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下來,除了不得不的接觸外,她躲著他。
躲?!
唉,這真有違她唐小仙一貫的處世原則。可又奈何?誰教她一時頑皮招惹了他,哪知道這男子是瘟神,一發起瘋來六親不認,偏偏又是她自個兒說要當人家的情人……
「想什麼?」兩只「毛手」冷不防地自背後環上她的縴腰,濕熱的唇「」的含住她白貝似的耳墜。
她心底一聲慘呼——別又來了,她現真怕了他這招。
「沒、沒想什麼啦!」一旦身子教他給箍住,真是別想掙開來了。可還有頸部以上是自由的,不左躲右閃才叫傻蛋。她忙著讓自個兒的耳朵投奔自由,雖然不太成功。
「晚餐吃什麼?」他隱住笑意,淨往她耳後的敏感區吹氣——惡意的。
「吃……吃、吃什麼都好啦!」可惡的家伙,她耳朵里又沒跑進沙子,做什麼吹得這麼殷勤?!害得她兩腿虛軟、渾身有氣無力的。
她驀地呆住一秒鐘。「對,對呀,我要去做飯了……你,你快放開我!」她驚嚇地瞪住那只意圖不軌的大手。愣愣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大手覆上了她的胸。她明確地感受到從他手掌心傳透而來的灼熱,以及堅定的施壓。
她听見自己的心跳。一、二、三……卻忘了呼吸。
就在她以為已經過了一輩子之後,她听見他自後方傳來的低沉笑聲,大手施恩似地下移。
「丫頭,再不呼吸你就要窒息了。」他灼熱的唇粘著她耳畔低語。
她猛然回過神。大口大口的吸氣、吐氣、大口……
他仍然沒放開她,大手依舊佔有欲十足地勾攬在她腰上。「走吧,我陪你上廚房去。」他突然說道。
「不,不必了,我習慣一個人做菜。」灼熱感依舊停留在她的胸上,她甚至還能意識到他手掌捉握的壓力。
他沉聲嗤笑,不知為何,他的笑聲令她心驚。「那麼,你得重新‘習慣’有我陪在你身旁。」語調懶懶的,卻有不容她置辯的決心。
沒等她回答,他已經摟著她逕自往廚房而去。
「你得先放開我呀,不然我怎麼燒飯做菜呢?」稍後,她回復了清醒,口齒清晰的和他談條件。
他聳聳肩,倒沒再怎麼刁難她就松開手。他退了幾步,背倚在廚房的門邊上,雙臂抱胸,唇角掛了一抹淡笑的諷笑凝睇她。
她僵硬的轉過身子,開始利用忙碌的炊事漠視身後虎視眈眈的男人。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玩命」的晚餐。她正想溜回自己的房間,卻教他猿臂一把兜住。原來這位保鏢大爺吃了頓豐富的晚餐還嫌不足,這會兒又想喝咖啡了,什麼時候她唐小仙反主為「奴」,成了菲律賓女佣?怎麼她自個兒都不知道?
不過,當她唐小仙真那麼好欺負嗎?喝咖啡可以,條件可得談妥。
「喏,我泡咖啡給你了,你不得再支使我,我困了,要回房間休息了,拜拜。」說罷,腳底抹油外加三十六計……
「急什麼?」想逃嗎?他歷二少的「花名」豈是浪得虛名的?大手隨便一勾,可憐她那小蠻腰又讓人給掌控在手里。「才八點,還早得很,陪我喝杯咖啡吧!」語氣可沒得商量。
沒見人喝咖啡要叫人按在懷里,硬是制在腿上的;她這模樣看來不像是陪喝咖啡,倒像是「陪酒」。
努力的想排開他寬大結實的胸膛一毫厘也不能,她小臉暈紅地微喘,是使力過度?抑或是……
「我、我陪你喝咖啡可以,可我想坐在沙發上……比較舒服!」退而求其次,分明是無奈的退讓。
他淡淡瞄了她一眼,唇角揚著抹令人不明所以的暗笑,沒听見似地,對她半妥協的請求,置若未聞。
這是什麼反應?!她小臉暈紅愈澈,卻是含著薄怒。
「喂,我說,我要坐在沙發上,你沒听到嗎?!」兩手暗自使力想扳開他的鐵臂,奈何她那幾毫克的力氣堪稱笑話。
只見他沒啥表情,騰空的一手悠哉地攪勻咖啡,意態頗為優閑地舉杯品啜一口。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眼,要給氣壞了——他竟然公然渺視她的人身自由。
「你,我管你是真沒听見還是假沒听見,總之我要你放開我,現在、立刻、馬上!」她懊惱地低吼。這下,他可明白她生氣了吧?「主子」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嗎?
正趾高氣揚地等著那「婬魔」松手哩,可沒想到……
「真吵。」「婬魔」撇撇嘴,還嫌有人壞了他公子哥兒喝咖啡的興致。
真吵?說誰啊?!
唐小泵娘小嘴張成O型,還兀自胡涂哩,誰知嫌吵的那人早一勞永逸地封住了「噪音」的來源……
「呃?」
這一回,她實在偷襲得莫名其妙,不明實際情況不知是他好心還是怎地,吻得她有口難言,忙著喘氣之後,他公子挺好心地松開了「嘴」,臉不紅、氣不喘,沒事兒似的,轉而「臨幸」一口咖啡。
她小瞼刷的澈紅,又羞又怒的,只覺得一股委屈漲上心口,兩滴淚珠兒不爭氣地滑下了瑩白的面頰……
「怎麼了?」他注意到了,放下咖啡,單手扳過她拗著別開的小臉。「好好的,怎麼哭了,嗯?」又憐又哄的,邊吻去她雙頰忙不迭滾下的淚珠。
她無語地躲著他過分親昵的吻。心底喊著︰「不好,一點也不好。」
可無論她如何別開臉閃避,他溫熱的唇依舊能逮到她盈淚的小臉,密吻如雨下。
「是不是咖啡太苦了……?你沒喝嘛,還是……想家了?」溫存柔語的,就是沒猜到惹哭佳人的正是他歷二公子自己,只不過……顯然他「胡涂」得十分可疑。
她低垂著淚眼,一逕咬著下唇,不搭理他。
「嗯?」不說話了?他悶聲低笑,改由舌尖舌忝去她晶瑩的淚珠。「怪我剛才吻得不夠賣力?不是個好情人?」沉著嗓音,蓄意拿話撩撥她。
白了他一眼,她執拗地盯著地面。
「真生氣了。」一指強托起她的下顎,濕熱的唇覆上她紅灩的唇瓣。
「不,不要……」她想躲開他,卻被他大手箍制得更緊。
「真不要?」他嗤笑,容不得她閃躲,一手按制著她的後腦勺,雙唇牢牢攫獲住她。
「不……」無力的抵抗……掙扎間已讓他的舌侵入口內,肆無忌憚的吮吸,糾結成兩舌的纏綿。
初始他霸氣的深入她,狂肆的舌在她口內恣意的掠奪,既而轉為纏綿的溫存,舌尖技巧的誘惑……
無疑地,他是個調情的高手。他懂得如何以舌惑亂得她神智暈迷,懂得如何誘她回應他狂情的迷逗。清楚知道,他雙手如何撩起她身體悸顫的索求……
神醉迷眩間,她倏然明白了一點——
她,惹了一個她惹不起的男人。
一個真正的男人。
子夜,獨坐臥房的窗台,她告訴自己︰她的保鏢,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是他對待她的方式吧!他將她當成女人看待,教她由內在覺醒身為女性的自己。而不再如同以往,面對三個哥哥時,永遠是個呆以任性頑皮、不受責罰的小女孩……
可是,天,為什麼是他呢?!
明知道他是個拒絕束縛的男子,「愛」此一字,之于他毫無價值。明知挑動他的不過是男性沖動的本能,是她惹他的,一開始,他甚至拒絕她。
而她,原以為自己是自己的主人,可以貫徹瀟灑的游戲。誰知,陷落僅在一瞬間。
真傻,自由原來不是一味鎖緊心門,以冰冷無情的表象,抑制泥足深陷的危機。而是開放如浮雲,過客來來去去,屬自己的依舊屬自己。一如他,自在游戲于花叢間。
如今,她有些懂了。只是覺悟來得慢了,心底有些東西已被困縛住……可,何妨?受縛者也可以是快樂的,只要無所求,她的心,應該不至于太痛?
明日,她要瀟灑一些。
夜晚,也許是二人關系最混亂卻也最敏感的時刻。
少數的夜晚,唐小仙會悄悄溜回自己房里,但總讓他逮個正著,以無理的借口強行拘留她在身邊。甚而有時他根本連「借口」也懶得瞎編,以幾近惡霸的手段,將她縛綁在臂彎間。
如今晚,餐後,他「提議」兩人共飲美酒,之後便不由分說地,強行納她入懷,鎖她在堅硬的胸膛與大腿之上。
她每每不安地扭動,掙扎似乎已成了他倆角力的前戲。卻屢次地,她只有螻蟻撼山的挫敗。他似乎執意與她纏斗到底,不願輕易放過戲逗她的樂趣。
「放開我。」她重復必然的請求。
「不放。」他慵懶,然後清晰、堅定的否認。「你是我的,我的小情人。」他嘶啞低沉的嗓音重復在她耳畔間。總是如此——她掙扎、請求,他不許。
「不,不是,我不是任何人的!」她多想即刻自他懷中擺月兌呵,這惱人的灼熱,令她又怕……又愛的感覺。「當時之所以如此提議,不過是為了要替你省去麻煩;況且,你知、我知,所謂的‘情人’,不過是個……」「游戲」二字不及出口,他一指點住她的唇。
剔亮的灰眸對上她清冽的黑色眸子;被吸入漩渦的感覺又重臨。天,她教這雙眸子勾住了,她的魂。
他定定凝睇她,搖頭,徐緩的搖頭。
「別說出來,小東西,不然……」他一頓,附之以一聲沉沉低笑。「你會後悔。」輕輕含住她貝玉似的耳垂,舌尖撩人地舌忝舐,刻意令她耳間透出陣陣酥麻感。
他是個魔鬼,不是嗎?渾身癱軟之余她悲哀的想,她愛上了一個沒有心肝的男人。
噢……她「愛」上了嗎?慘的一塌胡涂了,這回——她可整到自己了。
罷了,她說過自己該瀟灑的,可不是?咬咬牙,一個旋身,晶瑩的玉臂勾攬他的頸項。「然後呢?」將令人情迷意亂的「然後」拋給他,選擇不再抗拒他了,挺累人。
對她突來的熱情,他的驚愕只有一秒,隨即俊朗的臉上現出謎樣的一笑。
「慢慢來,小東西。將來你會明白,太過急切只會喪失許多樂趣,有耐心些,不懂的……我自會教你。」笑容轉而曖昧。
是呵,她會慢慢明白,然後——成為回憶。
思及此,她斂擾眉尖,討厭如此悲慘的邏輯——像個棄婦。
才不,她要當個卡門,起碼教他以為。
「你保證?」她清麗的臉兒仰向他,手指頭不安分的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繞著密密的圈,好似不經意地。
「懷疑嗎?」他音調略顯喑沉,卻不阻止,也沒有被她撩起的跡象,只以眼神與她纏綿,享受著。
她咯咯輕笑,無邪的像個孩子。
「樂趣嘛……那麼,你打算如何開始?帶我領略你保證的許多樂趣?」她學他,在他耳畔低語、吹氣,然後……得意的發現他頸背上—粒粒凸起的小絆瘩。
他粗魯的拉她坐回腿上,清亮的眸子略顯得沉濁,警告的以一指兜起她的下巴。「我說過,別急的。」一只鐵臂鎖定她,不許她再頑皮的撩撥。
她沮喪的垂下嘴角,一臉無辜。「我做了什麼嗎?」
灰眸調侃的眯起。「你以為呢?小妖精。」
她搖搖頭,手指頭撫上他凸出的喉結,「我不知道呢。」嘴里說著不知,手指頭分明是挑釁。
他哼笑,索性竟放松了捉握,任她胡為。
「然後呢?」
他懶懶的音調揚起,在她手指徘徊在他上衣與衣扣間的疊縫內時。
「什麼然後?」她懊惱著,手指頭努力模索著,卻再也不能從他不動聲色的臉上窺見些許失控的表情。
他笑得揶揄,竟自動解開衣扣,任她撫得過癮。
「然後,你還對我身體哪個部位有興趣?」十足調侃的語氣。
她小臉驀地刷紅。原來……早教人家洞穿了自己的小鱉計,甚而反將她一軍。
她反射性的想抽回手,卻教他按在胸前,動彈不得。手上傳來他強有力的心跳,對比著自己狂亂瀕止的脈搏。
他似笑非笑的凝睇她,「這麼快就滿足了?難得我如此大方,獻出身體供你需索,才不過剛開始就要收手?不嫌太過可惜了,嗯?」
她直覺雙頰灼熱得發燙。半句話也吐不出口。一雙手和他單只大手,在他果裎的胸上形成拉鋸的角力。
驟然,他松開手,若非他以另一手牢牢的縛鎖住她的腰,只怕地此時便要從他腿上跌下地面——他單手的氣力大得驚人。
「罷了,算是賞你的小點心吧。」他淡淡言說,語氣沉緩得激不起一絲波瀾,仿佛施恩似地。
她氣惱的搓著自己被他握紅的手,惱他無動于衷的沉定。
她不顧孩子氣的佯說她不烯罕他的「小點心」。但是,他怎能如此的自以為是呢?簡直是獨斷、自大的天地無雙。
棄滿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以表示對他「小點心」的「鄙視」。
奈何,恐怕她錯估了這男子臉皮的厚度,他公子哥兒的臉上,此刻可是半點兒受傷的神情也沒有。反之,那俊得足以禍國殃民的笑,直令她看了傷心,唉!
倏然間,他從沙發上站起,像抱小孩似的,將她整個身子攜在半空中。
「你,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呀!」認定他又將不軌之舉,她慌得像一只小兔。
「怕什麼?」他笑得愜意,仿佛挺享受她的驚慌無措。「怕我吃了你?」雙臂無半點放松的跡象。
正是怕他「吃」了她,她心底吶喊,卻死也不肯出口示弱。只能一味以螻蟻的氣力外加愚公的堅毅,望能撼動大山,哪知辛苦搏來的……卻足那座「山」不當回事的大笑。她羞憤的住了手,瞪著一雙水瞳的清眸,自暴自棄地任他宰割,誰教……自己的力氣不如人……
「怎麼?不反抗了?」他含笑揶揄,腳上卻沒停,直走向大廳另一端。唐家的客廳擺設清雅,並無多余的贅物,至多有整整兩大堵牆的書,那全是唐門三兄弟的嗜好與收集。另外,唯二樓的收藏室內有大量的古器物。
「以力服人,勝之不武!」她惡意在他耳旁大吼;比嗓門?呵,可不輸他。
丙然,他雙眉稍微斂了那麼一點點——可嘆的是,雙臂仍舊箍得死緊。
她氣餒極了,只得乖乖放棄,整個人癱掛在他身上,企圖以體重壓垮他——當然,只是幻想罷了。
他踏著穩健的步伐邁向客廳另—端;那兒擺設著一套百級的音響設備。
他終于放下她。以便騰出—手,另一手仍然牢牢縛住她的腰。
他快速揀出一張CD,樂音響起,是探戈。
「探戈,憂郁、煽情、華麗……」灰眸鎖住她的雙瞳,她不自覺地任由他帶著她起舞。「起源于十九世紀末,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貧民窟,早期被上流社會視為中下社會的腐敗象征。」
她凝望他,不解。「為何帶我跳探戈?」
「想知道?」他俯首于她耳畔低喃︰「它適合我倆……」熱息噴拂于她耳旁,身子貼著身子,二人如此接近……「適合你……冰的外表、火的潛質……純潔且墜落的天使。」
她水眸回轉霎時凝入他溫存的灰眸深處……
音樂依舊揚的是探戈,他倆腳下舞的是錯步……
「你有燃燒的天賦,小東西。」他低喃,說著她不明白的話。
「燃燒……我為什麼要燃燒呢?」她漾水的眸子不解地凝向他。他灼熱的身體、溫存的耳語……無疑消解了她旺盛的反叛心,令她心甘情願向他柔語,似個女人。
灰色的眼眸鎖住她,低聲嗤笑。
「那是個形容詞,小傻瓜。意思是……你會是個熱情如火的小東西。」沿著她細致白膩的頸側,他印下一串碎吻。
他大膽、直接的言辭使得—抹潮紅白細膩的雪頸往上燎升……應和著他綿纏的細吻。
天生不馴的性格令她揚起早已暈徹的小臉蛋,挑釁的清冽麗眸望進他灰色的幽深。
「而你,你是我認識的男子中最邪惡的—個,你會燒死我。」她無畏地直言,清眸無一絲退縮。
「我是嗎?」灰眸輾轉成墨沉。「那麼,既然我會燒死你,你不逃嗎?」他笑,低語。
聞言,美眸掠過—抹頑皮,他沒忽略它,捕捉在眼底。
「為什麼逃的人該是我?我有‘燃燒’的天賦,那,怎麼你就不怕引火自焚嗎?」她揚著淡淡的鼻音,吟唱似地挑釁。
「不,那是愚蠢的縱火人,而我是個狩獵者,身經百戰的獵人,—旦我看準的目標絕不失手,更無反成獵物的可能,所以……」他盯注她的黑眸,眸光中透著玩世的冰冷。「你逃不走,也沒有機會。明白嗎?小東西。」
她倏然垂下雙眸,顫動著眼睫,心底一根緊繃的絲弦絞得徹痛,但她決心隱藏它。
「你太自信了,這使你喪失完美獵人的本質。」掩抑黯然,強顏歡笑。
「錯。」他否定的決然,眸光在她築起偽裝的小臉上梭巡。「我無須當個完美獵人,我要的不是完美的狩獵紀錄,那是導致乏味的束縛。我要的是……獵獲,或者你可以說……」灼熱的氣息迫近她唇邊。「我倆角力的過程,你,即將屈服于我的過程。」細密的碎吻隨音下落,如急驟的綿雨,敲打在她酸澀的心坎。
「那麼,我們在過程中嘍?」玉臂依舊纏上他頸項,唯有如此……不致使這場「狩獵」去的匆匆?
他眯眼注視她。「你使我迷惑……聰明的小東西,你在同我捉迷藏嗎?」
眨著水瞳的雙瞳,她天真的又問了—次︰「我們在過程中嗎?」刻意忽略他話中一的語雙關。
他笑開了,邪氣得耐人尋味。
「你,還喜歡這過程?」
她漾開甜媚的笑,微側著螓首想了一想。
「嗯,也許吧,普普通通,尚可。」不冷不熱的回答,愈加顯得這「過程」于她似乎可有可無。
哀著她清麗的面龐,灰眸深濃的眯起。他似自語更是肯定︰「你在跟我捉迷藏。」
驟然間,他俯首劫吻她甜蜜溫潤的紅唇,狂野、專制、霸氣……宣誓紅唇唯他獨有的權利。
一場毫無籌碼的游戲,她該賭嗎?
今夜,他進駛了她秘密的心坎,卻同時的,以無情蹂碎了她的心。
一場毫無籌碼的游戲,賠上的是她自己。
唉!
唐小仙又攀上前院那顆老榕樹,這回別說是浮生半日閑,她腦袋瓜里根本一團紊亂,簡直比那被冤死的竇娥還要悲慘。
也許,天可憐見,也會替她唐小仙下一場七月雪吧?
抬頭望天,低頭,又長嘆一氣。可笑自己痴心妄想,想來,老天大概不會同情一個惡作劇的小孩。
怎麼會這樣呢?
游戲玩不成,反倒教自己被陷害了?!
豈一個「慘」字了得。自做孽,不可活,她大概就是血淋淋的範本。
活該把自己困住了,別說她的保鏢不放過她,她自己恐怕都舍不得走。
再說,老爹若知道他寶貝女兒的芳心,一不小心被一名來歷不明,兼且性好漁色的「同好」給偷了去——肯定她從今而後是日無好日,年無好年了。
這就是她唐小仙的鴨霸老爹——自個兒可以,三個兒子喜歡女人也叫理所當然,而且還多「色」益善,可要是寶貝女兒看上的男子,竟有膽學他老人家「歪哥」——嘿嘿嘿,那就別怪他這尾混黑社會的欺壓良民了。
她搖搖頭,忍不住又一陣長吁短嘆。
才不過上午十點,她的保鏢肯定還在書房,對著那部沒有人性的機器奮戰不懈。
每天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是自由的;一旦他進入書房,開啟電腦之後,所有的嘻笑戲謔皆會自他臉上隱去,換上的,是一張冷沉果決的面孔,只見地窿嚴肅一面的人,恐怕打死也不相信他骨子里的不正經。
所以,她的保鏢是個有原則的雙面怪人——該當嚴肅的時候,他不苟言笑,甚至冷漠得近乎殘忍。反之,—旦夜幕四合,那被隱藏住的另一面,便會不甘寂寞的月兌出桎梏,以勾魂的破壞力,挑動激情。無論哪一面的他,都是絕對的冷酷、絕對的濫情。
開始,她純粹想玩游戲的心,已因相處日久,而不再純粹。
想不通的是,江家的四位哥哥對她萬般疼愛,卻為何自己對他們,從無如今這般對保鏢又酸又甜的感覺呢?
好怪,她不排斥這感覺,只是好陌生,心會隱隱的疼,時常有想哭的沖動。
這就是初戀嗎?
原來她戀愛了。那害得她又哭又笑的男子是她的保鏢,沒心沒肝的薄情男……
「小仙,小仙……」樹下傳來一陣叫喊。
她正兀自發著呆,腦袋瓜里忙著胡思亂想,替那害得她心神不寧的「某人」,安上一蘿筐諸如︰婬魔、色鬼、采花盜、負心郎等等,集天下之大罪的惡名,只可惜她如此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終究不能將心頭「某人」的影子抹化去一些些。
唉……
懶洋洋地歪過頭瞧向樹下來人——咦?怎麼會是丁羽?他怎麼跑進唐家後院來的?
懷著疑問從樹梢攀回地面,好奇地瞧著一臉神采飛揚的兒時玩伴,只見他身上是—套名貴的「亞曼尼」休閑裝,只可惜渾身沾了土灰,外加手肘、膝蓋部位,不多不少,恰恰開了四孔「通風口」。
唐小仙瞧著裝扮可笑、傻里傻氣的丁羽,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頑皮地探手抹了一把他鼻子上的灰,手指在他眼前搖了兩下。
「咦?丁羽,難不成自我回日本之後,你就沒洗過臉嗎?」語氣是十足的調侃,一雙精靈的眼楮,直朝對頭那面色微赧的大男孩猛瞧一通。
丁羽豈不知小仙是個調皮鬼,有意取笑他。只是自小讓她慣了,再加以心頭那有口難言的心事……竟不知所措,呆呆兀立任她取笑。
可憐他丁羽不知︰唐小仙這幾日慘遭「某人」調笑,卻苦于那「某人」是她命里的克星,一股委屈正不知往何處發泄。他丁羽卻偏挑這時辛辛苦苦,翻牆爬著進來,為只為心頭那放不下的倩影。唉,這一來不正中了唐小仙的下懷?堪稱是地獄無門他還要闖進來——可憐咧。
唐小仙拿著一雙美眸,直勾勾瞧著丁羽那張狼狽的土灰臉;見他臉色愈發赧然,她小泵娘非但不懂得替人留余地,反倒進一步睜圓了大眼,湊到人家臉前去賣乖。
「唉呀,慘了,丁羽你肯定是穿得太過‘通風’,以致這會兒著了涼,瞧你,連耳根子都紅透了,看來是病得不輕哪。」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竟連眨也不眨,就怕錯過看別人伯糗相。
見她如此捉弄,丁羽只覺得哭笑不得,心底一動,驀然覺得這是個難逢的好時機。
「小仙,我沒病;我之所以臉紅,是因為你……你……」「你」之後竟成了大結巴。
「我怎麼樣?」唐小仙歪著小頭,清靈的眸子里溜過一抹調皮。
「你……你……」怎奈這突發的「結巴」急癥,丁羽恨不得自掌嘴巴。
唐小仙等了會兒,見他還是「你」個沒停,索性打個呵欠,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當真是言不驚人死不休。
丁羽心頭一喜,「結巴」病頓時好了大半。
「你知道?!原來……原來你、你早就知道了!」多年相思,豈料佳人早巳明白,怎教他不大喜過望?
「嗯。」
唐小仙微微點頭,見他如此歡喜,反倒要考慮該不該繼續捉弄他?
仔細瞧了瞧他那雙挺認真的眼楮,她心底暗嘆一聲︰也好,讓他早些明白,也算是做好事一件。
「你……」丁羽面紅耳更赤,高興地搔著頭。
「你已經明白,我對你……」
「遲了一步。」唐小仙截斷他的話,不明不白的冒出一句。
「啊?遲了一步?」丁羽的滿臉喜容,霎時烏雲蔽日。
唐小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溜,「好話不說第二遍。」
丁羽宛如從極樂天堂直墜第十八層地獄,滿臉慘淒淒……
「誰……那人是誰?」
瞟了他一眼,她微蹙著眉尖,嘟嚷道︰「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丁羽深受打擊,怎肯就此放過?他握緊雙舉,白著臉不住追問。
「不,我要知道,你快告訴我是誰?」郁憤攻心之余,—張俊逸超拔的臉孔,忽爾上心間,「該不是……該不是那個姓方的保鏢吧?!」指的正是方歷。
唐小仙女敕白的雙頰倏然飛紅,氣惱得神色熾然。
丁羽卻不知自己唐突,犯了大忌,但凡情竇初開的少女,最忌諱的便是遭人當面點破心事,況且對方是欲追求自己不遂的異性?如此露骨的被人拆穿自己情之所鐘,女孩兒家心思忉怩,更何況敏感細膩如唐小仙,心扉愈是教其他女子遮掩得隱密,偏偏丁羽此等不識相的家伙直指出來,怎不教她暗自氣結,嘴上倔強?
「你胡說!」她即刻回駁,快得好似躲溫疫。「我怎麼可能喜歡……喜歡上那種不正經的男子!」否認得急切,卻管不住小臉上紅雲滿布。
「那,那又是誰?」丁羽愣愣的發問。
若依唐小仙原本的性子,就算拿槍威脅、重金利誘,她小泵娘便肯答嗎?
——還是作作白日夢比較實際。
可這當兒,她一時亂了分寸,小腦袋里一心只想找人來「聲東擊西」,可憐那無端被拖累的第三者——
「是……是我的洛哥哥!」
——還以為整人算盤打得精,豈料老天有眼,他洛三公子這回想玩別人,恐怕不會太順利。
白著張臉,丁羽還是不死心。
「洛哥哥?他……是誰?」不過此時失意多過于妒意。
唐小仙這時冷靜下來,嘆了口氣,「你知道了又如何?」
丁羽聞言不僅默然,心底的惆悵更難以形容。自年少時期起,多年來的愛慕一朝成空,足以使一名活潑無憂的青年,轉瞬間越過作夢的階段,長大成人。
唐小仙自小聰穎,對于人事,雖沒有滄桑歷練得來的經驗,卻有一番醒悟。冷眼看世情,小小年紀便已知曉世事如此,多情自必惘然。因此,她極不願丁羽對她空懷無望的幻想。
至于她自己,縱然多情但誰追惜?奈何情上心頭,能做的,只是打定主意,將此情深埋心間,唯願這短短兩個月時光,值得來日追惜?
唉,悲慘——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悲觀了?怪來怪去,還不是教那個「婬魔」給害的。
看清了事實,丁羽慘淡一笑,至少保存殘存的風度。
唐小仙輕輕吁口氣,漾開笑容。
「嗯,洛哥哥—向極疼小仙。」這是實話,江洛向來疼愛她,視她猶如同胞親妹。話說回來,之所以無比投緣,與兩人皆酷愛「游戲」可月兌不了干系。
「他……他……」囁嚅許久,丁羽終于問出口︰「他……也愛你嗎?」或者,這僅是小仙的單相思;而他……還有—絲希望?
精靈如唐小仙,豈會不知丁羽的言下之意?
「不知道,不過,洛哥哥說過喜歡我。」她可沒撒謊,這也是實話,江洛與她情同手足,自然極喜歡她。
從小仙無絲毫余地留予自己的口氣,丁羽終于明了,痴情再深也屬無望。注定不是自己的,強求也求不來。
勉強擠出一抹比笑還難看的笑,丁羽內心是五味雜陳的。失意、妒意有之,釋然,也是有的。總算他不糊涂,沒教遭拒的難堪蒙蔽了理智,還能明白小仙之所以如此斷然拒絕他,是為了彼此都好,絕非刻意踐踏自己的深情。
看著她那令他心動情牽的清麗容顏微微頷首,總算已經較為坦然的面對小仙。也許,一年、三年、五年……之後,他的心,才能真正得到釋得的平靜吧?
唐小仙默默陪著他步向後院的小門,開門送他離去。心底,亦是說不出滋味的蕭索。
幼時是兩小無猜的玩伴,歲月茌苒,童稚不再。如今一人的情感質,怎奈童年時光再難追,空自美好,徒留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