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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君而已 第6章(2)

「咳……咳!」細碎的咳嗽聲被刻意地壓抑著,織樂的小臉憋得有些紅。

一旁的士兵看著織樂,提醒道︰「織姑娘,比試的時間快到了,讓少主等可就不好了。」

「嗯,咳咳,我知道。」軍演推算是在這里邯澤浩唯一讓她做的,如果連這個也不行的話,那麼她在這里,似乎就真的沒有一點用處了。

織樂匆匆地穿戴好衣物,頭重腳輕地走出了營帳。

到了比試場地,早已有不少將領在現場了,又過了片刻,邯澤浩和宏元開、申亟臣也來了。

織樂只覺得頭越來越疼,腦子里一團混亂,臉一陣一陣的燙。

如今,織樂所佔的朱天城還剩下三十萬兵力,而邯澤浩的兵力為二十八萬。

雙方兵力相差不大,比試一開始,邯澤浩便驅兵騷擾對方的補給線,同時派兵引誘出了織樂手中的主力軍。

士兵等待著織樂的命令,打算看她如何應對,但是等了半天,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織姑娘!」士兵小聲提醒著,「請快下命令。」

「啊。」織樂搖晃了一下發脹的腦袋,努力地睜大眼楮看著地形圖,「咳……主力迎戰。」

判斷失誤!

所有人都詫異了,這擺明著是往陷阱里跳了。

丙不其然,沒有得到救援的補給線被全面破壞,而她的主力軍則被纏上,月兌不了身。

在其後邯澤浩一波接一波的攻勢下,織樂的決策錯誤連連。

判斷失誤!

判斷失誤!

判斷失誤!

她今天的表現和前幾天簡直判若兩人,所有人都面帶凝重,疑惑地看向織樂。

而邯澤浩的眉頭越來越緊鎖,臉孔拉得老長。

短短半個時辰,織樂的兵力已經折損了八萬。

當織樂又一次損失了五萬兵力後,邯澤浩憤怒地甩下手中的地形圖,「夠了!」

場上所有的聲音霎時安靜下來。

邯澤浩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氣憤過,滿懷期待的比試,對方卻如此的不堪一擊。期待越高,失望的時候氣憤就越甚。

大步流星地走到織樂的面前,那雙冰藍色的眼楮幾乎快噴出火來,「你到底在想什麼,今天為什麼這麼一塌糊涂?」

「對……對不起。」她低著頭,訥訥地道。

「我要的不是你對我說這種話。」

「那……那我、我應該說什麼樣的話?」他憤怒的聲音,更讓她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我要你說的是——見鬼!」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如果是換成其他手下的話,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可是看著她瘦巴巴的身子,他估計一掌只要用上兩成力道,就能把她打飛出去。

「咳……咳咳!」縴弱的肩膀突然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一陣咳嗽聲從她的嘴里溢出。

「你怎麼了?」他眯起眼眸盯著她,她的頭壓得太低,他只能看到她的頭頂心。

「我沒什麼。」她用力的搖著頭,然後像是要保證什麼似的道︰「我還可以繼續比試,我一定、一定不再像剛才那麼糟糕。」

「把頭抬起來。」他命令道。

「啊?」

一只大手已經伸出來,掐住了她的下頜,把她的臉抬起。

手指踫觸到的溫度讓邯澤浩眉頭皺起,當他看到織樂的臉紅得過分時,心頭沒由來地一震,「你發燒了?」

「咳……我沒事的,還可以繼續。」她重復道。

「燒成這樣還要繼續?」這女人是不是腦子燒糊涂了?

邯澤浩火大地一把抱起織樂,朝著織樂的營帳走去,同時吩咐士兵去把軍醫找來。

躺在營帳內的榻上,她幾乎不敢看著他,「我是不是很沒用?連簡單的比試都做得不好,張媽就老說我笨的,咳咳咳……」

簡單的比試?!沒人會覺得這種軍演推算是簡單的比試吧!邯澤浩撇撇嘴,瞪著織樂,沒好氣地道︰「閉嘴!」

咳得厲害,居然還不停地說話,簡直找死!

邯澤浩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生病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一次發燒,卻像是要折騰掉半條命似的。每次看到她一副虛弱的樣子,他就沒由來地有一股氣。這樣所導致的結果是每次軍醫看到他都繞道走,生怕被他活活掐死。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病了那麼多天都還沒好?」邯澤浩擦著手中的長槍,頭也沒抬地問道。

「華朝人本就比族來得縴弱,織姑娘又是女子,自然不能和軍中那些身強體壯的男人相比較,病好得慢些也是自然。」申亟臣晃著紙扇答道。

「不能好得快一點?」

「軍醫已經盡力了。」可憐的軍醫,現在成了全軍最值得同情的人,「少主,再過七天華朝的援兵就會到達朱天城,我們必須在援兵到達前攻下朱天城,否則就會成為持久戰,到時候我怕糧草會不夠。」

「我自有分寸。」邯澤浩起身,放下手中的長槍,朝著營外走去,申亟臣緊跟了出去。

當邯澤浩到了織樂的營帳,看到帳內空無一人時,突然有種掐死人的沖動,「該死的,她病著居然不在床上躺著,去哪兒了?」

「織姑娘恐怕是在屬下的營帳內。」申亟臣在說完這句話時,突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她去你的營帳?」邯澤浩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兩度。

「難道少主忘了?你同意她白天可自由出入我的營帳取兵書看。」他趕緊解釋道。

邯澤浩一愣,他還真是差點忘記了,「去你那營帳看看!」

片刻之後,邯澤浩見到了正在一邊咳嗽,一邊看著書的織樂。

她的臉色稍微好上一些了,細瘦的手指捂著唇,盡量掩著咳聲,而她的眼,全神貫注地盯著書頁,渾然沒有注意到走進來的人。

「以後生著病,別來這里看書。」他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書,大手朝著她額頭探去。她的溫度只比尋常體溫略高一些,讓他的臉色稍稍好轉,至少那幫庸醫不是那麼沒用。

「我咳嗽已經好多了,而且……我沒有弄髒這些書。」她以為他是怕她咳嗽而污了書頁。

「沒人說你弄髒這些書。」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還真是柔弱,好像只要我輕輕一捏,就會碎了似的。怪不得生病都生得比別人久。」

「我……我有喝藥。」盡避她喝藥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這對她來說都是好珍貴的東西,平時生病哪里會喝藥,都是熬上個幾天,熬過了病自然也就好了。這些藥,用在她身上,她都覺得好浪費。

「喝了就好好休息,你病懨懨的樣子是在難看。」

「對……對不起。」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不夠漂亮的。

「你很習慣對別人說這三個字?」

「啊?」

「我以後不想再听到你說這三個字。」他不喜歡她老低著頭,用著謙卑的口氣和他說話。更不喜歡她把她自己看得那麼低下,仿佛生來就該低人一等,「要是三天後你的病還沒好的話,我把治你的庸醫拖出去斬了。」

織樂愣愣地眨眨眼,第一次她生病與否,關系到了別人的性命。

他俯身彎腰,把她騰空抱起,「到你病好之前,你最好呆在你的營帳里。」

「那我是不是不能看書了?」她緊張地問道,像是最心愛的東西即將被奪走一般。

可憐兮兮的眼神,焦急的口氣,還有那認命的表情,讓邯澤浩開始覺得自己在做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她的手不自覺地抓著他胸口的衣襟,因為太過緊張等待著他的回答,以至于雙手不斷地輕顫,手背上的筋都隱隱凸出。

他往前走了兩步,她的手顫得更厲害,伸長脖子,隔著他的肩膀,一臉不舍地望著他身後的那些兵書。

他低頭,瞥了一眼那幾乎快把他胸前的衣襟捏爛的細瘦手指,停下了腳步,「來人!」

「在!」兩個士兵從營帳外進入帳內,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靜候命令。

「搬書!」

自始至終沒有出聲的申亟臣,則慢慢地把手中的紙扇收攏,目光沉沉地盯著織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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