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二小姐……都是秋月不好,連累了二小姐……嗚嗚……」
一陣陣啜泣聲在房里響起,終于讓躺在床榻上的昏迷人兒幽幽轉醒。
裴瓔珞黛眉緊皺,後頸傳來的疼痛令她下意識地伸手輕撫,杏眸睜開的同時,撞進了一雙驚喜的淚眼里。
「太好了!二小姐你醒了。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秋月連忙扶起她來。
「這里是哪里?」裴瓔珞一手輕撫疼痛的後頸,杏眸環視房里,昏迷前的事情同時浮上腦海,不知自己此時身在何處。
「二小姐,听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說這里是怡紅院。剛才那位劉嬤嬤還來看過二小姐,說是要把二小姐捧成花魁。二小姐,現在該怎麼辦才好?」秋月急得眼淚又落了下來。
「別急,我看一下這兒四周。」
裴瓔珞起身下床,來到窗欞前,往外一推卻推不開,明顯地窗欞是由外被封死了。疾步再走到房門口,不出她所料,房門也無法推開,由外被鎖住了。
「二小姐,沒用的,我都檢查過了,我們一被關進來,門窗就被封死了。」秋月跟在她身後沮喪地說。
比起秋月的驚慌失措,裴瓔珞反倒十分冷靜;她重新坐回床榻,看來也只能等了。
「二小姐,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秋月訝異地看著二小姐一臉沉靜,她都快急死了。
「如你所說,門窗都被封死了,急也沒有用,倒不如坐下來,冷靜想一想該如何自救。」裴瓔珞拉過不停在她面前來回走著的秋月,讓她坐在床沿,柔美臉上揚起一抹安撫的笑。
「二小姐你說的是沒錯,可是……」二小姐會不會冷靜過頭了?秋月瞥了眼杏眸微斂,若有所思的二小姐。
驀地,門外傳來交談聲;沒多久,房門由外被推開,走在前頭的是一名濃妝艷抹、年約四十歲的婦人。就見她一雙眼不懷好意地打量坐在床沿的裴瓔珞,跟在她身後的是刀疤子和鼻頭有痣的男人,門口還有幾個護院把守著,擺明了她插翅難飛。
「姑娘你醒了。都怪這個老張下手太重,不懂得憐香惜玉。」劉嬤嬤手指向右後方鼻頭有痣的男人。
「既然你醒了,那麼我也就直說了。這兒是怡紅院,姑娘你既然被抓來了,只能怪你運氣不好︰不過,只要你肯乖乖听話,我絕對舍不得動你一根寒毛。相反的,如果你不肯乖乖听話,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劉嬤嬤丑話說在前頭。
「你們眼里還有王法嗎?強搶民女,逼良為娼,就不怕有報應嗎?」裴瓔珞柔美的臉上十分平靜,杏眸冷冷地掃過眾人一眼。
刀疤子聞言,哈哈大笑,朝地上呸了一聲,笑得一臉婬欲的直視著裴瓔珞。
「在這里我們就是王法。姑娘你還是盡早認命吧!劉嬤嬤,要是她不听話,不如先交給我教教一番。」
刀疤子搓著雙手,吞咽了口口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他可是打從出生以來,從沒見過這麼難得一見的極品。瞧瞧那一身冰肌玉膚,那靈秀柔美的嬌顏,還有那縴細窈窕的身段,光是用看的,他都快把持不住了。
劉嬤嬤不客氣地反手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啐聲大罵︰「收起你那一臉色迷迷的模樣,這姑娘可是你踫不得的,她是我怡紅院的搖錢樹。」警告的目光掃過身後一堆目光yinhui的眾人。
「你們別想亂來!我家二小姐可不是一般人,你們若動了我家二小姐,絕對會惹上大麻煩的!」秋月即使害怕,仍是上前擋在二小姐面前,虛張聲勢地大吼。
「哦?我倒想听听你家二小姐是什麼來頭,讓我們踫不得?」劉嬤嬤雙臂環胸,嗤笑了聲,不將她的話當成一回事。
「我家二小姐是——」
「听過靈山島、靈鳳軒的少主慕容徹嗎?」
裴瓔珞拉回秋月,不讓她說出來。若她真的出事,也不想讓家人擔心,丟了皇後姨娘的面子。
她這麼一說,眾人臉色頓時大變,劉嬤嬤的臉色更是難看,急問︰「姑娘,莫非你跟慕容公子有關?」
「慕容徹是我的未婚夫。」
此話一出,不只劉嬤嬤等人臉色青白,就連秋月也是一臉瞠目結舌地瞪著她。
劉嬤嬤臉色凝重,暗忖這下惹上大麻煩了,這個燙手山芋該如何處理才好?
在玄武城里,無人會笨得想與慕容徹為敵。
慕容世家數代以來在玄武城極有勢力,官商關系良好,黑白兩道皆吃得開;再加上靈山島能人異士極多,慕容徹本人雖是笑臉迎人,但熟知他的人都明白那只是表相,通常惹到他的人不死即重殘,私刑手法極其殘酷。
劉嬤嬤愈想愈是膽寒,轉身各打了刀疤子和老張一個巴掌。
「你們兩個看看給我惹出什麼樣的禍事來!」
刀疤子和老張各挨了一巴掌,也嚇得不敢吭聲。雖不願到手的美人飛了,但性命要緊。
「那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刀疤子緊張地問。
「這姑娘不能再待在這里了,馬上給我送走!有多遠就送多遠!」劉嬤嬤馬上下令,就怕遲了,禍事臨門。
「劉嬤嬤何不放了我們?我不會告訴慕容徹你們綁架我的事。」相較于眾人的慌亂,裴瓔珞冷靜地提議。
「來不及了!慕容公子絕非等閑之輩,說不定他已查到你失蹤與怡紅院有關,還不快動手將她送走!」
劉嬤嬤大喝一聲,刀疤子和老張上前要捉人,一直坐在床沿的裴瓔珞快一步,出手各在兩人胸前擊中一掌,反手拉著秋月打算沖出去。
「給我捉住她!」劉嬤嬤急著嚷嚷眾人,可不能讓她逃回慕容徹身邊告狀。
裴瓔珞一手拉著秋月,只剩一手抵擋眾人,雖然她身形靈活移動迅速,多次驚險地避開。但武功平平的她漸漸感到吃力,好不容易帶著秋月突圍沖出房外,門外又聚集來一群護院。
心下一急的她,心跳過快,胸口一緊,冷汗直冒,頭一陣昏眩,不由得松開秋月的手,身子軟了下來,跌坐在地,搗著胸口直喘氣。
「二小姐!」
秋月見狀,嚇得臉色一白,跪在她身旁,著急地哭了起來。
「看你們兩個還想往哪里跑!還不快抓住她們!」
劉嬤嬤氣呼呼地沖了出來,沒料到這位姑娘看似弱不禁風,竟然還有兩下子。正欲命人抓住她們,一道道慘叫聲伴隨著數人被踢飛到後院來。
眾人臉色大變,劉嬤嬤一抬頭,在對上一張清俊含笑的笑顏後,只覺得背脊竄過一股冷寒,全身不由得打顫。
「慕容公子,您千萬別誤會,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位姑娘是您未過門的妻子,正準備送她回去。」劉嬤嬤慌忙解釋,眾護院全都害怕地退了開來,不敢阻擋他。
未過門的妻子?
慕容徹挑眉,對劉嬤嬤的話深感有趣,黑眸在瞧見眾人退開後,這才看清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直喘氣的裴瓔珞。笑臉一變,身形一閃,倏地來到裴瓔珞面前。
「瓔珞,你怎麼了?」
慕容徹扶住她雙肩,瞧她額上冷汗直冒,一手緊揪左胸口直喘氣,黑眸含厲地掃向一旁的劉嬤嬤。
「慕容公子,我什麼都沒做!」劉嬤嬤急著揮動雙手,澄清不關她的事,害怕地躲在刀疤子身後。
「慕容公子,二小姐的病發作了,快找大夫啊!」秋月一邊哭著,一邊急道。
慕容徹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這一把脈,俊臉凝重,再瞧著她的模樣,長臂一伸,將她打橫抱起,背對著劉嬤嬤含笑吐出冰冷話語︰
「劉嬤嬤,這筆帳我慕容徹記下了。」
待慕容徹一行人離開,劉嬤嬤心急地在原地打轉。這下可慘了,惹到閻王了,以後恐怕日子不好過了。目光一抬,瞪向一旁的刀疤子和老張,瞧這兩人還不知死活的模樣,好心地警告兩人。
「你們兩個還不快逃!就快小命不保了,還愣在這里做什麼!」
刀疤子和老張心下一驚,不敢再多作停留,連忙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包袱,打算連夜離開玄武城。
「真是倒霉,到手的搖錢樹飛了,還惹上大麻煩。」
劉嬤嬤直呼倒了大楣,且提心吊膽,就不知慕容徹會如何對付怡紅院。
慕容徹抱著裴瓔珞施展輕功,火速趕回慕容大宅。
抱著她直往自己寢房而去,將渾身冷汗直冒、昏厥的裴瓔珞放倒在床榻上,從懷里掏出一包用皮革裹著的長短不一的金針,在她的心俞、厥陰俞兩處穴位下針後,再寫下藥方,命人火遠去抓藥。
「慕容公子,沒想到你會醫術!」秋月見二小姐在下針後似乎好轉了些,黛眉不再緊擰…心下十分佩服。
「你家二小姐這厥心痛的病癥有多久了?」慕容徹望著床榻上昏迷的蒼白嬌顏,俊臉沉重地問。
「二小姐是打小就有這個病癥。御醫說過只要二小姐不要受到刺激,心情更保持愉悅,這病就不會發作。好在二小姐性情向來溫婉,少有激動或情緒過度起伏的時候。事實上,二小姐已有好幾年不曾發作了,今日會發作也是因為和怡紅院的人打了起來,二小姐急著帶我月兌身才會發作。」
秋月以絲絹拭去二小姐額上的冷汗,想到方才驚險的事,仍心有余悸。好在慕容公子及時出現,否則只怕她和二小姐此刻不知會被送往何處。
「你們怎麼會落在怡紅院手上?把事情從頭說一遍。」
秋月于是將離開客棧後的事——刀疤子和老張纏上兩人,二小姐被老張打昏,和她一起被送到怡紅院,劉嬤嬤打算將二小姐捧成花魁的事鉅細靡遺說得十分清楚。
沒想到她一說完,抬起頭看到慕容徹臉上的笑時,令她莫名地打了個冷顫,害怕地更加靠近床榻。那笑容里根本毫無笑意,令人打從心底發毛。
「少主,藥煎好了。」一名丫鬟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秋月上前接過,走回床榻,卻在看到慕容徹不知何時坐上床榻,懷里抱著二小姐,驚愕地愣在當場。
「把藥給我。」慕容徹命令,犀銳的目光盯視著她。
「慕容公子你——」秋月在他的注視下,沒膽拒絕。「于禮不合」四字含在嘴里不敢吐出來,乖乖將手中湯藥遞給他。
慕容徹小心地一匙一匙喂著懷中昏迷的人兒,直到喂完一整碗湯藥,以衣袖拭去她唇上的藥漬,這才扶著她重新躺回床榻。
在一旁目睹這一切的秋月,心底惴惴不安。這個慕容公子該不會是喜歡上二小姐了吧?
「少主,人捉回來了。」韋翰在這時走了進來,低聲稟報。
「秋月,照顧好你家二小姐。」
慕容徹輕撫床榻上昏迷人兒的細致臉頰,黑眸深邃復雜地注視許久,這才起身同韋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