死去,那麼他便會帶著遺憾離開,他不希望這樣。
安明耀拉下她搗著耳朵的雙手。「玲玲,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爺爺不在了,你的日子該怎麼過?」
「沒想過!」
眼見她不願深談,安明耀只好動之以情。「別這樣玲玲,你也不想爺爺走的不安心不是嗎?」
「爺爺……」
「來,坐好,我們談談吧!」
安德玲被動地被他推著走。「改天再談好不?」
「不好。」雖他患的病听起來並無大礙,但他卻可以明確地感受到,他壽終正寢之日已近,所以他才會這麼急著找人代替他。
安德玲苦著臉在他的正對面坐下。爺爺是她惟一的親人,她從未想過他會有離開她的一天,如今這天杳然而至,教她如何平心以對?!
避開病情不談,安明耀直問︰「你覺得日璚這個人如何?」
「爺爺為什麼問這個!」安德玲好生納悶。不是要談爺爺生病的事嗎,怎麼談到雷日璚去了?
「你先別管,盡避回答我就是。」
她側著頭想了會。「還不錯。」
「也就是說你並不排斥他嘍!」他有些心喜。
「排斥?」她愈听愈迷糊。「我們才剛認識,談不上喜惡,再說,他只是個觀光客,跟我們又沒關系,無緣無故的我干嘛排斥他?」
安明耀未答又問︰「如果我托他代我照顧你,你同意嗎?」
「托他照顧我?」安德玲警覺事有蹊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俏麗的臉龐上寫著猜疑。
為了讓安德玲願意接受自己的安排,安明耀不得已地說出由來。
「他父親欠我一份情。」
「情?什麼人情這麼重,要用照顧我才能還?」照顧人是一輩子的承諾,若非這分人情欠的不輕,誰敢扛起這肩重擔。
沒必要讓玲玲知道得太詳細。安明耀推諉道︰「這事說來話長,而且已年代久遠,我記不清了。」
記不清?是不想讓她知情吧!算了,既然爺爺不想說她也不便追問,反正這分人情與她本人無關,所以……
「人情不一定要還。」她下結論。
「有機會還總比欠著好,這是人之常情。」
結論被推翻,安德玲換個說法。「爺爺,人情是他父親欠你不是他,如果你不在了,一切就一筆勾銷,誰也不欠誰,我們又何須收受這分人情!」
「這……」安明耀一時啞然。
施恩不望報,這也是人之常情啊!安德玲自以為是地再道︰「如果你接受這分恩情債是為了我,那就拒絕他吧!」安明耀不只不解釋她的會錯意,還將錯就錯地說︰「玲玲,有個人照顧你不好嗎?」
「……」自己已經表示的這麼清楚了,爺爺竟然還不肯罷休?
「玲玲!」
「爺爺,我已經長大了。」安德玲被迫表現出他不曾見過的另一面。「如果你肯讓我選擇,那我選擇拒絕接受他的照顧。」她頓了會再道︰「你忘了嗎?長年在外就學,我都是一個人,我白自己照顧自己慣了,不須要他來照顧我。」她嚴正表態,期盼安明耀能就此改變心意。
「可是……」他還是不放心。
「爺爺。」她努力游說著。「他有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不需要因為我而改變。」在這世上,她就只有爺爺這麼一位親人,所以,失去的痛她只要嘗一次就好,何苦再來一次?!
玲玲說的不無道理,而自己也很想如她所願,但她才二十來歲,若從此連個可以依賴的人也沒有,那樣的日子不是顯得太落寞了嗎?
思及此,安明耀當下由感而發︰「你不怕寂寞嗎?」
她不怕嗎?不,她怕死了,孤伶伶的日子她過怕了,但她又能如何?天注定她自小便沒了父母疼愛,沒有兄弟姐妹陪伴,盡避她還有爺爺,可為了不讓他過于擔心,她向來只與他分享她的喜樂,她的怒哀只敢藏心底,如此過了十數個年頭,她能不怕嗎?
「玲玲……」
安德玲從哀思中振作起來。「我早已學會愛上寂寞。」這是她解決自己害怕寂寞的辦法。
這句話讓安明耀感觸良多。他一直以為玲玲是無憂無慮的,沒想到她的心靈深處竟這般空虛。親情對她來說是太缺乏了,現惟有愛情能彌補這個缺憾,然直至今日,他都未曾听聞過她有哪位要好的男性友人。
「爺爺,你就別再為我操心了,你的身體要緊啊!」她握上他的手,真摯地勸道。
安明耀眼底泛出淚光。「對我而言,你的將來比我的身體更要緊。」雖然玲玲並不贊同他的建議,但僅剩的時日、僅有的資源,他誓必善加利用,為她鋪設最平坦的康莊大道。
濃厚的恩情無以為報,安德玲含淚笑道︰「爺爺,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一生回味不盡。所以停止吧,今後多為你自己著想些好嗎?」
「玲玲……」
「爺爺……」
兩人相視了許久,安明耀才無語地含首。
「答應了就要做到喔!」
「我會的。」他在死前說個善意的謊言應當是無妨吧!
今夜就談到這里為止吧,她已經表露自我太多,再繼續下去只會讓爺爺更憂心,她于心何忍呢?
「夜深了,你也該歇息了,爺爺晚安。」
「晚安。」
望著安德玲離去的身影,安明耀心中百感交集。他的小孫女兒長大了,且已成熟到有足夠的能力掌握自己的未來,可盡避如此,他依然放心不下。
收回視線,他的憂慮更深了。社會黑暗、人心險惡,他吃過虧,很能明了其中的可怕,玲玲卻不同。算算,再過一年她就要從學校畢業了,到那時,誰能保護她,讓她不會走得步步荊棘,抑或在她不如意時,安慰她、開導她、引領她,讓她不會獨自承受人生的種種難熬。
雷日璚,自己屬意的對象,今午,他的身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在這小小的村落中,人人口耳相傳,不須半日已人盡皆知,他成為他們安家的遠房親戚——玲玲的表哥。
回想今日發生的點滴,這莫非都是上蒼有意的安排?玲玲的歸來、雷日璚的出現、身份的改變,最後是自己的病體被發現,所有的環節皆緊緊相扣,恰巧地讓他措手不及,只能听天由命。
安明耀躺上床,眼底一片茫然。若將這一切都歸因于天意使然,那麼,逆天、順天他該選擇成就何者?該做何抉擇他才不會後悔莫及?他徘徊不決的遙望夜空,天啊,她就直接告訴他答案吧!
***
回到房里,安德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安明耀即將死亡的警訊,令她悲愴得不能自己。適才,她一直佯裝堅強,現在,她才敢釋放出自己的哀傷哭個痛快。
她真的沒想過有一天安明耀會丟下她一個人離去嗎?不,她是曾經想到過的,只不過這個念頭總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逝,從未停留。而今,死別的日子竟悄然而至,教她已嘗盡甭寂的心,又如何承受得起川。
她的淚決堤了!因為她已隱忍太久。以往,她總告訴自己,她是幸福的、她是快樂的,她該知足,更該滿足,畢竟她什麼都不缺,盡避愛她的人少少的,但給她的愛卻是滿滿的。
「爺爺……」安德玲捶打著枕頭哭出聲音,卻仍止不住心痛。
為什麼?上天為什麼待她如此不公平?爺爺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啊,她為什麼要奪走他?為什麼?安德玲在心中拼命哭喊,無法改變的事實,讓她首度嘗到恨天的滋味。
她沒喊過爸爸、沒喊過媽媽、沒喊過女乃女乃,這些都沒關系,至少她還有爺爺,她有爺爺疼她,比起那些孤兒們,她強過他們太多了。但如今,她就快和他們一樣成為無依無靠的孤兒了,這教她情何以堪?!
爺爺說要請雷日璚代為照顧她,這不是個天大的笑話是什麼?再怎麼說他都是個外人,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她憑什麼要讓他照顧,他又要拿什麼資格來照顧她,再者她已成年,說照顧,不笑掉人家的大牙嗎?
想到這里,安德治悲傷的心情終于漸漸緩和了下來。該來的躲不過,就算哭瞎了也沒用,她終究還是得面對現實。唉,她突然好想凱依喔,
馬凱依是安德玲的同窗兼知己,這些年若沒有馬凱依作伴,她就真的是一個人可憐兮兮地過生活,沒人理也沒人管了。
「凱依,告訴我,我該怎麼辦?雖然剛剛爺爺沒再說,但我可以感覺得到,爺爺並沒有放棄,他依然想把我托給雷日璚照顧。」安德玲望向窗外對著星空說。「你說嘛,我都這麼大個人了,哪里需要人照顧?」抱怨完畢,她將整個人埋入被窩中。
不曾擁有,就不會面臨失去。雷日璚是那麼出色,他說他沒有女朋友,打死她她也不信。她會這麼想,並不是對他有所企圖,而是與其必須舍,那倒不如未曾得。
再者,雷日璚是美國人耶,由他照顧她,那她不就要跟他到美國去?咦……才不要咧,人生地不熟的,她若被他欺侮,她找誰訴苦去?想離家出走也沒地方投靠,只能乖乖地任他凌遲,那多修呀?!
嗯……不好、不好!那種水深火熱的日子不適合她,她寧可過愛上寂寞的日子一輩子,也不要他來主導她的生活。況且,他又不是她的誰,她何必如此委屈求全!更何況,她是個小盎婆,他金錢的資助可免了,留著自己用吧,以免老時……
安德玲自艾自憐不休,在翻來覆去間,心思突地一轉。咦!她干啥這麼悲觀,爺爺是生病了沒錯,但生病並不代表即將死亡啊,說不定是他老人家太杞人憂天,實際上他病得很輕,再過不久就會痊愈了。
她掀開被子,臉上有著如夢初醒的豁然。哎呀呀呀,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哪!她竟然被爺爺的病況嚇得亂了分寸,哭得滿瀝嘩啦的不打緊,還在這邊胡思亂想地自許為仙杜拉,真是笨蛋一個!
緊繃的情緒瞬間松懈,令安德玲身上的睡蟲全然乍醒,她立時感到昏昏欲睡,晃眼她便進入了夢鄉,嘴角隨著夢境上揚再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