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好愛不離開 尾聲

電視台的采訪和拉丁舞的比賽都結束了很長一段時間後,若愚和夏江都過著平和的生活,只不過雖然事情過去了,招聘啟事和耽美女生的余波依然時不時地來騷擾他們那麼兩下,弄得兩人都煩不勝煩巴不得早點放春假才好。

不過雖然心里都覺得煩,可是嘴上卻是另外一副表現,比如此刻。

「你不要再來纏我了,我說過那個招聘已經無效了!」

「怎麼會呢,可是你現在還沒有公開的對象啊。」

「我不想談戀愛了行不行啊?」她把書換了個手,真重。

「戀愛就是要談的嘛。」

「你——」她指著對方的鼻子,「你再煩我小心我扁你。」

對方看看她的拳頭,那麼一點兒根本無足為懼,「我喜歡被你打。」

若愚汗毛豎起來,「變……變態。」

「總之,請答應跟我約會吧!」

「你死心吧。」她明確地拒絕後,一轉身,看見夏江和另一個女生從大樓那邊走過來的樣子,有說有笑很是親昵,憋得她一肚子火,馬上扭頭盯著那男生,「你是不是想追我?」

「是啊!」對方很激動地說。

「那我給你一次機會,」她用眼角的余光看見他們走近了,故意提高嗓門︰「看你有沒有誠意。」

「啊?」那男生一怔,喜不自禁,「好啊好啊!其實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起,我就覺得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而另一頭呢,則是這麼回事——

「夏江學長,你真的不考慮跟我交往嗎?」

「不好意思,我其實有喜歡的人……」他忽然住了嘴,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是誰?」小女生跟著看過去,只見若愚趾高氣昂地看著天,另一個男生激動地朗誦著肉麻到極點的詩歌,「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在你眼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張若愚,你在干嗎啊?」他指著跪在地上的男生問。

若愚故意做出驚訝的樣子來,「你怎麼在這里?」她看看地上的男生,「我沒辦法,他一定要表白,那就試試看給他個機會。咦,這個美女是淮啊?」

「我、我喜歡夏江學長,不過……」小女生看看他們倆,下面的活沒說出口,就被若愚打斷,「是嗎,那恭喜你了!這個看起來很不錯喔!」

「總比地上那個順眼,泰戈爾的詩念成這樣,還不如去撞牆。」他嗤之以鼻地繞過去。

「不會啊,我覺得很浪漫,有些東西你是不會懂的?」她朝他的背影叫道。直到確認看不見了,才哼一聲,抬腿要走。

「若愚,你考慮跟我約會沒?」地上的男生問。

「好啊。」她說。

「真的?」嘴咧到耳根。

「這個月32號晚上25點月球上見。」說完揚長而去。

「若愚——若愚——為了你,月球我也去!」他鍥而不舍地叫著,「除非你有了喜歡的人,否則我絕不罷休——」

※※※

閉過彎後,若愚掏出手機來打給歐路非,「老兄,拜托你,這次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哇,什麼事這麼嚴重啊?」歐路非剛和老婆親熱完,還留戀在溫柔鄉中不願離去。

「你到我的學校里來一道啦,幫一次就可以了!」她說著說著瞧見剛才走開的夏江又折了回來,向她快步走過來,立刻改詞。

「什麼?你死也沒用,我不會答應的!不用了,我給你提供一種更加方便簡潔又死得徹底的法子,去臥軌吧,火車碾過去就沒有感覺了,一點都不痛,而且火車也沒事,多好啊。」她偷偷一抬眼,夏江抱臂站在眼前看著她,「你看著辦吧,反正我不會答應的!」「啪」的掛了電話,她跩得二五八萬地看著夏江,「干什麼啊?」

「你至于說得那麼毒嗎?什麼男人部被你氣死了!」

「你、管、不、著!」她囂張地說︰「生命太短,來不及和下等男人噦嗦。有什麼事快點講,我還要去取東西。」

夏江很正色地把手撐在牆壁上,「不要把感情當游戲玩了,這種游戲你玩不起的。」

「我玩不起,你玩得起啊?」隨時隨地身邊站著個女人,算是正經男人嗎?「再說了,我不是在玩,我是在選擇,說不定有一天,一個好男人就會被我找出來喔。」她揮揮手,「讓一讓,我還趕時間。」說著,悠閑地走出去。

白痴,還不叫我?!她邊走邊想,等著身後有反應,腳步也就不自覺地放慢了,可是走出五米,十米,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你這人真無聊——」她一轉身,身後空空如也,再左右張望一下,不見人影,「王八蛋!」她不由得咬牙切齒地詛咒起來。

歐路非掛掉電話後,感到無法得罪若愚這樣的魔頭,于是披衣起床。

「你去哪里啊?」嬌妻倚在床頭問。

「我馬上回來,拜拜。」

必門聲傳來後,柳思琪不經意間看了一眼手邊,剛才歐路非俯身時,把口袋里的手機滑出來掉在了床上。她拿起電話,從床上站了起來。

※※※

「你終于來了,死人!」若愚一把把進入校門的歐路非拖過去。

「什麼事非要現在不可啊,我剛和思琪……」

他的話被若愚粗暴地打斷,「你給我閉嘴,如果你還知道我是你和你老婆的紅娘,就給我老實地听話,否則我讓你們馬上離婚!」

「你、你太歹毒了吧?」歐路非驚魂未定地說,

「認命吧。」她斜著眼道,「只要你裝作是我的男友,跟我挽著手在學校里走一圈就可以了、」

「就這樣?」

「就這樣!」

「為什麼?」

「我不想被蒼蠅騷擾啊!」

「可是要裝男友,夏江應該比我更像吧?」

「你哪那麼多廢話,你還想不想要你老婆了?」

「好好好,算你狠。」他急忙收回話頭,

若愚擺了幾個姿勢,終于勉為其難地將手伸進他的臂彎里,

歐路非很無奈地說︰「不是這樣啊小姐,要親昵一點的。」

「要你教!」她罵道,「就這樣了,走!」

丙然挽了上得台面的男人效果就是不同凡響,已經有好多人側目過來,不管男女都是一派驚羨︰

「還有多遠?」歐路非小聲問;

「到後面的校門就放你回去,」她壓低聲音說,「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讓一個大頭蒼蠅看見︰」

「大頭蒼蠅?若愚.你對人的稱呼越來越有檔次了。」

「又煩頭又大,我也沒有其他的詞匯好形容了。」……

路過舞蹈館的時候,美靜與他們迎面撞上,「若愚,今天……哇,這位是?」她露出的眼光讓若愚一陣發毛,趕緊擋在中間,「他是我的哦!」

「什麼?」美靜一轉頭盯著她,眼里全是失望。

「廢話,你沒看見我挽著他啊?」她特意亮出了兩人的POSE。淚水慢慢溢出美靜的眼眶,讓若愚一陣不忍——對不起了,姐們,可是,就算他不是我的男人,也已經名草有主,你就趁早死了心吧!你說得不錯,好男人都絕種了,我們真是命苦啊!

「哇——」美靜嚎啕著揚長而去,魔音穿耳,讓兩人都氣血翻騰不已,

「你們學校的女生真夠厲害的啊。」歐路非挖著耳朵說。

若愚揪了他一把,「她可是我的生死至交!」羅密歐之家就在前面,那可是一直糾纏她的死胖子頻繁活動的地方,這次他總該死心了吧?

※※※

美靜一路沖到休息室,她跑過去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揉耳朵皺眉頭,休息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後,驚天動地的嚎叫聲就充滿了舞蹈館,所有人都很默契地看向夏江,吐出兩個一致的字眼︰「你,去!」

靜寂了兩秒鐘,夏江以他超高的分貝叫了一聲︰

「女人真是煩死丫!」然後則認命地起身去敲門。

「美靜!美靜!怎麼了?」

里面靜了一刻.忽然又更加洶涌地哭叫起來。

大家更加賣命地揉耳朵,並且指著他,「你、進,去!」

他只好扭開門把手,「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我、我,我失戀了啊——」她哇哇地哭著,

「你又失戀了?」他啼笑皆非地問,抽了張面紙,

「你什麼時候戀愛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剛才。」

「剛才?」

「剛才我看到一個帥哥,你不知道他有多帥,簡直比電影明星還要酷,我在美國都沒見過那麼正點的男人,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一定以為這樣的男人絕種了。」美靜抽抽噎噎地說,

「然後呢?搞半天你還沒認識他啊?」

「然後我當然是想去表白了,可是,可是他——」

「他有女朋友了?」夏江一皺眉.「小姐,為什麼你每次失戀都失得這麼沒創意,你稍微新鮮點兒好不好?」

美靜看著他,「哇——我都失戀了,你還——哇——」

「是是是,那破人實在太沒福氣了,居然看上除了你以外的女人,真是沒眼光啊!」

美靜點著頭,「就是嘛!不過話說回來,他女朋友你也認識的。」

「我還認識?那最好了,我去給你出氣。」夏江裝模做樣地挽袖子。

擦擦眼角,美靜正色地說︰「我忘了告訴你了,他女朋友就是若愚,他們剛才挽著手一起在學校里走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忽然看見夏江眼里一抹憤怒的神色閃過,不過她還來不及確認呢,後者就「噌」的站起來沖了出去。

※※※

羅密歐之家,每天都是滿員,當若愚挽著歐路非在二號桌坐下來,送水的服務生都差點撞翻了桌子。

「若愚,這是?」

「不好意思忘了介紹,這是我男朋友,他剛從國外回來,今天剛來看我的,是吧路非?」

歐路非非常合作地勾了勾她的下巴,「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騷擾你啊,像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王八蛋?」

「那些不要管他,只要你回來了一切不就解決了?」

「說得也是,誰那麼不想活了?踫我的女人啊。」

他優雅地翹起腿來,在眾目睽睽之下點燃了一支香煙,眾人自動散去。

若愚看看時間,目的已經達到,不宜過度張揚,萬一被夏江那個家伙看到的話一切就前功盡棄了,主意打定,她迅速把飲料喝干淨,一把拖起歐路非,「好了,撤吧。」

不過老天弄人,等他們剛走出羅密歐之家,就看見了皺著一張臉站在門口的柳絲琪。

「啊……絲、絲琪……」歐路非立刻慌了陣腳,「你怎麼會來啊!」他低聲說,「我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嗎?」

「好啊,你,原來你,」她哭哭啼啼地指著兩個人,「我終于明白了!」說著扭身就跑。

歐路非指著若愚,「我被你害死了!絲琪……」

「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嘛。」若愚嘀咕了一句,尾隨著追去,一直追到校門口,才把她逮住。

歐路非拼命地解釋,就差沒當眾給她下跪。若愚一把扳過她的肩膀,嚴肅地盯著她說︰「絲琪,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我逼著路非跟我一起演戲的,因為我在學校里被某些無聊的男人糾纏得受不了,所以才要他幫忙扮我男朋友的。」

柳絲琪狐疑地看了看她,「可是、可是你為什麼不找夏江,他好像更適合吧?而且任何人都會相信你們是戀人的。」

「呃……」她啞口無言。

歐路非叫道︰「是啊,為什麼你非要找我不可?你一定要負責給我老婆解釋清楚,要是我的幸福毀在你手里,我就馬上去臥軌,然後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我是,我怎麼跟你們講啊,夏江那個家伙,他——」

「我明白了,」柳絲琪忽然若有所思地說,「難道說,你是因為暗戀他,想借路非來讓他吃醋,讓他明白你的心意嗎?」

她這一說,歐路非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老婆,還是你最聰明。」

「你們說什麼啊,才沒有那回事呢。」她急急分辯道。

「如果你不是喜歡他,為什麼不找他扮你男友?」柳絲琪咄咄逼人地問。

歐路非也附和︰「是啊,無法解釋呀。」

若愚被逼得差點背過氣去,不過看著柳絲琪疑惑的眼神,算了,目前沒有比安撫她更加重要的事,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自己把他們撮合在一起的,難道要由自己毀掉嗎?她呼一口氣,點點頭,「是啊,不這麼做,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你們也知道,他那個人雖然一貫放浪形骸,可是如果不逼他的話他是不會說真話的,說不定還會反將你一軍呢。」

柳絲琪放心地點點頭,破涕為笑,「我也覺得你們剛才很不對勁,可是,既然是要讓夏江吃醋,要不要路非幫你演得再過火一點啊?」

「不用了吧?」她打心底里冒寒氣,

「這個你就不懂了,既然要演戲,就要演到位嘛,你們要是早點告訴我,我會幫你們策劃得更好的!」

「謝謝你,你還是和你老公恩恩愛愛的,我就滿足了。」她腳底抹油,想開溜。

柳絲琪一把拽住,「不行啊,你們之所以現在還是老打擦邊球,就是缺少臨門一腳,若愚,我們相信,你們是相愛的!接下來,只需要逼他說出自己的心意就可以了,至于怎麼表白嘛,有很多方法啦,比如醉酒,比如,生離死別,如果你們不想鬧大,還可以來場婚外戀讓他吃醋……」

若愚瞪著歐路非,眼神明顯在問,你怎麼教導你老婆的?結婚前她還不是這個樣子!後者很無辜地別過頭去,那能怪我嗎,別忘了她可是少女小說迷,每天準時收看八點檔的肥皂劇。

柳絲琪依然在滔滔不絕︰「其實我覺得若愚你可以親自去表白啊,不是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嗎?你只要來一點兒暗示就可以了啊,勾引你會不會?」

若愚連忙堵住她的嘴,「那種事對別人還可以,對他我可做不出來!要是我對他說我喜歡他,只有兩個結果,一是他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半身不遂,二是他笑得面部抽筋肌肉萎縮從此毀容……」

「還有第三個結果。」

「嗯?」若愚看著眼前兩個.人的嘴巴剛才都沒有動,那是誰在說話來著?她擰著眉,小心翼翼地回頭,一看……

身後站的,除了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冤家,還有淮啊?

若愚手上的書全掉在了腳背上,幾十斤的重量她全不知道疼,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下她的自尊心全毀了!

「好棒哦,這真是我看過的最意外的喜劇結局了!」柳絲琪拍著手叫道。

歐路非一把捂住她的嘴,「對望中的男女都是處于夢游狀態,隨便叫醒會魂飛魄散!我們還是快點閃,去夏家通報這個天要下金子的好消息。」

柳絲琪抿嘴一笑,「對哦。」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走掉,若愚和夏江依然處于對望狀態……

※※※

若愚從怔忪中反應過來,呆呆地說︰「你、你剛才說,說什麼呢……」

夏江什麼話都沒有說,也來不及說,若愚看見他那雙總是深邃、總是銳利的眼楮,此刻是那麼的溫柔,如同一泓秋水,他的唇也帶著秋天的太陽的味道,清爽,溫暖,籠罩著她整個身心,她一下子明白過來,愛就如頭頂上的陽光,無論你是躲在陰暗的小屋里,還是奔跑在無垠的田野中,它都始終不離不棄地籠罩在你的上方。

夏江把書撿起來,忽然笑出聲來說︰「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啊,我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

若愚接過書來,想了想,微笑著說︰「是從剛才那一分鐘起。你呢?」

「我嘛……」他思索著看了看上方,陽光正從茂密的樹葉間傾瀉下來,「我恰好相反,從知道世界上有張若愚存在著的那一分鐘起,」

「這可麻煩了。」若愚說,「接下來我們豈不是要開始談戀愛了?我真沒想過跟你談戀愛是什麼樣子呢。」

「是有點麻煩,因為如果說朝夕相處打情罵俏就是戀愛,這樣的戀愛我們怕是已經談了十幾年,怎麼辦呢?通常談十幾年的戀愛,不是分手,就是……」

「沒門!」若愚高聲打斷!

「我都還沒說怎麼樣。」他提高嗓門。

「你一打呵欠我就知道你是無聊還是犯困,這麼點潛台詞都听不出來我豈不是白認識了你十幾年?」

夏江轉轉眼楮,低聲問︰「真的沒門?」

「沒門,」她說,慢慢笑起來,「……不過,有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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