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她沒忘了重要使命,急忙問,卻意外看到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
‘胎記。’他喑啞著聲音回答,粗喘的氣息噴在她彈指可破的小臉上。‘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如此的大膽。’居然敢誘惑他!
‘你說什麼?’戲情听得迷糊,正奇怪他為何變得如此古怪時,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他大腿上。
‘啊!’她低叫了聲,兩片緋紅染上她的雙頰,艷若桃李,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他眼中是多麼的誘人。
他單臂鉗緊她細如柳條的腰肢,不容她退卻。
‘放開,放開!’她心慌的大叫掙扎著,心跳得飛快,像要從她喉頭里迸出來一般。
‘裝傻也是你的策略之一?’
敖燁探出大掌,以最快的速度用拇指及食指拉住她的下顎,用唇覆上她尖叫不休的小嘴,為了要征服她,他火熱的舌往她的唇中探去。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仿佛像是讓雷劈中一般,嚇得她不知所措……他的眼眶泛紅,隱藏著熊熊的直逼向她的靈魂深處,她無法承受的閉上眼,但聞到的全是他狂野的氣息,像喝了烈酒般,讓她迷失了自己……‘說,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他還是不太相信她的說辭,他認為她會進來誘惑他,只是為了伺機殺他報仇。
他的吻鎖住她小巧的耳垂,驚得戲情根本說不出話來,她只能不停的喘息,再大口
大口的呼吸。
她搖搖頭,想要從這渾沌不明的狀況中理出一絲頭緒來。
‘放……放開……’她只能哀求著。
敖燁第一次發現自己娶回來的小妻子是如此的美麗迷人,她泛著淚霧的眸子正瞅著他,令他的一發不可收拾,他想要她,迫切的想要她!
他們是夫妻,早在一年前便成了親,即使此刻圓房也沒什麼好訝異的,更何況,這是他的權利,不是嗎?
想到這,他的吻轉為猛烈,在她白皙的頸子烙下他的印記。
‘好疼!’戲情低叫一聲,少許理智回了籠,下意識的伸手去推他、捶他。這男人干嘛咬她,輕微的疼痛中夾帶著又酸又軟的輕悸,讓她使不出力道來。
既然是她撩起他的,她就有義務承擔這後果。
敖燁雙眸如熾,血脈僨張,粗魯的將戲情的衣裳撕成兩半,戲情立刻驚慌的尖叫,同時縮回雙手掩住胸前的春光。
‘你、你……做什麼呀?’她臉紅心跳,一抬眼就看到他唇邊邪魅的笑,恨不得能昏倒了事。
‘做丈夫的事。’她羞得無處可躲,只好將整個身子蜷成蝦球狀。
‘不準看、不準看,你快拿衣服給我穿啊!’好丟臉喔!她怎麼還沒昏倒?
豪邁狂妄的笑聲從他口中送出,听來格外刺耳。
‘你笑什麼?還不快拿衣服給我穿,你這個大渾蛋。’她老羞成怒,破口大罵,眼角還滴著兩顆委屈的淚珠。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听你的?’敖燁懶懶的揶揄著,經過她方才孩子氣的舉動後,他的稍退。不過,他可沒有這麼好心會放她走,因為逗弄她實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所以,他輕輕撩開她濃密卷曲的長發,看著她背上的肌膚細滑如凝脂般,好誘惑人,他的手不禁輕撫著她的背。
老天,又來了!她呼吸急促,全身緊繃。
不行!她一定要逃離他的掌控才行。
‘不要踫我!’顧不得那麼多,戲情伸出雙手,使動吃女乃的力氣朝他一推,卻忘了自己還坐在他腿上,一個重心不穩,身子往後栽去,她的後腦勺奇準無比的往桌角撞去只听‘咚!’的一聲,她來不及叫疼,眼一閉便暈了過去。
不過,她沒有跌到地上,因為敖燁及時伸手接住她柔若無骨的身子。
他吃驚的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啼笑皆非。
***************
她看到自己在夢的那一頭哭泣著。
淚漣漣的如此惹人心疼,還听到她自責的泣訴著──我不應該愛上他的,他爹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呀!
敖燁,我不愛你,我是恨你的……‘嗯……啊!’戲情在疼痛中睜開眼楮,一時之間,還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床前坐著一白發蒼蒼、頭戴扁帽、身穿素服的老者,握著她的手腕,凝眉沉思。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戲情想問清楚,才一動,後腦勺就傳來劇烈的疼痛。‘啊……’她發出細碎的申吟聲。
耳邊就傳來敖燁的問話︰‘大夫,怎麼樣?’
‘夫人的脈象平穩,沒什麼大礙,可能是撞得太大力才會導致昏睡,待會兒我開一帖藥方,給夫人散瘀血補充元氣,再多炖點補品給夫人吃就行了。’原來這位老者還是位大夫呢!
‘多謝。’敖燁抱拳一揖。‘玉奴,派人送大夫回藥鋪,順便抓藥回來。’
‘是。’
一行人的腳步聲離去,她的耳根子得到片刻的寧靜,沒一會兒,她感覺到有人坐在身旁。
迷蒙中,她看到敖燁,她真不想理他,遂逕自閉上眼。
‘別裝,我知道你醒來了。’他皺起眉道。
要不是他害的,她哪會撞到頭?他居然連一丁點歉意都沒有,過分!慢著!她那時光著身子……‘你別過來!’一急,她立刻彈起身子,卻牽動到頭上的傷口,疼得她將身子縮成一團。‘啊!痛……’雙手模向後腦勺,模到了一個包。
看到此情此景,敖燁的良心暫時消失不見,不禁輕笑出聲。
‘你還笑!’她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的鼻子咬下來扔給狗吃。不過,她看到自己有穿衣裳,雖不是原來那件,但她立刻安下大半的心。
但想起他的吻讓她又羞又氣,憶起令牌嵌在他胸前變成火麒麟紋身無法可取,更是讓她老羞成怒,沒多想,她立刻掄起一粒拳頭往他俊挺的鼻梁揮去──可惜,他輕而易舉的握住她的拳頭,卻不放開。
‘我不知道原來我的小娘子的個性如此火爆。’
‘誰是你的?你少不要臉了。’她嬌俏的容顏緋紅成一片。既然任務無法順利完成,不禁把氣全發泄在他身上。‘放開我,你這個粗魯無理的蠢豬,笨得無可救藥的臭男人!’
‘好刁的嘴。’敖燁皺起眉。女人不是都應該遵守三從四德,謹記溫、良、謙、恭、順,溫婉迷人的小東西嗎?在她身上,他居然看不到半點這些應有的特色,反而看到她像一頭小野貓般反噬他一口。
他輕蹙眉,略微收緊手上的力氣,將她的手背往上扳,看到她如自己所預期般的哇哇大叫。
‘痛啊!痛……放、放開……我的手快斷了……’
她很怕痛,這一點痛已讓她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掉,而這沒心少肺、無情的男人顯然還不想放過她。
什麼蠢豬、什麼臭男人。他這輩子還沒被人用這麼難听的話罵過,更何況是自己的妻子!他的臉色鐵青得可怕。
‘下次還敢不敢犯上?’他的口氣沖得很。
他是夫,她是妻;他是天,她是地。身為他的妻子,她就應該要有分寸。
‘不會、不會啦……哦!好痛,你快點松手啦!’
看她疼得一張小臉全扭在一塊兒,心底竟起一絲不忍,令他立刻松開手。
戲情馬上抽回手,看到自己的右手被他掐紅了,心里又氣又怨,卻敢怒不敢言。
他也瞧見了,說也奇怪,他可以對任何人冷血無情、視而不見,但就是對這無法無天、不知分寸的小妻子無法板起冷硬的臉孔。
‘手拿來。’他掏出懷中的白玉散瘀膏。
‘不要!’她立刻將手縮到背後去,深怕他一個不高興擰斷自己的手。
他厲眼一眯,道︰‘要我動手嗎?’
‘你不會……乘機打我吧?’
‘拿來!’他大吼著。
她嚇了一大跳,不得不乖乖‘貢獻’出自己的雙手。
眨著委屈兮兮、充滿水氣的眸子,戲情萬分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敖燁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手,輕柔的沾取班藥,輕抹在她手背上!
他的動作那麼輕柔、那麼小心,讓戲情感動得忘了他凶殘的一面,還傻愣愣的望著他,驚奇的發現他不生氣時,雙眸出奇的溫柔,像深幽的碧潭,讓人情不自禁的著迷。
上好藥,他的口氣依然冷冽,‘好些了嗎?’
為了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舉止,她的心慌得如小鹿亂撞。‘謝……謝謝。’她羞澀的說。
敖燁輕輕抿嘴一笑,伸手抬起她快低垂到棉被上的小臉與他相望,他雖笑,厲眸卻帶著審視的目光──‘你這會兒又溫馴得教人詫異。戲情,不論哪個你才是真實的你,我都希望你不要背叛我,不要禍及齋鷹宮!你爹娘的死我正在查,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老天,他此刻的聲音听來又真誠、又迷人,戲情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生得一副傾城傾國的容姿。’敖燁的大掌像著了魔般,來回輕撫著她吹彈可破的粉頰,感受那細滑的觸感。
她全身在發顫,不知道要如何去反應,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眼睜睜看著敖燁的臉朝自己逼近……老天!他又吻住她了!不過,他這一次的吻出乎意料的溫柔,輕輕吸吮著,仿佛在品嘗一道極至的美味。
不!不該是這樣的,她這次下凡來是有任務在身,不是來和他談情說愛的。
‘不要……’她呢喃著,試著從這如痴如醉的情況月兌身。
‘閉嘴。’他輕喝著,粗魯的將她柔軟的嬌軀攬進懷里,霸道的堵住她的唇,又啃又咬的,在她嚶嚀一聲宣告投降時,他的舌探入,與她糾纏……戲情想要反抗,但意識愈來愈渾沌,身子也開始不听使喚,逐漸淪陷。
輕微的叩門聲喚醒敖燁殘存的一絲理智。
他結束了這個吻,手指輕撫著她紅腫的唇,眼底深處有一絲依戀。
‘希望你的乖馴不是刻意偽裝出來的。’
語畢,他俐落的起身,抓起桌上的銀面具罩上,又恢復孤絕、無情的模樣。
‘進來。’他的口氣一如往常般的冷冽。
進來的是玉羅婆婆,她恭敬的遞上一只白鴿。‘宮主,這是一字眉長老的信鴿。’
敖燁將信鴿腳上的紙箴取下,一放手,鴿子就從窗口飛了出去。他攤開紙簽一瞧,濃眉緊蹙,隨即沾了燭火燒掉。
‘我有事要出宮兩天。玉羅婆子,去喚兩位長老至大廳,我有事和他們商議。’
‘是。’
敖燁轉過身來看向戲情,銀面具下的眼眸已沒有方才的依戀,只剩冰冷。
‘你乖乖在宮中休養,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
戲情听了不免有些氣惱,咕噥地回嘴,‘只要你不動我,我就死不了。’其實,她骨子里比誰都膽小怕事。
一抹愛憐浮在他眼底。敖燁輕抿著嘴,然後轉身疾步離開。
敝怪,他方才……是在笑嗎?
是笑她笨、笑她蠢,或是笑她的愚蠢無知呢?這個可惡透頂的敖燁!澳天,她一定要挫挫他的銳氣不可。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戲情不知怎地,竟覺得他好孤獨,心中升起強烈的不舍、悲憫……‘啊──’戲情尖叫一聲,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心里頭不斷問自己︰我是怎麼了?干嘛要去同情一個大壞蛋?
她猛吸一口氣,聞到的全是敖燁粗獷又霸道的味道。她用力閉上眼,腦海里浮現的全是敖燁的臉、眼、鼻、唇……‘啊!我受不了啦!’
她干脆放聲尖叫,引來守在門外的婢女慌張的跑進來問︰‘夫人,你怎麼了?’
‘出去、出去,你們煩死人了。’她在棉被里大喊。
***************
敖燁不在的兩天里,齋鷹宮里沒宮主,所以,她可以無法無天、胡作非為,沒人管得了她。雖然她膽子很小,但好奇心卻是大得不得了,在床上待不到半個時辰,她就忘了敖燁那句‘好好休養’,跳下床在薜齋苑里大肆搜索起來。
不過就是後腦勺腫了一個大包包嘛!死不了人的。
搜了半天,沒找到好玩的東西。陡地想起她作的怪夢,于是,決定回遺世居去瞧瞧。反正悶在這里太久了,聞到的全是敖燁的氣味,挺惱人的,出去透透氣也好。
她一蹦一跳的來到門口,一打開就看見玉奴鐵青著一張臉,像一尊石像般動也不動的立在那兒。
‘宮主吩咐玉奴看緊夫人,要夫人好好休息。’玉奴咬牙切齒的陳述,美艷的臉蛋上罩著千年寒霜。
‘喔──’戲情漫不經心的應了聲,滴溜溜的黑眼珠轉了轉,然後巧笑倩兮問︰‘你是夫人,還是我是夫人?’
‘當然……’玉奴的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你是夫人。’
哼!要不是她是席湘兒的女兒,憑她那干扁四季豆的身材,宮主哪會看上她,她憑什麼當齋鷹宮的宮主夫人?她不配!
經過了這些天的了解,戲情明白整個齋鷹宮中敖燁最大,除了他之外,最尊貴的──就是她這夫人啦!以她原本要強的個性,哪容得了玉奴對她大呼小叫的,她非討回先前所受的窩囊氣不可。
‘知道就好,還不讓開。’戲情嬌斥的罵道,儼然有幾分主子的味道。
‘你……’玉奴哪忍受得了。
‘我說滾開。’戲情個子嬌小,卻氣勢驚人。‘怎麼?腦袋不清醒是不是?’她手一揮,賞給她一個清脆的耳刮子。‘這下子你醒了吧!’
‘你──’玉奴震驚的撫著臉頰,氣得七竅生煙。
‘還不滾開,想要我下令差人把你扔出宮去是不是?’惡人要有惡人磨,這個玉奴就是欠人修理。
‘是。’薜齋苑外還有許多婢女候著,玉奴不敢落人口實。強忍著滿月復的怒氣返到一邊去。
這還差不多。
‘這薜齋苑有些髒了,玉奴,你帶幾個人把里里外外打掃干淨,不許有一絲灰塵,听到沒有?’這個報復手段實在有點過分,但能整到玉奴,戲情就很開心了,于是,她領著一干婢女,浩浩蕩蕩的往遺世居前進。
也許是敖燁對她的態度改變的原因,宮里所有的婢女不待她一聲令下,一度讓人遺忘的遺世居已被打掃得干干淨淨,當戲情踏進屋內,才幾天沒來,那腐朽的霉味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淡淡的香味。
‘你們全在外面等著,不許進來!’
打發走眾婢女,戲情在遺世居內尋著,希冀找到一點原來戲情的東西,她想了解原來的戲情,以及‘她’對敖燁的感覺。
‘她’是真的恨他嗎?抑或……是愛著他?
遺世居內的東西跟薜齋苑比起來更簡單,一張古箏、筆墨,幾本琴譜,乏善可陳得很,最後,她在床底下模出兩張畫軸。
解開繩子一瞧,第一張畫的是一對夫妻,男的英俊落拓、瀟灑不羈;女的風姿綽約,宛如仙子。
想也知道,這男的就是司徒容,女的就是席湘兒。
‘好恩愛的一對夫妻啊!可惜死得不明不白的。’
她輕嘆口氣,再解開另一張畫軸,隨著畫中人物的出現,她忍不住低叫出來︰‘呀!這不是敖燁嗎?’
畫中的他側著半張臉,銀面具覆在他沒有笑意的臉上,寬大及地的披風形成一道冰冷的牆,讓人無法靠近,更透露出他孤寂的味道。
‘畫得好棒!’她贊嘆著,注意到畫的左上方有數行落款……卸泥燕,飛到古堂前,佔得杏梁安穩處,體輕唯有主人憐,堪羨好姻緣。
牛嶠望江南‘這是什麼意思?’戲情抓破了腦袋想,但還是想不透其中的意思,只好作罷,隨手將這畫軸收了起來。
她又在床上模了一圈,這回在枕頭里搜出一個用錦織布包起來的小包包,攤開一瞧,里頭赫然有一本小手札,外層是用細竹片訂制而成,上頭畫了兩只燕子,一旁題了五個字︰願君知我心。
這時一婢女通報︰‘夫人,天色已晚,晚膳要在遺世居用嗎?’
這兒?冷冰冰的,她甚至感覺到以前的戲情躲在角落里哭泣。她才不要呢!
‘不,晚膳在薜齋苑用吧!’她順手拎起畫軸及小手札,決定好好研究個夠。
晚膳的菜肴很豐富,熱騰騰的應該讓人食指大動,但她卻沒有食欲,一邊翻閱著小手札,一邊拿起蓮蓉糕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手札里記著全是原來的戲情對敖燁的感情,她是恨他的,卻又在不知不覺中不可自拔的愛上他,這種矛盾的心情逼得她快瘋了。爹娘的血債不可不報,若真要做,卻又下不了手,最後一頁以潦草的筆跡陳述著──愛恨恩仇擾我心,一縷芳魂歸向天。
是非種種皆拋下,只噗妾心君不知。
落款‘情兒絕筆’的小字映入她的眼簾,讓她忍不住低呼出來︰‘我的天!原來她對敖燁的情這麼重。’最後不惜以死來尋求解月兌。
讀完後,她感覺好像有什麼要從胸口蹦出來一般,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里浮現的全是敖燁冷淡無情的面孔,以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完了、完了,我中毒了……’她有些懊惱的低叫著,索性拉起棉被蒙住頭,但聞到的全是敖燁的氣味,仿佛他就在她身邊一般,不知怎的,這感覺竟讓她安心,慢慢的合上了眼。
***************
第二天清晨,戲情在小鳥的啼叫聲中睜開眼,起身推開窗一瞧,是個好天氣呢!閉上眼深吸一大口,鼻息間全是花香味,舒服極了!
‘啊──’她伸了個大懶腰,一抬頭就看到窗戶上頭的橫梁那兒似乎有東西,眯眼仔細一瞧……哈!是個燕子的巢呢!
突然,她明白了。
‘卸泥燕,飛到古堂前,佔得杏梁安穩處,體輕唯有主人憐……堪羨好姻緣。’原來,她希冀來生化成一尾燕子,飛到敖燁的身邊。
‘敖燁啊敖燁,你真是害人匪淺哪!’戲情嘆道,既然名字被自己佔用了,她不妨喚以前的她為情兒吧!‘情兒、情兒,你放心,我會替你告訴他的。’
婢女端來熱水和毛巾讓她擦去一臉的疲憊,再細細替她上妝、梳頭、畫眉。
‘夫人想吃些什麼?小憐吩咐廚子去做。’
‘你叫小憐啊!’這個小婢女看來是個生面孔。
‘是。是宮主他派小憐和翠兒、敏兒兩位女乃女乃來服伺夫人的。夫人,你今早想吃些什麼?’
這個小憐看來怯生生的、小小的,很討她喜歡。看來玉奴經過昨天的教訓已知道誰才是主子、誰是奴婢,哼!耙來惹她,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再說。
‘我還不想吃,不用麻煩了。小憐,你多大了?’
‘十三歲。’
‘好小哇!你進宮多久了?’
‘三個月。’
一抹失望涌上戲情的心頭。‘那……你是不會知道敖燁什麼時候回來了。’
‘听管事玉羅婆婆說,宮主今天就回來了,她要大伙兒將宮里打掃干淨,還听說宮主會帶一位賓客回來呢!’
‘真的?他回來了?’戲情只听到這一句。
‘嗯!’小憐點頭。
‘我去找他。’戲情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飛快的跑出去。
‘夫人,你等等小憐呀!’小憐嚇了一跳,忠心的她立刻追了出去,心里納悶著,是誰說夫人討厭宮主的?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一瞬間,戲情的心里漲滿了喜悅,那是因為即將見到敖燁,她的心好像飛了起來,不過,她並沒有發覺。
齋鷹宮佔地極廣,共分為三大樓、五大苑,其中更細分為六軒六閣,戲情初來乍到哪分得清楚東西南北。
一路上,她看到婢女或小廝就抓過來問︰‘黑木樓在哪里?’雖然宴請慧靜師太和悟心大師時她去過一次,可她的記憶沒那麼好。
‘夫人,走過這個回廊、向右拐,經過一大片杏林,就會看到一座長長的九曲橋,過了橋就到了。’
‘哦!我明白了。’
戲情一問過便不理人,拔腿就跑,也沒注意到那些婢女小廝在後頭追喊︰‘夫人,讓奴婢〈才〉帶你去。’
她跑了好些時候,根本沒見到黑木樓,反而愈跑愈糊涂,根本分不清楚現在到底在哪里,氣得她直跳腳!
‘什麼齋鷹宮嘛!總有一天我把你們這些樓啊苑的全給拆了,再放一把火全燒了!
哼!’她氣得破口大罵,干脆坐在草地上,開始拔地上的草泄恨。
‘可惡的敖燁,可惡的黑木樓,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嘛!’她嘟嚷著,一靜下心來倏地听到一股悅耳的琵琶聲幽幽的傳來,好似天籟,好听得不得了。
‘是誰在彈琴?’
她循聲而去,穿過拱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柳園,園子中間有一座精致小巧的六角亭,亭內有一著白衣的女子正在彈琵琶,襯著柳葉,風輕揚起她的發絲,伴著歌聲,畫面美得不可思議。
‘哇!好漂亮的人,好美的歌喉。’她輕嘆著,殊不知,她的聲音雖小,卻已傳入白衣女子的耳里。
‘誰?’琵琶聲驟然停止,白衣女子的身子瞬間飛出亭外,同時袖間一道白綾急射而出──‘啊──’戲情根本來不及逃跑,那道白綾已緊緊鎖住她的咽喉,她本能的用雙手去扯白綾,一道勁力拉扯,她的人隨著白綾往前飛了數尺,然後墜落地面。
‘說!你是誰?居然敢私自闖進芙蓉閣。’
白衣女子收緊白綾,戲情疼得落下淚來,蒙的視線中看見那白衣女子的表情瞬間變得恐怖猙獰,但戲情震驚的是──她看不見!
‘你……這個瘋子……怎麼隨便動手……打人?咳……放開……’白綾收得更緊,戲情快要沒氣了,她拚命用手去扯白綾,奈何卻徒勞無功。
‘好一個嘴刁的死丫頭,我看你說不說!’
白衣女子那空洞的眸子看來比索命閻王更加駭人心魂,她疾步如風,戲情被白綾拖著,整個人在地上轉了好幾圈,漫天揚起的草屑、煙塵嗆入她的鼻口中,使她難受得緊,整個人已逐漸昏沉。
‘小姐,她是司徒容的女兒!’
耳邊傳來蒼老年邁的聲音,戲情認得這聲音,是玉羅婆婆。她想要求救,卻發現自己快沒氣了。
‘什麼?’白衣女子的聲音尖銳得像刀子般,她咆哮著︰‘她是席湘兒那賤人所生的女兒?哈哈哈!天助我也,今天是我慕容雪報仇的日子,你該死!’
慕容雪狂吼著拉起白綾,戲情整個人隨著飛彈起來,眼看戲情就要斷氣了,這時,二柄七星匕首劃開了白綾。
‘娘,手下留情!’伴隨而來的是敖燁落拓不羈的身影,戲情的身子直挺挺的往下墜,幸而被飛縱而來的他牢牢抱住。
‘燁兒?’慕容雪錯愕的低吼,‘是你救了她?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那賤人的孩子?’
‘娘。’敖燁緊緊抱住戲情縴弱的身子,‘你明知道你不可以殺她,一年前,戲情就入了我敖家門,她是我的妻子。’
‘我說過,不管你是不是娶她,只要讓我踫見,我就一定取她的性命。’慕容雪口
中有著濃烈的恨。‘讓開!’
‘我不會讓的。’他的身形堅若磐石,一動也不動一下。
‘孽子!’慕容雪狂吼,白綾如利刃直射而來,劃破了敖燁的左臉頰,也劃破了銀面具,銀面具瞬間裂成兩半摔在地上。
戲情幽幽轉醒,看到一道血漬沿著他的臉滑下……‘你流血了!’她低喊,心也跟著糾結起來。
‘不要哇!小姐,宮主他受傷了,快住手。’玉羅婆婆上前抱住幾欲發狂的慕容雪。
‘哈哈哈……’
慕容雪發狂的笑著,笑聲中有旁人無法察覺的悲哀,‘慕容雪呀慕容雪,你注定是個輸家,你的丈夫不要你了,連兒子也遺棄你,你什麼都沒有了!’
‘娘。’敖燁喊著,眼底深處有一抹哀痛。
‘不要叫我,我沒有你這個孽子,要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給我滾,滾啊!’
那吶喊如此的決絕、傷透人心,緊依偎在敖燁懷里的戲情,明明白白的看到他眼底深處的傷痛,讓她好生不舍得、好心疼他。
輕輕的,她抱住他,想要給他一點安慰,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還疼嗎?’
回到薜齋苑,敖燁取來藥膏,細心的替戲情上藥,由于她被白綾拖行數尺,手上、腳上都有不少的擦傷。
雪白的藥膏一抹及傷口,便有麻辣的刺痛襲來,疼得她額上冒出無數的汗珠,她咬著牙,硬是把這份刺痛感給忍了下去,以至于沒听見敖燁說了些什麼。
她那迷人的小臉蛋全皺在一塊兒,看得他好心疼。
‘忍一忍,這藥是疼了些,但療效很好,不出三天,你的這些傷全會好,而且不會留下難看的疤痕。’他輕嘆著,想著自己可以輕易對任何人板起面孔,唯獨看到她一副委屈的模樣就沒轍了。
戲情輕抿著下唇,點了兩下頭,看起來更楚楚可憐。
敖燁細心的替她的左小腿綁上繃帶,仔細一瞧,她褻褲卷起的盡頭,右大腿上隱約有一道傷口,且血漬已滲透到褲子上,看來傷勢不輕。
‘你這兒……’他清了清喉嚨,佯裝無所謂的道︰‘有一道傷口,擦不到,你還是……將褲子月兌下吧!’
戲情的雙頰瞬間酡紅如霞。
‘不用了,我自己來。’怎可讓他看到自己如此私密的地方呢?她急著想要搶下膏藥,但這一動,牽動了傷口,疼得她痛縮在床上。
‘啊!好痛……’眼淚迅速垂落下來。
她這個樣子看得他又氣又急。
‘你在別扭什麼?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幫你上藥,難不成要叫外頭的大夫替你上不成?別害羞了,把衣服月兌了。’他輕斥著。
‘我……不要。’她倔強的撇過頭。讓一個男子見到赤果果的自己,這麼丟臉的事她做不來。
‘你要自己來,還是我動手?’他快沒有耐性了,鐵青著臉色。
‘我、我、我……’她開始結巴。
‘月兌不月兌?’他再問。
‘我……’她又羞又窘的迎視他那噴火的怒眸,最後只好妥協,‘好……好嘛!但是你、你不許偷……偷看。’委屈的雙眸不敢瞄向他,緊鎖在握緊的手背上。
‘快一點。’敖燁看到她背上的衣裳也滲出血,心狠狠的抽搐著。
‘轉……轉過去。’她才不要在他眼前寬衣解帶呢!
‘唆。’他輕喝一聲,嚇得她眼淚又要往下掉。
‘我……我不月兌了……’她緊緊握住胸前的衣襟,嫣紅的小嘴嘟得老高。
‘你──’敖燁氣得快吐血,無奈為了她的傷勢著想,只得強壓下滿腔怒氣,以極緩慢的速度背過身去,‘我數到五,到時不管你月兌好了沒,我會自動替你動手,一──’
‘好啦、好啦!’戲情實在怕死了敖燁發怒的模樣,她手忙腳亂的除去褻褲,沒想到他已數到三了,她心慌的大嚷︰‘你數慢一點啦!’
他冷淡的嗓門像催命鐘似的,讓她幾乎是用扒的月兌去外衣,僅著一件抹胸時,敖燁又恰巧在這時轉過身來,將她粉女敕女敕的胴體看盡眼底。
‘啊──’戲情嬌羞的尖叫,七手八腳的扯來棉被蓋在自己的身體。她的心跳得很厲害,快到她以為自己要暈過去。
他剛毅的臉龐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潮紅,他握緊拳頭,一會兒才緩緩的松開。
‘轉過去。’
‘啊?’她呆愣住。
‘背上有傷。’他簡潔的說。
‘哦!’她幾乎是僵直著身子,以極緩慢的速度背過身去,全身的力量全凝聚在緊握棉被的縴縴十指上,心慌意亂的感覺布滿全身,讓她忘了疼痛。
她感覺到敖燁粗糙的手指在她背上游走,她不禁喘著氣,直到冰涼的膏藥覆在左肩胛骨上,傳來蝕心的痛楚,她忍不住低叫出來。
‘啊!’她緊咬住下唇,淚卻不听使喚的落下。
‘忍著點。’他的聲音出奇的溫柔,看她因痛落淚,他心中著實不忍,話中不自覺溢滿柔情。
敖燁以最快的速度替她上好藥,再用白布將傷口包扎起來,然後,他輕月兌下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不讓自己的雙眼死盯著她胸前若隱若現的春光。
他的溫柔舉止教她怦然心動。
‘謝謝。’她的翦翦雙眸帶著淚光瞅著他。
‘我叫婢女來替你換上新衣服。’他急快的調開視線,不敢看向她那雙淚眸。
‘等等──’他臉頰上的傷教她不舍,不自覺的伸出光果的右臂撫上他的臉。‘還疼嗎?’
敖燁震愣在當場,記憶中,從沒有人真誠的關心他。敖震霄只當他是接班人,自小不停的訓練他;慕容雪只愛自己,不曾施舍半點母愛給他,他不知道被人關心的滋味,她是第一個關心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