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最是春色動人時分,西子湖畔,游人雲集。望遠處,煙波江上彌漫著一層粉色霧氣,宛若一名籠著輕紗的曼妙女子正在拂動長袖,翩翩起舞,撩動游人多少情思。看近處,過雨小桃紅未透,舞煙新柳青猶弱。湖邊的美人柳正慵懶地伸展開腰枝,在和煦的春陽下訴說著蓄積了一個冬天的情話;而桃紅乍現,欲語還羞,更是妖嬈動人。
然而景致雖美,卻怎麼也及不上湖畔的鬧景。此刻,湖邊的空地上游人們正圍個水泄不通,人頭攢動處,可望見一處台面,上面拉出了一條橫幅︰比武招親!正所謂人比花嬌,花兒再是嫣然多姿,怎及美人臨花一笑?
「各位鄉親父老,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無人識。在下姓楊,單名瑞!」他開篇就借用了白居易的名句,又說出自己的姓氏,實在讓人不得不笑!人群中早有人大叫起來︰「讓楊貴妃出來說話。」
他倒是鎮定如初,只笑了笑,依稀可見當年的風流倜儻,只是不知為何會淪落至此︰「小女雖及不上楊貴妃的羞花之貌,卻也能壓得住這滿湖春色。」他的聲音中頗有幾分自得,眾人對于坐在他身後以紅紗蒙住俏臉的少女更感興趣了。
「既然是比武招親,就不要用手帕蒙住臉蛋。也讓大爺們瞧瞧。瞧得上眼才好動手。」人群中有人油腔滑調地扯著喉嚨叫,顯然有鬧場的意思在。他話音甫落,果然成功地引起了眾人的哄笑。冷不防紅影一閃,那人頭上的方巾就被摘了去,一頭亂發頓時遮住了眼楮。他突然被襲,嚇得尖聲怪叫起來,但圍觀的行人卻無暇理會他,甚至已有人不耐煩地噓他。諾大的場地驀地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被台上的身影給吸引了過去。
「若能比過小女子,小女子自然會摘下紅紗。」也不見得她的嗓音有多響亮,但每一個字還是清晰地鑽入在場的行人耳中,听者莫不現出向往之意。如此動人的聲音,如此曼妙的姿態,如此玲瓏的身姿,再加上還有一雙露在紅紗之外的美目,更讓人忍不住想要揭去她的紗巾。
「是不是只要能夠摘掉你的紗巾,你就算輸了?」眾人的目光向聲源移動,卻見一位身著白衣的華服少年,輕搖折扇,緩緩踱步向前,一直來到台前,才縱身一躍,立在那位紅衣少女身旁。男的英俊瀟灑,女的婀娜多姿,兩人倒是般配得很。
眾人不由得喝一聲彩,台上的女子雖然看不見廬山真面目,但言語之間,已經撩動眾人無限遐想。此刻經那位華服少年一襯,只見台上紅白相映,紅色的更嬌艷,白色的更干淨。那少年劍眉星目,身材比較瘦長,雖稍顯薄弱了些,但全身透出習武之人的英氣,再加上一身富貴之氣,惹得眾人不由得多望了幾眼,楊瑞也在暗暗打量少年。
少女目光似水,在少年身上滴溜溜地轉了一轉,扇子般的睫毛撲閃了幾下,讓人忍不住猜測紅紗下是否有羞色泛濫。
「姑娘還沒有回答在下的問題。」近距離的觀望,令少年的聲音柔和了很多,眼神中也漸漸凝聚款款深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逐美人乃世上男人的本性,少年當然也不能免俗。
「只要公子有這個本事!」少女淘氣地彎了彎秀目,「未敢請教公子大名。」
少年有些狼狽地收回目光︰「在下姓顏,顏烈。不知姑娘——」其實他本名完顏烈,是金國六皇子。由于他三哥顏熾從小苞隨母姓,又長期征戰在外,幾乎以臨安為居住地。故他只要出門在外,也跟著三哥姓顏。兩個月前,他偷偷隨顏熾來到臨安城,一待下來,就再也不願回到會寧府。畢竟與黑龍江阿城南相比,臨安景色秀麗,直逼天堂,尤其此時春色無邊,美人雲集西子湖畔,他自然更加樂不思蜀!
「打贏了再問也不遲。」台上兩人眉來眼去,台下已有人顯得很不耐煩,「小子,大爺們也想試試。你別以為你一定打得贏這位姑娘。」
完顏烈俊臉一紅,整了整衣衫,向少女一抱拳︰「那,姑娘,請了。」
「公子,稍等!」楊瑞朝完顏烈一抱拳,「比賽規則是請各位俠士先行比武,誰能最後勝出,方能得一機會與小女過招。故……」
他話音未落,早有一人影掠上台來,眾人定楮一看,竟是一和尚,不由嘩然。
楊瑞眉頭一皺,待要說話,紅衣少女微微搖頭。那和尚早已看在眼中︰「和尚怎麼不能比武,若能得此美眷,我馬上還俗。書生,請了!」
完顏烈不悅之色昭然,勉強還個半禮,那和尚便一個「大鵬展翅」向完顏烈撲來。完顏烈精神一振,倒也不敢馬虎,將折扇一收,一招「靈蛇出洞」點向和尚胸口的大穴。兩人你來我往,拳腳赫赫有風,一時之間,台上台下悄然無聲,凝神細看。只听得台上一陣大叫,一道黃影向台下摔落,眾人紛紛避讓,卻見那和尚已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向台上抱拳一恭,叫道︰「師傅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婆讓給你了。我還是當我的和尚去。」
眾人大笑起來。完顏烈也不由莞爾,正待說話,又有人跳上台來,空中腰身微折,面向台下抱了抱拳︰「小生柳門生,各位請了。」「了」字余音猶在,他才飄然落下,向楊瑞一撅到底︰「岳父,有禮!娘子,有禮!」紅衣少女面有慍色,楊瑞已經冷冷避開︰「這位公子等贏下這場再說。顏公子,小心接招。」他言語之間,對完顏烈已頗有好感。完顏烈向紅衣少女望去,後者也是滿懷期待。完顏烈本無心招親,只是想要看看少女的面貌,此時卻熱血沸騰,竟是抱著非贏不可的念頭了。
柳門生倒也不生氣,慢條斯理地朝完顏烈又是一恭︰「兄台,請了。」完顏烈正要還禮,忽听得空氣中「嘶嘶」有聲,他微微一笑,仍然還了禮數,還到一半,身體突然向右側筆直地傾斜,兩腳卻仍穩穩地釘在地上,如風擺楊柳,姿態竟然瀟灑不改。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紅衣少女與楊瑞已經看得真切,大聲喝起彩來。
柳門生此時方才變色,手下不敢怠慢,招招奪命,攻向完顏烈的要害處。兩人雖說是比武招親,但此時的招數,都是拼了命的打法。
紅衣少女不安地向楊瑞看去,後者面色安詳,示意她不必著急。果然,柳門生雖然下手歹毒,看去完顏烈險象環生,但每一招卻始終沾不到完顏烈的衣角。數招之後,完顏烈又是一記點穴,柳門生吃痛摔下擂台。
完顏烈連勝兩場,紅衣少女看他的眼光中已有傾慕之色,完顏烈也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有誰還想再試?」楊瑞抱拳向台下招呼,「若無人……」
「大叔何必心急?」隨著聲音,台下已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來,一位錦袍公子手搖折扇,踏步前來,直至台下,才兀地拔地而起,直挺挺地落在台上,向完顏烈一頷首︰「完顏兄!」
他一語喝破完顏烈的身份,眾人尚無反應,台上這對父女詫異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顯然已經猜測到完顏烈的身份,一時臉色竟憂喜難辨。
完顏烈也是臉色微變︰「趙兄好!趙兄也有此雅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金國六皇子能夠看上眼的,想必不會差到哪里。在下也來湊湊熱鬧。」他雖然說得客客氣氣,但話中的傲氣卻一覽無遺。眾人此時方才明白,原來完顏烈的身份竟有如此尊貴。適才對完顏烈在語氣上不敬的人早已開始悄悄溜走。臨安原來是宋朝的土地,但這時早被金國所佔,一切也自然是由金人說了算。而剛才一直都在討好完顏烈的這幫人則索性佔據了有利地勢,自發地成為完顏烈的拉拉隊。這位趙姓公子帶來的隨從則站在他的這邊,為他們的主人鼓勁。此時台上未動,台下也是靜悄悄的一片,眾人皆睜大了眼楮,望定台上。
卻見這兩人站在台上,個子竟然難分高下。不同的是,完顏烈多了一分英武之氣,而那位姓趙的公子卻多了一分嫵媚,尤其是那雙桃花眼,顧盼之間,更是媚態橫生。所幸大宋年間,男生女相不乏如是,尤其是這片煙花之地,甚至有男人扮了女相後壓倒群芳以此取樂。因此大家只是覺得有些別扭,此外倒也未覺得什麼。
「請問這位公子——」楊瑞走上一步,向那位公子請教。
「在下趙祺。」趙祺看也不看楊瑞,傲然答道。
「原來是皇室中人。趙公子就別拿小人開心了。」從剛才兩人的對話中,楊瑞已猜得大概,此時面對趙祺的傲慢,倒也不卑不亢。
「你們比武招親,尋的不就是開心麼?再說了,攀龍附鳳不正是你輩所求麼?」他一雙眼楮只是停在完顏烈身上,對楊瑞與那少女,正眼也未瞧上一眼。「完顏兄,你三哥可好?」
完顏烈眉頭微皺︰「不勞掛心。既是比武,請了。」這趙祺比起他的父王,現任南宋皇帝,英明睿智減了幾分,歹毒陰險倒是多了幾分。自從見過他三哥後,三番四次尋找機會與他三哥親近。三哥不知有什麼本事,竟然能夠忍受,他卻先受不了了。
「完顏兄倒是爽快,明知要敗,就敗得快些吧!」他「吧」字猶在口中,身形已逼近完顏烈,眾人未及眨眼,完顏烈已經接過八九招。
紅衣少女向楊瑞望去,卻見楊瑞臉上大有憂色。她眸色凝重,再向台上兩人望去,完顏烈足下一踉蹌,被趙祺伸出蘭花指輕輕一點,栽下台去。
「看在你哥的分上,我不傷你很重。去請你哥來找我報仇吧!」趙祺在台上嫣然一笑,眾人齊齊打了個寒戰。
早有人在台下扶起完顏烈,完顏烈臉色灰敗,向紅衣少女看去,卻見她也怔怔地盯著他,眼中竟然有些許掛念與乞求之色。完顏烈不敢再看,任手下扶住自己,一行人離開擂台。
***
「哥,這口氣你無論如何都得幫我出。」完顏烈氣急敗壞地站在一青衣男子身旁,後者正著迷于一本書中,對完顏烈的呼喝置若罔聞。
「哥——」完顏烈漲紅了俊顏,恨不得奪去三哥手中的書本,但一只手盡避蠢蠢欲動,卻是始終不敢下手。他恨恨地一坐在涼亭中的石凳上,端起石桌上精致的瓷杯,一揚脖子,如牛飲澗,一杯水便不見了蹤影,他擦去嘴角的水漬,猛地一拍桌子︰「該死的,這是誰泡的茶,是不是要涼死小王啊?」
涼亭外十步遠處,一丫鬟驚恐地跪下,卻也不敢靠近,顯然曾有過命令。
完顏烈無奈地朝兀自沉迷于書香世界的三哥,不明白為什麼上到父王,下至丫鬟侍從,莫不對他敬畏有加。其實三哥鮮少發火,只是笑容不多。而這為數不多的笑容也全給了同樣冷冷淡淡的母後。「哼,還命名‘熾’呢,不凍死人已經很不錯了。」他輕聲嘀咕,卻又故意讓三哥能夠听到,偷眼一瞧,顏熾神色未動,仍然專心地翻看著手中的書本,似乎被書里面的精彩給吸引住了。
他不斷地呼氣、嘆氣,試圖引起顏熾的注意,以他之前的經驗,三哥還是很疼愛他的,否則,他哪有小命可以平安地活到今天。只是,每次幫自己處理事情,三哥總要附帶教訓自己︰上一次命他抄寫《道德經》,上上次,罰自己一個月不準出府,專心習武。咳,早知道就不要偷懶,要不今天也不會這麼慘!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道亮麗的紅影,不由悠然神往。
「三哥——」他急不可待地出聲呼喚。
「代價?」顏熾總算放下書本,懶洋洋的目光從書上調動到完顏烈的臉上,完顏烈忽然起了一陣寒意。大哥長得酷似母後,尤其是那雙眼楮,嵌在母後臉上已經夠讓人羨慕了,嵌在大哥臉上幾乎是讓人妒忌了。但可惜的是,那雙眼楮中流露出來的冷意也和母後不謀而合。完顏烈生生打了個冷顫︰王府中,他最害怕的就是三哥和母後了,雖然他們對自己的疼愛也可以讓自己恃寵而驕,但那份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寒氣卻始終揮之不去。他和父王倒是蠻談得來的,誰叫他繼承的是父王的皮囊!
「啊?」他不安地囁嚅,「三哥——」
顏熾低下頭,慢悠悠地飲著茶水。
完顏烈咬了咬牙,到底舍不了那抹紅影︰「你說吧!」他一副生死由命的悲壯樣,倒讓顏熾好奇起來。
「說吧!」笑意出現在顏熾的眼眸之中,然而那張俊美到令天下美女都失色的容顏卻絲毫也未牽動肌肉。
完顏烈的臉又紅了紅,忸怩著說不出來。
顏熾也不催促,優雅地站起身來,眺望遠處煙霧彌漫的湖面。此處涼亭位置在整個王府的最高處,據說當初是特意為他的母後所建,命名「凝婧亭」。涼亭被簇擁在一片茂密的濃綠之中,百步之外,根本無法發現這個涼亭。而立在涼亭中央,西湖美景一覽無遺。不僅如此,整個王府的動靜也莫不在涼亭的俯視之下。涼亭之外是整幢建築中唯一沒有鮮花的處所。母後厭惡鮮花而深愛綠色,而他,作為母後的長子,顏熾,正好秉承了母後的這一特性。如今母後遠在國中掌管國事,這個王府便成了他的私人邸宅了。
「三哥!」沉不住氣的永遠都是完顏烈,「我要你幫我去比武招親。」
顏熾拎了拎眉毛,盡避完顏烈每次都有出人意料的表現,但這一次算是他二十年來的最高峰了。
「你輸給一個女子?」顏熾不動聲色地反問。
完顏烈的臉上的血色繼續加深︰「不是,是輸給趙祺。」
「他?」顏熾朝完顏烈上下打量片刻,「你還能站著和我說話?」
「他說,看在你的分上。」完顏烈囁嚅道,「哥,這口氣我真的咽不下。」
顏熾神情漠然,看不出什麼情緒︰「技不如人,何必耿耿于懷?」
「可是,趙祺這個人怎麼能夠做別人的丈夫?」
顏熾有些意外,盯著完顏烈的眼中出現了挪愉之色。
完顏烈臉色微赤,別開了腦袋。
「若那姑娘果真出色。京城高手如雲,趙祺未必能夠勝出。」
「三哥,你不會也是怕了趙祺吧?」完顏烈刻意強化「怕」。趙祺每次見到三哥,總是百般糾纏。雖然每次三哥總是拒趙祺的熱情于千里,但看得出來,三哥也是煩不勝煩。故完顏烈用了激將之法。
「你知道就別給我找麻煩。」顏熾似笑非笑,暗諷完顏烈拙劣的激將法。
「三哥!」完顏烈急得跺腳,「我丟了大面子了,你一定要幫我討回來的。否則,你叫我以後怎麼面對趙祺?」
「如果我也輸了呢?」
「你不會的啦!」完顏烈尷尬地笑笑,「趙祺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
「你承認是自己習武不精了?」
完顏烈的額頭上迸出了汗珠,他忽然懷疑自己找三哥幫自己解決這件事是不是大錯特錯了。「三哥,我,我確實有那麼一點不用功,不過,那個月中,我也有埋頭練功啊!」
「你的意思是你天資不夠?」
完顏烈用袖子胡亂擦擦額頭︰「天氣好像太熱了。」他想轉移話題,但顏熾的目光仍然定在他身上,一點也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好啦,三哥,我是偷懶了,補上還不行嗎?」他賭氣說道,「你到底幫不幫我?」
「贏了之後呢?」
「那我就可以看看她長得什麼樣了?」完顏烈喜滋滋地勾畫著那少女的容顏,應該是長得跟母後差不多吧!嘿嘿,有母後的一半就已經是極品了。
顏熾終于嘆氣︰「你尚不知她的容貌?」言下之意是,這場打斗毫無意義!
「不是的,三哥。」完顏烈急急表白,「雖然我沒有目睹那位姑娘的芳容,但從她的聲音和那種氣質看來,那位姑娘絕非普通女子。」
顏熾展顏,只是笑意很淡,未及唇角,便悄然而逝︰「你長大啦!希望這位紅顏不會令你失望!」
完顏烈不由神往。他雖然矢口否認自己對女子的情意,然而舉止之間卻又難以抵抗那女子對他的吸引力。此刻的他,目光中流露出鮮有的認真與執著,倒是讓顏熾對那名女子重新估價起來了。父王母後遠在國都,留他一人在此地駐守,本是為了防備宋人的反撲,然顏熾卻執意要跟隨他這個哥哥。在眾多兄弟之中,他惟有與這個弟弟手足情深,想著就近照顧也不錯。未料完顏烈打的主意卻是逃避學習,本著「子在外,母命有所不受」的目的,趁機偷懶。顏熾盡避也算管得緊了,但畢竟國事繁忙,難免讓他渾水模魚了去。完顏烈對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今日的表現算是相當出格了!也許,這是他人生中的一個轉折也說不定。至于那名女子的身份,倒是要好好地了解一下了。
***
「哥,就是這里。」完顏烈迫不及待地指認地點,台上趙祺仍然立足,從他狂妄的神色看來,已是勝券在握。「哥!」完顏烈的怒氣涌了上來,「你看看那個不男不女的家伙!哼,那位姑娘根本就不喜歡他。」顏熾不由暗暗好笑,看來他這個弟弟被台上那名女子迷得不輕,只是完顏烈心思單純只為打擂而來,台上那名少女卻來頭不小,堂堂西夏國的一國公主李蓁蓁,拋頭露面前來中原比武招親,其用心堪為良苦。西夏近來飽受蒙古壓迫,曾經多次向金國求援遭拒。現在居然出此下策,顯然已經窮途末路。只不過,要在他的眼皮底下招兵買馬,還得問問他同不同意!他的嘴角勾勒出冷峻的線條,朝兀自興奮不已的弟弟看了看。王室中的婚姻不幸者居多,他的母後就是最典型的一例。希望完顏烈不至于重蹈覆轍,雖然這次比武招親意義早已因兩人身份的既定而變質,但至少完顏烈娶的是自己喜歡的女子。
「哥,你怎麼了?」完顏烈被顏熾臉上不合時宜的漠然所嚇倒,怎麼了?哥看著那位姑娘的眼神就好像是在估價著什麼。他最怕看到哥這種眼神了。哥每次做事,總是先判斷事情對自己的有益程度,若不達到他的要求,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其冷血的姿態一度令完顏烈覺得陌生。大的事件涉及到兩國之間,那次西夏派使者求見于三哥,懇請三哥出兵援助西夏,打退蒙古的侵犯,言辭之懇切,天地為之動情,然而三哥卻如一塊磐石,完全置之不理。小的事件關系到一個人的命運。有一次他與三哥一起上街,看到一個少女賣身葬父,他都快要流淚了,三哥還是無動于衷,後來他瞞著三哥把那個少女買下,安排在府中當一個丫鬟,幸好三哥平時都公務繁忙,不會記得府中有多少人手,才讓他有機會見縫插針。只是,他不明白,就今天的比武招親,為何也會讓三哥流露出這種表情?「三哥?」他猶猶豫豫的,不知該如何出口詢問。
「記得你的保證!」顏熾微微一笑,完顏烈的臉容驀地跨了下來,拜托,三哥為何每次都要記得那麼清楚?他順著三哥的視線向台上望去,只見又是一個比武者被打下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