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冷艷導演試試愛 第5章(1)

武靖宜的車到達醫院時,何念早已帶著兩位老人在住院部的門口候著了。

兩位導演分別住在城市的最東最西的兩端。武靖宜將陳子慧先送回家後,方向盤一轉又開始西行。在經歷了無數個紅燈和堵車之後,總算是將李導演也安全送回。

一個下午,就這樣在引擎的隆隆聲中幻化為了傍晚時分。當武靖宜忽然想念起那個吃了一半的蛋撻時,她猛然醒悟,沒吃午飯的自己肚子餓了。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武靖宜雖然看似詢問,其實車子早已拐入了街邊一家餐廳的停車場內。

「沒問題。」何念由車內向外望去,是一家專做本幫菜的高級餐廳。

餐廳的門僮很職業地帶到車邊為兩人打開了車門,可是武靖宜抽車鑰匙的手忽然停在了空中。

「怎麼了?」已經跨出車的何念轉身去問並沒有跟上的武靖宜。

武靖宜看了眼何念身後的門僮,遲疑了一下,還是抽出了車鑰匙,「沒什麼。走吧。」

穿過燈火輝煌的大廳,身著漂亮套裙的引路員將兩人引入一間幽雅的包廂。

待兩人等定,點完茶水,人手一份菜單時,武靖宜才淡淡道,「我忘記帶包了。希望你身上的錢至少夠付茶水錢。」

何念眼中露出恍然來。難怪她剛才會那樣地尷尬遲疑,原來是忘記帶錢了。

「放心吧。請女孩子吃頓飯的錢我還是有的。」他低頭佯裝看菜單,卻還是沒忍住笑。怎麼會有這樣愛死撐的女人?沒帶錢直接在門僮開門時,拉住自己就是了。非要等坐定了,茶也點了,服務員都走開了,才據實相告。

「不需要你請。明天我會把我的那份錢還給你。」她可沒有敲榨的意思。更何況這家店的消費水準不低,就他的收入而言,肯定會造成困擾。

「你和朋友出去吃飯也是這樣的嗎?」他對她的好奇幾乎已經到達了無處不在的地步。她好奇她平時生活中到底是什麼模樣?好奇她是生來就如此理性還是遭受過什麼變故?好奇她在什麼情況下才能拋開那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坦露出內心的柔軟與脆弱。

「我很忙,沒有用來維持友誼的時間。」如果朋友是沒事一起吃吃飯聊聊天的人,那任何一個工作時合作的對象都可以成為她的朋友。如果朋友是分享心事、同喜同悲的命運共同體,那她沒有朋友。一個也沒有。她足夠強大,完全不需要別人來分擔來傾訴。

「可是當你無助、孤單、想哭、委屈時,你不覺得有個人願意隨時出現在你身邊給予陪伴和支持會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嗎?」他知道她足夠堅強,足夠理智和冷靜。可是他深信她有著感性而脆弱的一面,只是她自己不相信自己還有那些情緒,她不斷地用「無所不能」來麻醉著自己。

「別說我很少會有這些消極情緒了,就算真的有,別人又憑什麼隨傳隨到,憑什麼無償地支持和陪伴?」除非有利可圖。

他因她眼中那明顯的懷疑而生出深深的憐憫來,眼前這個女人怎麼會讓自己活到這種地步?竟然可憐到連友情是什麼都不知道?

「要不要從今天開始就試試看?」何念望著她那雙疑惑的眸,異常認真道,「要不要試試看,當你無助、孤單、想哭或是委屈時,找我來和你分擔這些不愉快?」

他眼中的認真太過灼熱,她幾乎無法正對他的視線,「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提議?」

「不知道。」他搖頭。只是一剎那生出的沖動。想要分享她的那些脆弱,想要在她委屈無助時成為她的依靠。對她由最初的反感慢慢變為混合著好奇的憐憫直到那天,那個雙手冰冷、臉色蒼白的無助女人讓他對她滿腔的憐憫全部轉化成了想保護的沖動,這種沖動越來越強烈,直至現在徹底發酵成了憐惜。

「兩位。可以點菜了嗎?」恭敬有禮的服務員打斷了兩人交織的視線。

「糖醋排條、干煸鯧魚、響油鱔絲、馬蘭頭拌香干,還有咸菜小黃魚湯。」武靖宜合上菜單,正看到一旁含笑望著自己的何念,這才想起自己都沒詢問他的意見,「這些菜,你應該沒意見吧?」

「呵。」他被她的這個反問給徹底逗樂了,完全就是不讓你有意見的問話方式。這麼一個強勢又霸道的女人,他竟然對她生出了憐惜?其實真正比較可憐的應該是自己這個沒有點菜權還要掏皮夾的人才對吧。

「麻煩你兩添兩碗飯。快點上菜。」她將菜單遞回給服務員,很自作主張地替何念也點了一碗飯。

「先生不需要什麼酒水嗎?」服務員顯然比武靖宜要懂得尊重人。

「不用了。」何念合上面前的菜單遞還給服務員。

服務員很快就上齊了四菜一湯。何念看得出武靖宜是真的餓了,他幾乎沒有舉筷,只是微笑著看她將食物一樣樣夾入碗內然後消滅。

「你看著我干什麼?為什麼不吃?」吃到半飽時,武靖宜才發現何念竟然不看菜而只看著自己。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長得比糖醋排條、響油鱔絲更具吸引力。

「我不餓。」何念看著武靖宜笑道,「你吃吧。我也很少看到還有吃東西這麼不扭捏的女生了。」

「是嘲笑?」武靖宜滿不在乎地夾了根排條佐了口飯。

何念搖頭,「這樣挺好的。至少比你的那位小助理要讓我覺得自在些。」

伸向鯧魚的手滯了滯又收回到碗內,「怎麼?才約會一次就開始挑剔自己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何念以懷疑的口吻重復著這三個字,然後才不確定地問道,「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只不過應她的邀請和她一起吃過一頓飯罷了。」

「然後又應邀這個周末一起去看電影?」她並不該提這些的,這是別人的私事。可是他那副無辜的模樣讓她就是很想拆穿。

「呵。這樣听起來,似乎倒是像在交往。不過的確是沒有的事。」何念轉動著手中小小的茶杯,深色的瞳映在褐色的茶水間,忽明忽暗。

「吳凌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就我所知追求她的男人也不比你差。所以你無論有意與否,都應該明白的讓她知道。」

她的提醒將那雙深色的瞳自水中引至她身上,眼神中帶著那樣不依不饒的探究,「你覺得我是在和那個女孩子玩曖昧游戲?或許是我遲鈍,在這之前,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那天的見面算得上是約會。」

「何先生,你不是十七八歲的小男孩了。」一男一女的單獨見面,不是約會還能是什麼。

「我以為你也會出現。」何念沉默地注視了武靖宜片刻,嘆息般道。

武靖宜心間一亂,幸好面容仍維持著漠然,「我?你們的約會我怎麼會出現?」

「她在電話里是說感謝我替藝檔室及時救治了兩位導演。所以希望能在周六請我吃飯。我誤會這是個團體性的活動了。」他望著她,這位藝檔室的主任。

她避開他的視線,「那看來我必要先提醒你,這個周末我同樣不會出現在你們約的那個電影院。」

「我會在向吳凌表明態度之後再決定自己是否要出現。」他說時,無聲嘆了口氣。他無意去傷害任何人,但是誤會既然已經產生,那他就必須解釋清楚。

「你沒必要向我報備這些。」武靖宜放下手中的筷子,可能是飽餐一頓的原故,心情莫名地晴朗起來。

「我在做一個朋友該做的坦誠。」他望著她的雙瞳那麼淨澈,淨澈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他那顆不染塵埃的心,「否則只有你在無助、孤單、想哭或是委屈時和我分享,那豈不是對你很不公平。」

「我並沒有答應你的提議。」朋友?眼前這個人接納他成為自己的朋友?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需要一個沒有血緣關系、與工作無關、對自己事業無助的人來長久存在。

何念對著她笑了笑,「還需要再添些點心之類的嗎?」

「不用了。」武靖宜擺了擺手,「我飽了。」

何念于是微笑著讓服務員買單。

武靖宜看到賬單上的價格是四百六十八元。待服務員收了錢去取找零和發票時,她問何念道,「你明天上班嗎?」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後,武靖宜點頭道,「明天我會讓快遞把五百元送到你那里的。」

何念目色溫和地看向武靖宜,開始慢慢習慣于這個女人的思維與說話方式,而不像最初時那麼容易尷尬了,「你數學不太好,是二百三十四元。」

「菜是我點的,東西也都是我吃的,沒理由讓你和我AA。」她作風是很強勢,但是她不是強盜。這樣把他拉來陪自己吃飯替自己墊賬,要是再不還錢,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隨你吧。開心就好。」他溫和道,沒有太多的情緒表示。

武靖宜聞言淡淡地垂下雙眸,心中卻生出一股異樣的溫暖來。已經多久了,已經有多久沒人關心她是不是開心了?甚至就連她自己都忘記關心自己是不是還開心了?

「武靖宜,你開心嗎?」她在心中輕輕地問著自己。

清冽的眸觸到那個正按著按鈕等自己上電梯的人時,猛然跳出兩個來,「開心。」

可能是這家店的燈光太曖昧、可能是吃下的食物影響了情緒,總之和他並肩而立,听著電梯輕輕運作的聲音時,她覺得很平靜、很放松、很開心。

武靖宜拖著重重的行李箱直奔候機大廳。遠遠的,已經看到劇組的人員正立在那里等著自己。

「不是說後天才走嗎?怎麼臨時改成今天了?」武靖宜對上前替自己接過行李的統籌道。

「是因為北京那里有個新拍的戲不知怎麼也擠進了候選名單,那個戲被臨時安排一起參加匯演,我們的演出時間就不得不縮短,但是縮短時間對評選不利,所以我們只有早點去,在小劇場先演兩天,對外就說是兩場試演專場。」

「原來是這樣。」武靖宜的眼神自統籌移向早已望向自己的丁誠,正想開口,丁誠已經搶先開口,「機票也買好了,假也幫你請好了,你既然已經拖著行李箱來了,就不要再去計較其它了。」

武靖宜對著丁誠無奈一笑。不愧是丁誠,竟然知道自己要就「還沒有決定要跟劇組去北京,你怎麼擅自替我決定」這件事進行質問。先行封住了自己的口。

丁誠站起身來,背對眾人朝武靖宜壓低聲音道,「上次提到的那位制作人也在北京。到時候找個機會見個面。」

武靖宜看了眼丁誠身後,不動聲色地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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