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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注定的緣份 第7章

自那一日離開公寓之後,除了公事之外,許嘉凱又回到了從前的生活。每天佳約不斷,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到快樂。沒有楚婉瑩的日子,他會更開心輕松。當初對她的著魔迷戀、痴心不悔終會因漸漸疏遠而清醒。

她只是一個平凡丑陋的女人,不是嗎?

否定了之後,那心頭涌上來莫名其妙的酸澀和愁悵又該作何解釋?

為什麼當他與別的女人親熱摟抱時,他會想起淡淡雅雅永不屈服的楚婉瑩?為什麼在他做成了一筆大生意慶祝的時候,他會希望有一個女人在他身旁同他一起分享成功?他的心隱隱感到陣陣失落,他到底所為何求?他到底要干什麼?他不停地問自己。

自從離開了婉瑩之後,他天天找節目作樂,任憑自己放縱得無法無天,把自己淹沒在鶯飛燕舞、溫柔鄉中。他想證明什麼?想證明那個時刻縈繞在他腦海的身影在他心中根本無足輕重?

是真的不重要嗎?

原以為選擇了離開,他就可以回到從前的自己,消除他對她著了魔的眷戀和渴望;原以為讓自己回到從前,他就能夠忘了她種種的好與不好。

愈是讓別的女人接近,愈是想起她的特殊。他不但忘不了她,更可怕的是他對她的思念和牽掛。他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許嘉凱,其他女人親近他,他會感到惡心、骯髒,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齒和羞愧。他已無法忍受其他女人的接近,甚至是輕輕的一吻也讓他厭惡透頂。

他是怎麼了?

他不認識自己了,那個冷靜、自信,宣誓不會付出一片真情的許嘉凱跑到哪去了?從前的玩世不恭、放蕩不羈、風流瀟灑的許嘉凱跑到了哪里?

他對她興起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和真愛。

其實,在他第一次遇上她並毫不猶豫地要了她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上了她。只是他從不深究,更不正視,一直自以為對她一時的好奇與好勝乃是男人特有的本性和自尊。以他不服輸的性格,他以為他對她的真情只是想馴服她,讓她拜倒在他的腳下。

他自信可以掌控一切。

但現在——

他錯了。

她在他心中存在的位置遠比他想象的重要,她想擺月兌他的恐懼和心慌遠比他知道愛上她來得深刻。

這次的離開,讓他真正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愛有多深多濃。她早已經像生了根、發了芽般地深深根植在他心中,她早已成了他的一部分,甚至是全部。

他再也不能漠視自己的感情了,他愛她!失去了她,他的生命將毫無意義,如失去了靈魂,只剩一具軀殼。

他愛她!

即使她不愛他,他也不要忍受這種刻骨銘心、椎心般的思念,他受夠了。他放棄收服她的心,但他還是要她的人。他不要一天天地牽掛她,擺月兌不了那蝕人的心痛和悵然。

他要她。

最起碼他可以擺月兌那份難忍的相思之苦。

他要讓她永遠留在他的身邊,一輩子不放手。

有了想法決定,他的心立刻舒暢了起來,一掃幾日來的陰霾憂郁,霍然站起身,甩門出了家門。

一個男人可以很容易接受女人,而女人則不同,她必須是心儀傾慕才會完全接受一個男人,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男人跟女人同樣墜入情網,男人很快就能遺忘掉他所愛的女人。而女人卻用一輩子的時間回報男人的愛,一旦愛上了就再也收不回那顆失了的心。

楚婉瑩疲憊地癱坐在沙發里,自從他憤怒地離開她之後,每一日她都如同身患重病一樣打不起精神。她根本不應該胡思亂想,更不應該日日想他。明知道想他是不對的,他們之間只不過是一場游戲,游戲結束了,他們將會毫無瓜葛。

天!她究竟是怎麼了?

兩滴清淚不自禁地滑落腮邊。

整整一個星期,他沒有回到公寓。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終于想通了嗎?他——要放了她。如果想放了她,為什麼不直接讓她離開?他已經不再想要她了,不是嗎?這一個星期以來,他當然不會無聊得發慌,一天一個女朋友出雙入對,快樂自在。他即已有了新的女朋友,厭了她,為何不干脆點?難道把她囚禁在這兒,只是想羞辱她嗎?

她怎麼也變成了愛慕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不是說好不想他的嗎?明知道他不會真心付出,為什麼她還會愚蠢、痴傻地悄悄愛上了他?

她愛他!

為這個發現,她變得更加不快樂。女人一旦動了心、動了情,則變得執迷不悟,看不破情網。她明白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不會有一絲為她牽念。她卻是如此痴心,妄想他能夠對她有一絲真心。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啊!為何心中尚有一絲希翼——希望那個玩世不恭、游戲人生的許嘉凱會付出真情?

傻啊!真是痴傻呵!

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有心動的一天,更想不到會因那個最不該動心的人心動。

他的無理霸道、放蕩不羈竟迷惑了她,讓她不能自己地迷上他,無法自拔。不!從一開始——從她听到他的人,知道他的事開始,她就已經迷上他。只是她從不願面對這個問題,更是從不深究。她氣自己的無能和軟弱,痛恨自己受他的影響如此之大。她故意地不理睬他,不正視他,怕的就是這顆心失得更快。

再轟轟烈烈的愛情,仍需要婚姻來做保障。但她知道他不會娶她,更不愛她;再如何執著地愛他,仍不能失去理智。她不能容忍他要她的真正目的,她不允許自己苟且偷生地活在見不得人的情婦身份上。當她捧出真心卻得不到相同的回報時,她寧肯遠離他,永不再見他,她不要過這種屈辱的生活。

她愛他呵!但他卻不愛她。

這份感情,他不會在乎,更不會珍惜,決不能讓他知道她的心事。她怕——怕他會無情地羞辱她、嘲諷她——她還是變成了低三下四、乞求他愛她的女人,她的心會被他踐踏得支離破碎、體無完膚。

不願再面對這空蕩蕩的大房間,更承受不了這空虛的寂寞。獨攬大床時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的體溫,她害怕一個人睡在那上面,那只會讓她想起他們之間的種種事情。所以這幾天以來婉瑩一直坐在沙發上,在沙發上度過了一夜又一夜的孤獨淒涼。

听見開門聲,是許嘉凱回來了嗎?既然已厭了她,打算放了她,他還回來干什麼?難道是通知她一聲嗎?太費周張了吧?只一句話就可以打發掉她。如果真是那樣,她會立刻、乖乖地收拾東西離得他遠遠的。

嘉凱輕輕地走過來,摟住了她。他不在的日子,她都是這樣過的嗎?心疼之情溢滿心頭。好細致的一張睡臉,怎樣看也看不夠,他無法阻止自己去看她,去愛她。他從不知自己也會踫到這種事,會有那種轟轟烈烈、瘋狂顛倒的感覺。

哀去她臉邊的秀發,輕輕地撫模,仔細審視眼前的婉瑩,就是她了——這個讓他嘗到了世上最真的愛情,這個讓他改變的女人。就是她了——他打算要愛護珍惜一輩子的女人,打算永不放手的女人。

明知她睡著了,他還是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吻上她的唇。幾天的相思只想借這輕輕的一吻化解,但剛一接觸到她,就被那股刻骨的相思和觸電的感覺震懾住了。他把這個吻慢慢地加深,強忍住要她的,打算松開她,他不忍弄醒她。

不是每天都有美女陪伴身旁嗎?這一個星期以來,他並不無聊透頂。她知道,這幾天應該是他過得最有滋有味的日子。每日泡在凱旋酒店,有不同的美女輪番伺候,不是早已忘了還有她這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了嗎?為何今日他卻像是一副禁欲很久的樣子,對她滿含佔有、垂涎三尺的模樣?莫非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吃多了,想換一換她這樣的青菜蘿卜?自始至終她都是他想換口味的一道素齋。

許嘉凱彎,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想把她抱回到床上。

她不自禁地在他的懷里動了動,發現自己再也不能若無其事地在他懷里睡得安穩。

他發現了她的異樣。

「怎麼了?」他關心地問,「在沙發上睡會著涼,我抱你回床。」他再次伸手要抱住她。

她躲開了他的手臂,離開了沙發。

誰說她不在乎他,誰說她對他無動于衷。只一個星期的離別,已激起了她體內的妒忌。女人呵!真是讓人難以捉模。

來到了婉瑩身邊,伸手從後背圈住了她的身子。

「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情況了。我保證不會不告而別,而且不管到哪兒都要通知你,跟你時時保持聯系。」

她不要他出去快活完了以後,回來又跟她如此動情地解釋保證什麼。他女朋友那麼多,當然不會只要她一個。他時刻都能讓她感到她的身份和他美女成群的事實。當她真正明白並承認自己有多麼愛她的同時,她忍受不了他帶給她的痛苦和不堪。愈留在他身邊,愈會加深這份愛,愈因這份愛而感到刺心的痛。她該怎麼辦?承認她愛上他的事實嗎?好讓他放了她。不不不!她不願看到他一臉勝利和狂傲的樣子,那時的她會活得無地自容,更加地沒有尊嚴,她決不能讓他知道她愛上他的事實。她沒有美麗的容顏,亦無才藝過人,更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情人。遲早有一天,他會厭了她、放了她。只有這樣,她才可以保有一顆高昂的心和自己的尊嚴離開他。

「你的事從不用跟我匯報,而且我也不希罕過問你的事。再說這幾天是我過得最清閑的時候,我倒希望你天天如此,這樣我離自由就不遠了。」

「想要自由嗎?那就愛上我吧。」當她真的愛上他之後,他就更不會放了她。「也許你愛上我之後,我也會愛上你。」嘉凱更緊地摟住了她,對付她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因她的話而動氣,乃至想時刻左右她的思想。他真的是愛她至深,剛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心。在沒有確定她的心之前,他不敢冒然表白,而且他更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應有的回報。頭一次嘗到了愛情的滋味,他特別小心。

面對愛情,許嘉凱失去了以往的義無反顧。

愛上他,不是早已愛上了嗎?只是這份愛卻永遠得不到回報,愛上他,他真的也會愛上她嗎?

別傻了,楚婉瑩,他怎麼會愛上她?他是個無心的人,即使有,也不可能完全屬于一個,他的心分給了成千上萬的美麗女人。她有自知之明,更是對他了解甚深,只把女人當成美麗外套的許嘉凱根本不懂什麼叫愛、什麼叫情。

「你會愛嗎?」婉瑩對此深刻明了,「如果你懂得愛,早已經愛上了,而不會是我,要想讓我愛上你,恐怕你得陪上一輩子的時間。」

「一輩子!我很樂意守住你一輩子,不管你是愛我,還是不愛。」

「守住一個不愛你的女人有何意義,那只會挫敗你的自尊心。不如干脆放了我,找那些可以慰藉你的女人。」

「不要拿那些不成理由的理由說服我,我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她能拿他怎麼辦,一個霸道又不講理的人。她不再打算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每次都是一樣的結果——離開不得。

這個女人是他一生的克星,更是他一生愛不完的女人。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放了她。許嘉凱來到了她身邊,摘下來自己脖頸上不曾摘下的項鏈,也是她平時最喜歡觸模的,為她戴在了脖子上。

婉瑩模著他為她戴上的項鏈,奇怪地轉過身面對他。

「為什麼要把這個給我?」她不明白,它是他最喜歡的。從沒見他摘下過它,可今天,他卻摘下來送給了她。

「要你快樂。」很奇怪吧,活了三十個年頭,從不介意別人情緒的許嘉凱卻只希望她快樂,哪怕是賠上他所有的財產亦不在乎博得她一次會心的微笑——只為他而展顏。看到她高興,他便覺得自己好幸福,渾身也快樂了起來,他的幸福還是跟這個女人扯上了關系。

是個賞賜嗎?高興時,多賞給自己的女人一些金銀首飾;厭倦的時候,就打入冷宮永不見面。這一件也只是他打賞的一件,他送給她的所有禮物,她均放在抽屜里,這件也不會例外。婉瑩打算摘下它。

他大手一把握住了她,阻止了她的行動。

「哪件都可以不戴,只有這個你必須戴著。」他強迫她接受,語氣是如此堅決。

她拿眼光詢問他。「它有什麼不同嗎?」在她眼里所有的禮物都一樣,那只能讓她覺得自己的低賤和可悲。

「它跟了我十年,是我的護身符,它可以帶給你好運,」許嘉凱說,「還有,他是我的標志。」

「竟然它對你這麼重要,又為什麼送給我?」

「只想讓你明白一件事,」他深深地注視她,眼里多了股深情和凝重。「你是我最重要的。」

她定定地望著他,被他的這句話感動了。不管他這句話是有心還是無意,她就當他是真的。

「真的重要嗎?」她輕問,眼前蒙上了一頭薄霧。能從他口中听到這句話,應該算是幸福的了。

「婉瑩,你知道你對我的意義,你為什麼不可以像其他女人一樣愛上我呢?愛上我不是件壞事,你會發現愛上我之後你會很快樂、很幸福。」他想說服她,她的心收得緊緊的,甚至沒有他一點點的可立之處。怎樣才可以打開她的心門?讓她接受他?

她慘然一笑,深吸了口氣,離開了他的身邊。他要的不就是她的與眾不同嗎?如果她也學會了同其他女人一樣,也就是他膩了她的時候。她不想離開他,對嗎?所以她一直排斥自己愛上他,怕的就是他會拋棄她。可是——可是這樣的結局遲早會發生,無論她愛與否,都有被遭棄的一天。不承認的結果只是保存了自己的一點尊嚴和人格。

他重又來到她身旁,輕輕拉她入懷。這個小女人生平第一次讓他嘗到了愛的滋味,他認定了她是他下半生的伴侶,只有她才是他想要的,不能放的。

但真正得到她又是如此不易,怎樣才能打消她離開他的念頭,用什麼辦法才可以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如果有一樣東西可以維系他們的關系,又可以增進他們感情,是不是可以完成收服她的願望?許嘉凱有了決定,認為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徹底地留下她。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會死心踏地跟著孩子的父親,心自然也會安定下來。到那時就由不得她了,她想離開也不行了。只能嫁給他,他已經想到了她嫁給他的情景。

許嘉凱混跡女人堆這麼多年,亦是行事小心,從不會出半點紕漏,所以沒有任何女人能枉想用孩子栓住他、威脅他。對她不同,他不會采取任何避孕措施,他是有意要讓她懷上他的孩子。奉子成婚未嘗不是件好事,她是這樣的特殊、聰慧優雅、清靜、純潔得令人愛戀,這樣的女人孕育出來的孩子一定聰明可愛。與她的時間愈是長久,愈讓他放不開她。情感也不見冷卻,卻越來越濃烈。

清晨起床,許嘉凱神清氣爽。她休想逃開他身邊,有了他的孩子之後,就再容不得她了,她注定是他許嘉凱的。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讓婉瑩難以預料,以為幾天的新鮮許嘉凱就可讓她重獲自由,可事實上他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打算。更令她不解的是,昨晚許嘉凱竟沒有采取任何防孕措施。她知道他在這方面小心謹慎,從不會糊涂地做出傻事,他自是不允許女人有他的孩子,所以這就是他多年來相安無事的原因。她會有孩子嗎?她不自覺地雙手撫上小骯,昨晚的事很可能讓她受孕,婉瑩不自禁地想,雙眉鎖上了一道愁雲。

事情總不會那樣巧,只一次疏忽就可以受孕,許嘉凱當然不允許有這等事發生,那以後他大概不會再疏忽地忘記任何措施。

可是以後的日子里更讓她料想不到,許嘉凱不但不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而且他更是看準了她受孕的好時期。他是怎麼了?瘋了嗎?他不知道這樣做很可能讓她有孩子嗎?還是他故意這麼做?婉瑩的心不由地打了寒顫,沒有任何理由讓他這樣做。

不管他意欲為何,她都不能讓自己有上孩子。身為一名情婦,是沒有資格孕育孩子的,更沒有身份當孩子的母親。沒有名份的私生子勢必活在黑暗的陰影里,沒有父親,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又怎樣培育出健康的孩子。她不想讓孩子受別人的歧視,受同齡人的欺負,她知道私生子很難生活得同正常孩子一樣快樂。孩子長大後會責怪她,既然不能給孩子一個幸福的家和良好的生活環境,她就不應該讓孩子出生受苦受罪。

半個月過後,她發現自己並沒有身孕,心里平靜了些。但她發現了他臉上不易察覺的困惑和陰沉,她應該慶幸當今高科技的技術,讓她很容易達成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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