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
房內,奧菲莉亞痛苦的在床上翻動著。
晚膳時,貝魯達在食物中摻了媚藥,現在她整個人因藥性的發作而全身發燙,火熱難耐。
門被打開了。一頭的紅發、深藍色眸子、身材高大魁梧的紅騎士兵團領導人貝魯達,緩步走入。坐在茶幾旁,像欣賞似地看著床上痛苦難耐的奧菲莉亞,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輕啜了一口茶,有些鄙夷、有些不屑地道︰「長得……還真像……」
他不疾不徐的又飲了一口茶,仿佛折磨奧菲莉亞是一種無上樂趣。「連的樣子都很像。」
「要殺要剮隨你便,下這種藥,算什麼英雄好漢!」奧菲莉亞忿忿說著。
「哼!」貝魯達冷峻的臉透出一股妒恨,「英雄好漢?你這個小雜種也配跟我談英雄好漢?」走向床沿,他一把扯起她的長發,冷厲的眼中淨是仇恨,「知道你為什麼不配嗎?因為,你是個天生的賤貨……那個生你的女人,是個蕩婦,生你的男人,是個昏君,你們卡斯提羅家族從老到小,沒一個好東西!」
長發被緊緊提起,奧菲莉亞微仰著臉,汗水從她火熱的頰旁滑落,「貝魯達,我卡斯提羅家族自認待你不薄,封官加爵,賞領土、賜軍權,你有何不滿?」
「不滿?我不滿意的地方可多了。」火紅的雙眼閃著赤焰,他一把扯下奧菲莉亞的外衣,「告訴你,你母親這輩子第一個男人就是我,如果不是那個貪圖美色的昏君,我們就不會分隔兩地……」
他手上勁道加強,幾乎要將她的長發扯斷,「你以為他為什麼要封我為紅騎士,為什麼要我長年待在這赤毛之地?告訴你,因為他沒種,他怕我,怕我搶了他的女人!」
「你……」奧菲莉亞眼中閃著驚訝與詫異,她從不知道父母親與貝魯達之間竟有如此深的愛恨情仇。
「這是你們——斯提羅家族欠我的,要怪就怪你那無情的母親吧!」仇恨驅使著貝魯達,幾乎吞噬他的心智。
他動手扯破奧菲莉亞的衣衫,像頭野獸般往她身上撲去。
在奧菲莉亞十九歲那年,為了鞏固卡斯提羅家族在帝國中的勢力,也為了保護菲爾德在十一個兄弟姐妹中不被捆倒,她毅然決然接下大神官一職,終生不得嫁娶。犧牲自己終生幸福,為的無非是希望卡斯提羅帝國能夠更加強大壯盛,弟弟菲爾德能順利即位,當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這是她的使命,是她與諸神的契約,也是她生命中不得不背負的責任。
然而,從此刻起,這所有的一切,她都必須拋開了。
為了保住清白,為了不讓壓在身上的男人得逞,她扯下胸前那串銀白色的十字項鏈,這是前第一神官阿西伯恩卸任時,送給她的聖物。銀白閃亮的十字架,像是她的護身符,一把舉起,毫不猶疑地往額旁的太陽穴插下。
細長尖銳的鏈柄猛然刺穿她縴薄的肌膚,鮮血淌流不止……
「你……」完全沒料到這樣的變化,貝魯達一時呆立在一旁。
砰的一聲,房門被撞了開來,克羅采疾沖進來。
還是遲了一步,映入他眼簾的,是衣衫不整、氣息已斷絕的奧菲莉亞。
「奧菲莉亞!」他沖上前去,一把拉開貝魯達,「奧菲莉亞……」他猛烈搖著奧菲莉亞已逐漸冷涼的身體,企圖想從她身上探尋任何一絲生命跡象,然而艷紅的身軀已沒有半點生命之氣。
奧菲莉亞死了!
「混帳!」他轉頭怒視著貝魯達,「你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
「什麼?」
「沒听清楚嗎?」克羅采提高音量,「我說,奧菲莉亞是你與娜特莉的女兒!」
「你、你胡說什麼?」不會的!不可能!貝魯達不相信上天會如此殘酷。
「不相信嗎?」看著又驚又怒而青筋暴露的貝魯達,克羅采走向梳妝台,拿起一只玉瓷花瓶,「那就讓你看看證據吧!」他將瓶中的水傾倒而出,沾濕奧菲莉亞的長發,他伸手搓揉發絲,金色耀眼的發色竟然模糊褪去,露出一截紅褐色。
「這……」紅發!貝魯達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紅發!像血一般的發色,是他貝魯達•亞克勒比斯家族最顯著的象征。
啊!天哪!這……奧菲莉亞竟是他的女兒!?
老天!命運竟這般的捉弄人,讓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啊——」貝魯達像瘋了般的狂吼著,像頭喪心病狂的獅子。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淒厲的大叫,奪門狂奔而去。
房中,徒留一片冷寂。
克羅采摟著懷中已冰涼的奧菲莉亞,輕垂下眼簾,悠長地嘆了口氣。???
三天後,菲爾德領著黃金騎士來到亞達洛斯宮城。
奧菲莉亞的死訊,讓所有的人哀默不語。
一個星期後,眾人在米雷塔斯峽谷中,發現了墜谷身亡的貝魯達。
這樣接連的惡耗讓向來四季如春的亞達洛斯宮,似籠罩一層濃厚的霜雪,有著揮不去、吹不散的哀愁。
「你怎麼知道皇姐是貝魯達的孩子?」站在城門頂端,菲爾德問著。
「我是無意間發現的。」徐徐涼風吹來,克羅采的長發隨風飛揚,「我與她被困在囚車中多達十幾日,她頭發上的染劑有些褪了,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後來又在路易斯的手臂上,發現一個與她同樣的胎記,那時我就懂了……」
「真想不到……」撥弄耀眼的金發,凝望青藍天空,菲爾德似乎若有所感,「我竟然是父皇與母後惟一的孩子。」
「菲爾……」這樣孤獨的表情,克羅采第一次看到。
菲爾德揚起一抹輕笑,輕掬起眼前擔憂的臉龐,「放心,我沒事,倒是你……」關懷的話聲突然頓住。
「我怎麼了?」
「那天……為什麼不告而別?」
「這……」一抹無奈的神色出現在克羅采臉上。
「難言之隱?是嗎?」菲爾德的雙眸凝視克羅采,似乎要將他的心看透。「所以瘋狂的索求,瘋狂的,這就是你愛人的方式嗎?不像你啊!這般懦弱!」
默默地,克羅采只能垂首不語,菲爾德說的沒錯,對愛情,他的確懦弱得讓自己都嫌惡。
「不能告訴我原因嗎?」菲爾德探尋著,「是不是……跟你的身世有關?」
「我……」為難再次覆上他的俊容。
這樣的神情,讓人頗不忍心。「真是……那麼難啟齒?」
克羅采低頭不語,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該怎麼說呢?就算說了,菲爾德也未必能理解,他們的世界原本就是沒有交集的。
嘆了口氣,菲爾德不再追問。從身後擁住克羅采,低下頭靠在他肩上,雙手在他腰間游移著,「我可以不問你的身世,但是,答應我,別再逃了。」
哀著腰前菲爾德溫厚的手,他困難似地道︰「我……原本就不屬于這兒。」
菲爾德慍容頓現,「夠了!你還不明白嗎?」怒吼一聲,他粗暴的扳起他的臉,強硬奪去他的唇。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像個弱肉強食的侵略者,無情的啃食口中獵物,直到……白淨肌膚淌下血絲。
克羅采沒有任何抵抗的動作,即使菲爾德弄傷了他。不怪他,是他自己沒有勇氣掙月兌傳統與道德的束縛,是他明明愛著菲爾德,卻又不敢大膽拋下一切與他廝守終生;是他懦弱,是他不夠坦率,所以……不怪他!
輕拭去唇角的血絲,菲爾德冷瞪著克羅采,「記住,你可以不屬于這兒,但,你屬于我!」像是帝王對自己領地的宣誓。
久久,克羅采終于揚起一抹輕笑,「你……真是霸道。」
他真是服了他,竟然能這麼義無反顧地去愛一個人,這麼忠于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他知道,就是這樣的氣度,就是這樣無畏的狂傲,自己才會如此心折、如此深深著迷不舍離去。
「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商量的空間,惟獨你,沒有!」菲爾德要克羅采徹底明白。
「菲爾!」多麼令人動容的告白。
菲爾德充滿霸氣的雙手再次緊擁住克羅采,「我有東西給你……」說著,他將套在自己手上一只如凝脂剔透的戒指拔了下來。
「這是?」克羅采睜大眼楮看著菲爾德遞上來的白玉。
「這是母後留給我的家傳羊脂白玉……」握著他的手,菲爾德將戒指套入他白皙的指節中,「這白玉是伊克第納家族世代相傳的定情之物,相傳,只要將這戒指送給心愛的人,兩個相愛之人就能共結連理。」
「那你……將這樣的東西送我,是何用意?」
「你說呢?」菲爾德反問。經過方才的對談,他不相信克羅采不知道。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紫藍眸中閃著亮麗。
「嫁給我。」菲爾德一臉肅然,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想娶他。
「你想清楚了,我是個男人,而你是卡斯提羅的帝王,我無法幫你傳宗接代、承傳子嗣,娶這樣的我,你不後悔?」
「不後悔。」菲爾德毫不猶豫的答道。
「往後的日子,你將背負全國子民的指責,說你件天逆地、倒行陰陽,娶個男人為妻,你不怕嗎?」
「不怕!」堅定的眸中,滿是剛毅。他執起他的手,輕啄了一下,「這輩子能令我害怕的,只有一件事。」
「什麼事?」
「你的離開。」菲爾德深深凝視著他,「當我翻遍整座皇城,遍尋不著你的蹤跡之後,我好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將你緊緊綁在身邊,為什麼不將你藏在只有我看得見的地方?為什麼這麼多、這麼深的愛,還是留不住你?我好恨自己,為什麼沒能將你心中的不安連根拔起!」
「菲爾……」他的愛,深深感動了克羅采。
「傳說,這白玉戒指能將相愛的兩人緊緊拴住。」
是嗎?克羅采向來不信這些鄉野傳聞。「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要是哪一天你的愛人又逃了呢?」「我會追。」
「怎麼追?」
「天涯海角、龍潭虎穴,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永遠不放手!」
「你……」像是被他濃烈的真情給駭住。
「我會追得你無路可逃!」他一把將他擁入懷中,「別再逃了,求你!」
「菲爾……」這份深情,帶給克羅采前所未有的撼動。
從小到大,他不曾被人如此深深渴求、也不曾被如此的深情呵護。對他而言,菲爾德像海、像激流、像清泉,像不絕的水源,注滿他荒蕪已久的心田。
紫藍眸中,終于漾起一片深情,不再迷惘、不再逃避,他一把環住他的頸項,將套著白玉的手指沒入金色發絲中;自動地湊上紅唇,深深的吻上他。
兩個人、兩顆心,綿密緊緊的交纏著。???
菲爾德•愛爾•卡斯提羅大帝大婚了。
在金色亮麗、莊嚴堂皇的卡斯提羅神殿里,他與克羅采立下深情不渝的婚約。
不顧眾人的反對,不管外界的辱罵之聲,菲爾德牽起克羅采的手,在天神與太陽神的見證下,立下永生永世的神聖婚約。
眾臣雖覺皇帝荒誕不經,但放眼朝中上下,君王的雄才偉略、聰明才智,均屬上上之選,卡斯提羅在他的治理下,不僅國泰安康、人民安居樂業,朝政亦有條不紊、賞罰分明;若摒除他喜歡男人的癖好不說,倒是個賢明之君。
大婚之後,克羅采並不讓人稱他為「後」,畢竟,他並非女人。
眾家臣子大多尊他一聲大使或先生,簡居宮中,他不奢華、不驕縱,而淡泊名利、溫暖明亮的個性,像一顆光芒內蘊的寶石,讓人不自覺地被吸引著。
然而隨著時光的流逝,眾人對于皇帝陛下與克羅采的婚約似乎也逐漸接受。
綠茵草原、山巔水湄;或在竹林花道、田野鄉陌,可見一金一藍的身影,策馬同轡,或輕語、或談笑,執手相扶、連袂同行。雖然同為男子,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用旁人言明點破,一看就知道是一對情感深厚的戀人。
對克羅采而言,婚後這半年可以說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日子。
可是,這樣如童話般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個雲雨交加的午後起了變化。
正是深秋進入寒冬的時序,不多雨的季節,意外地飄起雨絲。
菲爾德出城巡視,克羅采留在宮中,他正在研究新品種的花卉。
「不得了啦!克羅采先生,不得了啦……」花圃外傳來宮女的失聲驚叫,及一連串慌亂的腳步聲。
「什麼事如此驚慌?」克羅采忙問著。
「克……克羅采先生……」宮女喘得幾乎結巴,「陛……下,陛下受傷了!」
「受傷?」克羅采急了,「他人呢?在哪兒?」
「在內殿,御醫請克羅采先生趕快過去,若晚了……只怕……怕……」
克羅采青白了一張臉,火速往內殿奔去。
一見到榻上的菲爾德,他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口,身上的肋骨斷了,還有內出血的現象,他的生命正一點一滴地在流失;而身旁的群醫,全都束手無策。
「為什麼?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克羅采狂吼著。
「克羅采先生,陛下是被天神打傷的。」圍在身旁的將領開口道。
「天神?」克羅采不解。
「是啊,我隨陛下在雨中趕路,既沒見到閃電,也沒听到雷聲,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閃光,將陛下擊成重傷,從馬上跌落……」
「大家都說,一定是陛下逆天行事,倒行陰陽……才會遭此報應……」
身旁的眾人,似乎已將矛頭指向克羅采,仿佛菲爾德會受傷全是因為他。
「逆天行事?」意外地,克羅采發出一聲冷笑,失去平日的溫柔,「沒錯,我就是要逆天行事……神要他死,我偏要他活!」
他怒吼一聲,將菲爾德整個人打橫抱起,倏地沖出殿外。
殿中眾人,誰也沒料到有這突然的意外,全跟在後面追了出去。
大雨中,克羅采抱著奄奄一息的菲爾德狂喊︰「听著,我不準你死……不準死!既然同我結了婚,你就得負責到底!」
奔到一空曠之處,一個能清楚看見整個天空的地方,仰頭望著滿天烏雲的天幕,銳利的紫藍眸像雷達般掃射梭巡著。
倏地,他的眼凝在西南方的天空中,「尤里西斯,是我克羅采,我需要你的幫忙,救他……救救他……」低喃求助的哽咽聲,令听者不禁鼻酸……???
這時,密爾頓星團的中樞電腦——黛莫絲正在卡斯提羅南方的赤毛設立一個隱密的地下基地,一方面暗中觀察實驗星球——杰西嘉的進化演變,另一方面亦從事各種深太空探測研究工作。
而「尤里西斯」是整個實驗星球計劃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人造衛星,它位于地面上空約九萬九千公里的高空軌道上,以每小時一萬六千公里的速度,高速環繞著杰西嘉星。
叭叭!刺耳的警報聲響遍整座基地。
正在研究室工作的總指揮官艾立克,火速沖上中央控制室。
「出了什麼事?」他焦急地問著,他接掌杰西嘉星探測基地以來,第一次出現如此緊急的狀況。「回指揮官,是尤里西斯,它方才送回訊息,限我們三分鐘內趕到勒拿上空。」通訊組員蘭達迅速說明情況。
「三分鐘?」
「是的,方才母電腦已先行啟動諾瓦小組,預計可順利完成接駁工作。」
「接駁?接誰?」是誰有如此大的能耐,讓尤里西斯下達最高緊急命令,讓杰西嘉基地的母電腦不經任何授權,擅自出動諾瓦菁英小組?
「這……好像是個大有來頭的人。」蘭達面露為難,顯然她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尤里西斯及基地母電腦「莉卡達」一道急過一道的催促指令,嚇得她只得依命行事。
「這是尤里西斯傳回的畫面。」蘭達將影像轉換到大銀幕上。
倏地,總指揮官艾立克、副指揮官費比恩、諾瓦小組的司令官蓋文,這群從年輕時代就開始為密爾頓星團工作的科學家們,全都站了起來。
銀幕上,大雨滂沱,一個有著紫藍色發絲的男人抱著一個身受重傷的男人,過大的雨水,讓人無法將男子的容顏看清楚,但是那頭稀有、奇異的紫藍色長發,卻一如以往般地醒目耀眼。
眾人面面相覷,不會吧?竟然是……失蹤已久的天曦大帝!
克羅采•聖•希波克拉提斯,密爾頓星團的領導人——希波克拉提斯五世。
密爾頓星團是由恆星系內十一顆行星組成的聯盟團體,主恆星為核心溫度高達二萬五千克氏溫度的及雙星,外圍環繞的岩石行星及衛星在經過多次造星運動後,大部分都已進入適合人類居住的生態環境。
在這群科技昌明的星體中,又以密爾頓行星為首腦,統領著整個星團聯盟系統。
半個世紀來,密爾頓星的經濟、國防、軍事及醫藥上的研究,都有著驚人的發展,尤其在太空科技上的成就,更是今人瞠目結舌,強大的經濟優勢挾帶國防軍事的領先技術,讓密爾頓星很快地在整個同盟星團中取得領導地位,她的成就與榮耀,來自于他們的領導者,被密爾頓子民稱為無所不能的帝王——克羅采•聖•希波克拉提斯。
「莉卡達……」听得出艾立克的聲音有些激動,「聯絡黛莫絲了嗎?」
「回指揮官,已經轉告主母電腦了,目前皇家太空船正出發往杰西嘉的路上,預計下星期可進入軌道。」
銀幕中,大雨無情地肆虐著,赤毛基地里,一股風暴即將引發……???
嘟嘟!中央控制室再次傳來急促的訊號聲。
「主母電腦黛莫絲要求談話,主母電腦要求……」機器冰冷的聲音不斷重復著。
從克羅采進入基地後,數不清黛莫絲已多少次要求談話,不過克羅采一直不願與她交談。他知道,菲爾德之所以會受傷,全拜她所賜。
克羅采檢視菲爾德身上的傷口,那不是一般利劍所傷,而是被強大能量震傷。
「告訴她,在確定菲爾德的安危之前,我不想見她。」克羅采的聲音冷冷響起。
坐在醫護室外,等待的時間似乎特別難熬。
菲爾,請你千萬不要棄我而去,克羅采在內心吶喊著,不要讓我再回到那冰冷的世界,你可知道我已經孤獨太多太多年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對生離死別的害怕。
從小到大,他高貴的身份、特異的體質、優于常人的智商,讓同齡的小孩幾乎沒人敢與他交朋友。接掌星團後,他創造主母電腦黛莫絲,運用強大的電子系統,統籌整個星團的業務;從那一刻起,周遭的人似乎又離他更遠了。
然而,真正將他與眾人隔離的,是另一項因素。
他的容貌與生理上的變化,在他十八歲那年就幾乎已完全停止。
年歲一天天增長,但他的容貌卻一直像個少年般,沒有絲毫的老化現象。剛開始,他訝異于這樣的身體,後來他害怕、也厭惡這樣的身體;他開始不想見人,更不願任何人知道他就是那個已經掌管星密爾頓團長達五十年之久的天曦大帝。
于是,他建造了水晶岩城,獨居城中,除了第二代母電腦克雷莉雅外,城中再無他人。
永遠的冰冷、永遠的孤寂,像極了他的內心,也像極了他的一生。
原以為,就這樣終老一生,誰知,世事難料……
厭倦了天曦大帝高高在上的名號、也厭倦黛莫絲一天到晚拿星團的責任壓他,所以,他逃了!遠遠地逃開……
放逐自己到一個陌生的國度、一個原始、未開發的星球上,漫無目的游蕩著。
他好奇南北大陸上的異地風光與口耳相傳的年輕帝王事跡,所以,他讓自己陷入歹人之手,再算準雷斯里與羅茲伯特經過的時間,安排得像是一場巧遇似的,隨著他們踏上卡斯提羅帝國的領土。然後,毫不知情的菲爾德莫名其妙地闖入他的世界。
原本空涼無色的生命,頓時像春風拂過般,萌生點點盎然的綠意。對他而言,菲爾德是特別的,是惟一的,也是點燃他生命之火中無可取代的重要元素。???
「脈搏?」
「正常!」
「血壓呢?」
「也正常!」
生命儀表器上,所有數據顯示菲爾德的生命跡象,已毋需堪虞。
在高科技的醫療設備搶救下,菲爾德撿回了一命。
坐在床邊,克羅采深幽的眼瞳若有所思地審視著剛動完手術的菲爾德,麻醉未退的他,尚在昏睡中。
艾立克輕敲雨下房門,走了進來。「啟稟大帝,黛莫絲來電。」
看著君王數十年來未曾改變的容顏,艾立克除了震驚外,也帶了幾許畏懼。「大帝……」他又喊了一聲。
「知道了,我待會兒過去。」雖仍是冰冷的語氣,克羅采終于肯見黛莫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