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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傳說 第6章(1)

「啊!」一聲驚呼,癸錚猛然睜開雙眸。

身子,出了一身的冷汗,而手,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映入眼簾的不是那滾滾的黃沙,也不是那揮舞的巨劍,而是灰白色的牆壁,還有那粉色的床簾子。

「你醒了嗎?」輕柔的語音,響起在了癸錚的耳邊。

「你是……」直起身子,癸錚側頭望著站在床邊的女子。一身藍色紗裙,襯著白皙的肌膚,愈加顯得嬌媚。若是她沒有記錯,眼前的這個女子,該是在她昏迷之前,前來救朔琊的兩個人之中的一個。

「我叫水媚,你直接喚我的名字就可。」水媚說著,從一旁的桌上端了杯水道,「渴了吧,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個時辰了。」

她昏迷了那麼久了嗎?癸錚抬起右手,想要接過杯子,卻發現自己的右手上纏了厚厚的一層紗布,于是換成了左手,「是你幫我包扎的?」喝下一口水,她問道。

「是啊,你的右手傷得很厲害,若是再遲上片刻的話,你的手恐怕就廢了。」水媚答道。很難想象,一個人類居然敢把自己的手貼在主君的臉上。更何況那會兒,主君還正處于孽障期。

「那朔琊……不,主子他呢?」抿了抿剛得到水滋潤的雙唇,癸錚問道。

一想到他,便不由自主地回想到了剛才的夢。朔琊……便是劍神嗎?那個曾經引起逆天之戰的神祗,殺人如麻,殘忍嗜血的神祗?

夢中,那張臉是如此的清晰,雋秀的臉龐,有著似笑非笑的笑容,嗜血的眸子,閃過對生命的漠然。

劍神,這個在亞克沙斯流傳中的名字,會是這些日子與她相處的他嗎?

但是夢中的人,卻明白地說著,他是朔琊,也是劍神!

「你問的是主君嗎?主君在另一間房里休息著。」水媚說道,拿起手絹,拭了拭癸錚冒著冷汗的額頭,「你剛才做噩夢了嗎?」

「噩夢?我……不知道。」癸錚擺了擺手,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個夢。她……怎麼會去做這些個明明該是兩百年前的事情的夢。

「那——你怎麼會和主君在一起?」水媚打量著癸錚道。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主君該是最討厭人類的,因為人類在主君的眼里,幾乎是貪婪,膽小,愚昧的化身。

「因為……因為我不小心拔出了插在他身上的劍,解開了封印,所以他才會讓我和他一起回無波宮。」癸錚舌忝了舌忝唇道。怪不得她曾經覺得無波宮這名字熟悉。在那些老人家的口中,無波宮不正是劍神所居住的宮殿嗎?

水媚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明明是人類的女子,「你說你解開了主君的封印?」怎麼可能?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啊。

「是、是的。」腦袋小小地點了一下。

「你真是人類?」她懷疑。水艷一定是明白這其中的古怪,所以之前才會有如此反常的舉動。水艷,想要隱瞞的究竟是什麼呢?

「我是……人類。」在水媚震驚的目光中,癸錚再小小地點了一下頭。她是人類,在他們看來,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那麼你……」水媚喃喃著,卻沒有再說下去。直覺地,她心里涌上一股她所不明白的不安感。

一時之間,整個房間靜悄悄的。水媚沒有出聲,而癸錚只是小口小口輕啜著杯中的清水。

良久,癸錚放下了舉著水杯的左手,琥珀色的眸子瞥了眼那纏著層層紗布的右手。

「主子他……是朔琊,也是劍神嗎?」既然眼前的女子是他的手下,那麼自然該知道他是誰。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她已經快分不清楚了。

水媚輕輕頷首,回答了一個字︰「是。」

現在,她最想弄清楚的是,這個人類女人與主君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系。

黑暗籠罩著房間,只有從窗子中透過的光線,才使得男子的臉隱隱而現。

「水艷。」右手手背輕輕撐著下頜,朔琊冷冷地瞥了眼一直跪在地上的手下。艷美的容貌,妖嬈的身段,還有那如雪似霜的肌膚,她——一如兩百年前那般,時光仿佛沒有在她的身上烙下印子,他的沉睡,也仿佛不是兩百年,而只是短短的兩百天。

「為什麼要跪著?」抬起手指,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那如雲般的烏絲。

「水艷以為主君該知道。」沒有抬頭,水艷淡淡地道。

「知道?我又該知道什麼呢?」朔琊的口中溢出一聲輕輕的笑聲,像是在嘲弄著什麼。

水艷沒有答話,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眸。

修長的十指,自她的青絲游移到了她的下頜,輕柔的動作,卻透露著危險的信息,「我該知道什麼?是為什麼在我被封印的兩百年間,竟然會多加了一道冰的封印嗎?抑或是為什麼我會對癸錚的靈魂沒有記憶嗎?」手指一收,他捏緊了她的下巴問道。

他所記得的封印,只有劍的封印,而無冰的封印。既然癸錚說他的身子是被封在了冰里,那麼可想而知,必然是有人下了冰的封印。

而在他身邊,能夠下這道封印的唯有水艷而已。

痛!柳眉輕蹙,水艷咬了咬牙道︰「水艷只是不希望主君的身體遭到人類雙手的踫觸而已。因為我知道,主君對人類有的是厭惡之情。」

「那麼記憶呢?又是誰允許你消去我的記憶?」他的記憶之中,有著一段空白,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戰爭最開始的那幾天,以及他的劍插入了自己的身子的記憶,而之間的那一大片,卻全然想不起來。

「水艷沒有!」睜開雙眸,她望著這張讓她思念了整整兩百年的臉龐。原來,這便是第二道封印嗎?原來當年……

「你沒有?」朔琊眯起了眸子,手中的力道加劇。

眉頭蹙得更緊了,「況且以水艷的能力,根本無法消去主君的記憶。主君是神,而水艷,只是一介魔而已。」

他定定地看著她,像是在審視著她話中的真實程度。

「你說的可是真的?」

「在主君面前,水艷又怎麼可能說謊言。」

她的樣子,的確不像是在說謊話,更何況,她也沒有這個膽子!「那麼你知道是誰消去了我的記憶?」只有知道那人是誰,才有可能讓對方解去封印。

「水艷不知。」她所知的,只是有這第二道封印的存在。

「是嗎?」手指松開,朔琊不再看著水艷,而把目光瞥向了那透著些微光線的窗子,

記憶,該如何取回呢?又是誰,有能力下這道封印呢?

在兩百年前,在那場他所發動的戰爭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他的劍,又怎麼會刺穿自己的身子呢?

太多太多的疑問,充斥在朔琊的腦海中。

他與癸錚的靈魂,必然認識,而癸錚那能夠解開劍封印的能力,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目前所住的地方,像是一家大戶人家的府邸。在住了三天之後,她得出了心得。

憋錚活動了一下依舊裹著紗布的右手,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陌生的地方,她已經待了好幾天了,卻始終不見除了水媚之外的人。

無論是她換藥,吃飯,還是休息,都是水媚一手包辦。朔琊呢?他究竟怎麼樣了,還是會那樣突如其來的不舒服嗎?記得在她昏迷之前,他似乎也非常的虛弱。

或許現在,她該稱朔琊這個主子為劍神吧。他是被無數人類所懼怕的劍神,而她卻偏偏解開了他的封印。那麼接下來,會有第二場的逆天之戰嗎?而這次,又會有多少人類為此而喪生?

「在想什麼?」突如其來的聲音,在癸錚的耳畔響起。

「沒什麼,只是在想……主子?!」她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旁的人。

紫色的華服,銀色的長發,即使清麗,卻依然有著君臨天下的霸氣。

他……他什麼時候來的?!

「在想什麼?」朔琊坐在了床榻上,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話。

「真的沒什麼。」癸錚連連搖頭,淡薄的身子,忍不住發著抖,「主子……不,劍神大人……」天,她都快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了。

他定定地盯著她,顫抖的身子,如同秋風落葉一般。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揚,他音量不大地道︰「你已經知道了我是誰?」

「……是。」她垂著頭,眼楮只盯著自己的鞋。

「誰告訴你的,水媚?還是水艷?」

這……是她自己夢到的。癸錚咬了咬唇,沒有答話。如果她對他說,這是夢里的他告訴她,他就是劍神,恐怕他也不會相信。

畢竟,連她自己到現在都很難相信。

她做的夢究竟該算什麼,隔了兩百年的夢,而且很可能還是以前所發生過的真實的事。

「不說嗎?算了,你還是喚我主子吧。」朔琊手一揮,懶懶地道,「過來。」

「我……」癸錚站在原地。

「過來!」他的音量微微提高,有著些許的不耐煩。

「是。」她深吸一口氣,跨了幾步,走到他面前。每當他用著稍重的語氣說話,她便無法不去害怕。也許她天生的本質就是貪生怕死吧,所以才會這般的沒骨氣。

「傷還沒好嗎?」他的手覆在了她的右手上,打量著層層的白紗。

「快、快好了,再換幾次藥應該就可以痊愈了。」癸錚支吾道。他突兀的動作,使得她更加緊張。

抬起她的手,他狀似玩弄地解著她紗布的結頭,「你在怕什麼?」朔琊問道。

「沒……沒有啊。」她一怔,矢口否認道。

「我那麼讓你害怕嗎?」他繼續問道,拆解著紗布。

「我……我沒有怕主子……真的、沒有。」她結結巴巴道,幾乎不能把話說完整。

「口是心非。」他的視線,依然盯著那只受傷的右手,紗布一層層地解開,到了最後,已完全露出了里面的皮肉。

滿是傷口的右手,自手心到手背,都是剛剛結疤。粉女敕色的合口,看上去甚是脆弱。

「為什麼要救我?」他把她的手遞至了自己的唇邊。

「我不是說過了嗎?因為主子還沒有……沒有給我兩個銀幣的月薪。」她記得之前他曾經問過她這個問題了。

「只是這樣?」他的唇貼在了她的手背之上,輕輕地吮吸著她的傷口。

她微一皺眉,連忙道︰「還有……還有就是奴婢答應過主子,永遠效忠于主子,永不違逆,永不背棄。」這樣說應該可以了吧。

「原來你如此忠心啊!」他嗤笑一聲,牙齒輕輕地咬著她剛結疤的傷口。

粉女敕色的傷口裂開,少許的血絲又從傷口中涌了出來。

「痛!」癸錚忍不住低呼一聲。

「是很痛,可是我卻希望你能夠記住這份痛。」朔琊說著,吮吸著那絲絲殷紅的血。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救他了!憋錚癟癟嘴。他該不是打算一直吸著她的血吧。她的傷口才剛剛有些好轉啊,若是讓他這麼咬下去的話,只怕不消片刻,她的傷勢又會回復到前幾天的情形。

「其實就算你當時撇下我獨自逃跑,我也不會怪你。」朔琊繼續道,「因為我已經決心放你走,讓你去保全性命,讓你可以反悔誓約。可是你卻偏偏打算忠心到底。」

「我……」她啜囁著,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話。

「所以現在,就不容許你再有任何更改的機會了。」抬起頭,他的視線自她的手移到了她的臉上,「既然你救了我,那麼從此以後,你便只能救我,不能再去救別人了。」

輕柔的嗓音,在輕輕地述說著。鮮紅的血在一滴滴地流著,與她那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笑著,對她說著。

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從此以後,她只能救他,不能再救別人嗎?

憋錚怔怔地望著一臉淺笑的朔琊,猜測著他話中的真正含義。

手背之上,血絲在不斷地涌出,「痛!」她忍不住地又喚了一聲。

朔琊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伸出舌尖,輕舌忝著癸錚手背上那裂開的傷口。

麻麻癢癢的感覺,和疼痛混雜在了一起,癸錚那沒有受傷的左手握了握拳,壯起膽子道︰「主子,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若是再這樣讓他吸吮下去的話,她只怕會流血而亡。

「為什麼呢?」他懶懶地問道。

「因為……因為主子不是很討厭血腥的味道嗎?」她記得他向來厭惡自己的身上沾染上血漬。猶記得之前他在殺光了一群魔人之後,要馬上清洗身體。因為他受不了血的腥臭之味。

「好像的確是如此呢。」朔琊微微點了點頭,「不過你的血沒有那腥臭的味道,反而有一股馨香之氣。」有種讓人入迷的感覺,仿佛他永遠都聞不夠一般。

嗄?血還有馨香的氣息?癸錚眨眨眼,「可是我……」他究竟要吸她多少的血才夠啊。

臉頰更顯蒼白,她已經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終于,像是吸夠了,他的唇離開了她的手背,拿起了一旁的白色紗布,他重新包扎著她的傷口。他對她似乎越來越眷戀了。

一個人類的女子,身上卻有著太多的謎團。而他,又是從何時開始,對她有了眷戀的感覺的呢?

當她用盡生命保護著他的那一瞬間,他的心中所揚起的竟然是無比的喜悅。這種喜悅,無法去描述,無法去比喻,但卻是真真實實地存在。他——有多久不曾有這種喜悅了。

即使他的手下,即使那些魔人也同樣用盡生命來保護他,他都不曾有過這份喜悅。

人類……呵!正如風冥所說的,他不是最討厭人類的嗎?居然還會把一個人類女子留在身邊。就算她能夠解開他的封印,他也只需把她殺了便能了事,而沒必要一定要把她帶去無波宮。

「這些日子,是誰在照顧著你?」朔琊問道。

「是水媚姑娘。」癸錚小小地吁了一口氣,看來她今天的磨難是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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