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你一千年 第一章

宋朝秦州

清晨,天色*白,「應天鏢局」的大門還未開啟,中庭已傳出了一陣廝斗聲。

刀棍聲此起彼落,不曾間斷。

「小胡,認真點!別對我太客氣。」

說話者是一名武裝打扮的嬌俏小泵娘;一雙丹鳳眼透露著慧黠靈敏的光彩,槍法俐落而威猛,每一次出擊都是準而有力。

「可是——大小姐——」對方才開口,小泵娘的長槍已朝他刺來,他急忙橫著棍柄擋過,並連退兩步。

「你再客氣的話,可別怪我心狠——」小泵娘又連甩兩招,打得那小廝連連退後,眼見就要被逼到牆邊。

「小姐!」他皺下眉頭,似乎已被逼絕,立刻擺出了架勢。「你——你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啊!」

話未說完,對方一槍正好劃過小胡的青衫,把他的衣襟給刺破了。

小胡臉色一變。「小姐,看來你是玩真的?」

「是又怎樣?你來贏我呀!」小泵娘以充滿挑釁的口吻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那小廝立即舉起長槍在空中劃過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姑娘刺過去。

空氣中響起「咻咻」的聲音,接著是「鏗」一聲清脆響耳的刀槍踫撞聲,一支長槍旋即凌空飛起,而後落在一名正走向前來的老人面前。

那名老者面色如土,嚇得連滿臉的白胡子都不斷地抖動著。

那名小廝兩眼發直地愣在原地。

「哈!炳!這次有進步了,第三招就把你解決了!炳哈!」那姑娘笑得眼楮都快眯成一條線了,卻沒發現身後潛伏的「危機」。

「荒唐!」那名老者使出全身的力氣大吼出聲。

玉兒的耳朵差點要被震破了,她心中一驚,連忙丟掉手中的長槍回頭一看。「爹——您怎麼會在這——」她看到爹手中握著一支長槍,一時間沒想到那是小胡的。她連忙開口,用著討好的語調道︰「您……也想來比劃比劃嗎?」邊說邊吐了一下舌頭。不知這回,是否能逃過一劫。

「你——你這個女孩!不知講過幾百遍,叫你別練武,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應該去學學刺繡呀、琴藝什麼的,老是和人家打打鬧鬧像什麼樣子?而且還老找自己人挑戰,萬一真傷了人怎麼辦?」他邊開罵邊走過來,一眼瞥見小胡身上的衣服破了一大塊,立刻「嘖」聲連連。「你看、你看,還把人家衣服劃破了——你知道這衣服要花錢的哪!哎!都怪你娘死得早——」

講到這,玉兒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她連忙跟著念︰「都怪娘死得早,沒有好好教導你成為一個好女孩子,成天就只會跟鏢局的兄弟鬼混,若你娘地下有知的話,不知有多傷心,我可憐的孩子的娘啊!」

她才念完,老爹即刻紅了眼楮。

哎!又來這一招了,爹就知道這是她的弱點,只要看到爹一感傷,她立刻就會溫馴地討饒。

「爹,孩兒知錯了,您別這樣嘛!叫外人看了多不好意思。」玉兒連忙湊近他身邊,拍拍他的背安慰道。

這時,站在一旁的小胡已快憋不住笑了。這種場面巳不是第一次,而且「經常性」上演。但每次都令他忍不住發噱。真是一對寶貝父女。

「爹!您怎麼了?」小胡身後忽地傳來一陣男聲。

原來是听到院子里的吵鬧聲,趕來一探究竟的玉兒的大哥。他一走近小胡,馬上停下腳步。

「啊!小胡!你的衣服破了哪。」他扯住小胡身上的衣服,用充滿關愛的眼神道︰「快月兌下來,我給你縫去!」

原來寶貝的,不只這對父女,小胡差點忘了這個古家唯一的兒子——古明。

「你——」古父實在有些听不下去,怒聲道︰「你一個大男人,跟人家縫什麼衣服?還不快去練武,你看你妹妹多長進,一大早就——」說到此,他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打住。「哎!不成體統!太不成體統了!」

他嘆息聲連連,沒想到他堂堂一個鏢局的總管,竟然會生出這兩個鸞鳳顛倒的孩子;一個是比男人還要男人的女兒,另一個則是比女人還要女人的兒子。

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哦!迸父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玉兒乘機把爹的注意力轉開,對著大哥怪叫道︰「哥,都怪你啦!把父親氣得這樣。」

迸明也不甘示弱地回嘴︰「你不要做賊的喊抓賊喲!明明是你沒個女人樣,在這里動刀動槍的,還差點傷了我的兄弟。你才是惹爹生氣的罪魁禍首。」

「你——你自己才是不男不女,學什麼刺繡、縫衣服的,笑掉人家大牙了!嘖!你還是男人嗎?」玉兒只要一被惹毛,絕不輕易退縮。

「你——男人婆——」古明氣得發抖,不禁用手指著玉兒的鼻子罵道。

「你——男妖精——」

兩人一來一往,誰也不讓誰。

「好啦!」古父忍不住大吼一聲,差點被這兩兄妹氣得吐血。「玉兒,快上樓去換女裝,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記得叫丫環紫娟幫你打點,她的手藝巧。」

玉兒聞言,心不甘情不願地嘟著嘴,把長槍用力插回兵器架上,邊走向閨房,邊叫嚷著︰「紫娟!紫娟!你在哪?快過來呀!」語氣仍蘊涵著火藥味。

早就躲在花叢中看著這幕好戲的紫娟連忙跳了出來,疾步跟上前去。「小姐,我來了!」

這時,躲在暗處看熱鬧的僕人見鬧劇結束了,才紛紛出來干活;開門的開門,灑掃的灑掃,專司保鏢任務的兄弟則齊聚于中庭,準備做武術訓練。

「大伙都到齊了沒?」

這時,一名魁梧的年輕人,以穩健的腳步大步邁向中庭,來者正是負責管理鏢局的大師兄。

「開始練武!別打混!」

一聲令下,一陣練武的叫喝聲便齊聲揚起。

「什麼嘛!」玉兒坐在梳妝鏡前,用力地扯著自己的頭發。

「小姐,別動嘛!你再扯下去,我好不容易做好的發髻又要散了。」紫娟連忙阻止道。

玉兒停住了手邊的動作,雙手環在胸前,氣忿道︰「我最氣爹了,每次都護著那個妖精大哥。」

「噓——」紫娟伸出食指頂住玉兒的嘴巴。「小姐,您就小聲點,待會兒要是讓大少爺听見,又要跑過來吵個沒完——」

「吵就吵!我還怕他不成?爹就是會幫他撐腰,真令人不服氣!澳明兒個,我一定要做出個轟轟烈烈的事,讓爹刮目相看,讓他知道我這個女兒好過他兒子十倍、百倍。」玉兒憤憤不平地道。

沒想到紫娟卻沖口而出︰「只可惜沒時間了……」

「咦?」玉兒警覺到紫娟的語氣有點不對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紫娟知道自己說溜了嘴,連忙開口掩飾道︰「沒事……沒事,是我亂說的。」一邊舉起了銀釵正要插進玉兒的發中,被玉兒一把抓住手腕。

玉兒倏地轉身,逼問道︰「你听到了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的?」

「沒……沒有啦!小姐。」紫娟神情緊張,說話也開始結巴。「小……姐……你……多心了……」

玉兒太了解這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丫環,她只要說謊,說話就會開始結巴。

「你不說是嗎?」玉兒忽然松了手,冷眼瞧她,繼而用著威脅的口氣道︰「你不要逼我使用暴力哦!」接著伸出了她的「鷹爪」,作勢要搔她癢。

紫娟尖叫一聲,連忙丟開了手上的飾物,躲到床帳後面,討饒著︰「小姐你別——別動手,我說就是了!」

她在玉兒踫到她之前及時開口。

「快說!再慢吞吞的話,就要受罰!」玉兒悻悻然地坐回原位。

「小姐,我也是听說的……萬一有人問起,您可千萬別說是我講的,要不然管家的張大叔準會剝了我的皮。」

「快說吧!這麼*嗦!」玉兒快失去耐性了。

「張大叔說,你爹找了個好人家要把你嫁出去!」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玉兒呆了好一會兒,才又緩緩道︰「這——這怎麼可能?大哥還未婚哪!怎麼會……」

這時,紫娟緩緩走向玉兒,諾諾道︰「小姐才小大少爺兩歲,大少爺今年二十,你也就十八歲了!再過一、兩年就嫁不出去了,現在姑娘家一般十四歲就開始找婆家了,你爹還算是動作晚了呢!」

「這什麼話!我得找爹理論去!」玉兒站了起來,就要走出閨房,卻被紫娟攔住。

「小姐!這千萬使不得,萬一惹老爺一生氣,提早成親日期,那就不好了!」紫娟勸道。

听紫娟如此一說,玉兒果然停住腳,婚姻本就要奉父母之命,這點是她無法抗拒的,但她沒想到會那麼快,她都還沒玩夠呢!

于是她抓住紫娟的手臂道︰「你知道爹要我嫁給誰嗎?」

「長安城的富商李義鄉的兒子——李義癸。」

聞言,她又是一驚。「李義癸?那個斜眼歪嘴、白痴兼智障的李家公子?」

紫娟听她這一描述,差點想大笑,急忙捂住了嘴巴。

「小姐,你見過他?」她努力壓抑住要笑出來的聲音。

「當然見過,有次我和大哥上街,看見他正在輕薄別的姑娘,忍不住扁了他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當時他就揚言要我好看,沒想到居然用這種卑劣的手段。」玉兒咬牙切齒地又罵了一句︰「那個登徒子、白豬!」

紫娟終于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哎!你還笑!我都煩死了!」玉兒苦著臉,以手支著頭,好像不這樣,她就會當場昏倒在地似的。「看來我想成為鏢局總管的願望是達不成了。」

紫娟斂住笑容,思索了一會兒。「別急,小姐,紫娟服侍小姐那麼久,也不希望小姐嫁給一個差勁的男人。這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哦?你有辦法嗎?」玉兒眼楮一亮,以為自己找到了救星。

「暫時還沒有。」

玉兒一顆心又陡地下墜。「可恨我這一生的幸福——」

正在嘆息時,忽然听聞中庭傳來一陣吵鬧聲——

「誰是大當家的!」幾名捕快沖進來,帶頭的人劈頭就問。

早已接到看門小廝通報的古老爺,正快步自眾兄弟後頭走出來。

「啊!是秦捕頭,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貴事?」他一見是認識的捕頭,連忙拱手道。

「你們這里是不是有個大師兄蘇威?」他沉聲道。

「蘇威?請問找他有何事?」古老爺愣了一下。

「他在外打傷了縣太爺的兒子,我們是來抓他的,快把人交出來!」

鏢局的兄弟們群情激動。這時玉兒和紫娟也趕來了。

忽然,蘇威一個箭步走向前。「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是在酒樓喝酒時見到有人鬧事,才過去伸張正義,並不知那人是縣太爺的兒子。」蘇威坦言道。

「廢話少說!押走!」捕頭一聲令下,眾人便七手八腳的將他架了出去。

迸老爺被這麼一刺激,雙腿一軟,幾乎快站不住,幸好一旁的古明扶住了他。

「報告大當家,那麼那件護送巡撫大人傳家寶劍的事該由誰來領隊?」

此一言正說中了古老爺的心事。他嘆聲連連,卻說不出個人來,還有誰是足以信賴,而且功夫足以帶領眾人的呢?

這時,玉兒忽然靈光一閃,向前跨一步,對著古老爺道︰「爹!就讓女兒去吧!」

迸老爺瞪大了眼楮,嘴巴半天合不起來。

「不行!你是女的。」古明忍不住插嘴。

「女的又怎麼樣?在這個鏢局里,我的功夫只在大師兄一人之下,有我出馬,爹您大可放心!」玉兒再加把勁勸說著,其實她心里還有另外的打算——逃婚。她一心認定,只要證明她有保鏢的能力,那麼這個鏢局就少不了她,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永遠留在家里,不用嫁給那個李義癸了。

「這——爹怎能放心呢?不是還有二師兄……」古老爺想到了另外一個得意門生。

這時小胡一拱手稟報道︰「老爺,您忘了,上個禮拜他告假回去看重病的母親,要月底才回來。」

「那麼這次送貨的日期是?」

「三天後。」小胡道。

玉兒聞言更增添了幾分信心,看來爹是沒多少選擇了。于是她更努力說服著︰「放眼這鏢局上下,還有誰能帶得了兄弟,難不成爹要派哥去?」說著,便瞄向古明。

迸明一呆,早已牙齒打顫、臉部不斷抽搐著。他結結巴巴地反駁道︰「爹……孩兒……孩兒寧……可留在家陪著爹……」

「唉!」古老爺嘆口大氣,不發一語。

這時連管家張大爺也上前附和道︰「老爺!其實小姐說得沒錯,小姐的身手可抵得過好幾個大男人,不如就讓她試一試,何況路程並不太遠。」

「這——」古老爺再看了玉兒一眼,在內心深處,他不否認玉兒的確強過兒子不知幾十倍,只是平常不願意將這種看法掛在臉上,這次遇上這種突發事件,若推掉保鏢就會失信于人,若中途被劫更會令鏢局的名譽掃地,以後的生意也甭做了。

于是他用著不確定的口吻再問一次︰「玉兒,你真的行嗎?」

「包準沒問題的,爹!」

「老爺!您就答應吧!我們兄弟一定會好好听從玉兒小姐的話!」小胡也上前為她求情。

迸老爺深吸了口氣,終于下定決心。「好吧!小胡、楊豹,你們待會兒和小姐討論一下,明日再向我稟報。」

「是的!老爺!」兩人齊聲回道。

晚上,玉兒隨小胡到庫房查看要護送的寶劍。

不看還好,這一看可把玉兒震住了。

這哪是尋常的寶劍?它是由蘇州最有名的鐵匠打造出來的,刀柄上綴滿寶石及金飾,最引人注目的是刀柄上的字——「尚方寶劍」。

「這劍是皇帝御賜的!」玉兒忍不住叫了出來。

「噓——小姐,小聲點,這次是秘密行動,對方才特別找我們送去給巡撫大人的。听說他這次要處決一個皇親叛國事件,所以要特別保密。」小胡解釋道。

「這樣子呀!」玉兒邊用著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道,邊打量著寶劍,發現刀頭刻有一行小字——御賜巡撫大人鄭向。

原來這人就是他們將前往會面的人。

「好了。」小胡忙把她手中的寶劍拿過來,放在劍盒內。「小姐,你早點歇著吧!明日我們就要啟程了,這次要出門半個月,你得養足了精神才好上路。」他叮嚀道。

玉兒隨即走出庫房,望向滿天星斗。

終于能出任務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知這一路上會發生什麼事?她的心中充滿了興奮及期待。

玉兒終于達到她多年來的願望了!

第一天,情況十分順利,天氣晴朗,沿途風光明媚,除了令她大飽眼福之外,更享受到前所未有的逍遙與自由,讓她差點忘了有要務在身。幸好一路上有小胡盯著,才沒讓她野得太過分。

第二天晚上,他們投宿在郊外的一家客棧里。

難得離開古老爺的監控,玉兒忍不住放開拘束,和兄弟們豪爽地干杯、劃拳。

「小……少爺,你別喝了!萬一給老爺知道,我怕連我的頭都要保不住了。」小胡急著勸道,一邊用眼色向身邊的弟兄們示意,眾人立刻放下酒杯。

「小胡,你怎麼比我老爹還難纏,真受不了!」玉兒不悅地嘟起嘴。「到底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喝點小酒又不會誤事——」

店小二不知何時已站到玉兒的身後,並客氣地遞上兩盤小菜。「客倌,這是本店特別招待的。」他搓著手客氣道︰「這位小扮說得是,這附近常有劫匪出沒,保持清醒點是好的。」

「店小二,此言可當真?」玉兒聞言不覺提高了警覺。

「嗯。」店小二熱心地提醒他們。「這里只有一條路,再過去些,就是有名的‘風沙崖’,只要是白日,那條路都是滿天風沙狂風,不見天日,這是峽谷地形造成的特殊地理環境,因而也給了當地的士匪有了很好的掩飾,至今那里已經出事不下百次了。我看您是打外地來的,特地提醒你們一聲。」

「是嗎?」小胡和玉兒互望一眼。一時間,緊張肅穆的氣氛籠罩了每一個人的心田。

「希望你們可以平安度過那段路程。如果沒事的話,小的先去忙了。」店小二禮貌地欠個身,走開了。

「少爺,你別擔心,這路我曾隨大師兄走過幾回,應該會沒事的。」楊豹想令玉兒安心些。

「但願如此。」不知怎地,玉兒心里就是輕松不起來,隱隱有股不祥的預感。「今晚大伙早點歇了吧。」說完,便拿起桌上的長劍起身離去。

是夜,玉兒輾轉難眠,一直到天空露出了魚肚白,才緩緩睡去。

一早在樓下集合時,玉兒還因睡眠不足而有些精神恍惚。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出任務,緊張之情自不在話下。

「看好東西。」她在啟程前再次叮嚀。

丙真,才出發不到一個時辰,他們眼前忽然狂風大作,卷起漫天風沙。

「小姐!當心點。」小胡湊近她身邊道。

「嗯。」玉兒點點頭,並握住了刀鞘,準備應付任何突發狀況。

近晌午時,風沙已大得連身旁的人都快看不清了。玉兒這時已無早先游覽山水的心情,直嘆,這差事果真不是好當的。她的心情也一點一滴的緊繃起來。

「楊豹!還要多久才能通過這段路?」玉兒一開口,馬上含了滿嘴黃沙,嗆得她連吐幾口。

「大概要一天——的——路——程——」楊豹聲音在狂風中顯得縹緲而遙遠。

正當兩人出聲時,旁邊忽然傳來一陣慘叫聲。玉兒一回頭,模模糊糊中看到幾個綁著頭巾的人影沖入他們的隊伍中。

「啊!」風沙堵住了她欲開口的嘴巴。她火速拔出長劍。

「小姐!小心!」

另一頭傳出小胡的聲音,但她看不清小胡的位置。她當下反應是護住寶劍。寶劍此時已由楊豹帶著。

「楊豹!你在哪?」

她著急喊道,但風沙淹沒了她的聲音,漫天風沙中只聞刀劍交接的聲音。

忽然,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朝她砍來,玉兒連忙擋開,雙方迎戰數回合後,對方才中劍倒地。

這時,一個錦盒飛到她腳邊,上頭沾滿鮮血,玉兒心頭一驚,她看得出那是裝寶劍的盒子。

楊豹?她頓時淚水盈眶,就在那一瞬間,一只粗壯的手已將盒子拾起。

是土匪!玉兒連忙一劍刺過去,對方俐落地閃過,接著兩人過了幾招。那人不似一般土匪,不但力大無窮,而且刀法、反應都不在玉兒之下。突然他用力一擊,玉兒即不支倒地。

對方大喊一聲︰「到手了!」旋即掉頭就跑。

玉兒見狀,毫不考慮便追了上去。

風沙令她視線模糊、舉步維艱,須臾,對方在風沙中揚起的頭巾已越來越遠。

玉兒幾乎在看不清路況的情況下,只憑著那忽隱忽現的紅色頭巾作為目標。

天吶!千萬別消失,我不能丟了寶劍啊!她使出全身的力氣追著。

突然,她一腳踩了個空——

「啊——」

玉兒只覺得身體不斷往下墜,她伸出雙手試圖抓住些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在那一剎那,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卡!卡!卡!」

攝影機旁一名長相俊雅的男子正用力地揮著手臂,並把帽子用力扔到地上。他雙手插在腰際,吼道︰「你在干什麼?」

他對著鏡頭前的女主角吼道︰「我們廣告片里要的是女俠,不是千金大小姐,你比那幾招是在干麼?撲蝴蝶嗎?」說話者,正是奇大廣告公司的藝術總監——黃河生。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黑粗框的眼鏡,隱隱透著一絲文化氣息,卻和他浮躁易怒的情緒形成強烈對比。他這次是為一家知名的家電品牌拍攝新推出的電視產品,看來似乎承受著一股莫大的壓力。

這時一旁的制片助理小朱急急趕過來,哈著腰說道︰「黃總監,她還不太熟,我再叫武術指導教她多套幾招,你別生氣。」說完,回頭交代道︰「小黑,你再多教她幾遍。」

黃河生拿出了根煙點燃,用力吸幾口,借以平復情緒。

「總監,你先降降火氣,這女主角是這次廣告商親自挑中的女明星,打算捧紅她,我們拿人錢辦事,還是別得罪客戶比較好。」制片助理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我知道。」語氣中仍有股火藥味。「但是這女的實在笨手笨腳,根本無法將女俠的精神表現出來,怎麼能把這次廣告片中要傳遞的‘歷史真實重現’的精神表達出來?」他焦躁地抽了第二根煙。

「眼看交片期限就要到了。」黃河生不安地在原地走來走去,內心焦急不已。

「啊……」玉兒趴在地上,慢慢醒轉。

她勉強撐起身子,發現除了身上有點酸痛之外,竟沒有一點外傷。她還以為自己這次逃不過一死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四下張望一下,發現自己置身在一條巷子里。

這是哪里?我不是在「風沙崖」嗎?她腦海里充滿了問號。

她漫無目的地走出巷子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熱鬧的大街,不少人在她面前走來走去,這些人的穿著十分奇怪,但她就是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她一路走著,發現商店里賣的東西,都是她從未見過的新奇玩具,有打鼓的小猴兒、一些青青紅紅的怪東西,以及圓圓的盤子……看得她眼花*亂。

她不禁興起一股念頭——難道,自己來到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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