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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難盡 第9章(2)

石遠見她這般模樣,隱約也猜到了一些。可是現在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七年前石青成為植物人和死了沒什麼兩樣了。那樣的打擊他都承受了,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深呼吸一口氣後,他道︰「說吧。」

得到司言子的眼神示意後,田元的母親指了指石綠開口了,「兩年前的一天,那位小姐突然找上了我們家給了我們一大筆的錢——」

「住口,你給我住口。你怎麼能說出來?當初如果沒有我,你們一家早就被高利貸的人給砍死了,現在還怎麼能站在這里?」石綠尖叫著沖過去想掐住田母的脖子,好在司言子及時攔住她。

石遠閉了閉眼楮,「繼續說。」

「我兒子阿元已經因為三年前的一次銀行搶劫案中無辜地被射了一槍而躺在了療養院的病房中,不死不活的。我們一家為了他的病只能砸鍋賣鐵,向高利貸借了大筆的錢,因為還不起那些錢,所以高利貸的人揚言要殺了我們全家。

「正在我們非常害怕無助的時候,她給了我們一大筆的錢,說只要把田元無期限地借給她,並不再見阿元,她就能幫我們把所有的債務全部還清,並一直支付阿元的醫藥費。那個時候的我們走投無路了,也知道我們家再也養不起他了,所以就同意了她的條件。這兩年來,我們找不到她,自然也就見不到阿元了。直到兩天前,司小姐打電話給我,問我是不是有一個叫田元的兒子的時候,我們一家才有了再次相見的機會!」

石遠整個人攤坐在椅子上。石綠見他如此,她朝司言子沖過去,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面孔扭曲得讓人心驚肉跳。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如果沒有你的話,這一切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了。如果不是你,哥哥就不會死了。你把哥哥還給我。」

石綠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去掐司言子,旁邊的人都拉不開她,眼看司言子就要嗆氣的時候,一個隻果射中石綠的手臂上的麻穴,成功地讓她松了手。

原本听到石青已經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的石遠整個人就那樣傻了。回過神,發現石綠的不對勁,又看到了突然出現在病房中的宮無徹,馬上走過去狠狠地甩了石綠一巴掌,希望她能清醒過來,「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麼嗎?還不向少主和少夫人道歉?」

「我為什麼要向她道歉?她才是造成今天這一切的人。爸,沒有她哥哥就不會死。」她有什麼錯?她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不愛她的人。愛人有錯嗎?這不是她的錯。石綠笑著朝宮無徹靠近,然後抱住他,笑中夾雜著不同的情緒。

「還有你,我愛了你這麼多年,為什麼你從來都不看我一眼?如果沒有她,也許現在我們會很幸福地在一起,會有幾個我們的小孩,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石綠的笑容忽然沒了,眼神也開始變得很瘋狂,「為什麼你不要我?為什麼你要對我說你一輩子只愛她?我哪里比不上她?」

爆無徹推開了她,看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愛她,不需要理由的。」

「你愛她,哈,你愛她,哈哈哈,你愛她。」石綠開始大笑。他愛她,只愛那個賤人。那她呢?她又該怎麼辦?

「既然你愛她的話,我就讓你永遠也愛不到她。」石綠忽然掏出了槍,在沒有人來得及防備的情況下朝著司言子的方向——

「砰」的一聲,倒下的不是司言子,卻是石遠。石綠呆住了,宮無徹趁機奪下了她手上的搶。

「爸——」石綠終于反應過來,朝石遠的方向跑過去。她抱著石遠,看著他的血一滴滴地往外冒,心慌意亂,「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石遠抬起手,吃力地幫她擦去淚水,「綠兒,以後……我不能再照顧你了。」

「不,您會沒事的,您一定會沒事的。您等著,我現在就去找醫生。」

她想離開去找醫生卻被石遠拉住。

「不用去了……沒用的……」她那一槍打中的是要害部位,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石遠出聲叫也蹲在自己身邊的宮無徹,「少主……」

「我在這。」宮無徹握住了石遠的手,「石遠叔有什麼話就說吧。」

「我、我希、希望你和、和少夫、夫人能原、原諒綠兒。」他現在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地流失,「我明白這個要、要求也許有些過分,但我、我希望你們能看在我和、和石青的、的分上原諒綠、綠兒……」

「石遠叔你就放心吧。」司言子哭著說道。

接著在他們的目光下,石遠的眼楮慢慢閉上,手也漸漸地垂下,失去了呼吸。

「爸——」

「石遠叔——」

「石遠叔——」

石綠悲切的哭聲雜著宮無徹和司言子的呼喊聲。就算他們再怎麼傷心,仍舊沒有辦法讓石遠再次活過來。連一邊的人看了都心酸。

「快快快,醫生來了。」

這個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去的田元終于領著醫生進來了,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物是人非,轉眼間就已經過了兩個月了。

兩個月前,宮無徹找到了石青的墓地,卻無法將他和石遠安葬在一起,畢竟人已經入土三年多了。

一個人安靜地站在了石青的墓地前,司言子心中的思緒千回萬轉。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在心底默默地為石青祈禱,希望他能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幸福和快樂。

「石哥,你要好好地過,我也會好好過的。」司言子將花放在了石青的墓前,「以後也許不能常常來看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什麼地方,也許以後我會走遍全世界,在每一個地方留下自己的足跡。」

離婚協議書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收到了,只是看著那上面宮無徹龍飛鳳舞的簽名,她忽然不敢往下面簽字了。特別是親耳听到他說他愛自己以後,忽然發現以前的一切其實都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她後悔了。可是他卻在那天之後就飛去了意大利,只交代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用E-mail發送給他,卻沒有告知別人他在意大利哪個角落。也許是他不想再見到她吧!這樣也好,已經互相折磨這麼久了,也是斷了的時候了。

「石哥,就算走了,我也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她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感覺石青就在上頭看著自己。笑著對天空說道。

站在石綠病房的門口,透過上面的玻璃看著里面的石綠無神、呆愣,到突然尖叫,到哭泣著喊「對不起」,心酸得讓司言子不住地想流淚。石綠有什麼錯?這一切,都不過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進了石綠的病房後,看著此刻安靜地坐在床沿的她,司言子拿出一顆隻果遞到了她的面前。

「隻果,你吃吧。」

石綠傻笑著接過她手上的隻果,然後咬了一口,「真甜!都給我,都給我!」然後一把搶過司言子手上的袋子後,再對著她傻笑。

「很好吃吧?」司言子看著她嘆氣,「我還記得六歲那年,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呢!

「在那個游樂園里,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卻很開心地玩在了一起。只是沒想到後來的再見,因為宮,你就再也沒有對我笑過了。

「還記得那個隻果嗎?當時我們身上都沒有帶多少錢,兩個小小孩掏遍了口袋才找出只能夠買一顆隻果的錢。可是那時的我們很開心啊,你一口我一口也就分完了那個隻果。那個隻果肯定比今天這個還要甜吧?

「你說,如果我們能回到從前的話,還能那樣子嗎?愛一個人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愛就愛了,就沒有辦法讓自己回頭了。其實我們都一樣,都只是平凡的女子。只不過一直以來我比你幸福卻沒有發覺,固執地認為你比我幸運罷了。

「我已經定好了明天的飛機票了。我準備先去中國,去看看山,看看水,最好能忘記現在的一切,也許以後都不回來了。

「我走了以後,來看你的人可能就更少了吧?你自己一個也要好好地過啊!其實,有的時候一個人比兩個人過幸福。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忍住快要掉出來的眼淚,司言子離開了石綠的病房,然後醫護人員鎖上了病房的門。

一直傻笑著咬隻果的石綠的臉上忽然流下了淚水,她對著那扇已經被鎖上的門輕聲地說了句「對不起」,只可惜沒有人听到。

也許她這輩子都要在這被關上的門里度過吧!她的人也許可以走出去,可是她的心已經走不出去了,也沒有辦法走出去了。

這輩子,她要把自己的心關住,關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陪著她的哥哥,陪著她的父親。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任性,也許,現在她的家還是從前的那個。

她的腦海中忽然浮出了從前的一幕。兩個小小的孩子拿著一顆隻果坐在游樂園的椅子上,你一口我一口開心地咬著……

她不會再去打擾她和他,因為,愛情不能分享。

司言子站在房間的門口卻怎麼也不敢推門進去。站了一會兒開始在走廊上來回走動。

突然,房間的門「刷」的一聲被拉開。開門聲讓司言子停下了腳步,看到宮無徹的時候氣氛很怪,兩個人就那麼看著,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了一會兒後,宮無徹朝書房走去。

「等一下——」

爆無徹停下腳步,「有事嗎?」

「呃——沒有。」

「哦!」

幾句冷淡的交談之後,司言子目送宮無徹進了書房,自己嘆了口氣便進了臥室。她將自己丟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明明想和他好好談談的,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唉,兩個人會搞成這樣都是她的錯啊!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從床上起身,拉開床頭櫃上的抽屜,拿出里面的離婚協議書坐在床上發呆了很久,心里亂糟糟的。

如果這一筆簽下去,就再也沒有後悔的余地了。可是不簽能怎麼辦?看著上面宮無徹龍飛鳳舞的簽名,即使還愛著他,她也已經沒有退路了。

拔開鋼筆的筆套,司言子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看著上面漸漸被風干的墨跡,心很疼痛,卻沒有了哭的權力了。

站起身來,看遍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忽然開始舍不得了。從回來到現在,也已經過了很久的時間了吧?到底多長時間她沒算過,現在也不想再算了。這麼久的時間,她都干了些什麼?她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經歷了一場夢。

這麼久以來,忘記了聯系所有的人。司,草草,青梅……忽然就開始想念他們。還好明天,明天之後就可以再見到他們了。

想了想,她拿起電話撥下了司皓天的電話號碼。可惜電話打不通,被轉進了語音信箱。掛斷電話她開始在一邊想現在的大家,都在干些什麼?

沒有和林嫂告別,一路出了別墅大門。

那些護衛見到她還是像從前一樣恭敬,「少夫人,早上好。」

「今天起叫我夜小姐吧!我已經和少主離婚了。」司言子笑了笑,技巧性地掩飾了臉上的不舍得。

「是,夜小姐。」

「你們之中派一個人送我去機場吧。」現在的司機還沒有開始上班,自己又不想開車,所以她打算讓護衛送,這樣等下護衛就可以把車開回來了。

「是,夜小姐。」

一個護衛去車庫開了一輛車出來,待司言子上了車後直奔機場去了。而留在原地的護衛在一番商量之後,撥通了宮無徹的電話——

到機場的時候才六點多,而司言子定下的是早上七點半的班機,無聊之余只好將行李托管後,四處走走。

變到了要登機的時候,她拖著行李正準備進經濟艙,沒想到卻被告知有人為她定了頭等艙的機票。滿頭霧水地進了頭等艙後發現里面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問一邊的乘務員是怎麼回事,得到的答案卻是不清楚。

反正都得不到答案,也只好安心地在里面隨便挑了一個位置坐好。

終于離開了。

深呼吸一口氣,緊繃了這麼久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

想著想著,看著窗外一飄而過的白雲,漸漸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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