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那人的底細徒兒查過了。」
「哦!什麼來頭?」木法沙領著徒兒跟在陸家人馬後頭已有好一段日子。
「回師父,那人名字為耿雙雙,是耿家莊莊主的掌上明珠。」
「是個姑娘?」木法沙驚訝地挑高了白眉。
「是的,師父,而那陸勁揚則是巨鹿山莊陸家的大少爺。陸耿兩家是世交,同是大唐有名的商賈世家。尤其是陸家,傳言大唐的第一大鏢局──龍門鏢局──即為陸家所有,而有龍門鏢局的武力做後盾,加上陸耿兩家的財力,徒兒怕這事兒不好辦。」喀魯詳細做了報告。
「看眼前這情勢,想要得手恐怕得費些工夫。」木法沙撫著白眉。
「師父,平日耿雙雙和陸勁揚都一道行動,少有落單的機會可以下手。」
「總是會有的。」
木法沙口氣中流露出不屈服的意味。若只因耿雙雙的靠山太硬,他就放棄了南昭之星,而被迫得一輩子流浪異鄉,他寧可背水一戰。
※※※
「阿勁哥哥,人家在這里等你,你自己進去,我怕爹的手下會認出我來。」雙雙自願留在大街上等陸勁揚辦完事再來接她,今天其它的人都各自有事做,陸勁揚怕她留在客棧里太寂寞才帶她出來。
「那妳就在這等會兒,別走遠了,我馬上出來。」陸勁揚交代完,便轉身進了耿家在汴州的布莊。
※※※
「耿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喀魯奉師父木法沙之命,先來探一探耿雙雙的虛實。
雙雙看著這正和她說話的外邦人,心里奇怪她今天是穿陸勁揚才買給他的男裝,怎麼這個外邦人竟能一眼識破,還知道她姓耿?
「不行哎!阿勁要我在這等他,你就在這兒說吧。」她歪著頭猜測這個人是誰。
「耿姑娘,在下並無惡意,只要妳乖乖交出南昭之星,我們不會為難妳的。」
「什麼?什麼南昭之星?」雙雙撫著額一頭霧水。
「死丫頭!別給大爺裝蒜,敬酒不吃吃罰酒。」見雙雙不從,咯魯頓時目露凶光,原形畢露地抓住雙雙的手腕。
「喂!你放手,好痛啊!」那人的手勁頗大,痛得雙雙當街叫了起來。
喀魯見雙雙的叫聲引來路人紛紛好奇地往這邊瞧,唯恐到手的鴨子飛了,他強拉著她就要走人。
倏地一陣厚實的掌風向喀魯劈來,他只好先閃開,同時也放開了雙雙。好強的掌勁啊,看來若是硬搶,實力未免相差太懸殊,他識時務地轉身便跑。
見那外邦人因他出現便轉身跑得無影無蹤,陸勁揚轉身道︰「雙雙,妳沒事吧!」
「好痛,手腕這兒被捏得好痛。」雙雙皺著眉,大嘆自己的不幸,真是莫名其妙,無緣無故當街站也會被人欺侮。
陸勁揚非常憂心,那個外邦人為什麼會找上雙雙?
「那個人跟妳說了什麼?」他心疼地揉著她被抓痛的手腕。
「我忘了。他一看到我就捏疼了我的手,還對我好凶。」雙雙抱怨地說。
「他凶妳什麼?」他柔聲問。
「他要我跟他走,還說什麼南昭之星的,要我交出來,而我又不認識什麼南昭之星。」她嘟著小嘴,直怪那外邦番子認錯人,才讓她無辜受累。
「咱們回客棧吧!沒事了。」陸勁揚不敢多做停留,此乃是非之地,他有預感那番子不會就此善罷罷休的。
「阿勁哥哥,那個人認錯人了,是不是?」
「嗯!」他低下頭附視陽光下無邪的小臉,心疼地摟著她的肩頭,真不知到底是誰,竟會想要傷害這麼天真的小泵娘。
※※※
一早,陸家人馬便起程改走水路回揚州。
所有的隨從侍衛都非常謹慎,陸勁揚已得知那些外邦番子不止一個,他們共有三人,以一狀似修道的老者為首,這一路上都緊緊跟在他們身後伺機而動,可能是因為那天他在大街上向那其中一個番子揮一掌,他們自知不敵才不敢再輕易下手。
什麼是南昭之星?是人?或是什麼寶物?
他們怎麼會無故找上雙雙呢?
「阿勁哥哥?」雙雙用小手在陸勁揚眼前揮啊揮的。
雙雙和陸勁揚正坐在甲板上吹風,她看陸勁揚只顧著想自己的事,還一邊直皺眉,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嚇人。
「嗯?」陸勁揚轉頭看著這個膽敢打斷他思緒的小妮子。他無奈地想,在他周圍的人除了雙雙外,可沒人有這個膽。多和她相處一天,他就多了解她一點,這小妮子在狀似柔弱甜美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固執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心。
「阿勁哥哥,咱們還要多久才會到揚州?」
「再一天左右就差不多可以進城了。」
「你想三哥看到我會不會很生氣?」愈接近揚州她就愈擔心。
「不會,他會很高興見到妳很平安。」他不想讓她太憂心,但這也提醒了他面前尚有耿家兄弟的問題。
「那你會不會跟我們在一起?」
「我得先帶妳回巨鹿山莊陸家,我和阿浩約好了在端午時踫頭的。」
「然後呢?」她一臉期盼。
「然後等妳看完揚州的熱鬧繁華就得打道回府,下次別再一個人溜出來玩了。」他相信讓雙雙早一天離開他身邊,他就可以早一天從那慢性中毒般的吸引力中月兌身。
思及以後要見他一面是這麼困難,雙雙心底像是沉了一份苦意慢慢地蕩開。
「阿勁哥哥?」她苦澀地道。
「嗯?」
「你會不會想我?」她語氣中有一絲絲的落寞。
「雙雙,妳──」他已無暇去應付雙雙的感覺,此刻他正被自己折磨得只想盡快月兌身。
「會不會嘛?」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她整個臉蛋都失去了光彩。
「不要愛上我,雙雙,這對妳沒什麼好處。」他的心揪痛著,他不要再讓自己有機會和雙雙糾纏。
「阿勁哥哥,你覺得我有愛上你嗎?你怎麼知道?」她眨著無邪的大眼楮疑惑地問道。
她有愛上他嗎?為什麼她自己不知道?
「雙雙!」老天!她才多大!十六?十七?早知道他實在不該說的。她這麼小,怎麼會懂得男女情愛?
「你說得對,我一定是愛上你了。」她篤定地說。
「雙雙!」老天,這小妮子在說些什麼?
「你自己說的嘛!」她將了他一軍,黑黝黝的眼珠子閃閃發亮。
「雙雙,人言可畏,姑娘家言行舉止都要有姑娘家的樣子。」他搬出了三從四德想讓雙雙閉嘴。
「不會吧!很多人都夸我很好看!連上回在汴州客棧遇見的那個書生,他也這麼說呢!你覺得我不像姑娘嗎?」她歪著頭看他。
「別瞎想了!雙雙,妳是個十足十的姑娘,不但心思細膩,人也生得很美。」該死!他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真的?」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真的,阿勁哥哥怎麼會騙妳?」他保證。
「那我告訴我爹我要嫁給你,當你的夫人,你說好不好?」她閃著晶亮的明眸,好似在聊天似的。
「雙雙,別胡鬧了,婚姻大事豈可兒戲?」老天爺!這丫頭哪里來的這個念頭?
「可是你說了啊,我很漂亮嘛。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不喜歡我對不對?」她垮下了肩頭,顯得有些失望。
「我沒有不喜歡妳。」他實話實說。
要求耿家把雙雙許給他?不妥。若耿家兄弟知道這一路上雙雙曾和他同房,還當過他的貼身侍僮,他們包準會在他和雙雙成親前,就讓雙雙當現成的寡婦。
再說,他這性子實在不適合讓人綁著;更危險的是,雙雙讓他失去鎮定。想起在汴州的那晚,第二天一早醒來,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事後他才向雙雙道歉,因為他多喝了兩杯才會讓她和順子忙了一晚,而她則大方地表示不計較,只說了要他別再喝多了之類的話,怕他會傷身。
「阿勁哥哥。」
「嗯?」
「我快十八歲了。」她決定要讓他看清楚眼前的局勢。她娘說的沒錯,男人都是蠟燭──不點不亮。
「那又如何?」
「我爹若將我許給了別人,你一定會後悔的。」她昂起下巴,既天真又驕傲地說。
陸勁揚神色陰暗了下來,這丫頭說這是什麼話?威脅他嗎?
不過倒是達到效果了。
如今他唯一想做的是把雙雙安全地交還給耿家,好讓他有時間清靜清靜,他的心已被這個丫頭攪得心煩意亂。
「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她下了最後通牒。
「不。」
「那換我娶你好了。」雙雙笑嘻嘻的,一點兒也不相信陸勁揚的拒絕。
陸勁揚失笑地直搖頭,這丫頭真是令人頭痛。
※※※
「啟稟師父,索拉河王子殿下的探子來報,王子殿下目前已到了揚州。」
「哦?那太好了,咱們師徒返國的日子不遠了。」
「恭喜師父,賀喜師父。」
※※※
離端午尚有數天,陸勁揚等人已回到位于揚州城郊的巨鹿山莊,陸家是全國有名的布商及茶商,祖先留下的資產雖是二代也用不完,但陸家歷代的子孫都因身負手下萬人生計,全都兢兢業業對祖先傳下的志業不敢稍有違背與懈怠。
雙雙在進陸家前已先換好女裝,她是耿雙雙,可不能丟耿家的臉。
「娘,孩兒回來了。」陸勁揚在家門前下了馬。
「阿勁,這一路上累不累?」陸夫人听說兒子要回來了,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陸勁揚是家中長子,成年後便長年在外忙著做生意,每次出門總是半年三個月的,讓她這做母親的成天掛在心坎上思念著。
「娘,孩兒給您介紹,她是雙雙,耿世伯的女兒,這兩天會暫住在咱們家,阿浩過兩天才會到。」陸勁揚向母親引見雙雙。
「雙雙見過陸伯母。」雙雙像個大家閨秀般,很有教養地向陸勁揚的母親行禮。
「雙雙不必多禮,外頭風大,快進屋里坐。」陸夫人是第一次見到雙雙,她很意外魁梧的耿家三兄弟竟有如此嬌小縴細的妹妹。如今陸家的女兒全都一個個嫁出去了,只剩她一個老太婆守著偌大的房子,平常丈夫和兒子們都忙著生意的事,長年不見人影,如今多了個雙雙來陪她,她樂得連兒子都懶得搭理了。
陸勁揚跟在母親和雙雙身後也進了大廳,他知道平常母親太寂寞了,難得他帶了客人回家來,看來雙雙非常得母親的緣,讓母親高興得都忘了他這大兒子的存在。他無奈地跟在兩個女人身後,听他母親熱絡親切地招呼雙雙。
「真的?」雙雙眼楮發亮地看著陸夫人。
「伯母不會騙妳的,揚州這幾天是每年最熱鬧的時候,最適合看新鮮了。」
雙雙轉述了從家中管事口中听來的,那些揚州賣藝人的傳奇及精采故事,一一向陸夫人求證。
「這兩天伯母再帶妳上街瞧瞧,過幾天河里還有龍舟及游水渡江的比賽,那才好玩呢!」
「謝謝伯母。」
「都是自己人,妳就別跟我客氣了。」陸夫人仔細地觀察這位耿老爺的掌上明珠,之前常听耿家兄弟夸言自己妹妹的無雙美貌,今日親眼一見,果然一點都不為過,看得出來這小泵娘的個性很單純也很天真。前陣子她丈夫在臨出門前,曾提起陸老太爺曾向耿家老爺提過親,要求將雙雙許給陸家,只是不知下文如何?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她這大兒子對這小泵娘絕對有意思,從雙雙下馬車的那一刻起,阿勁的眼光就沒離開過這漂亮的小泵娘。也許連阿勁都不自知呢!
雙雙老實地向陸勁揚的母親說明了遇上陸勁揚的經過,以及自己想上揚州的理由,而陸勁揚的母親也答應了雙雙讓她一圓揚州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