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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 第四章

‘这是什么?’她没忘了重要使命,急忙问,却意外看到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

‘胎记。’他喑哑着声音回答,粗喘的气息喷在她弹指可破的小脸上。‘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的大胆。’居然敢诱惑他!

‘你说什么?’戏情听得迷糊,正奇怪他为何变得如此古怪时,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他大腿上。

‘啊!’她低叫了声,两片绯红染上她的双颊,艳若桃李,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他眼中是多么的诱人。

他单臂钳紧她细如柳条的腰肢,不容她退却。

‘放开,放开!’她心慌的大叫挣扎着,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她喉头里迸出来一般。

‘装傻也是你的策略之一?’

敖烨探出大掌,以最快的速度用拇指及食指拉住她的下颚,用唇覆上她尖叫不休的小嘴,为了要征服她,他火热的舌往她的唇中探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仿佛像是让雷劈中一般,吓得她不知所措……他的眼眶泛红,隐藏着熊熊的直逼向她的灵魂深处,她无法承受的闭上眼,但闻到的全是他狂野的气息,像喝了烈酒般,让她迷失了自己……‘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他还是不太相信她的说辞,他认为她会进来诱惑他,只是为了伺机杀他报仇。

他的吻锁住她小巧的耳垂,惊得戏情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不停的喘息,再大口

大口的呼吸。

她摇摇头,想要从这浑沌不明的状况中理出一丝头绪来。

‘放……放开……’她只能哀求着。

敖烨第一次发现自己娶回来的小妻子是如此的美丽迷人,她泛着泪雾的眸子正瞅着他,令他的一发不可收拾,他想要她,迫切的想要她!

他们是夫妻,早在一年前便成了亲,即使此刻圆房也没什么好讶异的,更何况,这是他的权利,不是吗?

想到这,他的吻转为猛烈,在她白皙的颈子烙下他的印记。

‘好疼!’戏情低叫一声,少许理智回了笼,下意识的伸手去推他、捶他。这男人干嘛咬她,轻微的疼痛中夹带着又酸又软的轻悸,让她使不出力道来。

既然是她撩起他的,她就有义务承担这后果。

敖烨双眸如炽,血脉偾张,粗鲁的将戏情的衣裳撕成两半,戏情立刻惊慌的尖叫,同时缩回双手掩住胸前的春光。

‘你、你……做什么呀?’她脸红心跳,一抬眼就看到他唇边邪魅的笑,恨不得能昏倒了事。

‘做丈夫的事。’她羞得无处可躲,只好将整个身子蜷成虾球状。

‘不准看、不准看,你快拿衣服给我穿啊!’好丢脸喔!她怎么还没昏倒?

豪迈狂妄的笑声从他口中送出,听来格外刺耳。

‘你笑什么?还不快拿衣服给我穿,你这个大浑蛋。’她老羞成怒,破口大骂,眼角还滴着两颗委屈的泪珠。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敖烨懒懒的揶揄着,经过她方才孩子气的举动后,他的稍退。不过,他可没有这么好心会放她走,因为逗弄她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所以,他轻轻撩开她浓密卷曲的长发,看着她背上的肌肤细滑如凝脂般,好诱惑人,他的手不禁轻抚着她的背。

老天,又来了!她呼吸急促,全身紧绷。

不行!她一定要逃离他的掌控才行。

‘不要碰我!’顾不得那么多,戏情伸出双手,使动吃女乃的力气朝他一推,却忘了自己还坐在他腿上,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往后栽去,她的后脑勺奇准无比的往桌角撞去只听‘咚!’的一声,她来不及叫疼,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不过,她没有跌到地上,因为敖烨及时伸手接住她柔若无骨的身子。

他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啼笑皆非。

***************

她看到自己在梦的那一头哭泣着。

泪涟涟的如此惹人心疼,还听到她自责的泣诉着──我不应该爱上他的,他爹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呀!

敖烨,我不爱你,我是恨你的……‘嗯……啊!’戏情在疼痛中睁开眼睛,一时之间,还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床前坐着一白发苍苍、头戴扁帽、身穿素服的老者,握着她的手腕,凝眉沉思。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戏情想问清楚,才一动,后脑勺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啊……’她发出细碎的申吟声。

耳边就传来敖烨的问话:‘大夫,怎么样?’

‘夫人的脉象平稳,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撞得太大力才会导致昏睡,待会儿我开一帖药方,给夫人散瘀血补充元气,再多炖点补品给夫人吃就行了。’原来这位老者还是位大夫呢!

‘多谢。’敖烨抱拳一揖。‘玉奴,派人送大夫回药铺,顺便抓药回来。’

‘是。’

一行人的脚步声离去,她的耳根子得到片刻的宁静,没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人坐在身旁。

迷蒙中,她看到敖烨,她真不想理他,遂迳自闭上眼。

‘别装,我知道你醒来了。’他皱起眉道。

要不是他害的,她哪会撞到头?他居然连一丁点歉意都没有,过分!慢着!她那时光着身子……‘你别过来!’一急,她立刻弹起身子,却牵动到头上的伤口,疼得她将身子缩成一团。‘啊!痛……’双手模向后脑勺,模到了一个包。

看到此情此景,敖烨的良心暂时消失不见,不禁轻笑出声。

‘你还笑!’她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的鼻子咬下来扔给狗吃。不过,她看到自己有穿衣裳,虽不是原来那件,但她立刻安下大半的心。

但想起他的吻让她又羞又气,忆起令牌嵌在他胸前变成火麒麟纹身无法可取,更是让她老羞成怒,没多想,她立刻抡起一粒拳头往他俊挺的鼻梁挥去──可惜,他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拳头,却不放开。

‘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小娘子的个性如此火爆。’

‘谁是你的?你少不要脸了。’她娇俏的容颜绯红成一片。既然任务无法顺利完成,不禁把气全发泄在他身上。‘放开我,你这个粗鲁无理的蠢猪,笨得无可救药的臭男人!’

‘好刁的嘴。’敖烨皱起眉。女人不是都应该遵守三从四德,谨记温、良、谦、恭、顺,温婉迷人的小东西吗?在她身上,他居然看不到半点这些应有的特色,反而看到她像一头小野猫般反噬他一口。

他轻蹙眉,略微收紧手上的力气,将她的手背往上扳,看到她如自己所预期般的哇哇大叫。

‘痛啊!痛……放、放开……我的手快断了……’

她很怕痛,这一点痛已让她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而这没心少肺、无情的男人显然还不想放过她。

什么蠢猪、什么臭男人。他这辈子还没被人用这么难听的话骂过,更何况是自己的妻子!他的脸色铁青得可怕。

‘下次还敢不敢犯上?’他的口气冲得很。

他是夫,她是妻;他是天,她是地。身为他的妻子,她就应该要有分寸。

‘不会、不会啦……哦!好痛,你快点松手啦!’

看她疼得一张小脸全扭在一块儿,心底竟起一丝不忍,令他立刻松开手。

戏情马上抽回手,看到自己的右手被他掐红了,心里又气又怨,却敢怒不敢言。

他也瞧见了,说也奇怪,他可以对任何人冷血无情、视而不见,但就是对这无法无天、不知分寸的小妻子无法板起冷硬的脸孔。

‘手拿来。’他掏出怀中的白玉散瘀膏。

‘不要!’她立刻将手缩到背后去,深怕他一个不高兴拧断自己的手。

他厉眼一眯,道:‘要我动手吗?’

‘你不会……乘机打我吧?’

‘拿来!’他大吼着。

她吓了一大跳,不得不乖乖‘贡献’出自己的双手。

眨着委屈兮兮、充满水气的眸子,戏情万分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敖烨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手,轻柔的沾取班药,轻抹在她手背上!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那么小心,让戏情感动得忘了他凶残的一面,还傻愣愣的望着他,惊奇的发现他不生气时,双眸出奇的温柔,像深幽的碧潭,让人情不自禁的着迷。

上好药,他的口气依然冷冽,‘好些了吗?’

为了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举止,她的心慌得如小鹿乱撞。‘谢……谢谢。’她羞涩的说。

敖烨轻轻抿嘴一笑,伸手抬起她快低垂到棉被上的小脸与他相望,他虽笑,厉眸却带着审视的目光──‘你这会儿又温驯得教人诧异。戏情,不论哪个你才是真实的你,我都希望你不要背叛我,不要祸及斋鹰宫!你爹娘的死我正在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天,他此刻的声音听来又真诚、又迷人,戏情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生得一副倾城倾国的容姿。’敖烨的大掌像着了魔般,来回轻抚着她吹弹可破的粉颊,感受那细滑的触感。

她全身在发颤,不知道要如何去反应,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眼睁睁看着敖烨的脸朝自己逼近……老天!他又吻住她了!不过,他这一次的吻出乎意料的温柔,轻轻吸吮着,仿佛在品尝一道极至的美味。

不!不该是这样的,她这次下凡来是有任务在身,不是来和他谈情说爱的。

‘不要……’她呢喃着,试着从这如痴如醉的情况月兑身。

‘闭嘴。’他轻喝着,粗鲁的将她柔软的娇躯揽进怀里,霸道的堵住她的唇,又啃又咬的,在她嘤咛一声宣告投降时,他的舌探入,与她纠缠……戏情想要反抗,但意识愈来愈浑沌,身子也开始不听使唤,逐渐沦陷。

轻微的叩门声唤醒敖烨残存的一丝理智。

他结束了这个吻,手指轻抚着她红肿的唇,眼底深处有一丝依恋。

‘希望你的乖驯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语毕,他俐落的起身,抓起桌上的银面具罩上,又恢复孤绝、无情的模样。

‘进来。’他的口气一如往常般的冷冽。

进来的是玉罗婆婆,她恭敬的递上一只白鸽。‘宫主,这是一字眉长老的信鸽。’

敖烨将信鸽脚上的纸箴取下,一放手,鸽子就从窗口飞了出去。他摊开纸签一瞧,浓眉紧蹙,随即沾了烛火烧掉。

‘我有事要出宫两天。玉罗婆子,去唤两位长老至大厅,我有事和他们商议。’

‘是。’

敖烨转过身来看向戏情,银面具下的眼眸已没有方才的依恋,只剩冰冷。

‘你乖乖在宫中休养,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戏情听了不免有些气恼,咕哝地回嘴,‘只要你不动我,我就死不了。’其实,她骨子里比谁都胆小怕事。

一抹爱怜浮在他眼底。敖烨轻抿着嘴,然后转身疾步离开。

敝怪,他方才……是在笑吗?

是笑她笨、笑她蠢,或是笑她的愚蠢无知呢?这个可恶透顶的敖烨!澳天,她一定要挫挫他的锐气不可。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戏情不知怎地,竟觉得他好孤独,心中升起强烈的不舍、悲悯……‘啊──’戏情尖叫一声,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心里头不断问自己:我是怎么了?干嘛要去同情一个大坏蛋?

她猛吸一口气,闻到的全是敖烨粗犷又霸道的味道。她用力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敖烨的脸、眼、鼻、唇……‘啊!我受不了啦!’

她干脆放声尖叫,引来守在门外的婢女慌张的跑进来问:‘夫人,你怎么了?’

‘出去、出去,你们烦死人了。’她在棉被里大喊。

***************

敖烨不在的两天里,斋鹰宫里没宫主,所以,她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没人管得了她。虽然她胆子很小,但好奇心却是大得不得了,在床上待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忘了敖烨那句‘好好休养’,跳下床在薜斋苑里大肆搜索起来。

不过就是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包嘛!死不了人的。

搜了半天,没找到好玩的东西。陡地想起她作的怪梦,于是,决定回遗世居去瞧瞧。反正闷在这里太久了,闻到的全是敖烨的气味,挺恼人的,出去透透气也好。

她一蹦一跳的来到门口,一打开就看见玉奴铁青着一张脸,像一尊石像般动也不动的立在那儿。

‘宫主吩咐玉奴看紧夫人,要夫人好好休息。’玉奴咬牙切齿的陈述,美艳的脸蛋上罩着千年寒霜。

‘喔──’戏情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滴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然后巧笑倩兮问:‘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

‘当然……’玉奴的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你是夫人。’

哼!要不是她是席湘儿的女儿,凭她那干扁四季豆的身材,宫主哪会看上她,她凭什么当斋鹰宫的宫主夫人?她不配!

经过了这些天的了解,戏情明白整个斋鹰宫中敖烨最大,除了他之外,最尊贵的──就是她这夫人啦!以她原本要强的个性,哪容得了玉奴对她大呼小叫的,她非讨回先前所受的窝囊气不可。

‘知道就好,还不让开。’戏情娇斥的骂道,俨然有几分主子的味道。

‘你……’玉奴哪忍受得了。

‘我说滚开。’戏情个子娇小,却气势惊人。‘怎么?脑袋不清醒是不是?’她手一挥,赏给她一个清脆的耳刮子。‘这下子你醒了吧!’

‘你──’玉奴震惊的抚着脸颊,气得七窍生烟。

‘还不滚开,想要我下令差人把你扔出宫去是不是?’恶人要有恶人磨,这个玉奴就是欠人修理。

‘是。’薜斋苑外还有许多婢女候着,玉奴不敢落人口实。强忍着满月复的怒气返到一边去。

这还差不多。

‘这薜斋苑有些脏了,玉奴,你带几个人把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不许有一丝灰尘,听到没有?’这个报复手段实在有点过分,但能整到玉奴,戏情就很开心了,于是,她领着一干婢女,浩浩荡荡的往遗世居前进。

也许是敖烨对她的态度改变的原因,宫里所有的婢女不待她一声令下,一度让人遗忘的遗世居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当戏情踏进屋内,才几天没来,那腐朽的霉味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淡的香味。

‘你们全在外面等着,不许进来!’

打发走众婢女,戏情在遗世居内寻着,希冀找到一点原来戏情的东西,她想了解原来的戏情,以及‘她’对敖烨的感觉。

‘她’是真的恨他吗?抑或……是爱着他?

遗世居内的东西跟薜斋苑比起来更简单,一张古筝、笔墨,几本琴谱,乏善可陈得很,最后,她在床底下模出两张画轴。

解开绳子一瞧,第一张画的是一对夫妻,男的英俊落拓、潇洒不羁;女的风姿绰约,宛如仙子。

想也知道,这男的就是司徒容,女的就是席湘儿。

‘好恩爱的一对夫妻啊!可惜死得不明不白的。’

她轻叹口气,再解开另一张画轴,随着画中人物的出现,她忍不住低叫出来:‘呀!这不是敖烨吗?’

画中的他侧着半张脸,银面具覆在他没有笑意的脸上,宽大及地的披风形成一道冰冷的墙,让人无法靠近,更透露出他孤寂的味道。

‘画得好棒!’她赞叹着,注意到画的左上方有数行落款……卸泥燕,飞到古堂前,占得杏梁安稳处,体轻唯有主人怜,堪羡好姻缘。

牛峤望江南‘这是什么意思?’戏情抓破了脑袋想,但还是想不透其中的意思,只好作罢,随手将这画轴收了起来。

她又在床上模了一圈,这回在枕头里搜出一个用锦织布包起来的小包包,摊开一瞧,里头赫然有一本小手札,外层是用细竹片订制而成,上头画了两只燕子,一旁题了五个字:愿君知我心。

这时一婢女通报:‘夫人,天色已晚,晚膳要在遗世居用吗?’

这儿?冷冰冰的,她甚至感觉到以前的戏情躲在角落里哭泣。她才不要呢!

‘不,晚膳在薜斋苑用吧!’她顺手拎起画轴及小手札,决定好好研究个够。

晚膳的菜肴很丰富,热腾腾的应该让人食指大动,但她却没有食欲,一边翻阅着小手札,一边拿起莲蓉糕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手札里记着全是原来的戏情对敖烨的感情,她是恨他的,却又在不知不觉中不可自拔的爱上他,这种矛盾的心情逼得她快疯了。爹娘的血债不可不报,若真要做,却又下不了手,最后一页以潦草的笔迹陈述着──爱恨恩仇扰我心,一缕芳魂归向天。

是非种种皆抛下,只噗妾心君不知。

落款‘情儿绝笔’的小字映入她的眼帘,让她忍不住低呼出来:‘我的天!原来她对敖烨的情这么重。’最后不惜以死来寻求解月兑。

读完后,她感觉好像有什么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敖烨冷淡无情的面孔,以及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完了、完了,我中毒了……’她有些懊恼的低叫着,索性拉起棉被蒙住头,但闻到的全是敖烨的气味,仿佛他就在她身边一般,不知怎的,这感觉竟让她安心,慢慢的合上了眼。

***************

第二天清晨,戏情在小鸟的啼叫声中睁开眼,起身推开窗一瞧,是个好天气呢!闭上眼深吸一大口,鼻息间全是花香味,舒服极了!

‘啊──’她伸了个大懒腰,一抬头就看到窗户上头的横梁那儿似乎有东西,眯眼仔细一瞧……哈!是个燕子的巢呢!

突然,她明白了。

‘卸泥燕,飞到古堂前,占得杏梁安稳处,体轻唯有主人怜……堪羡好姻缘。’原来,她希冀来生化成一尾燕子,飞到敖烨的身边。

‘敖烨啊敖烨,你真是害人匪浅哪!’戏情叹道,既然名字被自己占用了,她不妨唤以前的她为情儿吧!‘情儿、情儿,你放心,我会替你告诉他的。’

婢女端来热水和毛巾让她擦去一脸的疲惫,再细细替她上妆、梳头、画眉。

‘夫人想吃些什么?小怜吩咐厨子去做。’

‘你叫小怜啊!’这个小婢女看来是个生面孔。

‘是。是宫主他派小怜和翠儿、敏儿两位女乃女乃来服伺夫人的。夫人,你今早想吃些什么?’

这个小怜看来怯生生的、小小的,很讨她喜欢。看来玉奴经过昨天的教训已知道谁才是主子、谁是奴婢,哼!耙来惹她,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再说。

‘我还不想吃,不用麻烦了。小怜,你多大了?’

‘十三岁。’

‘好小哇!你进宫多久了?’

‘三个月。’

一抹失望涌上戏情的心头。‘那……你是不会知道敖烨什么时候回来了。’

‘听管事玉罗婆婆说,宫主今天就回来了,她要大伙儿将宫里打扫干净,还听说宫主会带一位宾客回来呢!’

‘真的?他回来了?’戏情只听到这一句。

‘嗯!’小怜点头。

‘我去找他。’戏情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飞快的跑出去。

‘夫人,你等等小怜呀!’小怜吓了一跳,忠心的她立刻追了出去,心里纳闷着,是谁说夫人讨厌宫主的?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一瞬间,戏情的心里涨满了喜悦,那是因为即将见到敖烨,她的心好像飞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发觉。

斋鹰宫占地极广,共分为三大楼、五大苑,其中更细分为六轩六阁,戏情初来乍到哪分得清楚东西南北。

一路上,她看到婢女或小厮就抓过来问:‘黑木楼在哪里?’虽然宴请慧静师太和悟心大师时她去过一次,可她的记忆没那么好。

‘夫人,走过这个回廊、向右拐,经过一大片杏林,就会看到一座长长的九曲桥,过了桥就到了。’

‘哦!我明白了。’

戏情一问过便不理人,拔腿就跑,也没注意到那些婢女小厮在后头追喊:‘夫人,让奴婢〈才〉带你去。’

她跑了好些时候,根本没见到黑木楼,反而愈跑愈糊涂,根本分不清楚现在到底在哪里,气得她直跳脚!

‘什么斋鹰宫嘛!总有一天我把你们这些楼啊苑的全给拆了,再放一把火全烧了!

哼!’她气得破口大骂,干脆坐在草地上,开始拔地上的草泄恨。

‘可恶的敖烨,可恶的黑木楼,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嘛!’她嘟嚷着,一静下心来倏地听到一股悦耳的琵琶声幽幽的传来,好似天籁,好听得不得了。

‘是谁在弹琴?’

她循声而去,穿过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柳园,园子中间有一座精致小巧的六角亭,亭内有一着白衣的女子正在弹琵琶,衬着柳叶,风轻扬起她的发丝,伴着歌声,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哇!好漂亮的人,好美的歌喉。’她轻叹着,殊不知,她的声音虽小,却已传入白衣女子的耳里。

‘谁?’琵琶声骤然停止,白衣女子的身子瞬间飞出亭外,同时袖间一道白绫急射而出──‘啊──’戏情根本来不及逃跑,那道白绫已紧紧锁住她的咽喉,她本能的用双手去扯白绫,一道劲力拉扯,她的人随着白绫往前飞了数尺,然后坠落地面。

‘说!你是谁?居然敢私自闯进芙蓉阁。’

白衣女子收紧白绫,戏情疼得落下泪来,蒙眬的视线中看见那白衣女子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怖狰狞,但戏情震惊的是──她看不见!

‘你……这个疯子……怎么随便动手……打人?咳……放开……’白绫收得更紧,戏情快要没气了,她拚命用手去扯白绫,奈何却徒劳无功。

‘好一个嘴刁的死丫头,我看你说不说!’

白衣女子那空洞的眸子看来比索命阎王更加骇人心魂,她疾步如风,戏情被白绫拖着,整个人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漫天扬起的草屑、烟尘呛入她的鼻口中,使她难受得紧,整个人已逐渐昏沉。

‘小姐,她是司徒容的女儿!’

耳边传来苍老年迈的声音,戏情认得这声音,是玉罗婆婆。她想要求救,却发现自己快没气了。

‘什么?’白衣女子的声音尖锐得像刀子般,她咆哮着:‘她是席湘儿那贱人所生的女儿?哈哈哈!天助我也,今天是我慕容雪报仇的日子,你该死!’

慕容雪狂吼着拉起白绫,戏情整个人随着飞弹起来,眼看戏情就要断气了,这时,二柄七星匕首划开了白绫。

‘娘,手下留情!’伴随而来的是敖烨落拓不羁的身影,戏情的身子直挺挺的往下坠,幸而被飞纵而来的他牢牢抱住。

‘烨儿?’慕容雪错愕的低吼,‘是你救了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那贱人的孩子?’

‘娘。’敖烨紧紧抱住戏情纤弱的身子,‘你明知道你不可以杀她,一年前,戏情就入了我敖家门,她是我的妻子。’

‘我说过,不管你是不是娶她,只要让我碰见,我就一定取她的性命。’慕容雪口

中有着浓烈的恨。‘让开!’

‘我不会让的。’他的身形坚若磐石,一动也不动一下。

‘孽子!’慕容雪狂吼,白绫如利刃直射而来,划破了敖烨的左脸颊,也划破了银面具,银面具瞬间裂成两半摔在地上。

戏情幽幽转醒,看到一道血渍沿着他的脸滑下……‘你流血了!’她低喊,心也跟着纠结起来。

‘不要哇!小姐,宫主他受伤了,快住手。’玉罗婆婆上前抱住几欲发狂的慕容雪。

‘哈哈哈……’

慕容雪发狂的笑着,笑声中有旁人无法察觉的悲哀,‘慕容雪呀慕容雪,你注定是个输家,你的丈夫不要你了,连儿子也遗弃你,你什么都没有了!’

‘娘。’敖烨喊着,眼底深处有一抹哀痛。

‘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个孽子,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给我滚,滚啊!’

那呐喊如此的决绝、伤透人心,紧依偎在敖烨怀里的戏情,明明白白的看到他眼底深处的伤痛,让她好生不舍得、好心疼他。

轻轻的,她抱住他,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还疼吗?’

回到薜斋苑,敖烨取来药膏,细心的替戏情上药,由于她被白绫拖行数尺,手上、脚上都有不少的擦伤。

雪白的药膏一抹及伤口,便有麻辣的刺痛袭来,疼得她额上冒出无数的汗珠,她咬着牙,硬是把这份刺痛感给忍了下去,以至于没听见敖烨说了些什么。

她那迷人的小脸蛋全皱在一块儿,看得他好心疼。

‘忍一忍,这药是疼了些,但疗效很好,不出三天,你的这些伤全会好,而且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他轻叹着,想着自己可以轻易对任何人板起面孔,唯独看到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就没辙了。

戏情轻抿着下唇,点了两下头,看起来更楚楚可怜。

敖烨细心的替她的左小腿绑上绷带,仔细一瞧,她亵裤卷起的尽头,右大腿上隐约有一道伤口,且血渍已渗透到裤子上,看来伤势不轻。

‘你这儿……’他清了清喉咙,佯装无所谓的道:‘有一道伤口,擦不到,你还是……将裤子月兑下吧!’

戏情的双颊瞬间酡红如霞。

‘不用了,我自己来。’怎可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私密的地方呢?她急着想要抢下膏药,但这一动,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痛缩在床上。

‘啊!好痛……’眼泪迅速垂落下来。

她这个样子看得他又气又急。

‘你在别扭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帮你上药,难不成要叫外头的大夫替你上不成?别害羞了,把衣服月兑了。’他轻斥着。

‘我……不要。’她倔强的撇过头。让一个男子见到赤果果的自己,这么丢脸的事她做不来。

‘你要自己来,还是我动手?’他快没有耐性了,铁青着脸色。

‘我、我、我……’她开始结巴。

‘月兑不月兑?’他再问。

‘我……’她又羞又窘的迎视他那喷火的怒眸,最后只好妥协,‘好……好嘛!但是你、你不许偷……偷看。’委屈的双眸不敢瞄向他,紧锁在握紧的手背上。

‘快一点。’敖烨看到她背上的衣裳也渗出血,心狠狠的抽搐着。

‘转……转过去。’她才不要在他眼前宽衣解带呢!

‘啰唆。’他轻喝一声,吓得她眼泪又要往下掉。

‘我……我不月兑了……’她紧紧握住胸前的衣襟,嫣红的小嘴嘟得老高。

‘你──’敖烨气得快吐血,无奈为了她的伤势着想,只得强压下满腔怒气,以极缓慢的速度背过身去,‘我数到五,到时不管你月兑好了没,我会自动替你动手,一──’

‘好啦、好啦!’戏情实在怕死了敖烨发怒的模样,她手忙脚乱的除去亵裤,没想到他已数到三了,她心慌的大嚷:‘你数慢一点啦!’

他冷淡的嗓门像催命钟似的,让她几乎是用扒的月兑去外衣,仅着一件抹胸时,敖烨又恰巧在这时转过身来,将她粉女敕女敕的胴体看尽眼底。

‘啊──’戏情娇羞的尖叫,七手八脚的扯来棉被盖在自己的身体。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快到她以为自己要晕过去。

他刚毅的脸庞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潮红,他握紧拳头,一会儿才缓缓的松开。

‘转过去。’

‘啊?’她呆愣住。

‘背上有伤。’他简洁的说。

‘哦!’她几乎是僵直着身子,以极缓慢的速度背过身去,全身的力量全凝聚在紧握棉被的纤纤十指上,心慌意乱的感觉布满全身,让她忘了疼痛。

她感觉到敖烨粗糙的手指在她背上游走,她不禁喘着气,直到冰凉的膏药覆在左肩胛骨上,传来蚀心的痛楚,她忍不住低叫出来。

‘啊!’她紧咬住下唇,泪却不听使唤的落下。

‘忍着点。’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看她因痛落泪,他心中着实不忍,话中不自觉溢满柔情。

敖烨以最快的速度替她上好药,再用白布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他轻月兑下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不让自己的双眼死盯着她胸前若隐若现的春光。

他的温柔举止教她怦然心动。

‘谢谢。’她的翦翦双眸带着泪光瞅着他。

‘我叫婢女来替你换上新衣服。’他急快的调开视线,不敢看向她那双泪眸。

‘等等──’他脸颊上的伤教她不舍,不自觉的伸出光果的右臂抚上他的脸。‘还疼吗?’

敖烨震愣在当场,记忆中,从没有人真诚的关心他。敖震霄只当他是接班人,自小不停的训练他;慕容雪只爱自己,不曾施舍半点母爱给他,他不知道被人关心的滋味,她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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