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信譽、守承諾是許嘉凱一貫的作風,三十年來他從沒失過信,更是言出有信。但今天,他打算不再守承諾。答應婉瑩的那個該死的承諾,讓他後悔不已,這也是他做的第一件令他後悔的事。所以,許嘉凱下了班來到服裝公司,準備接婉瑩回家。
「下班了,還沒忙完嗎?」公司的人早已經走光了,依然沒見婉瑩出來,于是他抓起電話直接詢問。
「馬上就可以了。」婉瑩知道是許嘉凱。
「快點,我在公司門口接你。」
「公司門口?」婉瑩重復一遍,他們從不公開露面,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們關系。今天,許嘉凱來接她,為了什麼?「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可以了,不用你接我。」不管他意欲為何,她都不會屈服于這件事。
「我順便接你下班不是省去了你的麻煩。」許嘉凱說。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們這樣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也要把她變成其他女人一樣,讓她成為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到處炫耀,那樣只會讓她更難堪更難過。
「你是我的女朋友,為什麼我們就不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呢?我不打算以後遮遮掩掩、偷偷模模的,我們的關系沒有見不得人的。」他不明白,兩個人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有什麼要隱瞞的,楚婉瑩卻始終不公開兩個人的關系。而且,他要讓每個人都知道,婉瑩是他的女人,任何一個男人休想打她主的主意。
「我從不想成為你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作主,根本由不得我選擇。如果你打算公開我跟你的關系,你應該知道後果。」面對他無理要求,她屈服了一次又一次,只有這件事,她決不能再屈服,如果屈服了,她將會成為眾人眼里靠出賣的情婦。她已經夠不堪了,更不能讓家人也跟著她難堪自責。
「你在威脅我!」她竟敢威脅他?她這個不識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竟敢拿離開威脅他!長這麼大,還從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而她居然做了!他就這樣遭人厭嗎?她想方設法要離開他,更不屑公開他們的事。
「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到我,那你錯了,公不公開我們的關系不是由我們說了算的。」他不再打算信守那個該死的承諾。
必掉電話,不再听她會氣他的話。
罷放下電話,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氣憤又不耐煩地抓起來。
「誰,講話。」
「這麼大火氣,誰又招惹你了,」吳偉賓奇怪地說。
「什麼事?」
「想請你出來吃飯,順便帶婉玲讓你認識一下。」
吃飯?婉玲?
一個新計劃正在他腦中運行。
許嘉凱的公寓從不宴請客人,更何況是今晚的大費周張。這令吳偉賓、曹冬輝莫名了好半天,也想不出個中道理。他們可以說是許嘉凱多年的朋友,但到他的公寓吃飯,可是破天荒頭一遭,而且讓他們帶著各自的女朋友。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原則性強,固執的許嘉凱改變了?
「你從不邀請我們到你的公寓,更別說是到這吃飯。今天怎麼一改常態,讓我們幾個到這兒來了?」曹冬輝不明白首先發問,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必竟違反原則辦事是他的第一次。
「想不想吃,想吃就閉嘴、干活,不要多管閑事。」嘉凱阻止他們的好奇,讓他們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他是為了女人——一個平庸、固執的女人。
偉賓自然是咽回了下面的問話,他可不打算頂著槍口硬上,辦事靈活有余是他的長處。在公寓里,他大大地、好好地參觀了一番,卻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竟然房子沒什麼古怪,問題還是在嘉凱身上。
婉玲長這麼大,從沒見過像許嘉凱這樣霸道、凶猛的男人。過俊的外表下是透露著危險的信息,只稍稍一眼就夠人膽顫心寒,更別提惹火他——商場上的霸主,自也是情場上的霸主。
「冬輝,玉玲怎麼到現在還不到?」偉賓問。出去買點東西要這麼長時間,看來真的要訓練一番才行。否則,他們這幫弟兄豈不是要忍饑挨餓。
「玉玲不熟嗎?當然不能那麼快。」冬輝為玉玲解釋,「誰知道嘉凱請吃飯,東西還預備不齊。」
「我去看看玉玲姐。」婉玲說。
「你還是老實呆一會兒,玉玲馬上就會回來的。」偉賓說。
罷說完,門鈴響了起來,玉玲和婉瑩同時出現在門口。
「姐,你怎麼來了?」
偉賓與冬輝也同樣感到吃驚,嘉凱並沒有邀請其他女人,不請自來不是婉瑩會做的。
許嘉凱坐在沙發上,含笑望著楚婉瑩。每個人的奇怪表情他都盡收眼底,他倒要看看婉瑩如何應付這種場面,如何解釋才可自圓其說、安然月兌身。他的公寓從沒有不請自來的女人,她這次注定要公開他們的關系。他暗暗觀察她,卻發現她平靜的外表下沒有一絲的憤怒和心慌,自詡可以看透任何人想法,可以掌控全局的許嘉凱卻猜不透她——楚婉瑩,這個他想霸住一輩子的女人。
「許總,你不會介意我把婉瑩也帶來吧?」玉玲小聲詢問,真怕他會因她擅作主張而動怒。這個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更不是她應該愛的。所以,她很慶幸自己不再對他迷戀而找到了屬于自己、適合自己的曹冬輝。「婉瑩說你是個大度的老板,請屬下吃一頓飯不會介意。」
「噢!是嗎?」許嘉凱慢慢地站了起來,來到了婉瑩跟前,眼光危險地盯著她。「你怎麼知道我不會介意,能到這兒來的女人要不是我的親人,就是我的女人。我問你,你是以什麼身份走進這個房子,又讓我用什麼理由留下你?」
鮑不公開,對他來說有何損失嗎?他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地讓所有人知道,那樣,只會讓她自己感到不齒和難堪,更會讓她覺得骯髒和下賤。一個被他玩弄後可以隨時隨地丟棄的女人,又有何臉面活在陽光下,這樣不是很好嗎?最起碼在他遭棄她時,她可以裝成若無其事地面對所有人。
惹上他是她一輩子的不幸。
「我並不知道你如此在意這頓飯,多一個我也不能改變什麼。你又何苦為難我,如果你非要拿身份壓我,對不起,打擾了。」婉瑩轉身欲走。
「站住。」許嘉凱投降了。在她面前,他永遠佔不了上風,一次一次地被她壓倒在下,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掌控不了全局了?如果說明不了她,又威脅不了,他還有什麼辦法讓她屈服?再一意孤行,只會讓她遠離他,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也是他的不舍。他只想讓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你留下來。」
「婉瑩,我們到廚房吧,那兒還有好多活等著你。」玉玲扯走了婉瑩。
許嘉凱!這樣的男人有幾個能惹得起,喜怒無常、暴躁凶霸,留在他身邊只會提心吊膽,無所適從,又哪來的心思及能力去與他抗衡。婉瑩感到好累,不能愛他、不能惹他、又不能離開他。
她夠聰明嗎?
姐姐真夠膽大,竟敢跟許嘉凱頂撞,而她居然沒有懼意。如果換作她早已經不知道如何回答,靜等他的發落了。婉玲乖乖地也跟進了廚房。
「姐,你怎麼會來這里。」
「我正巧遇了上她,以為許嘉凱不會介意,所以就讓婉瑩也同來。」玉玲說,可表情是無可奈何的懼怕,做許嘉凱的女朋友是自己找罪受,而那些聰明的女人卻傻得前僕後繼、勇往直前。幸好,聰明的她變得聰明了,不再痴傻下去。
「許嘉凱邀請你們來的嗎?」這個答案她早已知道,他只是想讓她最親的兩個人知道她的一切,而不惜打破他所有規定。
「是許嘉凱讓冬輝和偉賓帶上女朋友的,所有我們也邀請了來,只是不明白他見到你後會反應如此激烈。」
她們當然不會明白,他的計劃被她識破,沒有實現,他當然不高興。如果不是她遇上了玉玲,那今天的場面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她終于也能贏他一局。
「我不知道他會這樣做,如果知道我不會來。」
她的不出現自也會打消他的念頭。
「現在,他不是留下你了嗎?大家都知道他是難惹又難侍候的人,你的冷靜和不為他所動,真讓我佩服。現在真的很難找到像你這樣心如止水、安于平靜的人了。」
「你們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要好好把握住才行。」婉瑩說,「我沒有能力和資本去把握任何東西,所以不如干脆放棄來得逍遙自在。」
「姐,你不該自憐自艾,以你的心性和聰慧,平凡的男子是配不上你的。」
「婉玲,以後要多勸勸你姐姐,我要好好地替你物色一個男朋友。」玉玲為這個計劃高興不已,如果她們都找到了好歸宿,那該多好。她嫁得好,自也希望婉瑩如她一樣幸福,婉瑩該有個至愛她的男人珍惜保護才對。
想到以後她們都各自有了好歸宿,玉玲不禁微笑了起來。當她轉頭瞄見怵在門口一臉凝重、不悅的許嘉凱時,微笑立刻僵硬冷卻。
在廚房聊天也會惹到他嗎?
即使沒人知道他們的事實,他也決不允許有別的男人踫婉瑩。沒有人!沒有人敢從他的手里搶走他的女人!
許嘉凱神色深沉地盯著劉玉玲,多事的女人,也是個危險的女人。她有要拐走他女人的危險,恐怕她打錯算盤了,也難完成心願。
婉瑩發現空氣中怪異的氣氛,轉過頭,他現在難看的臉色會嚇壞旁邊的兩個女人。真搞不懂他為何擺出這樣一副面孔,玉玲只不過提一提要給她介紹男朋友而已。
「哦,廚房沒我的事了,我出去了。」玉玲直覺出許嘉凱的臉色不對,當然是早溜早好。
「姐,我也出去了。」婉玲見勢不妙也溜之大吉。
整個廚房只剩下他們兩個,婉瑩繼續她手邊的工作。請這些人吃飯,分明是她受累。
他來到她身後,伸手把她圈進了懷里,雙唇不斷地在她的脖勁間來回逡巡。
唉!這個男人呵!
「你故意擺出一副面孔,是想讓她們兩個人走。」
「玉玲說的是真話嗎?」他在她耳邊輕喃,「她何時要給你介紹男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她只是隨口提提。」
「是嗎?」他不信,「那你告訴我該如何打消她這個該死的念頭。」
「在你沒放我之前,我不會找男朋友。」放了她後,她還能找別的男人作朋友嗎?她的一切都已給了這個男人,她還拿什麼給別人。
「累了嗎?」他關心地問,「你出去,我來。」
她轉過身,抬頭看向他,難得的溫柔體貼,讓她放松了自己,同時也被他迷惑了。他這種凶神霸道,卻也懂得注意到她的需求和感受。
他對她這般「好」,只是想俘獲她的心,完成他收服她的挑戰。
明知這一點,心為何還會為他而迷醉?
「你出去吧,我一個人能夠應付。」再不讓他出去,外面的四個人一定會懷疑。
「真的不累嗎?」他再問,不願她為了家務而忙個不休,更不忍她因此而受累受罪。今天的事情是不是錯了,不但沒能實現他的計劃,卻反而使她累了一晚。
她搖了搖頭,笑了笑。「不累。」
六個人的晚餐,格外熱鬧。
「嘉凱,最近你總是很少露面,今天怎麼突然請我們?曹冬輝還是想不明白,又問了一遍。」
這次許嘉凱好心情地不跟他計較,只是愉悅地滿了一杯酒,不搭理他的問題。如果告訴他們是因為婉瑩的關系,他們是不是會嚇得目瞪口呆兼滿嘴噴飯?既然現在拆穿不了婉瑩的身份,等他們走後,他一定要好好地說明她。他可不敢冒著失去婉瑩的危險一意孤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堂許嘉凱什麼時候變得膽小如鼠,有不敢為的事了?
玉玲扯了扯多嘴的冬輝,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干嘛找話題惹火他,剛才她已從婉玲口中知道了偉賓因這個被訓的事。
「今天的菜真好吃,色香味俱全。」玉玲轉移了話題,「婉瑩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婉玲,我們可要好好地學習。」
「我最愛吃姐姐做的菜了。」
「今天幸虧婉瑩過來,要不然我們還吃不到這樣的美味佳肴。」偉賓也趁機夸獎,未來的姐姐免不了要稱贊一番。
「愛吃就多吃點。」婉瑩對他們說。
「你們每人個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春風得意了,是嗎?」嘉凱插進了話題,「看到你們那麼幸福,我是不是也應該找個女朋友了?」
「你的女朋友多得可以排整條街,你不找她們,她們也會先狂蜂浪蝶一般撲向你,你只稍後享清福就行了。」冬輝豈有不知他這位好友的風流軼事,他的花邊新聞可以編成一本雜志。他要找女朋友,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如果有個女人並不像你說的崇拜我、仰慕我,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開玩笑,這世上竟有這樣獨特的女人嗎?那我真要見識見識了,不為你所動的女人大概有她的過人之處和不同之處。莫非她長得傾國傾城,超凡月兌欲得不食人間煙火?」冬輝自是不信,當今世上能逃得過他魔掌的沒幾個,他早見識過迷戀他至瘋狂地步的女孩了。
許嘉凱暗中觀察婉瑩,嘴角不自覺地扯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他似乎已看到了她愛上他的樣子。
「她是個平庸、普通、固執又愚蠢的女人。」
「不會吧?」冬輝和偉賓吃驚地大叫。怎麼會?他們又不是不了解嘉凱,他狂傲自大、只許服從,不許反抗,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的大男子主義,注重美貌的許嘉凱怎麼會為這樣一個女人失去理智?
「你怎麼會看上那種女人,再漂亮美麗的女人你都不屑一顧、毫不在意,注意這種女人,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冬輝明了地說。
「還是你美味佳肴吃膩了,想換一換口味,蘿卜白菜可以調劑一下胃口?」偉賓為嘉凱找理由。
他許嘉凱怎麼會交上這兩個匪類朋友,把他說成專玩弄女人的花心大少。
「從你們兩個人的口中說不出什麼好話,一頓胡說八道。」
「那是什麼真正理由?」想破他們的腦袋也想不出還會有什麼理由。
「你們忘了男人自有的天性,愈得不到的愈想得到。」坐在一邊的婉瑩為他們解釋,只有這個理由才是許嘉凱不放她的原因。
所有人齊看向她,驚奇她分析事物的獨到之外,他們怎麼就沒想到呢!
「那你又怎麼解釋平凡的女人會不喜歡出色優秀的嘉凱呢?」
這也是在座的所有人想知道的結果,包括許嘉凱在內。
「有的時候,太出色了反而讓人望而卻步。」婉瑩說,不理會嘉凱投來的懾人眼光。「明知道愛上了會心碎神傷,會有被遭棄的悲慘下場,聰明的女人都不會傻得自投羅網。」
玉玲深深地點點頭,這一直是婉瑩的處事之道,所以她不會被許嘉凱迷感,更不會愛上他。
「你又怎麼知道愛上我會有的結局,你又不是我,又怎麼會知道我的想法?」
「太多的例子擺在眼前,讓人不得不相信。」
「夠了!」許嘉凱怒吼一聲,「你自以為聰明得舉世無雙,其實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大傻瓜。」
從沒見嘉凱火氣爆發得這樣大,對女人更是不形于外地發過火,生氣了頂多只是冷冷地交待一聲,拂袖而去。
玉玲一直知道婉瑩不卑不亢的固執性格,更知道她對許嘉凱的不懼不怕。可是如果總是這樣惹火他,那她豈不是自討苦吃?
姐姐真是大膽,竟敢惹怒他這樣的煞星,自恃聰明的姐姐為何傻得招惹他?
她是太傻了,所以她的心日漸墮落。
她總是這樣靜靜的,顯得理智又清醒。許嘉凱惱怒地瞪視著楚婉瑩,她的心如鋼鐵一般堅硬,他要怎樣做才可以贏得她的心?也許這是他一輩子的奢想?
她不會愛上他!永遠不會!
這段時間,他對她百般呵護疼愛,想方設法討她歡心,只求她對他一點點的回報。可是,他依然無法攻陷她一角城池。
罷!罷!罷!
他許嘉凱要什麼女人沒有,有太多的女人傾慕他,渴望成為他的女人,他又何須獨要她的心。
他再也不要為她浪費更多的心思與時間,他受夠了自己對她的著魔。找回原屬于自己的一切,也許過不了幾天,他就會忘了她,一如從前地過回他自己的生活。
他決不輕意饒過她,即使他不要她,他也不會放了她,讓她過回從前悠然自得的日子,更不允許她找別的男人!他要強迫她留住他的一切!
「吃完飯後,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找點節目。」偉賓建議,今晚的氣氛很不好,緩解一下各自的心情,首先要讓嘉凱興奮起來。
「是呀,我們到卡拉OK唱歌。」玉玲也趕緊建議,如果不阻止婉瑩,她還會肆無忌憚地大講什麼理由。
「對不起,這次希望楚婉瑩留下來收拾殘局。」這次竟然暫時放了她,就不能讓她留在他身邊。
「姐,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做嗎,要不然你先走吧。」婉玲當然不想讓姐姐再與許嘉凱沖突。
婉瑩不自禁微笑了起來,他還是放棄了要宣告他們的事。看來許嘉凱並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將軍,最起碼這一役中,她就贏了他一局。試看,有幾人能扳回他一局?楚婉瑩,再接再厲,終有一日,他會放棄你,自願投降。
滿屋的杯盤狼藉,真夠她收拾一會兒的,許嘉凱還真會找事情報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