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皓的雪花將景物染成一片銀白,也將正在蹣跚前進的兩人身上覆上了一層白色雪花。
駱婷邊走心中邊犯嘀咕,忿忿地瞪著眼前和她離約五步之遙的臭男人。也不看看是什麼鬼天氣竟急著趕路,答她一雙腿又累又酸。
岳埒一回到客棧後,顧不得駱婷的風寒還未痊愈,隔天便帶著她離開客棧,一來是因為了行蹤已暴露,二來是因唐青欲奪堡主之位的野心已越來越明顯,他再不快點,恐怕天鷹堡上下人心將全被他攏絡。
他原本打算撇下路婷獨自離開,但又怕她因他的身份泄漏而遭到毒手,故而不得不帶著她上路。
又走了一會,駱婷實在忍不住了。「岳埒,風雪好像越來越大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吧。」她將頭上的裘帽下緣拉低,企圖擋住飛雪好看清楚路。
岳埒停下腳步,抬頭望了一下紛飛的大雪!嘆了口氣後不得已的道︰「我們方才好像有經過一間破廟,我看我們就回那里去吧。」
「好。」她高興的漾起笑容,這家伙總算有點良心。
兩人往回走了片刻,很快就尋到一間破廟。
「快進來。」駱婷蹦蹦跳跳的進廟,朝後頭的岳埒招手。
岳埒在破廟內撿了一些枯枝堆了一小堆,取出火摺子生火,很快地,火堆照映出一室光亮。
「靠近一點,取取暖。」岳埒將她拉近火堆,照照火光將她一張粉女敕的小臉烘托得紅通可愛。
駱婷將差點凍僵的手掌靠近火堆,不住地互相摩挲,希望僵硬的十指能趕緊回復知覺。
岳埒坐在駱婷的身側,靜望著她隱隱顫抖的身子,心里稍稍滑過一絲愧疚,于是他由隨身的布包里取出兩個饅頭和一小瓶酒遞給她。
「哪,吃點東西,喝點酒會暖和一點。」盡避心中對她有一些抱歉,但他說話的語氣仍然冷硬。
駱婷早就對他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態度習以為常了,她謝了一聲後便接過酒飲了一口,酒精帶來的麻辣滋味滑下食道,替她冷得發抖的身于帶來些許的暖意。
「好多了?」他拿起一根木棒挑動著火堆,試圖讓火燒得更旺。
「嗯。」駱婷低著頭將白饅頭撕成一小片一小片送入口中。
「沒吃過這種苦?」他望著越燒越旺的火堆,頭也沒回地問道。
「哪一種?」身子較暖和後,她為自己挪了個更舒適的坐姿。
「走了大半天後,被大風大雪困在小小的破廟里,還只能咬著白饅頭。」他淡淡的解釋。
她偏頭想了下。「是沒有。」
岳埒聞言輕笑一聲。他就知道,以她這等千金小姐的模樣,走沒兩步就喊累,怎麼可能曾受過這種罪?
她又送進一小片饅頭入口後才道︰「是沒走過那麼遠的路,不過前兩年黃河發大水的時候,我踫巧有去看過,在那里白饅頭已經是人間美味了。」
其實當時她是負責代表遠流商行運送一些救濟的米糧到災區,但這一點她可不能告訴他,否則就泄了底了。
況且只要有他在身邊,身處華廈或破屋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不知為什麼,她越來越喜歡這種賴上他的感覺,好似只要看到他在身邊,一顆心便會自動安定來,她什麼都不用再操心。
老實說,忙碌了這幾年下來,她的確有些累了,但她從來不敢奢想能有個肩膀可以依靠。
岳埒回頭望著她,「你去那里干什麼?」
黃河發大水的事他還記得,當時,他就曾听聞過遠流商行的駱家小姐親自運送大批的民生物資至民不聊生的災區賑災,那是他第一次由別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她是所有受惠災民口中的女菩薩,那時他還對駱婷那豪邁又悲天憫人的胸懷留下極深的印象,世事變遷難以預測,誰又能料得到,她此刻居然會和他為了躲場風雪,而到這小小的破廟里來?
「沒什麼,恰巧罷了。」她有些心虛地垂下首,專心地吃著縵頭。
岳埒眯起眼看著她。她小小的身子在紅色的火光襯托下十分惹人憐愛,那樣小的肩膀,是如何承擔起商號經營運作的壓力?
突然間,他開始有些佩服起她了,同時也有些為她心疼,她的確值得人好好疼她,為她分擔沉重的壓力。
「過來,你嘴角沾有饅頭屑。」他發現一小團白色的屑渣突兀地黏在她花瓣般的唇瓣邊。
「呃?」她伸手在自己臉上模了半晌。「掉了沒?」
「還沒,我來幫你。」
他伏身靠近她,一股男性麝香侵入她的口鼻間,她下意識地深吸口氣,一顆心為他的靠近而快速跳動。
當他的指尖輕輕柔柔地撫過她細女敕的臉龐時,仿佛在她臉上施了魔法,紅潮似乎由他的指尖傳到她的臉蛋上,連她自己都發現臉變得好燙。
經這小小的踫觸,岳埒發現她臉上的肌膚像捏得出水來般柔女敕細滑,給了他極好的觸感,他竟舍不得就此放手。
駱婷屏著氣,紅透了一張小臉仰頭靠近他,以便他替她清除臉上的饅頭屑,但這樣的姿勢卻令岳埒心中像萬馬奔騰般,激動地無法再克制自己。
他一只手置于她的頸肩,大拇指輕輕地勾勒她迷人的唇線,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大,他簡直快無法呼吸。
「好……好了嗎?」駱婷怯怯地輕聲問道,他以那樣熾熱的視線緊瞅著自已,她好似全身都快著火般燥熱難當。
岳埒沒有回答她,但望著她的眼眸卻越加深沉,駱婷迎上他陰晦不明的眸子,一顆心全月兌了序,為他的侵略而悸動不已。
她怯生生地低下頭,想要別開和他交纏的視線,沒想到置于她頸項上的手卻不讓她得逞,硬是將她的姿勢定住。
「你……」
就在她決定勇敢地問他,他究竟打算怎麼樣時,她的唇已被他含至嘴里,探索著她口中的蜜汁。
駱婷驀然睜大眼,看著他合上的眼睫,近距離下在她眼前放大,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任他吻著,直到她感受他正在輕咬著她的舌失時,才猛然找回自己的神智。
意識到他正在對她所做的事,駱婷紅透一張小臉,想推開他又提不起力氣,那樣陌生的感覺卻令她覺得並不討厭他這樣對她,只得半推半就的接受他的掠奪,任他繼續吻著。
餅了片刻,他緩緩離開她的唇,「干淨了。」
駱婷這下子才完全回過神來,心里立刻明白被他佔了便宜。
她杏眼圓睜地瞅著他。「你通常都是這樣替人清掉臉上的渣屑?」
「我沒那麼無聊。」
「那你為什麼——」駱婷還未來得及說完,又被他猛地低首霸佔住開放的唇瓣,大肆地吸吮著。
她愕然地發現他這一波的攻勢比方才還要強烈,盡避未經人事,但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也讓她多少了解他此刻的激動,正屬于男人對女人原始的。意識到這點,她不免有些心驚,心中猜測著下一刻,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岳埒發現她的味道竟比他預想的還要甜美,忍不住再次親吻她,享受著她口中迷人的芳香。
他有些訝異只不過是一個吻,她便能夠輕易帶給他如此瘋狂的感受,他身上的每一處仿佛都因為她而蘇活,這樣強烈的感覺以往他不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發現過,就算是他的表妹也沒有!
一股燒灼的由他的體內逐漸竄升,燃燒著他所有的理智,這一刻,他只想要她……
「唔……」駱婷臉紅氣喘地稍稍推開他。他再不讓她呼吸,她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會因此憋死在他致命的吻下。
岳埒如她所願地由她唇上移開,兩眼迷蒙且同樣氣喘不已地望著她,瞧她頰畔兩朵紅雲,別有一番可愛嬌柔的俏模樣。
「岳埒,你……」駱婷一顆心在胸口怏速地跳動,臉頰越來越燙。
「對不起!」熱情稍退,岳埒不禁暗惱自己沖動的舉止,並快速地由她身上離開,佯裝無事地坐到一旁,與她保持距離。
「你怎麼了?」面對他突然改變的態度,駱婷只覺得整顆心像是布巾被擰吧般,絞得好疼。「沒什麼。」他背對著她,淡淡應道,若無其事般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酒。
他在心中不斷地咒罵方才因她而產生的。該死!她干嘛沒事長得這麼甜?害他一時忍耐不住……
「明明就有,你剛剛——」
「剛剛是個錯誤!」他懊惱地打斷她的話。
駱婷胸口猛然一窒,受傷地抿緊下唇,哀怨地望著他的背。
他是什麼意思?上一刻還對她熱情如火,下一刻就突然冷得像冰!
兩人突然陷入無語的尷尬氣氛中,除了木柴燃燒偶爾發出的 啪聲外,就只有岳埒的灌酒聲和駱婷低低的抽噎聲。
而她正盡量穩住自己的心跳,不讓他感受到她波動的情緒。
餅了一會,岳埒主動開口,「我想過了,等過了明天風雪較小後,你我就分開走,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來保全自己的方法,因為他發現她已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思維,且能輕易地挑起他的,他更發現自己雙眼在她身上打轉的時間越來越多,她給了他太多的情緒波動,這一切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這樣的情況對他來說太危險,他不能要這樣的一個關系,因為他還有他的「家事」還沒處理!
況且,經過了唐容無情的背叛,他絕對不能再相信任何一個女人!
絕對不!
意外地,駱婷深吸口氣,平靜地望著他,語調中沒有一絲波瀾。「你是說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不!」他斂下眼睫,沉重的道︰「我欠你一條命,這份恩情我日後還是會找機會還。」
「不用了!」駱婷強逼自己忽略心口那一抹扯痛,冷硬的道︰「誠如你所說,在客棧時你已回報給我,如今我們互不相欠!」
被了!
她這樣死皮賴臉跟著他也有段時間,如今她僅存的自尊已被他無情地踩在地上,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大不了她頂多回家向爹投降,也絕對不願再一次在他的面前喪失最後僅有的一點自尊!
他憑什麼一下子對她熱情如火,一下子又冷得像冰?而這一切的改變,他只用了一句「對不起」就算了?
他究竟當她是什麼?自動送上門的廉價品?
對于她出乎意外的冷淡,岳埒有些怔愕地抬眼望她。
「你不要我還?」
「你不欠我,不是嗎?」一抹澀笑在唇邊揚起,但她還是保持臉上的淡然,不讓他見到心底那抹傷痛。
聞言,岳埒不知為什麼心底竟滑過一股濃濃的失落感。習慣了她的咄咄逼人,如今她突然大方地放他走,他為什麼反倒覺得好似失落了什麼?
駱婷別過眼,偷偷拭去眼角的濕意,外表卻仍築起堅強的假象。她在回過頭面對他時,早已換上一張笑臉。
「好了,咱們就這樣決定。」她雙手一拍,像解決了什麼難題似的,大大呼了一口氣。
岳埒有些疑惑地望著眼前的女人,不敢相信她和他所認識的那個一天到晚對他死纏爛打的是同一人。
「早點休息吧,我累死了。」她像沒事發生似的,打了個阿欠,為自己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後,便將身上的裘衣月兌下,當做毯子覆在自己身上。
但是當她將臉深埋在厚重的裘衣里時,晶瑩的淚珠卻克制不住地立刻決堤而出。
盡避如此,她還是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她才不會在他的面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既然他不要她,那麼她就走!
這麼簡單!
她不要再讓他以為她死纏著他,便有資格踐踏她的自尊!
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岳埒反倒有些罪惡感,他不禁在心中暗忖︰她好歹也曾救過他一命,雖然有時候她的行事作風的確有些怪誕,但是,總算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她是不是太苛刻了點?
「駱婷……」過了片刻,他尷尬地試著開口,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他覺得十分別扭。
「什麼?」將自己整個人包在裘衣里的人兒,咕噥地應了一聲。
「我……」他也不知道究竟要說什麼。
駱婷沒再搭腔,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這個……」岳埒想找個話題和她說說話,但她的冷淡像一道無形的牆隔在兩人中間,這樣的感覺令他非常不舒服。
駱婷早就將眼淚止住,頭露出裘衣望著他。「你是想解開金鎖鏈是吧?」
岳埒愣了一下,他是沒想到這件事,但為了找出一個話題打破兩人間的冷漠,也就順勢點頭。
「好,沒問題!」駱婷站起身,由懷中掏出一把金鑰匙,招手要他過來。「哪,拿去吧。」
岳埒望著她手上那把小巧的金鑰匙,心中竟有些猶豫不定,一股復雜的情緒在他心織穿梭。
「來拿呀!」見他猶豫,駱婷又開口催促道。
一把小小的金鑰匙,忽然仿佛有千金重般,一時之間,他竟陷入兩難的局面,無法立刻做出決定。
「拿去吧。」見他猶豫,駱婷索性將金鑰匙塞到他的手中。
岳埒握住小小的鑰匙,胸口仿佛有股熱流充斥在胸臆之間,他不明白自己為何猶豫不決,腦中混亂得無法理出頭緒。
「我……」
就在他打算說些什麼之際,破廟的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踢開,砰的一聲,雪花隨著來人由大門飄進破廟中。
岳埒一驚,下意識地將鑰匙收進懷里,並且快速閃身至駱婷身前,將她擋在身後。
「啊……」她嚇了一跳,驚叫一聲,睜大了眼由岳埒的背後瞪著一群身著紫色衣服的男子。「顏良,果然是你!」岳埒冷眼瞪著為首的人道。
「堡主,得罪了!」顏良拔出長劍,指著岳埒。「上回在小巷因人單勢孤,料想不是堡主的對手,這才放了你一命。」
岳埒冷笑道︰「你的出現我一點也不意外,唐青他給了你多少好處?」唐氏父女的背叛早就教會他不可輕易信人這項道理,無奈帶著駱婷風寒初愈的孱弱身軀,他還是跑得不夠快!
顏良撫著下巴,得意地奸笑道︰「副堡主之位!」
躲在岳埒身後探看的駱婷,被眼前的這等陣仗嚇得目瞪口呆。
他們究竟在說什麼?還有他們為什麼喊岳埒……堡主?
「上,我要活抓!」顏良臉色一沉,陰狠地命令道。
幾名打手拔出長劍攻向岳埒,但見他將駱婷往旁邊一推,不慌不忙出招回擊,不一會工夫,打手們已被岳埒打得落花流水。
「要活抓我可沒那麼容易!」岳埒高傲地嗤哼道,雙手一高一低置于胸前,以靜制動。
「全給我再上!」
顏良再次下令,一群打手奮不顧身的一同涌上,岳埒武功雖好,但群猴壓境下,一時也討不到便宜。
而顏良趁岳埒自顧不暇之際,悄悄閃至駱婷身後,以長劍抵住她的咽喉。
「救命哪……」
「你……」岳埒聞聲仿佛被點中穴道般,不敢妄動。
「別怪我卑鄙,比起您舅父唐青的手段,我這還算是小意思。」顏良撇著唇奸笑道。
「你這個大壞蛋,放開我!」駱婷不管脖子上正抵著把刀,仍然大聲嚷嚷。
「閉嘴!」顏良扯住駱婷的秀發往後拉扯。「長得挺美的,嗯!」
「放開她!」岳埒大聲吼道,心里著急萬分。
「笑話!」顏良朝打手們使了個眼色,「綁起來!」
忽然吶的一聲,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顏良不敢置信地撫著臉上發熱的掌痕,發現剛模過臉頰的手指上竟沾了血絲。
駱婷則是甩著發疼的手掌,害怕地微微輕顫。
「很好!」顏良倒抽口氣,一手捏著駱婷的粉頸。「敢賞我巴掌!」
「顏良,放開她!」岳埒見駱婷像只待宰的小雞般落在人家手上,一顆心差點停止跳動。
「做夢!」顏良的手勁加大,駱婷的小臉慢慢呈青綠色。
「唔……」駱婷失去了呼吸的自由,唔唔哀鳴,一滴冷汗滑下她的額際。
岳埒見狀,心里著急萬分,最後不得已只得朝顏良大喊道︰「放開她,我跟你走!」
顏良聞言,這才稍稍放松捏住駱婷粉頸的手勁,他手勁一松,駱婷的臉色逐漸由青轉白,得以大口的呼吸。
「很好!」接著他使了個眼色,兩名打手立即上前將岳埒的雙手反捆于身後,限制住他的自由。
岳埒雖不願,但礙于駱婷受制于顏良手中,此刻他除了乖乖地束手就擒外也別無他法。
顏良見他臣服後,得意地朗聲大笑。「把這一男一女給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