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人車熙攘熱鬧的台北街頭,摩肩擦踵的路人,點出這個都市正值下班的尖峰的時段。
夏忻然快步地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完全無視他人驚艷的目光。
斑挑修長的她顯得鶴立雞群,凹凸有致的身段,即使身著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也掩不住動人的窈窕曲線。她引入側目的除了耀眼的美貌外,還有獨特冷凝的氣質。
大學四年以來,她為了畢業後能夠出國深造,成了標準的搶錢一族。她將課余的時間加以規劃,接下數份兼差的工作。其中除了從事模特兒的工作外,還有到補習班兼課。以她大學還未畢業就能拿到建築師執照的天才表現,早已成為補習班的活廣告。
天資聰穎又具理財觀念的她,將四年努力賺來的錢投資股票及買基金,早就成為同學口中的小盎女。但是她依然沒有停下積極賺錢的腳步,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一個無所依恃的孤兒,若想達成心中的理想,惟有仰賴自身的努力不可,沒有人能幫得了她。
除了他……
夏忻然停下急進的步伐,失神地站立于街頭一隅。不該想起他的,多年來不敢去翻閱他的名片,所以時至今日,她仍不知道他的名字,怕的就是自己會只為了見他一面,而跑去找他,進而破壞了彼此平靜的生活,
哎……不該想起他的……
「夏忻然——」隨著急促的喇叭聲後傳來的是男人呼喚她的聲音,
看見來人是她大學學長後,她便往他的座車方向走過去。「嗨,是你啊!」
彼嘉豐為她打開車門。「要去補習班?上車,我送你一程、」他對她每日的行程了若指掌,今天當然不是偶遇、
看看時間發現有點來不及,她也就大方的接受他的幫助。「謝謝你,希望不會太麻煩。」她有禮地道謝。
「不麻煩,有機會為T大美麗的校花服務,讓我感到至高無上的光榮呢!」
對顧嘉豐的贊美,她但笑不語。後背往椅墊一靠,她閉上雙眼,利用短暫的時間讓疲憊的身心稍做休息。
趁著等紅燈的時間,顧嘉豐愛戀地看著她縴麗的側影,發現她白皙的瓜子臉上有兩圈淡淡的黑影,讓他心生不舍。
「出國的事情都打點好了?」雖然已離開學校三年,他依然關心她的一切。
「嗯,都差不多了。」漠視他熱切的目光,她看向車水馬龍的窗外。
彼嘉豐聳聳肩,絲毫不將她的冷淡放在心上。
「賺錢雖然很重要,但是更不能忽視健康。如果有什麼需要,我……」他欣賞她獨立的個性,卻也不忍見她如此勞碌奔波。
「學長,錢的問題我自己會解決。謝謝你的好意。」他的心意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依然無法接受他的感情。于是再一次的,她拒絕他的援助。
車子終于抵達補習班,他趁她下車前叫住她。
「記住,如果遇到困難,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望著顧嘉豐離去的車影夏忻然心中不停地翻攪。
他,也對自己說過相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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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然。」朱容嫻輕拍正在圖書館里埋頭苦讀的夏忻然。
看著好友比手劃腳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夏忻然便將自己的物品收拾好,跟著朱容嫻走出寂靜的圖書館。
「忻然,你不要這麼用功好不好!用餐時間都到了,你還窩在圖書館,想省錢也不該這樣。」
「出門前我吃過面包了。所以還不太餓。」急公好義的小嫻,向來都以照料她三餐正常為己任。
「方教授找你去有什麼事?」拖著夏忻然在學校附近的快餐店坐定,朱容嫻好奇地問。
小口地啜飲服務生送來的冰水,夏忻然緩緩地說道︰「他找我去談有關推薦信的事。」
「推薦信?不是都搞定了嗎?」朱容嫻有些訝異地問,夏忻然可是他們系里的高材生,許多老師都很樂意幫她。
「因為我要的申請的是全額的獎學金,而學校設的門檻非常高,教授認為如果有建築業界知名人士的推薦信,會比較容易過關。」夏忻然解釋道。
「這麼麻煩!那你準備找誰?教授有沒有推薦人選?」射手座的朱容嫻是最怕麻煩的,所以急著找解決之道。
「是有一個,他是我要申請的那個學校校長的得意門生,若是有他的推薦信,獎學金的事應該就沒問題了。」到美國念書需要很多花費,尤其名校的學費更是高的驚人,因此她非拿到獎學金不可。
「該不會是設計宏觀大樓的顧映延吧?」顧映延除了家財萬貫,擁有龐大的跨國企業外,更是台灣建築界首屈一指的頭號人物耶。
「就是他。」相當欣賞顧映延作品的夏忻然帶崇拜地回答。
「那你趕快去找他啊!」急性子的朱容嫻趕忙催促她。
「問題是我不知道陔如何才能找到他。老師說他很注重個人隱私,近幾年已很難見到他本人了。」神龍見首不見尾,是顧映延的另一特色。
「叫你不要那麼拼命賺錢,你就不信。」朱容嫻擺出一副訓人的姿態。「難道你不知道他就是顧嘉豐學長的哥哥?拜托你有時候也關心一下八卦消息好不好!」熱愛八卦新聞的她,最受不了夏忻然對八卦消息漠不關心的態度。
「他是學長的哥哥?」夏忻然有些驚訝,即使身世背景大致相同,但她卻從未將兩人聯想在一塊。
「憑著學長的關系,還怕找不到他?更何況依學長對你的愛慕,他不會不幫你的。」顧嘉豐追求夏忻然的事人盡皆知,惟獨夏忻然這位當事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夏忻然有些躊躇,她不想欠下人情尤其是欠顧嘉豐,那只會將事情弄得更復雜。
「學長是一個不錯的對象,其實你真的可以考慮考慮。」郎才女貌,怎麼看都是天作之合,她實在不明白夏忻然在猶豫什麼。
「小嫻,愛情不是考慮對方的家世背景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感覺,而我對他沒有朋友以外的感情。」夏忻然無限感慨,背負一個人的情感並不好受,尤其她是拒絕的一方。
「感情的事就先放在一邊吧廠朱容嫻不再為難好友。「只是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請學長幫忙,不要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她實事求是地說,高額的獎學金對無父無母的夏忻然十分重要,有了這筆錢,能讓她在美國專心一致的求學,不必為錢煩惱。
仔細盤算自己目前的狀況,夏忻然不得不妥協。
「也只有這樣了!可是我希望你能陪我去。」她不想單獨面對顧嘉豐。
「那有什麼問題!好友有難,我定當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朱容嫻爽快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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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樂聲,富麗堂皇又不失典雅的裝潢,這是一家非會員不得進入的高級俱樂部中附屬的西餐廳。
朱容嫻眼楮溜來轉去地搜尋著名的紳士名媛的身影,一張不算小的嘴,自踏人餐廳後還未合攏過。
「容嫻,若你再不閉上你的‘櫻桃小嘴’,餐廳的蒼蠅恐怕就要直接向你進攻了。」顧嘉豐打趣地說,其實這餐廳里哪會有蒼蠅。
「學長你們每天都到這麼高級的餐廳吃飯啊!真是太奢侈了廠在這種地方吃飯,一個晚上下來少說也要花五位數以上。
「是啊!所以我每天都只吃泡面而已。為了請T大兩朵花吃飯,就算因此而成為木乃伊也沒有關系。」他可憐兮兮地說,一雙散發著光芒的眼卻直盯著夏忻然瞧。她今天真漂亮!雖然沒有名飾華服的妝點,她依然是餐廳里最引人注目的焦點。
「學長,既要拜托你幫忙,又讓你如此破費,真是不好意思。」夏忻然歉疚地低語。
「不要這麼見外,有機會能為你做點事,是我衷心期盼的。」他似假亦真地表白心聲。
夏忻然聞言卻是不發一語地垂下頭,以冷淡有禮阻擋他散發出的熊熊烈火。
「對了,學長,沒想到赫赫有名的建築大師顧映延是你大哥,怎麼從來不曾听你提起?我還是由其他學長的口中才得知的呢!」為了化解夏忻然的尷尬,朱容嫻連忙開口打破僵凝的氣氛。
「這沒什麼,只因我大哥一向行事低調,我當然也不好意思打著他的名號,四處拐騙漂亮妹妹吧。」
唉,還是不行,他依舊無法打破那以過度的禮貌築起的高牆。
「學長真是會開玩笑,以你自身的條件就已經可以縱橫情海了。」顧嘉豐失落的表情令朱容嫻不由得為他打氣,天之驕子的他,這次注定是要栽跟頭了。
「學長,關于我想請令兄為我寫推薦信的事,會不會太過麻煩他?」一向行事果決的她,惟獨對這件事猶豫不前。
「沒關系的,我已經向我大哥提起了,一切應該沒有問題。只是……」他英挺的濃眉忽然微皺,似乎有難言之隱。
「學長,只是什麼?」爽直的朱容嫻急性子地問。
彼嘉豐望向兩雙期盼的眼眸,心里一陣交戰。
懊讓她們知道大哥已經瞎了嗎?而這也是大哥五年來之所以深居簡出的原因。
「我大哥在五年前已經雙目失明,算是退出建築界了。他懷疑自己對建築還具有多大的影響力。」由于已經數年未推出作品,顧映延相當驚訝還有人記得他。
彼嘉豐的話讓夏忻然與朱容嫻錯愕地倒抽一口氣,
彼映延失明了?擁有建築天分的一代大師竟然失明了!再也無法執筆畫設計圖,這對他會是多麼重大的打擊啊!
「他的眼楮真的沒救了嗎?」基于崇拜者的心態夏忻然期望他有重見光明的一天。
「也不是沒得救,只是我大哥不願意接受醫生要為他開刀的建議。」他安撫著焦急的夏忻然,然而語氣里卻有著深沉的無奈。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夏忻然繼續追問,沒有人會願意自己一輩子都是瞎子的,——定是有特殊的原因,才讓他連自己都放棄了。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事情發生的經過,只是五年前發生了一場車禍,造成我大哥雙目失明,而同車的大嫂也在車禍中死亡,之後我大哥的脾氣就變得陰晴不定,堅決以消極的態度過日子。」
「難道沒有人說服得了他?」基于愛才與惜才,一向少言的夏忻然,不由得一反常態地追問。
「我們一家子用盡了一切辦法,我媽甚至每天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苦苦哀求他,但他仍舊不為所動,甚至以死相逼,說他寧願失明一輩子也不要見到這丑陋的世界。」想起當年的那場災難是如何的驚天動地,使得他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我想他一定很愛你大嫂!」在這世上惟有愛情,才能讓一個男人改變如此之深。藝術家大多追求完美無瑕的情感,失去自己至愛的妻子,一定讓他痛不欲生。
「也許是吧!對于這位大我七歲的兄長,我是十分的敬愛卻不了解,也因為這樣,對他多年來自我放逐的行為,我依舊束手無策,沒能拉他一把。」至親的家人發生這種事,他心中有無限的感慨。
他們三人一片靜默,哀掉著顧映延早逝的愛情,更心疼他悲慘的際遇。
「不提這些傷心過往了!」顧嘉豐試圖趕走哀傷凝滯的空氣。「容嫻,畢業後有什麼打算?」朱容嫻是少數在他畢業後仍有聯絡的學妹,頻繁的往來使他知道她正在面臨重大的抉擇。
「先工作一陣子吧!我爸說讓我留在台北一段時間,好尋覓一位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約定的時間一到,若還沒找到金龜婿,就抓我回鄉下相親。天啊!我怎麼會有如此古板的父親?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以夫為天的想法。」想起上次回家時與父親的一番激辯,就讓她氣得鼓起圓滾滾的雙頰。
朱容嫻夸張的表情,果然逗得另外兩人哈哈大笑,一掃方才的陰霾。、
「我對那些即將遭受你荼毒的男性同胞,寄予無限的同情。」
「學長你與忻然一樣壞,只會取笑我。想我朱容嫻雖不是國色天香,卻也珠圓玉潤,別有一番特色,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呢!」朱容嫻為自己的姿色發出嚴正的抗議。
「是啊!丙真是珠圓玉潤呢廠夏忻然笑著接口道,小嫻的好吃已讓她成為另類小「月復」婆了。
「臭忻然,你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家伙!你這樣取笑對你有情有義的好友,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朱容嫻虎姑婆般的張牙舞瓜,完全不顧身處高級餐廳中。
「哈哈哈!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夏忻然樂不可支地大笑,繼續與她抬杠。在這世上,惟有小嫻能讓她真正地敞開心懷。
夏忻然銀鈴般的笑聲,讓顧嘉豐深深地陶醉其中。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對自己卸下心防?這一刻,、他十分羨慕與夏忻然相交至深的朱容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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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著顧嘉豐給的地址,夏忻然駕駛著向班上男同學借來的小汽車,來到台灣南部一處隱密的大莊園前。
沿著山路駛來,她十分驚訝顧映延竟住在如此偏遠的山區里。若不是顧嘉豐公司臨時有事,需要他出國處理,而無法親自將推薦信拿給她,否則她也不會有機會知道台灣也有如此秀麗的山水景觀。
彼嘉豐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因為他這次出國大概要——個月左右才能回來,所以只好請她自己到他大哥的住處拿推薦信了。
蔥郁的林蔭將一片木色大門給遮住了——部分,在圍牆邊的一塊木板上有著以龍飛鳳舞的狂草寫下的「懺園」二字,
獨居的他,為何將自己的莊園命名為懺園?想向誰懺悔?夏忻然不禁暗忖。
按下門鈴,夏忻然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對講機那頭才傳來姍姍來遲的回應聲。說明自己的來意後,她將車子開進以大理石鋪成的車道上,
這個地方真美,夏忻然越往里走,心中的贊嘆就一分分的加深。青綠繁茂的樹枝蜿蜒成一座拱門,讓人有一種被迎接到世外桃源的隆重感,偌大的庭園除了奇形怪狀的巨石點綴其中外,再無任何人工化的景色。
駛至車道的盡頭處,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維多利亞式的建築物。夏忻然再一次地瞠大眼楮,因為以顧映延過往的風格大多是趨向後現代主義的,她實在沒想到他自己居住的地方,竟是如此樸拙無華的建築物。
前來為她開門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她循著他的指示穿越一條流瀉著陽光的長廊,來到區隔後花園與主屋的拱柱前。
沒有精心設計的花圃,沒有人工的噴水池,有的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就像是電影秘密花園里的場景一般。
大樹蔭下站著一名身形偉岸的男子,背對著她面向寬闊的綠色大地。他渾身散發出孤傲的氣息,夏忻然的雙腳不由自主地朝他的背影走去。
輕輕移步來到他的身後,夏忻然覺得自己好似被籠罩在因他而形成的絕望氣息中,心頭沒來由地一陣悲傷。他就是顧映延?一位失去光明的天才……
「夏小姐吧?你來早了!」他轉過身冷靜地低聲道。
「是你……」夏忻然定楮看清他的臉龐,瞬間心跳幾近停止,血液似乎要從全身褪去般,讓她驚愣得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雙腳虛軟得幾乎站不住。
是他!即使有大半張臉讓墨鏡掩去,即使他因背向陽光而藏身在陰影里,但那熟悉的聲音,那張她從不曾忘卻的剛毅臉孔,再三的印證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就是五年前的他,那個她舍身搭救讓她在一夜間體會愛情的甜蜜,卻也讓她初嘗到失戀苦果的陌生男子。
而他……竟是顧映延?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是她眼花了吧!是她的幻覺?在她將他深藏在心底多年之後,命運竟毫無預警地讓他們重逢。
夏忻然五味雜陳地望著惟一佔據她心靈的俊偉身影,無以名狀的情緒如狂浪侵襲著柔弱的她,毫無預兆地,她全身癱軟任由自己跌人無邊的黑幕里,完全沒有听見耳邊傳來他冷靜頓失的呼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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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映延坐在舒適的單人沙發上,傾听床上的女孩傳來的平穩氣息聲。撫過右頰上的猙獰疤痕,什麼時候自己破敗的外貌,竟能恐怖到將陌生女子嚇昏,想到方才突然發生的意外,他自我嘲諷地笑著。
即使在一片混亂中,他依然听見她的錯愕聲。
這個叫做夏忻然的年輕女孩認識他?否則何以一看見他就發出熟識的驚呼,進而害怕的暈倒。
記得嘉豐提過她是他的大學學妹,今年即將自學校畢業。而自己身居此處多年,印象中不曾認識她這個年齡的女孩。雖然知道她來找他的目的,但是她失控的行為表現,已然勾起他少有的好奇心,讓他想要一探究竟。
「唔……」夏忻然睜開雙眼,逐漸恢復意識。猛然記起昏倒前的一幕,她驚恐地跳下床,四處張望尋覓著房門的所在。
「你終于醒了。」即使她只發出極細微的聲音,但是眼盲的他有著絕佳的听力,知道她倉皇失措的一舉一動。
他突然開口說話,嚇得夏忻然猛轉過身,向著聲音的出處,尋找他的身影。
身陷大片陰影中的他,宛如鬼魅般的發出令人窒息的氣勢。她的雙眼在他臉上搜尋,除了深刻在他臉上的疤痕是陌生的外,他依然是五年前的他,只是當年的溫文爾雅讓憤世嫉俗的冷酷所取代,滿臉的滄桑孤寂。
「你為什麼拒絕開刀?」不舍他飽受折磨與他一臉滄涼的神情,她沖動地月兌口問他。
他的臉倏地沉了下來。「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認識我?」他以迅捷的動作來到她的身前,完全不像一個看不見的人。
他突來的行動嚇得夏忻然倒退一步,小腿抵住床沿。「誰說我認識你!我根本不認識你……不認識你……」無預警的重逢已讓她慌亂得六神無主了,她直覺地否認與他相識。
彼映延向前逼近,一手緊扣住她的手腕。「既然如此你為何抖個不停?剛剛見到我時,為何又嚇得昏倒?」他咄咄逼人地追問。
「我沒有!」面對強悍的他,她已經無法得體的應對。「會昏倒是因為……是因為……外面太陽太大……曬得我頭發暈。」她慌亂中,焦急地編織著不高明的謊言。
「既然你不認識我,那麼我接不接受開刀治療又與你何干?」以她那三腳貓的謊言就想騙過他,她當他眼瞎了連心也跟著瞎了嗎?
他狂傲猙獰的表情,讓夏忻然一時啞口無言。
要與他相認嗎?重提五年來她極力隱忍的情感。不!
她不禁搖頭,五年前,她已經嘗過一次落寞黯然的滋味了,而今,她不願再嘗一次。
再說,事隔五年,他是否記得她?會不會把她當作亂攀關系的淘金女?
「為何不說話?為何搖頭嘆氣?」他可以憑空氣的流動,感受她細微的變化。
「別問了,我什麼都不知道!請你放手,就當我不曾來過這里!」從不敢翻動的往事此刻不停地在她腦海中翻攪,起伏的心情令她只想盡早離去。
「在你制造一團謎之後,就想拍拍一走了之?難道你不想拿推薦信了?」他邪氣地貼緊她的臉,話語中泛著無比的寒冷。
她無助地輕顫,他殘酷的威嚇令她感到一陣悵然。曾經帶給她無比溫暖感受的他,此刻竟變得這般冷酷。難道她連僅存的美麗回憶都不能保有嗎?
奮力地將他推開,她不住地大喊︰「你為什麼變得這麼可怕?」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沒有防備的他跌坐在地板上。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揚,他知道這謎一般的女孩已經翩然離去。
扶著床,他緩緩地起身,重回冷靜自持的模樣。
夏忻然……這似乎藏著重大秘密的女孩,已在他一向平靜無波的心,激起一圈圈漣漪,誘使他興起想要揭開謎底的念頭。
也許,再見她一面,就可以解開謎底。他冷冽的臉,透著似笑非笑的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