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沈縴縴坐在樹蔭下,兩手掩著燒紅的臉頰,獨孤毅雖沒再提圓房的事,但是卻讓人將她所有的東西全搬進他隔壁的房間。每天一早,他總是趁著她還沒有醒過來之前,到她房里,用吻來喚醒她,然後陪著她一起用過膳之後才出門。
而這幾天來,他對她的噓寒問暖、細心呵護,常令她感動到發毛,盡避她一再想盡辦法地疏遠他,獨孤毅總是有辦法打破她有心建立的藩籬,並進一步地縮短他們的距離,親昵地摟著她,盡情地吻她。
最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雖然因為獨孤毅的轉變而慌亂,但是她卻無法再繼續厭惡這樣的獨孤毅,並且還漸漸地習慣了他的懷抱,甚至于忍不住傍予他回應。
她是怎麼了?
她不是才因為與夜梟的分離而悲傷不已,為什麼現在又對獨孤毅的溫柔而動了心?
她是如此容易見異思遷的人嗎?!
她想得入神,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背後,當她察覺時,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已緊緊地鎖住她的身子。
「你怎麼躲到這里來了?」
獨孤毅撫平她眉間的皺摺,再輕輕地烙下一吻,很不喜歡看見她眼底的黯淡。
「我……哪有躲!這句話她說得極為心虛。
「那你在這里做什麼?」
他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一臉準備長談的模樣。
「我……想要靜一靜。」
她不安地蠕動著,避開他灼灼的目光,再一次地埋怨他,怎麼不跟以前一樣忘了她的存在就好了。
「是想家嗎?」他挑起她一綹長發在指尖纏繞著,「還是在躲我?」
「我……」隨著被越纏越緊的發絲,沈縴縴不得不抬起頭來迎視他的眼。「我不是要躲你……」
只是不想見到你!她吞下心里的話,獨孤毅卻也猜了個十之八九。
「我們是夫妻,不可能不見面的。」他松開指間的發絲,看著那綹被他折騰過的黑發垂落到她的胸前。
「為什麼?」她忍不住問。
獨孤毅詢問地揚起了眉毛。
「你不是很討厭我的嗎?為什麼……」她咬著唇,「為什麼……突然變了?」
「我……」他頓了頓,「在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確實被你那夸張濃艷的裝扮嚇了一大跳,但是,如果你肯讓我認識真正的你,我不會一開始就對你冷淡的。」
「認識真正的我?」
「你這里……」他指著她的心口,「藏了許多秘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夠敞開胸懷告訴我,有什麼困難讓我替你分擔好嗎?」
「你……已經不討厭我了嗎?」她不相信地問。
「你呢?」他不答反問,「你還是一樣討厭我嗎?」
「我不討厭你!她垂下眼瞼,「我只是……沒有跟你過一輩子的打算。」
獨孤毅愣了一下,不悅地說道︰「可是你已經嫁給我了,你還想跟誰過一輩子?」
難道她早有求去的打算了?他可不許!
「你永遠都會是我的妻子!他強調。
沈縴縴神情復雜地望著他,「我以為你早晚會休了我。」
「所以……」他接著道︰「你一開始就對這段姻緣不存任何希望,你甚至于希望我能早些休了你,好放你自由?」
「你不也是這樣的嗎?」她悶悶地說道︰「你不也一直想找個適當的時機來結束?」
他深深地望入她的眼底,眸中有著無比的堅決。「不!我絕不會休了你!絕不!
沈縴縴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獨孤毅竟有意維持這段關系。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永遠都會是我的妻子!」他傾身向前,立誓般地吻著那綹垂落在她胸前的黑絲,透過那綹微卷的黑絲將他的誓言烙印入她狂跳的心口。
「你……」沈縴縴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真的要我?」
「你到現在還是不肯相信我嗎?」黑眸中的星光似乎黯淡了下來。
「我……」不知怎地,她竟有些感到歉疚。
「走吧!獨孤毅站起來,朝她伸出了手,「不是不讓你清靜,而是有人來找你了。」
「咦?有人找我?」
會是誰?她在廣陵並沒有認識的人。
不由自主的,她將自己的手交付到他的手中,看著他厚實的手拿包里著她的小手,心里竟有說不出的怪異。
「他並沒有表明身份,不過若我沒有猜錯,他應該是我的小舅子吧!」
啊!是逸軒!他怎麼來了?
乍聞親人來訪的喜悅讓她差點忘形地展開輕功奔到大廳去,幸好她及時煞住腳步,獨孤毅卻一把抱起了她。
「我送你過去比較快。」
獨孤毅足下一點,仿佛她沒有半分重量,輕而易舉地抱著她騰空飛躍了起來。
沈縴縴驚呼一聲,手臂本能地緊緊攀摟住獨孤毅的頸項,她沒想到獨孤毅的輕功倒也不弱,然後她慢慢地感到怪異的熟悉感,他寬廣的懷抱中似曾相識的氣息,那躍起時熟悉的律動……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震驚地瞪著他的側臉。
這……這是怎麼回事?
「姐姐!」
大廳上站著一男一女,兩人風塵僕僕的模樣像是跋涉了千山萬水。
「逸軒!你怎會變成這樣?」她頓時慌了手腳,將所有的疑惑全拋到了腦後。
她這個律己甚嚴且有嚴重潔癖的弟弟怎會允許自已落得這一身狼狽?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事故了,再看看他身旁的女子……
這可不是趙雅兒嗎?他們兩個怎會湊在一起?
而沈逸軒滿臉憔悴,一身狼狽的模樣,身上的白袍沾滿了髒污,仿佛是匆忙逃難過來的,他一看見沈縴縴竟是被獨孤毅抱進大廳的,不禁愣了一下。
這兩人不是不合嗎?怎麼這會兒又一副幸福甜蜜的模樣?
「逸軒,爹娘呢?」沈縴縴焦急地問道︰「你怎會跟趙姑娘一起到這里來?」
看見他衣衫上似乎還染有血跡,她連忙掙月兌獨孤毅的懷抱,沖過來要掀了他的衣衫檢查他的傷勢。
「只是小傷,不礙事的。」
沈逸軒連忙抓住那雙揪住他衣襟的小手,他這姐姐,也不看看場合,竟想在這里掀了他的衣衫,都嫁了這些時日,個性還是一樣莽撞。
「姐姐,別管我的傷了。」沈逸軒抓著她的手,道︰「雅兒累了,你先讓人帶她下去休息吧,」
沈縴縴這才注意到趙雅兒的模樣,可比她上次看見時憔悴了許多,想是父喪的打擊加上這一路逃亡讓她吃足了苦頭。
或許同病相憐者的心有戚戚焉,她一看見趙雅兒憔悴的模樣,憐惜之心頓時油然而生。
「放心吧!」她伸出手溫柔地牽著趙雅兒的手,「我會照顧她的。」
看起來她這小弟似乎對趙雅兒動了心,她可要乘機打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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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去一身髒污,換上一身華服,沈逸軒已恢復往常的飛揚神采。
「爹娘是為了幫助趙將軍的遺族觸怒了潘繼光。」
沈逸軒簡單地交代經過,「雅兒曾迫于趙將軍的安危而答應嫁給潘繼光,但趙將軍早已被毒死在大牢中了,幸好她被人給救了出來,潘繼光自然要將雅兒追捕回來,爹知道後便先將她們母女倆藏在府中,卻不慎走漏了消息,潘繼光便以追捕家妾為由抄了沈家,現在爹娘和趙夫人都被軟禁起來了,我是趁亂將雅兒救了出來,但潘繼光已下令全面追緝我們,我想了想,惟有把她送來這里才是最安全的。」
「爹娘他們……」沈縴縴駭然一驚,「全被抓了?那得趕快把他們救出來啊!
她想到在大牢中被逼服毒而亡的趙將軍,幾乎要站不住腳了,她不要爹娘也步上趙將軍的後塵啊!
巨大的恐懼當頭罩了下來,沈縴縴不禁全身顫抖不止,她緊緊地抱著沈逸軒挺拔的身子支撐著自己。
「要快啊!不然的話……不然的話……」她哽咽了一聲,忍不住伏在沈逸軒的懷里痛哭。
「姐姐,」沈逸軒抱著她,安慰地輕拍著她的背,「放心吧!我一定會救出……喝……」
一股外力襲來,沈逸軒一驚,忙要抵擋,懷里突地一空,沈縴縴已被人硬生生地拉出他的懷抱了。
沈逸軒驚訝地看著從他懷里奪走他姐姐的人——獨孤毅,他緊緊地將沈縴縴圈鎖在懷里,仿佛是在守護什麼稀奇珍寶,而他眼底的敵意更像是將他視為搶奪寶物的盜匪。
這……他們夫妻不是不合嗎?
沈逸軒詫異地了大了眼楮,看起來獨孤毅對妻子的佔有欲可不是普通的大,這哪像是急著要休妻的人啊!
「岳父和岳母的事我會設法,不過這事得從長計議,急了恐怕壞事。」
獨孤毅沉著的聲音仿佛帶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沈縴縴漸漸地定下心來,雖然雙腿仍有些虛軟,身子仍有著恐慌的冰冷,但是狂亂的心跳卻是慢慢地穩定下來。
「你……有辦法救出爹娘?」沈縴縴揪著他的衣襟,兩眼閃爍著希冀的星光。
「我說過這事急不得。」他緩下聲音地安撫著她,「放心吧!我對南朝的局勢並非一無所知,我會找到辦法救出他們的。」
沈縴縴怔了怔,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真的願意幫我?」
獨孤毅輕輕地說道︰「畢竟他們也是我的父母啊!我怎能袖手旁觀?」他深深地望著她,瞳眸幽幽如保黑的夜幕。
「你……」
沈縴縴怔怔地望著他眼中深藏的情緒,感覺到心里似乎有塊地方塌陷了。
而他,剛好填補了那塊多出來的空位。
「我想爹娘的安危應暫時無慮。」沈逸軒沉吟地說道︰「潘繼光還想獨佔沈家的財富,然而爹早已把大部分的家產移到北方,他在沈府中搜不到他所要的數目,必然以為爹是將金錢藏了起來。」
沈縴縴擔憂地說道︰「但是潘繼光會不會傷害爹娘呢?」
「如果潘繼光希望能夠獨佔沈家的財富以及沈家在南方的商行,他必然會先以勸誘的方式,」接話的是獨孤毅,顯然他的確在注意著南齊的動靜。「何況逸軒已將雅兒給帶了出來,潘繼光並無確切的證據能證明沈家盜走他的家妾,爹娘不過是收留了趙將軍的遺孀,並未真的犯上什麼重罪,真要嚴刑查辦,他也是師出無名。」
沈逸軒同意地點點頭,「潘繼光若還巴望著爹能自動獻上全部的家產來換取平安,應該還不至于貿然地對爹娘下手。」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把爹娘救出來?」沈縴縴仍是放心不下,「我擔心日子一長,還是會出事的。」
她怎能不擔心?潘繼光貪婪又殘暴,爹娘的年紀也大了,禁不起折騰啊,萬一……萬一……
沈縴縴頓時慌得不知所措,渾身冰冷地顫抖著,一雙溫暖堅定的大手伸了過來握住她的。
獨孤毅握住她冰冷顫抖的小手,一股暖流從兩人交握的手中傳到了她的體內。
她定了定神,看見他眼中的溫暖。
獨孤毅溫柔地說道︰「放心,我已經派人盯著南方的動靜了,過不久,就會有消息傳報回來的。」
「謝謝你!我……」她眼眶泛紅,盈滿了感動的波光,「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你才好。」
「別這麼說,我們是夫妻。」他伸出食指拭去她眼角的淚珠。
夫妻?他是真的有心要維持這段夫妻關系嗎?
「把這事交給我吧!我一定平安地將爹娘救出來。」
一旁的沈逸軒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繼而一想,獨孤毅身為將軍之子,或許擁有他們所不知道的能力吧!
或許他該私下問問他這姐夫究竟是做什麼的。
「我……」沈縴縴猶豫了一下,「我也想幫忙也許……也許……她能夠除下那層偽裝,無論他對自已是否真有心,總該讓他明白他是娶了什麼樣的娘子了吧!
豈料獨孤毅一句話,就將她好不容易產生的一絲絲好感給摧殘殆盡。
「不成!」獨孤毅一副毫無商量余地的模樣。「這事,女人不準插手,你待在家里就好了。」
沈縴縴神情一冷,便不再言語了。
他準不準也得看她听不听!別以為她嫁給了他,他就有權利限制她的行動!
獨孤毅一看見她眼底閃爍的火光與決心,眸中迅速地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
是啊!體弱多病的沈縴縴當然不準去,但……
沈逸軒則是頭痛地揉著額頭,就知道這女人又要去玩雙面人的游戲了,看她以前的玩法就已經夠讓他心驚膽戰,這次又關系到親人的安危……
她莽撞的性子可無法不讓他擔憂啊!
終于要回家了!
看見那華麗的府第,她竟有著近鄉情怯的矛盾。
沈縴縴從不知道以前她迫不及待要逃出去的牢籠,如今卻是讓她迫不及待地要跑回去。
她換回幻月的裝扮,借由夜色的掩護,一路朝著沈府的方向飛奔而去。
不知道爹娘見到她會是怎樣的反應?是驚訝還是生氣?
他們應當知道北方的深宅大院關不住她,但是他們會高興看到掙月兌束縛的她嗎?
說來也好笑,她似乎總是在逃,逃出一個又一個的囚籠,她還要逃出多少個囚籠才能找到她的自由?
而她的歸屬又是在哪里?
踏入自小生長的宅院!往昔繁華熱鬧的景象已不復見,她所熟悉的家園如今被豺狼虎豹所盤踞,回到她居住的院落,不見她所熟悉的家人與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奴僕,卻看到整座府第不時穿梭著陌生的侍衛,回到她從小生長的地方,竟還得偷偷模模的,這是多大的諷刺啊I當她的足尖落到熟悉的屋瓦上時,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了心頭,眼眶一熱,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
有好一陣子,她完全無法自己,眼前的舊時家園,全在她的淚眼中模糊了,晶瑩的淚珠像是墜落的流星,一顆顆碎落在青色的屋瓦上,靜靜地閃爍著銀白的星光。
驀地,黑暗中伸出一只黝黑的手掌接住她的眼淚,她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見那雙隱藏在黑夜中的星眸。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驚訝地問。
「等你!」他伸手拭去她眼睫上的淚珠。「來了就好,你哭什麼呢?」
「你知道我會來?」她有些意外。
「就當是心有靈犀吧!獨孤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會來救沈氏夫婦。」
「你……怎麼會知道?」
她可不信他們能心有靈犀到這地步,但是夜梟是如何掌握到她的行蹤?
「沈家向來行善不落人後,如今落了難你怎可能坐視不管,何況陷害沈家的罪魁禍首又是你最厭惡的潘繼光,你自然不能讓他如了願。」
說得倒是不差,沈縴縴悶悶地想著,難道她的心思是這麼容易被看穿的嗎?
「那……怎麼知道是今晚?」
「剛剛不是說了嗎?」他保深地凝望著她,「我在等你。」
沈縴縴一怔。等她?她不相信地睜大了眼楮。
在這里?有寒風吹襲的屋頂上?
為了等她,他獨自一人在這里度過多少個冰冷夜晚?
「你……等多久了?」她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一股酸澀的不舍油然而生。
手里觸模到他黑色的夜行衣上已因厚重的露水而濕潤了,他是在這里等了多久?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撩起她的一綹黑發,輕輕地烙下一吻。「我終于等到你了!
「你……好傻!」才剛止住的淚又涌了出來,沈縴縴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再次地低喃︰「好傻!」
他溫柔地凝望著她,「遇見你,不傻也傻了。」
「夜梟,我……」
「噓,別說話!他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將她鎖在自己的臂膀間,用像要將她揉入體內的力量,緊緊的、緊緊的抱著她。「暫時不要說話,讓我好好地抱著你。」
沈縴縴溫順地閉上眼楮,將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聆听著他溫柔獨特的心跳聲,那時常在她午夜夢回中所听到的律動,她還能夠听多久?這副堅實溫暖的胸膛她還能夠倚靠多久?
淚又涌了出來,浸濕他的衣衫滴進他的心里。
「別哭了!我從不知道你竟會有這麼多的眼淚。」獨孤毅溫柔地撫著她的發。
「我也不想哭,但是……」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悶悶地說道︰「眼淚就是不听話。」
他的唇落在她的發頂,輕輕地低語著︰「別哭了!你不是來救人的嗎?這會兒,人都還沒見到,怎麼能哭?」
「你……」沈縴縴微微一愣。
難道他知道了她和沈家的關系?
晶亮的黑瞳透著警戒,他話語中若有似無的隱喻讓她起了疑。
「走吧!我已經查清楚軟禁沈氏夫婦的地方了。」
不容她細想,獨孤毅一把抱起了她騰空而起,大鵬展翅般飛掠過五月的星空,兩人緊貼的身影如一雙在黑夜中層開雙翼的比翼鳥。
「你這招……不公平!」她言不由衷地抗議。
「喔?」他有趣地笑了笑,低沉的笑聲飛揚在夜空中。
「你明知道我最無法抗拒這個……」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里低喃著,雖有些不甘心,嘴角卻不禁揚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了,可是現在又回到她所依戀的懷抱里,她如何能夠再堅持什麼?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是一回到他的懷里她就再也不想掙扎了,即使背負世上所不容的背德罪名,她也無怨無悔。
「到了。」
獨孤毅停在琉璃綠瓦上,下方是爹娘所居住的院落,卻也是拘禁他們的所在,全副武裝的禁衛多得嚇人。
「麻煩了。」他不禁蹙緊了眉頭,「禁衛太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救走恐怕不易。」
或許是有鑒于趙氏母女相繼被人救走之事,如今駐守在沈家的禁衛顯得格外謹慎。
獨孤毅沉吟了一會兒,「我去把禁衛引開,你乘機進去救人。」說完正要行動,沈縴縴連忙拉住他。
「不!這方法恐怕不但無法引開所有的禁衛,反而會打草驚蛇引來更多的禁衛。」
「那你有什麼好方法?」
「我……」她遲疑了一下道︰「我知道有密道可以進入。」
「密道?」
大戶人家總會建些密道以備逃災避禍之用,不過多為主事者才能得知的秘密,但幻月怎會知道沈家的密道所在?
獨孤毅什麼也沒有問,只淡淡地道︰「帶路吧。」
「你……」
什麼都不問?不問她怎會知道沈府內的密道?不問她與沈家的關系?
沈縴縴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既惱他的漠不關心,又擔心招架不住他的追根究底。
「我不問。」獨孤毅定定地看著她。「我什麼都不問,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不用我開口,你也會主動告訴我。」
「你……就這麼相信我?」沈縴縴干澀地問。
什麼都不問,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讓她來決定是否要告訴他,他究竟是太傻還是太聰明?他就不怕她會出賣他嗎?
獨孤毅微微一笑,再度心有靈犀地道︰「我相信你。」
相信她?他怎能相信一個來歷不名、容貌不清的女子?
「夜梟,我……」
她幾乎要月兌口說出身為沈家千金的身份,獨孤毅卻阻止了她。
「救人要緊,其他的,我們慢慢再說。」他意有所指地道。
沈縴縴一震,看了守在下方的禁衛一眼。
是啊!救爹娘要緊,其他的……再說吧!
她領著他熟門熟路地避開禁衛,來到花園的假山前,她握住其中一塊石頭向左轉了三圈,又往右轉了四圈,假山內部突然發出低沉的摩擦聲,接著出現了道隱密的暗門。
密道內腐臭氣息撲鼻,顯示已有許久未曾開放,獨孤毅點燃火摺子,密道既保且遠,黑漆漆的盡頭深不可測。
「既然有道密道,沈老爺怎不用它來逃難?」
獨孤毅不解,花園內的禁軍並不多,假山旁又有扇通往沈府外的小門,要逃離並非難事,明明有著自救之道,為何要待在這里任人宰割?
「也許沈……老爺,擔心這一逃會牽連了沈家的親友吧!」
獨孤毅搖搖頭,「據我所知,與沈家相關的親友早逃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也有自保的能力,況且,沈老爺並未犯下什麼足以抄家減族的重罪,沈老爺還沒逃走,是還有顧忌嗎?」
兩人走到密道的盡頭,悄悄地開放暗門,透過門縫看到房里坐著沈氏夫婦,兩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與無奈,似乎對沈家目前的處境毫不擔心,又或者沈昊宇心中已有了月兌身解困之道了?
沈縴縴看見許久不見的爹娘,心里一陣激動,顫抖的雙手貼在冰冷的暗門上正要使力推開,獨孤毅突然抓住她的手。
「你……」
她不解地回過頭,對上他眼底的火熱,他低頭如猛禽般噙住她水女敕的紅唇,他沒有用結實的雙臂緊緊地將她鎖在懷里,但他溫暖堅定的嘴唇卻輕易地讓她臣服了。
這一刻,她忘了門外等待救援的父母,忘了她為人妻的身份,忘了所有……只記得他需索的唇和他灌注到她體內的熱情。
「夜梟?」她喘著氣,朦朧的眼中漾滿一池秋水。
為什麼?她看不懂他眼底錯綜復雜的眸光。
獨孤毅輕啄她略微紅腫的唇瓣,道︰「走吧!」他推開暗門,率先走了進去。
沈昊宇看見惟有沈家人才知道的密道內競走出兩名黑衣人,心里的吃驚自然不在話下,但他仍是冷靜地坐在椅子上,相形之下,紀若瑩就顯得相當沉不住氣,她一听到暗門開放時的聲響便跳了起來,若非沈昊宇緊抓住妻子的手,紀若瑩可能已經沖上前去了,獨孤毅不禁暗自佩服沈昊宇的冷靜。
「我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他表明來意。
「閣下是……」沈昊宇不為所動地審視著眼前的蒙面人。
「夜梟!」獨孤毅坦然地迎視著他銳利的眸光,「事實上我是二皇子派來的人。」
二皇子!
她那個莫名其妙地冒出來的義兄?那個害她不得不嫁給獨孤毅的罪魁禍首?夜梟便是受命于他?
沈縴縴錯愕地愣了一下,忽然看見父親銳利的眸光直射了過來,她心虛地別開了臉,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退縮到獨孤毅的身後。
沈昊宇的一雙銳眼在掃視到獨孤毅身後畏縮的身影時,眸光由銳利轉為憤怒。
「那‘她’呢?」沈昊宇怒瞪著那瘦小畏縮的身影,「‘她’又是什麼身份?」
他可還沒有老眼昏花到認不出自己的女兒,但是應該已嫁為人婦的女兒怎麼會跟這個神秘的夜梟在一起?瞧女兒對他全然依賴的模樣,分明已是芳心暗許,還有那明顯被吮吻過的嘴唇……
這怎麼成?無論如何,他可不許女兒做出背德失貞的錯事!
「她是我的人……」獨孤毅定定地迎視著那雙銳眼,「她的一切由我負責!」他一語雙關,卻氣煞了沈昊宇。
「你……」
「你說什麼?!」
沈昊宇還沒來得及發作,一旁的紀若瑩倒先按捺不住,隨手抄了只花瓶砸了過去,接著「刷」地一聲抽出寶劍指著他正要破口大罵,獨孤毅接下花瓶沉聲道︰「驚動了外面的禁衛,誰都走不了!」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終于知道沈縴縴的壞脾氣是怎麼來的了。
「你……」紀若瑩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瑩兒,冷靜一點!」沈昊宇抓住愛妻握劍的手,「有什麼話等出去了再說,別忘了還有趙夫人,她的安危不能不顧。」
「可惡
紀若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收回寶劍,知道此時不是吵鬧追究的時候,雖然她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但只得暫時放過這個可能欺騙了縴縴,害她犯下罪行的惡人。
等逃出去之後,她得要好好地質問女兒,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一行人逃出重兵包圍的府第之後,紀若瑩已經按捺不住,正打算開始算賬了,卻在江邊等待接應的船只時被追兵給追上。
眼見追兵如潮水般涌了上來,來接他們的船只卻還未靠岸,而現在也沒有時間讓他們慢慢地登船了。
「走!」
獨孤毅一手抄起沈昊宇,另一手托起趙夫人的腰,腳一蹬,如大鷹展翅般飛越了江面,登上了大船。
紀若瑩與沈縴縴也紛紛地展開輕功,幾個彈躍,正要登上船,但,幾乎在她們雙腳離地的同時,上百枝羽箭瞬間齊發,全朝著兩人射去。
此時母女倆全在半空中自然無法躲避漫天的箭雨,獨孤毅低咒了一聲,大腳在船舷上一踏,飛身過去擋下大部分的羽箭,剩下來的也傷不了她們,但是他卻也無法再回到船上。
「開船
仍在半空的他不忘對船上的部屬下達命令,他可以落水,可以回不到船上去,但他一定要將他們平安地送達北方。
「夜梟!」
沈縴縴驚恐的看著他的身子往下墜,看見所有的羽箭全往他身上射了過去,她想也不想地跟著跳了下去。
「縴縴
紀若瑩正要跳下去救人,船身突地一陣劇烈的晃動,紀若瑩身子一顛差點摔倒,她站穩了身子,卻看見船上的人只顧著把大船駛離岸邊,航向北方,壓根兒沒有下水救人的打算。
「你們不趕快救人,在做什麼?」
紀若瑩忍不住破口大罵,只這麼一會兒,船已經遠離他們落水的地方,再耽擱下去,那兩個傻瓜還回得來嗎?
她正要跳下去救人,卻被個蒙面的黑衣人給攔了下來,那人的武功不弱,紀若瑩一時竟無法掙月兌。
「放心!夜梟絕對不會讓你們的女兒受到一絲傷害,況且我們也不能再耽擱了。」他看著對岸,南齊已準備船只追上來了。
「他們不會有事的!」他再次地強調,心里卻沒有十分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