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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妻 第2章(2)

叩叩叩。

听見敲門聲,正在審閱帳冊的勵守峰闔上了本子,「門沒關,進來吧。」

罷才他吩咐容棧的跑堂說午膳要在房里用,他猜想應是他們把飯菜送來了。

門一開,他聞到的不是飯菜香,而是女人身上的香粉味兒。

他一怔,疑惑的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子——玉柳兒。

她是客棧里賣唱的姑娘,年方十九,有著一張白皙的鵝蛋臉,兩只蠱惑的眼楮仿佛能勾魂攝魄般。去年他來時,還不見她在這兒賣唱。

「玉姑娘,」他站了起來,「有何指教。」

他不是孩子,又見過那麼多世面,當然不會遲鈍到不知她為何而來。

但是,他不熱衷此道,她挑錯對象了。

「勵少爺,方便跟你兩句話嗎?」

他走向門口,擺明不讓她進到客房里來。「請說。」

她嫵媚一笑,「這兩天在前面大廳沒什麼機會跟勵少爺說上話,心里一直惦記著。」

勵守峰沒搭腔,從容的看著她。

「听說勵少是從天城來的?」

「是的。」

「那天城可有成家?」

「尚未成家。」

玉柳兒笑視著他,「那可真是無牽無掛呢。」

他笑而未語。

「勵少爺一年到頭南來北往的做買賣,有時難免會感到寂寞吧?」縴縴玉指輕輕的搭上他的胸口,替他理了理垂在胸前的發,「要是勵少爺需要人陪伴,柳兒非常樂意盡棉薄之力……」

「姑娘的心意,勵某心領了。」他抓住她的手,淡漠而客氣的一笑,「但勵某忙于買賣之事,哪感覺得到什麼寂寞。」

「一點也不?」玉柳兒不死心的凝睇著他,盼能魅惑他的心。

他目光一凝,語氣堅定,「一點也不。」

這時,有人上樓來了。听那腳步聲,是兩個人。

勵守峰心想,這回該是跑堂的幫他送午膳來了吧。但一轉頭,卻見店小二還有——那個女人。

「勵少爺……」店小二見玉柳兒在他房門前,也是一愣,「那個……」

他放開了她的手,「姑娘,我有客人,就不送你了。」

玉柳兒有點羞惱的瞥了他一眼,然後一個轉身便走開。

經過店小二及兔兒身邊時,她特意的多瞧了兔兒一眼。

兔兒也回敬她一眼,毫不吃虧。

店小二領著她上前,「勵少爺,您的客人來了。」

「嗯,有勞你了。」勵守峰從腰間取出兩個銅錢打賞他。

「謝謝勵少爺。」店小二笑得闔不攏嘴,「那我不打擾勵少爺了。」說罷,他轉身走開,興高采烈的將銅錢塞進腰間。

勵守峰看著眼前正以一種嫌惡的目光瞪著自己的女人,微微一怔。

「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坐懷不亂的真君子,原來不過是個滿嘴道理的登徒子。」兔兒毫不客氣的損他,以報昨晚之仇。

他微愣,蹙眉一笑,一臉不以為意,「我拒絕了你,也一樣拒絕了她,我勵守峰向來不喜歡自動送上門的女人。」

「什……」呼吸一窒,她生氣的瞪著他,「你說我自動送上門?」

「你一個女人家跑進澡堂幫赤身的男人擦背,難道是說得出去的事嗎?」

「我……」這她反駁不了,女人家到澡堂工作,本就不是名譽的事情。若那是可以大聲說的事,她也不必特意做男兒裝扮。

「除了我,你替多少擦過背?又掉進多少男人的池子里?」此話一說,勵守峰心里便後悔了,因為他又對她說了根本不必要的話。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你說什麼?!」兔兒漲紅臉,氣急敗壞地澄清,「我……我昨晚是第一次幫客人擦背!」

「是嗎?那麼你倒是挺熟稔的。」該死,他怎麼是停不了?

「當然熟稔,因為我當你是只月兌了毛的雞。」她不甘示弱的反擊。

聞言,勵守峰一頓。「你說什麼?」

她說他是只月兌了毛的雞?他勵守峰這張臉蛋、這副身子,不知有多少女子垂涎著,而她居然說他是只月兌了毛的雞?

「要知道是你,我死都不會幫你擦背!」

「可你擦了,回頭看見衣不蔽體的我時,你還泰然自若。」他懊惱地回嗆。

「我是為了那十個銅錢!」她伸出手來,「快給我,我不想跟你廢話。」

「等著。」雖生她的氣,勵守峰轉身回到房里,抓了一把銅錢出來,擱進她掌心里。「拿去。」

兔兒點數了下,「這里是十三個。」

「不打緊。」他一臉怏然,「當是打賞你的。」

「我不要。」兔兒把多出來的三個銅錢往他身上丟,「我才不要你的施舍!」

「你!」

「再見……喔,不對,是永不再見!」她轉過身子,邁開大步走開。

勵守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回過神來,低頭看見那三個掉在地上的銅錢,整個火氣全上來了。

她拿銅錢丟他?他勵守峰長這麼大、活這麼久,可從沒有誰敢這麼對他。

那野丫頭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愛錢愛瘋了嗎?為什麼多給了她三個還不要?

「少爺?」這時,李飛上樓來,見他鐵青著臉站在門口,不禁疑惑。「怎麼回事?誰惹你這般生氣?」

苞著少爺南來北往跑了那麼多年,他還真沒見過少爺如此惱火。

少爺行事沉穩內斂,遇險亦從容不迫,就算踫上再怎麼麻煩羅唆的賣家,也不見他動過怒,今天……

「呵,」李飛興味的一笑,「我還真想知道是誰惹得少爺如此惱怒。」

勵守峰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閉嘴。」說罷,他旋身進房。

滌塵澡堂。

勵守峰一進到澡堂,管事就一臉殷勤地上前來招呼。

「勵少爺,今兒個還是給您留了三號房。」

他沒說話,只是左顧右盼瞧著。

避事見狀,試探地問︰「勵少爺,您……您找誰?還是等誰嗎?」

「那個像男人一樣的丫頭呢?」他直接問。

避事一驚,「勵少爺,您、你是指……」

澡當的第一線工作向來是不準女人接觸的,但他拗不過兔兒拚命的糾纏拜托,只好讓她做男人打扮上工。她來了兩天,也沒見誰拆穿過她,怎麼現在卻……

「勵少爺,」神情驚惶的他悄聲地道︰「這事請您不要跟上頭說,要是上頭知道我讓女人在這兒上工,我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我不碎嘴。」勵守峰目光一凝,看著他,「她呢?」

「呃……」見對方一臉不悅,管事擔憂地問︰「兔兒那丫頭是不是得罪少您了?」

「兔兒?」他眉心一擰。兔兒?這是什麼怪名字?

「是的,她叫範兔兒。」管事不安地回答,「要是她得罪了勵少爺,還請您大人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兔兒一個人要養六個小表,很辛苦的……」

「六個小表?」他聞言一震。

那野丫頭已經是六個孩子的母親?老天爺,是哪個男人造了這種孽?

避事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不是兔兒生的,那六個小表是她養父撿來的孤兒。」

「她的養父?」

「是的,兔兒也是個孤兒。」管事續道︰「她還在襁褓中時,雙親死在劫財索命的惡匪手下,要不是範老救了她,恐怕她也被山犬給叨走了。」

乍聞她的身世如此坎坷可憐,勵守峰心頭一憾。

「範老過世後,兔兒一個人要養活一家子實在不易,我因為同情她,才冒險讓她到澡堂來工作……」

「她在這里的工作……很單純?」他遲疑了下才問。

避事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澄清,「勵少爺千萬別誤會,兔兒不做那種事的。她可是個清清白白的閨女,就算香柳樓的龜爺曾游說她去當姑娘,她也不曾動過心。」

听完管事的話,勵守峰更加的懊悔了。他誤解了她,差辱了她,也傷害了她。

「她在哪里?」

「兔兒不來了。」管事回答。

聞言,他微怔。不來了?是因為他嗎?

「勵少爺找她有事?」管事好奇的看著他。

他心浮氣躁,心情全寫在臉上。沉默了下,他問︰「她家在哪?」

「咦?」管事微愕,「兔兒她住——」

「算了。」沒等管事將話說完,勵守峰便打斷了他。

他這是在干麼?知道她家住哪,他又想做什麼?向她道歉?

就算向她道歉又如何?他只不過是個過客,何必纏上這麼一個牽掛?

罷了,她不是說了「永不再見」,她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了,他又何須多此一舉?

「沒事了,你忙去吧!」他說。

避事吶吶的點了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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