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願自己沒來這一遭的秦紅毓,呼吸在瞬間凝止,她杏眼圓睜地看著他的臉龐慢慢地偏向自己。
「等等——」她話還沒說完,唇便被人封上。
雍維京看著她合上的眼眸,妍麗的臉龐透出的竟是如處子般的純淨氣息,他冷嗤一聲,惡意地輕咬住她的下唇,惹來她的嬌呼。
「呼吸。」他冷然的眼和他唇上的熱情是最極端的對比,像這種花名在外的女人,如何能維持純潔害羞的表情?
「邁——」她根本發不出聲,只能無力地靠在他的胸前。
「錯了,我是雍維京。」他抬起她的臉,俊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的笑意,他並不想當任何人的替身。
秦紅毓望進那雙眼,迷醉的眼漸漸清醒,她熱燙的血液慢慢變涼。
「我只是不想听到別人的名字。」他松開她的手,逕自走向偌大的落地窗前。
「可那也是你的名字啊!」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透著陣陣的寒意,她不懂,他怎麼說變就變,仿佛——仿佛剛才迷醉的人,只有她一人。
「我從沒承認。」他轉過頭,銳利的眼盯著她。
在她來之前,他已看到愈來愈多的資料,證明她是個屬于黑夜的女人,下至放浪形骸的舞廳,上至名流的社交圈,都能看見她的蹤影,會容忍她繼續出現在眼前,只是想看她還有什麼把戲罷了。
「既然如此,那為何還吻我?」她指控地瞪著他,直覺自己被玩弄了。
雍維京也不拆穿她,他斂回乍放的冷冽目光。
「我只是想試試看,吻你是否會產生熟悉的感覺。」
「那你有嗎?」她不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冷漠,但她不斷地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還將自己當成陌生人的緣故,而她今日前來,正是要改變這一點。
「沒有。」他毫不猶豫地回道。
「沒關系,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的。」有些沮喪,但不灰的她立刻又笑笑地盈滿了自信。
她過于認真的眼神、熱烈的愛意,讓他森然的眼閃過詭異的光芒,本想徹底斷絕她的奢望,但,容許她停留在他的眼前,也未必不可,除了探測她接近的真正意圖,在過程中,他也可以享受最大的游戲樂趣。
「現在可以談正事了嗎?」他走回沙發。
「當然。」她放作輕松地回道,跟著入座,他既然能不受私人情緒影響,她當然也可以。
「我能听听貴公司想將產品價格調升的原因嗎?」
他拿起了桌上的煙盒,揚了揚。
秦紅毓表示不介意地搖頭。「零件調漲,成品的價格若不調漲,我們這種作半導體通路的小廠商,是存活不了的。」她可是有事先準備了一番才來的。
「多少幅度?」他燃起煙頭,長指夾著煙身,姿態十足的優雅。
「只要你們答應,細節的部分我們可以慢慢研究。」她眨了眨眼,因為撲面而來的煙味。
「我若不肯呢,你們怎麼處理?」她細微的動作沒逃過他的眼,他將煙拿開些。
「很抱歉,我們只好尋求願意配合的廠商了。」他體貼的動作,讓她感激地微笑。
「你不怕我找其他的供應商?」她無機的笑容,讓他皺起了眉。
「這——」似乎沒料到他有此一問的秦紅毓,只好硬著頭皮回答。「如果你要放棄我們之間合作多年的默契,那我無話可說。」
他不作答他捻熄了煙,站起身。
她也跟著起身,目光繞著他。
「我考慮幾天,再和貴公司聯絡。」他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失落掛上頭,她咬著下唇,定定地瞧著他,他卻不再看她,很想再說些什麼,可她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那,我走了,再聯絡。」拋開不該有的牽掛,她隨意地點頭後,便與他擦身而過地離去。
倚在門邊的雍維京,吞吐著白煙,眼神停駐在她離去的背影上,那幽怨不舍的眼神,不像是在男人間來去自如的花蝴蝶,倒像是初次嘗到愛情滋味般的無措。
不過,這又與他何干?他的臉隱在一陣白茫的煙霧中,全身散發著不可親近的訊號,他從不關也不歡迎無所謂的人闖入他的世界中,她的突然出現雖不可預期,但接下來的一切,必須由他主宰,都得依他的意志而行,只要發現她真正的目的,他是會毫不留情的。
他露出了一貫冷冽的笑容,轉身入內。
***秦紅毓將車子開出了雍達集團的總部大樓,清晨的甜美笑容已被悶悶不樂的輕愁取代,她發現自己真的不懂他。
他看著她的眼光,還是陌生得一如往常,她的接近,似乎真撼動不了他半分,更逞論要讓他愛上自己,她輕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像是對著海浪怒吼般,無絲毫的作用。
她不美嗎?看著後視鏡,一個絕艷風姿的女人正回望她,那是張連女人都護羨的臉龐啊!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無動于衷呢?胸中的郁結緊緊地縛住她。
在她漫長等待了五年的過程中,除了用酒精麻醉自己之外,唯一支撐她的信念,便是她對愛情的憧憬。
如今,夢里頭的人出現了,但帶給她的不是美好的愛情,而是一次次令人寒的冷漠,凍得她內的熱情尷尬得不知如何自處。
嘈嘈切切,切切嘈嘈,她的頭大珠小珠落玉盤地蕩起串串的惱人音緒,糾纏著她早已紊亂不堪的思緒,永不疲憊的堅強意志,慢慢地萎靡。
她到底該如何做,才能得到他的愛呢?
***在整個城市都沉睡之際,秦紅毓駕著車,像只迷失在黑暗里的蝴蝶,在深夜的街頭游蕩,她睡不著,被茫然的孤單驅逐著無法進入夢鄉。
路旁的燈光映照在她柔美的兩頰,黑軟的長發隨風揚起陣陣波浪,可那對美麗如星的眼眸卻覆蓋著失意,連天上銀白的月光也照不進她默然苦悶的心底。
他,是她等了五年的男人,是她底最初的愛戀,她沒有被漫長的等待所擊倒,可他冷酷的眼神已快讓她徹底地失去信心,她再也禁不起任何的失望了,此刻的她,充其量只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女人罷了。
車子開上了陽明山,看見他的屋子矗立在眼前。
喝了點酒的她,臉龐因酒酣而溫紅,她微咬住下唇,嘗到了略帶苦澀的意味。
酒,是必要的,它緩和了她緊繃的情緒,給了她前來的勇氣,她吸口氣,管住自己見要月兌序的心跳。
她舉起手,正要按下門鈴時,門卻打了開,雍維京偕同一名女子望著她。
「秦小姐。」三人之間,席知秋首先打破沉默,微笑相稱。
秦紅毓僵者勝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以對,她究竟是該走,抑或該留?
「知秋,你先回去吧。」雍維京無視秦紅毓的目光,逕自對著席知秋說道。
「別欺負人家。」席知秋輕敲了雍維京的肩側,才轉身駕車離去。
望著絕塵的車煙,他沒有表情地轉過身。
「等等。」秦紅毓叫住那個始終沒理過她的男人。
「有事嗎?」他依舊沒有回頭。
「為什麼她會在這里?!」她醋意十足地喊道,剛才那活似病貓的女人,在受到威脅時,立刻轉為怒焰高張的母獅。
雍維京緩緩地回頭,黑眸望著她。「那你為何又會在這里?」
「我……我是來看你有沒有恢復記憶的。」她情急地胡亂找著借口。
「那你現在見到了,可以回去了。」他再次下著逐客令。
「我不回去。」秦紅毓抓住他的手臂,被激起斗志的她說什麼也不離開,為什麼那個女人可以得到他溫柔的眸光,她卻不行。
「放開。」一身黑衣的雍維京,高大的身軀威脅性地俯視著她,說出來的話不是怒吼,但森冷的語氣卻讓她顫了下。
他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讓秦紅毓備受委屈,手更是抓緊了他的臂膀,為什麼他就不能好好的待她?
他沉下眼,手擒住她的手,想撥開那礙事的縴細手臂。
「不要——」她知道自己敵不過他的力氣,可在發出月兌口而出的哀求時,她用力地咬住了下唇,不讓更屈辱的字眼從口中吐出。
雍維京看見了她泫然欲泣的眸子時,胸膛間起了一陣莫名的騷動,他的腦海里忽然躍上了一名和她有著相似眉眼的女孩,正殷殷地哭泣,周遭是一片混亂的人聲;他擰起眉想喚出那具體的影像,卻換來了毀滅般的頭痛,他呼吸一窒,甩頭停止了腦中的波動。
「你怎麼了?」她看著他突然灰白的臉龐,忘了自己的傷,手自然地伸向他的臉龐。
他飛快地捉住她的手,殘存的痛楚仍一絲一絲的在腦際抽著,他的黑眼滲進了幾許的迷惑和她的眸在半空中對望。
就在秦紅毓有了被他甩開的準備時,他竟然溫柔地執住她的手,放在後邊以他薄涼的盾落下一記輕吻。
她瞪大了眼,啞然失聲地掏住嘴,不信自己所看到的。
被他吻者的手背,流過了一道暖泉。「邁!」她不顧一切地抱住他,將自己坦進想望已久的懷抱里,這經較淡淡的一吻比起之前兩人唇舌的交纏更令她心悸,茫然錯失的情感在他的懷里棲息,不願移開。
雍維京被動地擁住她,一向沉斂的眼眸交錯著迷惑,沉積已久的記憶之鐘被她輕輕敲響了,懷中似曾相識的充實感,似乎正輕輕地勾著他回過失去,難道,他與懷里的女人真有一段過去?
他微微地拉開她的身子,借著星光,看著她那對哀愁的眼是否含有欺騙,但那里頭除了泛濫著水光和情意外,再無其他。
秦紅毓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角,以為他又要再次推開自己,只見他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進門內。
心中最後的一簇火,在他離去的同時一並垂滅,她低下頭,眼底不再有著光亮,而淚水早已爬滿了臉。
「你不進來?」低沉的聲音在冷冷的黑夜里傳進她的耳里。
秦紅毓火速地抬起頭,眼底的余燼迅速地狂燃,比天上的月還銀亮,他接受她了嗎?不再排斥她了?!
她再次飛過他的懷里,緊緊牢牢地抱住他的腰際。「我好愛你!」她滿意足地大聲宣示,縱使吵醒了全台北市的人,她也不怕。
這就是愛情嗎?不懂愛,也從不奢求愛的他,見到她赤果果的愛意時,竟有瞬間愚蠢地想開口問她愛的是誰?是他,還是她四中不斷提起的男人?
但這猛然的沖動,隨即被他所勒住,問出了她愛的是誰,又如何?他不在乎她,她的答案不干他的事,他不斷地告誡著自己。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從泰國的那一吻開始,我真的愛了你五年。」泰紅統隱隱約約又感受到他排拒的氣息,她灰心地幽幽說道。
他關上門,背靠在厚重的門板上,耳邊傾听著她訴說的愛語,眉間閃過未曾有過的憐借,她每說一字,他冷斂的眉間使溫柔一分。
她抬起頭,映照著月光的臉龐上,有著瘋狂燃燒後沉澱的自知。「也許我示愛的行為,讓你將我當成一個隨便對男人投懷送抱的女人,但是——」她松開他的腰,女敕細的手掌覆蓋住他的眼。
「矜持,在愛情的面前,原本就微不足道。」她將自己的唇印上他的,無言地訴說愛語。
被覆住的眼,看不到她的模樣,但他卻看見了一個女人源自內心的愛情,在她的指間里,在她的唇瓣上。
雍維京的臉龐徹底地柔和了,他放縱自己在她的愛情里,自由地呼吸,異樣的情緒,讓他首次迫切地渴望一個女人,不管她花蝴蝶的過去,不管她是否心機深沉地設計這一切,此刻,他要她,排山倒海的涌向他,而他不想克制自己要她的沖動。
他的大手擒住她的縴手,讓兩人的眼在黑夜里相對,燃燒的黑眼對上淚光迷蒙的水眸,突然一聲悶吼,月光樹影間,兩人的身影糾纏在一塊,激烈地索取對方炙熱的唇舌。
他狂肆的舌吮開了她的唇瓣,侵略她唇內的甜蜜,狂亂的激情氣息在兩人交含的唇舌間竄出,他摟住她的細腰,一個反轉,高大的身軀將她的身子壓貼在他剛才靠著的大門上。
在月光照不進的角落里,兩人的身體貼會著,黑暗中,只听得見兩人的喘息聲,彼此應和,埋在她雪白胸脯間的雍維京,用唇舌汲取她玫瑰香的氣息,手穿過了她濃密的發間,撥弄那波浪般的黑發。「你真的很美。」他抬起頭,傳來暗啞的嘆息聲。
秦紅流不敢呼吸,甚至連目光都無法直視他眼里的火光,她不明白他改變的原因,但他幾近于狂暴地索吻,卻在痛楚中帶給她無比極致的喜悅,她寧願他這樣激烈地對自己,也不願他無視于她的存在。
主動地伸出手,她攀住了他的頸項。「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她再次主動地壓上了他的唇,沒有人知道她在說這話時,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那股愛到痛楚的滋味,只有愛過的人才懂。
他的唇貼著她的,唇角因抑制著體內狂肆的竄動而凹出一道痕,閉上眼的她,仿佛是最純潔的女神,準備奉獻出僅有的純真,他可以選擇無視,讓體內的情火在她身上得到抒發,但她那句真誠無偽的愛語,讓他生出了絕無僅有的良心。
他的濃眉因克制自己而蹙起,手拉攏她敞開的衣領後,隨即背過身,胡亂地扒過自己的黑發,讓燥熱的氣息平順。
秦紅毓張開眼,不確定的不安感又攫住她,她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寬大的後背。
「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她的身子還可以感受到他指尖留下的余溫,他的人卻又背過身去,他又拒絕她的靠近了嗎?他的背好大好溫暖,但為什麼他連一個小小的棲身角落,也不給她?
「如果你只要我的身子,我也願意給。」這個夜太黑,太寂寞,即使只是短暫的幸福,她也願意。
他聞言,苦苦壓抑著火熱的俊美臉龐上僵成一個嘆息。「我沒有拒絕你。」他拒絕的是幾要焚身的,是有些遺憾,但更多比相觸還要深沉的柔軟慢慢地滲進他堅硬的心里。
「真的?你願意讓我靠近,而不再拒絕我了!」她愈加擁緊了他,長睫下的淚,一直流向玫瑰唇瓣上。
「天啊,我好愛哭!」抱緊他的手不顧收回,她將淚珠沾點在他的後背,染上一顆又一顆的記號。
他的手覆住了在腰間的小手,這算是允諾了吧,今夜的他已露出了太多不該有的情緒,被教導無愛的冷情被她漸漸腐朽,一點一滴的溫熱悄悄地降落在上頭。
「你看,今夜的月好美,美得令人不想睡。」她抬眼望向穹蒼,救陣陣溫和的風所吹過,帶上輕額的做面。
他抬頭,深近的眼望著月,兩人倚偎的身影,比起天上的月還美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