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了,瀅,好久沒有再見到你了,你還好嗎?」申子龍感喟的語氣溫柔如昔,輕易地就勾起了兩人共同的回憶……
「還好,日子過得很順心,沒什麼可挑剔的。」石瀅幾乎是在強迫自己僵化的面部擠出微笑,因為不想讓他擔心,也不想他內疚。
畢竟當初是她先放棄的,她沒有反悔的余地,也不想造成今天三人間的間隙。
「我們很擔心你,瀅。當初是我和麗芸傷了你的心,而你還給我們送上了祝福,我們真的感到很內疚,也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對不起。」申子龍低沉地嘆道。
回想當年他們三人之間的糾纏,混亂得讓他至今仍不願再回想起。不管石瀅當初是多麼大方干脆地退出,並表示對他已經毫無感覺,他們夫婦兩人依然覺得對她虧欠良多。他和許麗芸之後不久很快地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而石瀅卻直至今日還走不出當時的傷悲。雖然她並沒有說什麼,但他和許麗芸都明白他們深深地傷害了她,所以一直心懷愧疚至今。
「不,你們不用這麼想,我們當時都沒有錯。因為你們才是真心相愛的人,我本來就不該夾雜在中間,所以我也只是做了我早該做的事,你們不用覺得對不起我。」石瀅努力地擠出微笑,哪怕笑得嘴角都僵了。
當初的她確實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只是在那很久以後她才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愛他。
「我和麗芸都希望能早日听到你的喜訊,你什麼時候才會讓我們安心呢?你知道我們永遠都會關心你,因為你是我們最重要的朋友。」申子龍懇切地說,真心地表達他的關心。
雖然成不了愛人,但他仍把她看作生命中重要的人,因為曾經和她一同走過那段美好的時光,那是他生命中的重要記憶。
「會的,到時候我一定不會忘記寄請柬給你們,可別忘了送上你們的祝福哦。」石瀅困難地維持著臉上快要掛不住的微笑,一邊還要絞盡腦汁地想著讓他安心的話,心中的痛苦讓她幾乎快要講不下去。
在她的尷尬中,舞曲恰好告終,不用再面對他的關心,讓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兩人步出舞池,申子龍為兩人取來了酒,正要舉杯就口,他的手機突兀地響起,石瀅看他告退走到另一邊去接听,光是看他臉上的似水柔情,不用听她也知道是誰打來的。猛然地,一陣撕痛襲上心口,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缺氧快要死掉的魚。
無數次地告訴過自己,要勇敢地面對現實,但一旦真正面對,她還是忍不住想逃避,因為那實在太痛苦了……
看著現場越來越讓她感到窒息的人群,石瀅突然好想離開這里去找個地方透透氣。走向人群擁簇中的卓衣俊,她稍加告知了去處,這才轉身離開了熱鬧非凡的會場,走進後院靜謐的花園。
慢慢地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她一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由淚花在眼眶中滾動。花園里陰暗的光線正適合她陰霾的心情,悄然的靜謐也讓她有一種解月兌的感覺。暗暗地做著深呼吸,她努力地調整自己紛亂的思緒。
「原來你愛的不是那個姓卓的,而是另有其人。難怪我說姓卓的怎麼這麼放心你夜不歸宿。」夜色下突如其來的話語打破了滿園的寂靜,也讓石瀅今晚第二次受驚。
一抹高大的身影緊跟在她身後不遠處,冰冷的目光猶如兩道寒芒扎在她的背上。來不及回神的石瀅狼狽地轉身看向身後的男人,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時跟在她後面的,卻討厭這種被人抓到小辮子般的感覺,她惱怒地蹙眉道︰「你怎麼會在這里?我剛剛在大廳里沒有看到你。」
「嗯哼……」桓少愷帶點諷刺意味地道,「你當然看不到我,你的目光從一進門就落在了某個人的身上,怎麼會還有心思注意到角落里的我?」
「你……一開始就看到我了?」石瀅瞪著他,在黑暗中悄悄地掩去剛剛的失態,也為他話中的意有所指而不高興。
她和他之間的交情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他憑什麼用這種口氣跟她這樣說話?剛才大廳里的情景就算他都看到了又怎樣?
「我看到了你看向那家伙的眼神有多火辣,也看到你依偎在他懷里笑得多燦爛。可惜呀,人家早就是有婦之夫了。」他酸溜溜地說。
想想就氣惱自己行動太慢,本來他早就計劃好姓卓的一走開他就前去向她邀舞的。誰知半途竟被別人搶了先,卻也讓他看清她的心遺落在了誰身上。
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她和那個姓申的男人間竟也有過糾纏。看剛才大廳里兩人的神情就知道,她和姓申的可不是一般的交情。而且這女人明顯地還對人家心存期待,完全不顧人家早就有妻有兒了,讓一旁看著的他差點沒酸死。
「你無聊!」石瀅切齒罵道。
不敢相信這個男人這麼沒有風度,竟然這樣來探人隱私。她愛誰是她的自由,關他什麼事?
桓少愷鼻中哼了哼,「是你表現得太明顯,想要別人看不見都難。」
看得他當時妒火中燒,差點想沖上去拉開共舞的兩人。那個男人真是不要臉,家中都藏著妻兒了還要來勾搭外邊的女人。這個女人也是,明明知道人家早就死會了,她還一臉深情地依偎在那個男人懷里,怎麼就不見她對他有好臉色?
「我要怎樣關你什麼事?不想看你就別看呀。」石瀅的火氣升上來了。
見到這個可惡男人,她突然覺得這後院也沒什麼好散心的,還不如回到大廳里催卓衣俊早些離開。
「可是我嫉妒啊,你對我都是一副見到仇人的模樣,見到別的男人就有說有笑。」桓少愷心理不平衡地道。
「你莫名其妙,你管我怎樣對別人?我就是討厭你怎樣?誰叫你那麼討人厭!」石瀅不耐煩地提高音量。
這個男人真是過分,他以為他是誰呀?竟然管到她頭上來了!不想再理睬他,石瀅側過身,想越過他身旁走回大廳。
桓少愷一急,忙伸手攔住她的去路,「你又要逃開了嗎?我話還沒說完呢。」
「你還想說什麼?你會有什麼好話?太刺耳的我可不要听!」石瀅沒好氣地冷哼,把頭側過一邊去,連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你不看著我,我怎麼說?連對話的禮貌你都不懂嗎?」桓少愷看到她滿臉不耐煩的表情,心中也不高興了。
要知道他準備要說的話可是他考慮了很長時間,再加上剛剛的大受刺激,才決定鼓起莫大勇氣盡早對她說的。誰知這女人竟然這副表情,一點都不體諒他的掙扎。
石瀅忍耐地依言轉頭用一雙滿是冰刀的眼凌遲他,「請問桓先生,您還有什麼指教?小女子在此洗耳恭听了,請您盡快說完,不要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呃……」真等到她的全部注意力時,桓少愷反而覺得不知該怎麼開口了。因為這件事情想想容易,做起來還真是有點技術上的困難。
「怎麼?想不起來了嗎?還是根本沒什麼可說的?那也難怪,畢竟你我並沒有多大的交情,要您給我做一個晚上的教誨實在也強人所難。」石瀅冷諷地譏嘲,「既然您已經無話可說,那麼請容小女子先行告退……」
話還沒說完,石瀅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轉身離開。
誰知桓少愷不肯放行,兩手一把握住她兩邊的肩頭,心中一急,他也顧不得多想什麼婉轉的開頭了,一股腦地就吼了出來︰「你這怪女人怎麼這麼沒耐性,等一下會死啊?我正在向你表白心意呢,你就這麼不給我面子啊!」
「是你太會磨蹭吧?我可沒太多時間陪你無聊,要說抱歉就快點,我可以勉強再耐心等一會兒。」石瀅用力掙扎要甩開他的雙手。該死的男人,抓得這麼緊,痛死她了。
「什麼抱歉?我可不記得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桓少愷冷哼一聲,兩手抓得更緊,他可不想又讓她給逃了,「我是要告訴你,我喜歡上你這怪女人了!雖然我也知道喜歡上你這種滿身冰渣利箭的女人,簡直是自討苦吃。可誰叫我偏偏愛上了,後悔也來不及了,所以我決定順應天意了。」
「你……」石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倒抽一口冷氣,「那我還真是榮幸呢,竟然贏得閣下的厚愛!你希望我會有什麼反應呢?欣喜若狂還是感激涕零?」
她可是一點驚喜的感覺都沒有,听听這個男人那是什麼口氣?那種口氣像是在暗示被他愛上是她前生修來的福似的,可惜她一點也不稀罕!他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還是以為她該感激祖上保佑讓她撞上了莫大的好運道?
冷冷地瞪視著他,石瀅忍不住譏笑說道︰「桓少愷,實在是很不好意思,我必須拒絕你的美意了,感謝你的錯愛,可惜我一點都不感興趣……說了也不怕你傷心,事實上我挺討厭你的,可惜你似乎一點兒自覺都沒有。」
「為什麼?」桓少愷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怪女人臉上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生平首次的大膽表白竟然換來這樣的答案。
他以為她就算對他沒多少好感,至少也會心存感激,考慮給他一個追求她的機會,「你這個女人真是奇怪,我曾經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還是曾經傷害過你?你不喜歡我就算了,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地討厭我?」
「想知道為什麼啊?我就好心地告訴你吧!不需要什麼理由,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從一開始我們就犯沖,你不只自以為是還很清高。我討厭看到你的臉,更討厭你刺眼的詭笑,活似在算計什麼似的,一看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石瀅越說越覺得有一把怒火從心底慢慢地灼燒了上來,把她整個人包在其中,燒得她俏臉漲紅,兩只清冷的黑眸也漾動灼人的怒焰。
「你……」桓少愷不可思議地瞪視她的怒顏,不明白本應該是充滿感性的表白怎麼竟然變成了眼前的可笑場面?
一向冷靜沉穩的他,竟然和這個奇怪的女人像兩個鬧脾氣的小孩般吵了起來,真是……
越想越覺得可笑,強自抑下胸腔涌起的笑意,他轉而安撫眼前像只小刺蝟般鼓起滿身刺的怪女人,「好,我知道了,反正不管什麼原因,你就是要討厭我。這是你的個人自由,我不敢得罪你。但是愛不愛你也是我個人的自由,你也不能阻攔我。我只想告訴你,我已經決定要愛你愛到底了,你生氣也沒用,反正我是不會輕易改變心意的,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為什麼你們男人總是這麼不講理?!」石瀅提高聲音。
她已經氣得不知道自己一開始是為了什麼而和他吵了,只知道她已經受夠了所有男人的劣根性。
不管是申子龍、卓衣俊,還是眼前的可惡男人,每個人都一樣,「你們總是只顧著說你們自己的感受,你們有沒有誰問過我的意思?說什麼愛我,卻沒有一個人理會我這個不幸被你們愛上的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什麼!你們是真的愛上了我這個人,還是只想找個女人來愛一番,壓根兒就沒打算真心交往?你們男人就是這麼卑劣可恨!」
愛,這個字眼包含著太多沉重而嚴肅的內涵。在說出這個字的時候,你是否真正明了它的含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