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沉默,莫封驍以為她生氣了,竟有些不知所措。該說什麼或做些什麼來哄她?
苦思不出半點想法,他不自在地問︰「一直到黃昏時,師父見了我很是錯愕,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離譜。沁兒,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能不生我的氣?」
她搖了搖頭,扯出一抹苦笑。「我沒生氣,只是有點傷心……以為你真這麼不喜歡我……」
眸底映入她強顏歡笑的模樣,他心一動,展臂便將她攬進懷里,急聲解釋。「我沒有不喜歡你……只是還沒習慣身邊有個你……」
說到最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被他抱進懷里,她啼笑皆非地主動伸出手,圈住他的腰,柔聲道︰「你只要不要再忘記,你身邊現在有我,時時把我放在心上,那就夠了。」
她想悄悄在他心底埋下一顆情種,期盼那顆種子能有冒芽、生根的一曰。
「好,一定不會忘記!」他語氣堅定地承諾。
「謝謝。」女敕唇綻開嬌笑,她看著他,伸手模模他的臉。「你喝了一壇酒,真的不礙事嗎?」
清俊容顏雖不見醉意,但她還是無法安心。
「放心。」听她柔聲關切,看著她一頭青絲隨風舞動的模樣,他忍不住癌身輕啄她玉白的額心。
沒料到他會在外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她圓瞠一雙美目,表情窘迫。「你、你怎麼可以……」
他暖暖軟軟的唇像帶著蠱惑人心的法術,一貼上便酥麻了她的神智,染紅她的粉顏,令她的心鼓動得像是要跳出胸口。
凝著妻子瞬間躁紅的美顏,他心底其實也有幾分訝異。
他在外一向是謙謙君子的正派形象,竟也會有這般費解的放浪行為?
難道是因為喝了那壇酒嗎?又或者是心底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悸動情懷,才會如此失控放縱?
他沒細究,只是貪婪地想浸婬在這微甜的美好滋味當中。
「天色暗,不會有人瞧見的。」
這時分,天色已完全暗下,渡頭一帶的工人大多回去用膳,岸邊僅有泊船、星光及皎潔月色。
「可畢竟是在外頭……」
想她喬沁禾雖是不守禮教的放肆閨女代表,這會兒竟因丈夫一個蜻蜓點水的啄吻而羞得粉臉燙紅。
瞧她被他逗得羞成這模樣,莫封驍忍不住將唇貼在她耳邊,低聲調侃。「只是輕輕一個吻就羞成這模樣,圓房那日怎麼辦?」
瞬間,小臉脹得通紅,她羞不自勝地掄起拳頭槌了丈夫一記。「你、你還說!」
「是遲早的事啊!」他低笑出聲,順勢抓住她那雙小手,將她整個人帶進懷里,密密護著。
不知由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戀上將她那副嬌軟身軀護在懷里的感覺。
今日看她為了解決難題,忘了被他「不小心遺忘」的委屈,不顧他人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眼神,一心一意為家里想方設法,莫封驍心底五味雜陳。
自古女子以夫為天,但他可以成為她的天、她的肩,義無反顧地扛起他不願接掌的重任嗎?
一思及此,他的思緒有些混亂。
他絕對可以愛她、寵她,唯獨對于接下家業重任這一點,依舊遲疑。
眼前此刻,他所能為她做的,僅是為她喝下那一壇酒。
不知他的心緒起伏,偎在他懷里的喬沁禾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打住思緒,他徐聲道︰「來這里之前,我見過岳父,也同他賠了罪。」
她驚訝地由他懷中抬起頭。「你見過我爹了?」
「嗯,我還告訴他,我們晚些會回去陪他老人家喝酒。」
「爹沒為難你吧?」
他微微彎唇,輕描淡寫帶過。「僅是碎念了幾句。」
岳父大人碎念那幾句,約莫花了半個時辰,幸好趕得及替妻子喝下那壇酒。
他的語氣雖是淡淡的,卻在喬沁禾心頭甜甜地激蕩著。
或許他此時還無法與她一同為家業盡心,但只要他願意、在乎她,她奢望的美好將來,便有實現的一日……
經過歸寧那日引起的小小風波,兩夫妻對于相處取得了共識。
白天,他人在「一氣門」,兩人見面的時候只有夜里,但兩人已經漸漸習慣彼此的存在,相敬如賓的共處中有著淡淡的幸福。
這一日,飛雪落了一整夜,雪停了,曙陽才露臉,莫府雅致的庭園覆在一片雪白之中,天地像落了滿地晶石,閃著冷色光芒。
喬沁禾雖不似莫封驍總在天色蒙亮便起床,但因年關將近,莫府上下大小繁雜事務一件件落在她的肩上,她忙得不可開交,更是不敢睡晚,一早便進賬房忙著。
當她走過連接第二進院的長廊時,瞧著那雪景,忍不住駐足,心底騷動不已。
未嫁時,她每見下雪便興奮得像個孩子,也不顧女乃娘在身後追嚷著,毛氅不披、鞋也不穿,就這麼沖進小園玩雪……那段悠哉的時日啊!
彩荷一顆心提得老高。「小姐,別告訴奴婢,您想……」
「是想啊!」喬沁禾幽幽應了聲,卻挪移腳步往前,人才到賬房,即見莫二夫人由房里走出,正準備離開。
見狀,喬沁禾不解地開口喚。「二嬸,早。」
莫二夫人怔住腳步,轉過身,對著她扯出一抹笑。
「二嬸進賬房做什麼?」她笑問,那毫無城府的可人甜笑讓她的話听來再尋常不過。
「喔,天氣冷,我、我替你起了盆炭爐先擱著。」
喬沁禾嬌美臉上依舊帶著笑意。「這事讓丫頭去做就行了,不用煩勞二嬸做這粗活。」
她心知肚明,二爺一直想當這個家,叔佷媳間的感情也很難真心。
「不麻煩、不麻煩,就是讓丫頭起了幾盆炭爐,順手拎一個過來。」她臉上懸著笑,語氣卻不帶半點感情。
喬沁禾心底不知為何突生怪異的感覺。
二嬸雖是笑著,卻越發顯得心虛,但,為何心虛?
喬沁禾不及探究,莫二夫人突然壓低嗓音,問︰「听說……你還沒和驍兒圓房,是嗎?」
成親隔日,老嬤嬤沒由喜床拿到象征清白的落紅白布,她與丈夫便猜小夫妻相敬如賓是做給人瞧的假象。
夫妻倆若無法齊心,要由喬沁禾手上拿回莫家家業便會簡單許多。
這話問得唐突無禮,心眼也極為明顯,擺明了想讓她難堪。
雖不足以造成太大影響,但傷傷她的心、逞逞口舌之快,多少彌補這些時日里因她的出現所受的窩囊氣。
喬沁禾臉一紅,心底因為那譏諷的語氣有些不舒服,卻又不願因這小事得罪人,只得輕描淡寫帶過。「成親那日癸水來潮,所以沒法洞房。」
「算算時間,癸水也收了數日吧?」
「我和夫君閨房里的事,二嬸不用擔心。」喬沁禾淡笑開口,心頭頓時一陣澀然。
沒了莫太夫人庇護,似乎誰都能欺負她啊!
踫了個軟釕子,莫二夫人訕訕道︰「我只是關心……」
「多謝二嬸關心。我得進去看帳,改日再同您聊。」
喬沁禾笑容可掬地朝她福了福身後,不待她回應,拽著丫頭進了賬房。
門一關上,彩荷氣不過地嚷嚷。「小姐,你不覺得二夫人太過分了嗎?」
「唉,她愛說就由著她說,不用與她計較。」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小姐,您還是得趕緊和姑爺圓了房,把這名分落實比較妥當。」
「我知道,只是……我和他都忙,夜里聊不上幾句,上了榻便累得沾枕就睡。」
她也知道,順利處理了湖州滯貨的事後,鋪里伙計看她的眼神不同了,早些圓房、落實當家主母的身分,有助于她往後處事與在家中的分量。
「這不成!今晚,小姐一定要想辦法和姑爺圓房!」
喬沁禾羞嗔了她一眼。「說什麼呢!這事哪是我說想做就能做的……」
「當然是小姐想做就能做!」彩荷趕忙出主意。「晚上小姐早點回房準備,奴婢會幫您在榻上鋪上厚被,被上撒些香粉,再幫小姐打扮得妖嬌誘人,讓姑爺難以自持、欲火難禁……」
听丫頭愈說愈露骨,她一張粉臉窘得發燙。「壞丫頭,你還沒嫁人,說這事怎麼半點不矜持呢?」
被主子這一念,彩荷微微紅了臉。「雲嬸在您出嫁前說了好多,備了好多玩意兒,要奴婢多替小姐看著點。」
原來一件閨房事竟要這麼多人為她使力,喬沁未領悟,為了莫家、為了自己的幸福,看來今夜她得鼓起勇氣擺月兌禮教,主動出擊,落實她與莫封驍的夫妻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