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灣某處山區,山明水秀、氣候宜人,居住在此地的大都是原住民,只有少部分外來者,民風相當純樸。
「爺爺,我回來嘍,」安德玲人未到聲先至。
才剛躺上床欲多做休養的安明耀連忙下床迎接。「玲玲,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他做著伸展運動,企圖掩飾自己的病態。
話說,安明耀身體欠安已久,可他遲遲未敢向安德玲言明,因他怕會因而斷了她求學的意願。
原本興高采烈的安德玲一听,立即垮下臉來。「爺爺,人家一放暑假就趕著第一時間回來陪你,你竟然問我玲玲,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好像一點都不想念我似的!」
一時心虛失言,安明耀急忙安撫道︰「想,爺爺怎麼會不想你呢?是爺爺說錯話了,玲玲不生氣喔!」
「下次不可以再這麼說,不然我就不回來了!」
安德玲無心的警告,令安明耀不禁悲從中來,但他嘴里仍說著,一雙老手也討好地擁上了她。「好好好,爺爺不會再犯了,你就原諒爺爺這次好嗎?」
安德玲佯裝思考著。「嗯……好吧!就原諒你這次吧。」說畢,她笑著將頭埋入他的胸口磨啊蹭的,沒發現他臉上一閃即逝的憂傷。
「你喲,就是愛捉弄爺爺。」緊擁著懷中的人兒,安明耀不得不自問︰自己終有一天會撒手人寰,舉目無親之下,玲玲能投靠誰,而自己又該將她托負給誰?
「哪有?」
「還說沒有?」
「爺爺!」安德玲嬌性大發地猛跺腳。
「噢!痹乖,玲玲乖,爺爺不說、不說了。」安明耀哄道,將她抱得更緊。「你放暑假了啊?」
「不然我怎麼有空回來。」
「要升大四了吧?」安明耀照往例,寒暄後即詢問她的近況。
「嗯。」
「功課忙嗎?」
「還好。」安德珍接著反問,「爺爺你呢?你好嗎?」因為路途遙遠,所以平常她只能靠打電話聯絡,不能時時陪伴在他身側,讓她一直覺得很不安。
「好。倒是你,怎麼愈來愈瘦了?」安明耀拉開她,上下審視著她,心里萬般舍不得。
「哪有?」
「又哪有?」
「那……現在流行瘦嘛!」安德玲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流行瘦?」安明耀嗤之以鼻,當下忍不住質問︰「你一定沒辭去家教的工作對不對?」
「爺爺!」年紀大的人記性不是比較差嗎?怎麼爺爺把這事記得這麼清楚?就不能讓她的耳朵清閑一回嗎?
「少來。喊得那麼甜,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過關嗎?」
知曉自己爭不嬴,安德玲只得再一次嘟著嘴聆听爺訓。
安明耀再度曉以大義。「告訴你多少次了,叫你專心讀書你都不听,偏偏要去學人家什麼什麼……打工賺學費。怎麼,你戶頭里的錢不是錢嗎?」他愈念愈起勁。「要工作賺錢,以後多的是機會,人生這麼漫長,你還怕沒工作做嗎?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就不能……」
「爺爺!」安德玲听不下去地擁上了他。「我明白,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安德玲戶頭里的錢是她父母意外雙亡的保險金,安明耀一直替她保存,直到她滿十八歲時才交給她。從擁有至今,她未曾動用過分毫,她的用意是想全數送給他養老,怎奈他執意自立更生,以至這筆錢仍原封不動地放在銀行里生利息。
「玲玲……」
「好了啦爺爺!」環抱著安明耀,安德玲赫然發現他的不同。她長久以來的依靠,竟然已在她不覺中從大樹干消瘦成小樹枝,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是他的年華老去,還是無情的病魔已入侵他的身體?
心中莫名升起的隱憂,安德玲迅速地揮去。「人家才剛進門,你就別再念我了,不如……我下廚做大餐給你吃?」此時此景,她沒必要因自己突生的憂慮而破壞這份相聚的喜樂不是嗎?
心知多說無益,安明耀配合著她的情緒開懷道︰「好啊,難得讓你發揮一次孝心,我樂意之至。」
「謝謝爺爺捧場,我這就上市場。」
***
安德治才剛出家門不久,即有個陌生人前來造訪。
「有人在家嗎?」大門未開,雷日璚直接入內。
「誰呀?」安明耀應聲而出。
「請問……您是安明耀先生嗎?」雷日璚不確定道。
「你……」安明耀未直接承認,他端詳著眼前這名男子,在記憶中找尋是否曾經相識的臉孔。
見他已默認,雷日璚伸出友善的手。「想必您就是安明耀先生了。您好,我是雷日璚,有要事找您。」
「雷……」安明耀回握著,很難令他漠視的姓氏,勾起了他不願再想起的前塵往事。
「雷霆是家父。」雷日璚表明身份,等著看老人家的反應。
怔仲間,安明耀不由自主地將雷日璚看個仔細。這麼多年了,其實他早已記不清雷霆的長相。在他的印象中,只留雷霆那令人難以忍受的霸氣與傲氣,而眼前這名男子,他完全沒有遺傳到他父親,除了同是英挺的外表。
安明耀收回心神後淡然地問︰「你有何事須特地前來找我?」
「難道您都沒听說嗎?」雷日璚試探道。
「听說?听說什麼?」安明耀自顧自地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家父的贖罪……」
「贖罪?」安明耀搶白。「沒听說過。」以一個受害者來講,盡避他已能釋懷過往,但贖罪兩個字在他听來仍覺十分刺耳。
面對著安明耀不慍不熱的表示,雷日璚私下斟酌了半晌才道︰「安先生,可否靜心與我一談?」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我是代表家父而來。」
「來做什麼?」
「贖罪。」雷日璚再度簡潔地表明來意。
「他有何罪須贖?」過去的事他不願再提,也不想追究,況且那是上一代的糾葛,與這一代人無關。
「安先生,您開口便是。」雷日璚一言以蔽之。雷家對安家確實有虧欠,他是負責來償還的,而他早早就決定了,兩家人的怨因何而生、恨從何而起他不重提也不過問,他求的只是一個善終。
好大的口氣呀?!安明耀斜睨著他。「我說得出,你就做得到嗎?」
「盡己所能。」
「不後悔?」
「絕不後悔。」
自己本無意要求些什麼,但他年紀輕輕卻如此自負,自己不出個難題挫挫他的銳氣怎行?!當安明耀決定出個難題考雷日璚時,忽地,他的腦海閃過一道金光。他需要一個值得自己信任的人來替他照顧玲玲,而雷日璚卻在這時出現,莫非……他就是那個被自己需要的人?!
「找到住的地方沒?」
突然轉移話題,雷日璚不禁為之一愣。「還沒。」
「那就住我家吧!」
「住這?」雷日璚更加吃驚。
安明耀輕笑了兩聲。「這里既沒有大飯店也沒有小旅社,來此游山玩水的人若要過夜只能住民宿,而我這里就是民宿之一。怎麼,你嫌太簡陋不成!」
「不敢。」
「那就好。」說著,安明耀起身。「走吧,我帶你去房間吧。」
「是。」雷日璚提起行李跟在安明耀的後頭。
走過一條長廊,安明耀在長廊盡頭佇足。
「就這間,鑰匙掛在門邊。」話落,他轉身欲走卻又啟口︰「我這里包吃,一天……算你便宜點,三千塊就好了。」沒走幾步他又說︰「吃午飯時再喚你,嗯……就這樣了,你休息吧!」
***
雷日璚被動且滿頭霧水地住進了安家民宿,而他向來很容易適應新環境,畢竟他當了許多年的孤兒,對于如何生活他的要求並不高,只不過安明耀的行徑令他很難理解。
他們應該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不是嗎?怎麼會……
連夜的趕路令雷日璚感到些許疲勞,再加上踫上這種出乎意料之外的狀況,更令他一見到床就升起一股想躺上去的,于是他依欲躺了上去,心想若是睡不著,閉目養神也好。
此刻,季節雖已進入仲夏,可山上的空氣清新、涼爽,不似大都市那般的燥熱與喧嘩,雷日璚安詳地躺著,腦子里流轉著有關安家的一切。
安明耀,育有一子,他曾經是一個老實且成功的生意人,可就在他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好友的背叛,令他在一夜之間之去了所有,不僅如此,他還因此背負了龐大的欠債。
不甘心多年的努力成空,是以安明耀積極地尋找出路,在窮途末路後,他試圖經由司法的審判奪回屬于自己的江山。可惜,在法律面前講求的是證據,法庭上,一份份他親筆簽名的同意書,在在證明了他的糊涂及識人不明……
闢司,安明耀是徹底的輸了!然而,不講人情沒關系、不被同情他也無所謂,他不能饒恕的是雷霆對他的看輕。
當初,安明耀不只一次找過雷霆,有意委托他替自己討回公道,但雷霆卻一再推托,說有案子纏身,無法替他效勞,請他另請高明。接著,當他在法庭上看到雷霆時,他才恍然體悟,「無心雷霆」果非浪得虛名。
人一旦氣衰,似乎就會惡運連連。安明耀在走過事業低潮,一家人好不容易才正要從深谷底慢慢爬起時,他的至親竟在這時出了意外,只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孫女安德玲。
人事已非,又何須留戀于繁華紅塵中?!安明耀在幾經沉澱後,決定帶著安德玲隱居山林,以求平靜地走完這一生,而從他下這個決定回算起,至今也已二十個年頭了。
思忖告一段落,雷日璚下意識地翻了個身,思緒轉移到自己身上。
他不是從一出生就是個孤兒,他也曾有個幸福快樂的家庭,是命運的乖舛,讓他成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幼兒。那時,在這世上無親無故的他,只能接受社會局的安排,先是住在孤兒院里,然後再輾轉被安實在寄養家庭。
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他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雷氏夫婦正式收養他後,他才有一個正常的生活,一段嶄新的人生。
對于雷氏夫婦的照顧,他心中有著無可言喻的感謝之意,然而他的感恩之情,卻一直只能暗藏心底,直到他意外地發現了他們未完成的心願,他才有機會將心意化無形為有形,代他們完成今生未了的宿願。
其實,雷日璚並不清楚雷霆的生平,他只知道雷霆在去美國定居之前,在台灣是個知名的律師,從未吃過敗仗,有著「無心雷霆」的封號。而雷霆的贖罪之行是因何故而生,他更是全然不知,以至他只有一個想法,雷霆自認在從事律師期間行為失慎,繼而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彌平這些過失。
想當年,雷霆在法律圈中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贖罪之行自當引起眾人注目。贖罪旋風吹起,響應的受害者紛紛出籠,而只要他認定了,他便給予應有的撫恤,絕無二話。
在短短的三個月後,無心二字從沒有良心變成無心之過,他犯下的錯,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諒解,其余則在他的誠心感動之下,寬大地原諒了他,前者是屬自動跳出的人,後者則是他出面找尋到的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仍讓雷霆感到內疚的案子也只剩三樁。如今,欲贖罪之人家皆已尋獲,而雷日璚,便是那自願充當補過的使者之一……
***
相對于雷日璚的恬靜,出門采買回來的安德玲早已在廚房忙得香汗淋灕。
順此一提,安明耀口中的民宿,其實與一般人所熟知的民宿大有不同。安家在這村落也算是民宿之一沒錯,但性質不同,安家是屬于免費借宿,所以安家並不像往一他人家,有掛上招牌營業。想當然爾,住宿既不收費,又怎麼可能包伙,由此可知安明耀的一反常態,肯定是別有用心。
餐桌上擺上了三副碗筷,安德玲乍見不禁提出質疑︰「爺爺,有誰要來?」她放下了最後一道菜,猜測著是哪位鄰居叔伯要來打牙祭。
「沒有人要來。」安明耀已坐定位。
「沒人?那干嘛擺三副碗筷?」
「我們有客人。」
「客人?」安德玲左右望了望。「在哪里?」
「房里。」
「房里?」安德玲慢半拍地意會過來。「爺爺,你房間又借人住了嗎?」她並不是反對才用這種語氣說話,而是現時還未到人滿為患的時候,她爺爺這種非商業行為,是會引來鄰人抗議的。
「不是借,是出租。」
「出租?」安德玲難以書信地叫了聲,接著好奇地問︰「租多少?」
安明耀得意地豎起了三根手指。「三千。」
「三千?」安德玲這回是驚叫出聲。「爺爺,你是土匪啊?」如此低的住宿水平,那人不嫌貴嗎?
「你怎麼這麼說爺爺,我這是……」
「爺爺,」安德玲等不及地打斷了他的解釋。「這種黑心錢你好意思賺哪!」她可不敢苟同。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供吃又供住,拿他三千算是便宜了咧。」安明耀撇嘴道,一副施舍的模樣。
「便宜?」安德玲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那人的腦子肯定有問題,她爺爺開價三千,擺明了獅子大開口,那人竟甘願被坑,她不快去看看那人長得是什麼模樣還真不行。
「你去請他來吃飯吧!」安明耀話都還沒說完,安德玲就已經跨步走,他只得對著她的背影指示道︰「他住在最後一間房。」
安德玲依言來到雷日璚的房門口,她輕敲著門扉,這才想起她忘了問安明耀房客是先生還是小姐。
「誰?」雷日璚在房里應聲。
耳聞男聲,安德玲才回應道︰「先生,用餐時間到了。」
「好,我知道了。」
明知自己的行為不妥,但安德玲還是大咧咧地站在房門回等著雷日璚走出來。沒辦法,誰教她太急著想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三分鐘後,房門開了,但安德玲看到的不是雷日璚的臉孔,而是一副結實的胸膛橫在她眼前,以至她反應不及地呆愣在當場。
她怎麼沒走?雷日璚有些訝異。不就好在他不是個毛躁的年輕小伙子,否則就她所處的位置推算,他一出門口絕對與她撞個正著。
「小姐久等了,請帶路,謝謝。」雷日璚好意地出言化解兩人僵持了十秒鐘的尷尬。
安德玲當下自慚得抬不起頭來。「不客氣。」語畢,她立刻領著他走,連偷瞄他一眼的念頭都不敢有了。
***
餐廳里,安明耀坐著招呼到來的雷日璚。「坐吧!」
雷日璚朝他指定的坐位坐下。
見孫女的神色有異,安明耀心頭不禁起了個大問號。「玲玲你︰!」
「沒事!」安德玲飛快地接口,隨後故作鎮定地坐了下來。
他話都還沒說完,她就說沒事,安明耀懷疑地想,會沒事才有鬼呢!但他沒再追究。
「雷先生……」
「安先生,您喊我日璚就可以了。」
「那我就主隨客意了。」安明耀接著為兩人做介紹。「日璚,這位是我的孫女,安德治;玲玲,這位是雷日璚先生。」「雷先生您好。」安德玲大方問候,在抬眸的一瞬間,早把適才自己因太過突兀而發生的窘狀而忘得一干二淨了。
「你好。」雷日璚回禮,露出了平時罕見的俊逸笑容。
哇塞,超級大帥哥耶,魅力無邊哪!安德玲看傻了眼,痴痴地說︰「沒想到你長得這麼令人賞心悅目。」
「謝謝你的贊美,你長得比我更令人賞心悅目。」
雷日璚反贊的話語令安德玲立時從痴傻中醒來。「呵……謝謝!」糗、糗大了,她竟然在短短的五分鐘內對他做出兩次不當的舉止。天啊,他會怎麼想她?他們才初見面耶!
安明耀不動聲色地在一旁觀賞。嗯,好現象,未來只要他再從旁仔細觀察,在他離開人世之前,他必可確定雷日璚的內外在是否一致,繼而在他咽下最後一氣之時,決定自己是否要遵從天意。故現時還不必急,首要讓他倆多認識,好為日後的相處做準備。
盤算過後,安明耀便著手進行「了解一個人」的基本問答。
「日璚,你今年貴庚啊?」他一邊吃飯一邊裝做若無其事地問,眼尾注意著安德玲的一舉一動。
「三十。」雷日璚不疑有他地老實回答。
三十?當孫女婿是老了些,不過單純地照顧玲玲倒是滿適合的。
「工作呢?」
「律師。」
嗯,很不錯的職業,雖然他並不喜歡。
「家住哪兒?」
「美國。」
「家中還有哪些人?」
連答了三個人本問題,雷日璚終于發現安明耀問話的表情有些詭異,可他還是老實地回答了第四個問題。「父母,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兩人一問一答,令旁听的安德玲錯愕得飯也吃不下去了。爺爺是怎麼搞的,沒事問人家這些個干啥,當人家是來相親的啊?還有,這個雷先生是不是當律師當昏頭了,她爺爺問什麼他就答什麼,他以為爺爺是「庭上」嗎?
「有女朋友了嗎?」
耳聞安明耀的第五個問題,安德玲驚愕得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去。
「安先生?」雷日璚這才升起了防心。
「呵……」安明耀干笑了好幾聲。「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別緊張。」他喝了一口湯,用很無所謂的口吻再道︰「你不答也沒關系。」
雖不知安明耀為何會有此一問,但身負重任且言出必行的雷日璚終究還是答了︰「沒有。」
安明耀聞言心中一喜。太好了,如此一來,若真交由他來照顧玲玲就更沒有阻礙了。不是嗎?任誰都曉得,女人心眼最小了,即使是小妹妹也容不下的,何況玲玲長得俏,要不被他的女人欺負?唉,還真難呢!
拜托!這麼隱私的問題他都願意答?安德玲甘敗下風地重拾起碗筷。
懊了解的問題都問了,也暗中評鑒完畢了,安明耀言歸正傳地問道︰「你打算待多久?」
「我想您應該了解才是。」
「嗯。我得再想想……」
從第五個問題後,兩人便說著只有彼此才听得懂的對答,而已經出過兩次糗的安德玲也不敢發問,只得低著頭猛吞飯。
「這里的環境不錯,若你不累,可以出去走走。」短暫的溝通後,安明耀有目的地邀請道。
「好。」
「玲玲。」
聞喚,安德玲這才抬起頭來。「什麼事爺爺?」
「你負責當導游。」
「我?」早知道應聲沒好事她寧可繼續當啞巴。
「對啊,難不成要我當?」自己欲托負的人選既已出線,他不快替他們牽線,趁著他還在人世的時候多少培養些感情,更待何時引。
「但是我……」慘,現在可怎麼好?她說不要可不可以?她實在好怕自己再在他面前失常。
見安德玲面有難色,雷日璚連忙開口婉拒︰「怎麼好意思勞煩安小姐,我一個人四處逛逛沒問題的。」他真的不願這麼想,但安明耀的好意,令他有股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不勞煩。」不讓雷日璚有拒絕的余地,安明耀轉向安德玲再道︰「玲玲有的是時間,再說,她也該盡盡地主之誼的不是嗎?」
什麼嘛,她爺爺這麼說,分明是強迫中獎嘛,她不答應行嗎?安德玲無奈地點了兩下頭。「如果雷先生不嫌累贅的話。」
雷日璚無語地放下碗筷。他來此,為的就是要替雷爸取得安明耀的諒解,就如同他倆初見時的約定,講的難听一點就是自己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願意原諒雷爸為止。所以,當然是他說了算。
「那就有勞安小姐了。」
「哪里!你不嫌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