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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雁歸來 第8章(2)

因為感冒藥的作用,葉染睡得很沉,但汗弄得渾身黏膩很難受。

當早晨來臨,她回阿姨家洗了澡,回復一身清爽,突然覺得很輕松。

準時開了店,她和相識的老客人說笑幾句,忙里忙外,她知道,她撐過來了。

接近中午最忙的時候,葉染出來幫忙杜阿姨端菜、收拾桌子。

她到櫃台幫一個客人結帳,眼楮被突然閃爍的光亮刺了一下,她仔翻一看,卻沒發現什麼會發光的東西。

她並沒在意,也許是對面房子的玻璃反光。

直到井虹再次臉色慘白地把報紙遞到她手中,她才知道那道光是什麼一一相機的閃光燈。

這次的標題更加聳動,她被刻畫成一個別有用心的餛飩店小妹,花丫一年的薪水買了高級的衣服,去欺騙湯榕,希望能進入演藝圈。

不過兩天時間,多家媒體就報導了N個版本,有的說湯榕根本就知道她是個「餛飩妹」,她的漂亮衣服是湯榕買給她的。

也有報導說湯榕其實是受害者,遭到欺騙。

當湯榕的經紀人出面表示他們無可奉告的時候,葉染終于明白了湯榕的陰謀,根本就是在炒作新聞!

憑借「餛飩妹」事件,湯榕連續幾天搶佔了媒體的頭條。

當葉染發現老街的交通壅塞,一群拿著各種拍攝器材的人沖過來團團圍住餛飩店的時候,她才明白,她成了整個事件唯一的受害人。

阿姨全家也卷進麻煩中。記者們很快查清了阿姨全家和她的關系,發現了阿姨家的住址,不死心地等在阿姨家的書報攤外。突如其來的大陣仗讓每個人都不知所措,連老街坊的生活都被打擾了,埋怨聲不絕于耳,葉染和阿姨一家格外歉疚。

有些不知情的人,看天天有一堆人圍著葉子餛飩店,還以為葉染欠下巨額債務,債主帶人來討債,各種謠言紛紛出爐。

葉染呆呆地被困在阿姨家中,第一次感到前途茫茫,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一周以後,情況並沒好轉,記者還是在老街徘徊等待,帶動了整條街的經濟,周圍的飯店生意都好了很多,但交通卻總是堵塞。

當湯榕公司的工作人員聯系葉染,說要面談的時候,葉染還以為盼到了救星,趕緊要工作人員在記者放松警惕的時候,到阿姨家來,想一起商量該怎麼解決當前的困境,結果那個不講理的工作人員,第一句話便是指責葉染制造麻煩,想利用湯榕炒作,葉染一听,再也忍不住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她制造麻煩?她才是承受最多麻煩的那個人!湯榕因為曝光率上升,身價看漲,她呢?

眾矢之的,不但被當成騙子,連店都沒辦法開了。

堡作人員顯然默認了他們炒作的嫌疑,等葉染終于停止哭泣,他們對她說,為了不讓事態發展得更嚴重,他們必須把她接走,讓她在他們的控制之中,這樣才不會被偷拍,也不會有影響湯榕形象的照片流出。

葉染氣結,她影響湯榕的形象?

可是,她別無選擇。

這幾天,別說是她,就連阿姨全家都無法正常生活,而且,事情發展成這樣,不再是她能處理的了。

當她帶著一小箱行李,被工作人員化妝成逃犯模樣一一大熱天還戴著帽子、墨鏡,帶回那間豪華的飯店時,她真的很絕望。

她跟在工作人員身後,走進一個小型會議室,看見湯榕和他的經紀人,以及坐在中間的柯以勛,她已經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所有的懷疑在這一刻得到證實,當初她察覺卻無法想像的陰謀,幕後黑手就是他一一柯以勛!

不用再問,看湯榕經紀人笑眯眯地對柯以勛恭敬有加的情景,她就知道,比手腕,她是幼稚園小朋友,他是博士生。

肯定是他指示湯榕這麼做的,看湯榕和經紀人的滿意程度,這場演出他們都得到了不少的酬勞。

而且,湯榕的名氣看漲,美佳的夏季飲料也立刻跟著沾光,他怎麼會做虧本生意!

她被他們遺忘在會議室最角落的椅子里,沒人討論該怎麼解決「餛飩妹」事件。對他們來說,那根本沒有討論的價值。

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喜孜孜地安排著各場演出的細節,美佳分店前的贈送簽名海報活動等……

葉染靜靜地坐在那里,這一刻她竟然如此平靜,她的力量太微弱了,她深刻地認清了這一點。

她只是一顆可悲的棋子,捏在柯以勛手里,她不能主動往外跳,只能等他厭煩了主動扔掉。

她以前真的是太天真了,以為她傷了心、她知錯了,就可以逃開,就可以重新開始。

錯了,她冷冷一笑,必須等他決定重新開始的時候,她才能重新開始。

她錯得最離譜的一件事,不是費盡心思嫁給他,而是站在正華餛飩的門口,看見從豪華名牌車里走下來的柯以勛,竟以為他是一個她可以應付的人。

距離並沒讓他們之間產生美感,反而讓她看清了他們之間到底相距多遙遠。

她抬眼仔細看著那個坐在主座的男人,太陽生了,就連表情都陌生。

他並不是愛吃她做的飯的那個男人,那個她受傷時照顧她的男人,她以為靠努力就可以讓他愛上她的男人。

他是一個她根本要不起的男人,不,是惹不起的男人!

會議終于開完,工作人員開心的歡呼著作鳥獸散。

湯榕經過葉染旁邊時,還極其友善的對她笑了笑,葉染心情復雜,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回應。

柯以勛也走過來,那一瞬間,葉染的憤怒差點忍不住爆發了。

他已經離她很近,如果他伸手拉扯她,她打算使出端餛飩練就的臂力,狠狠給他一巴掌。

可是,他並沒給她機會,他只是神情倨傲地在她身邊停下腳步。「跟我回家。」他宣布,看也沒看她。

說完,他不再理她,悠然自得地走出會議室。

葉染不知該如何是好,跟上去?她不甘心!好,她打定主意不動,就不信他不回頭來叫她!況且,他不回來叫她更好,她就回餛飩店,大不了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沒人說非要跟他走吧?

「小姐!會議已經結束了,請您離開,我們要進行清潔工作,謝謝配合。」

葉染正抿著嘴盤算,一個經理模樣的女人彬彬有禮地「請」她離開,還客氣地幫她拉出行李箱的拉桿,對她做了個手勢。

她絕對沒看錯,走在前面的柯以勛肩膀抖了抖,顯然在憋笑。

經理送她到會議室門外,葉染接過箱子的拉桿,再次感到無奈。

每次和他較量,她都只有輸的分。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表情還算平靜,但眼里卻泛著促狹好笑的淡影。

她寧可他大笑出聲,也不想看他這副擺明了在心里笑她,卻還故作禮貌的可惡嘴臉。

他走過來幫她拉箱子,箱子很小,拉桿不長,他個子又高,不得不微微彎腰,即使這樣一一也是帥的。

「柯以勛,我們必須談一談。」她說。

「好啊,說吧。」他放開箱子,站直身體,還是那副明明眼楮在笑,表情卻很淡漠的樣子,在葉染看來,相當欠揍。

他沒有要找個地方好好听她說話的意思,甚至就站住走廊的正中央。

走廊上飯店的工作人員來來回同,拖地的歐巴桑推著掛滿各種清潔用具的車輛緩緩從她身邊經過時,她覺得他非常成功地讓她知道,他把她要說的話當成放屁。

好啊,她也不在乎,反正該說的還是得說。

「箱子給我,我不想和你回去!」

他抱起雙臂,一點出不驚訝。

「那你想去哪里?」

「我阿姨家,我父母家,我有的是地方去。大不了我去一個陌生的城市住幾年再回來。」她冷漠地說。

「現在的狗仔有多厲害,我想你已經嘗到一些了。」他笑。「可是還不完全,你可以走,我絕不攔你。不過要是你阿姨、你父母天天被狗仔困在家里,或者生活的細節被刊在報紙雜志上,成為大家的笑料,到時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再說,不管你去哪里,你的生活瑣事都會被挖出來。」

她微微一哆嗦,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我要你跟我走,是湯榕的經紀公司和美佳集團的決策。你成為八卦女王不要緊,湯榕和美佳的形象怎麼辦?因為你還是我老婆……」他嗤笑了一聲。「所以待遇還算不錯,能讓我把你帶走,不然經紀公司可能會幫你安排一個小房子,讓你像蹲監獄一樣,關你個一年半載,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

「胡說!我又沒犯法!憑什麼關我?我為什麼要傻傻的被關著?」她又沒發瘋,還相信他的話!

「談法律是吧?」他笑得諷刺。「人家巴不得和你談法律。偶像是什麼?是經紀公司的產品,人家可是花了大錢栽培,如果被你破壞了形象,演藝事業毀于一旦,你就算有十家正華餛飩都不夠賠!」

葉染沒回話,默默思索他話中的真實性。

「我是好心,至少讓你在比較好的環境里躲著,既然你不領情,我也不勉強了。」他掏出手機,按了號碼,葉染听見他說︰「我不管了,她還是由你們安排吧。」

他是好心?是好心才怪!她杵在原地,被經紀公司看管也罷,總比跟他回去好!經紀公司的人能關她多久?頂多十天半個月,她又不是不看八卦雜志的人。

當湯榕的經紀人領著兩個衣著怪異的人過來「接管」她,葉染的腿突然發軟。

柯以勛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連個鬼影也沒剩下。

她自己拖著行李箱,訕訕地跟在那三個人後面走。

「她就住你們的宿舍吧,你們那里比較偏僻。」湯榕的經紀人吩咐。「你們樓下看場子的人都還在吧?」

三人中最胖的說︰「在呢,那個場子不是要拍……」他曖昧地放低聲音,葉染心里咯 了一下,明白肯定不是拍什麼好東西。「怕出事,有三個靠得住的人在看著呢。」胖子回頭看了她一眼,葉染被他看得膽戰心驚。

胖子的笑聲听起來很婬邪。「這個也是?看起來不錯,誰找來的?皮膚這麼好的最近很少見了。」

經紀人有點惋惜。「可惜她不是出來賣的。不過你晚點可以問問她賺不賺外快,她來頭不小,是跟過柯總的。」

三人中那個瘦子以專業的口氣感慨地說︰「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胸大的女人拍的片子,還不如這種小女孩的受歡迎。」

經紀人回頭看見葉染臉色慘白地停在原地不動,不耐煩地催促她。「走快一點!」

「我……我……要見柯以勛。」葉染全身抖得厲害,連說話的聲音發抖了。

看著柯以勛把她的行李箱像扔垃圾一樣扔進後車廂,她恨得咬牙切齒。

柯以勛也不招呼她,逕自開門上車,她憤憤地打開後座車門,車後座上堆了許多衣服和鞋盒,完全沒有她容身之處,她只好坐到他旁邊。

一路上,他都沒說話,她巴不得他一直別出聲。現在的她沮喪到了極點,原本以為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現在不得不面對現實的無力感讓她痛苦不堪。

車子開上高速公路,葉染看著車窗外,突然「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壓抑許久的憤恨終于月兌離了她的控制。

她又要回到原來那種生活了嗎?生活在一個根本不愛她的人身邊,而這個人一旦有了生理需要,她就連把他踹下床的力量都沒有。

柯以勛被她突然的哭泣嚇了一跳,隨即他笑了一聲,不疾不徐地問︰「哭什麼?」

「我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不想和你上床!」她邊哭邊月兌口而出。

「我想離你遠一點也不行嗎,柯以勛?你贏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我認輸了,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你放過我好不好?只要你同意離婚,我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可以跟你將來的老婆說,我是為了錢才嫁給你的,說我偷人、養小白臉怎樣都行,不會有人怪你的!」

他的臉色越來越鐵青,猛然靠邊把車停下,速度之快讓她直接撞在車門上,肩膀劇痛,痛到說不出話了。

他甩門下車,把她留在車里哭泣。

她沒看向他,她太悲傷、太無奈了。

他打開後車廂,她听見他在翻她的箱子。

「你做什麼!」她忍無可忍地轉身向他尖叫,發泄般地大吼。

他不理她,拿了件她的長袖襯衫回到車里。

「穿上!車里的空調太冷!」

她很想把衣服撕成碎片,他的假好心讓她更加難以忍受,她就像他的玩具,想玩的時候視如珍寶、不想玩的時候,就扔進滿是塵土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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