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和吳凌約會了?這個曾經很直接拒絕了自己的家伙竟然要和自己的下屬約會了?雖然說就身份或地位而言,他和吳凌絕對更為般配,而且照他這樣懶散下去,或許幾年後他連吳凌都會配不上。可是!她還是覺得很介懷。
武靖宜立在已經用玻璃封起的陽光房內,今天的天氣很晴朗,有點像初見何念的那天。怔怔望著窗外一對正逐花嬉戲的白蝶,武靖宜一雙淡漠的眼中蒙起了一層薄薄的茫然。
「歲歲,你訂的烤箱送來了。」舅媽微脆亮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
「哦。」在轉向身後前再次看了眼那對蝶,才將眼神移回舅媽身上。圓臉圓眼楮的舅媽是個相當熱心隨和的人,就連她這樣疏離的小輩也不放過時刻撥撒長輩的愛心。
「你過來看看,這個烤箱放在哪里合適。我看放在這個消毒櫃下比較好。」舅媽比劃的同時已經招來了裝修的工頭一起旁听。
「嗯。」武靖宜點了點頭,雙眼仍在尋找更為適合的位置。
「歲歲,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買烤箱?原本你給的圖紙里可沒寫烤箱。」幫忙負責監工的舅媽早將武靖宜給出的圖紙看得爛熟。
「買個備著吧。以後下班閑著沒事的時候,也好烘烤些什麼的打發打發時間。」她淡淡道。
「你沒發燒吧?下班閑著沒事?我平時正經事找你都比找國家領導還困難,你還有閑著的時候?」舅媽完全像听天方夜譚一般。
「舅媽,那是我正巧在忙的時候。今天我不就在這里閑待了大半天了。」武靖宜這樣一說,立刻引來舅媽的鄙視,「還好意思說。這是誰的房子?買了以後,弄張圖紙就什麼也不管了。」
「我知道舅媽辛苦了。等一下一定請你吃你最喜歡的燒鵝。」武靖宜討好道。
「你就會用這套收買我。」舅媽佯裝板臉,卻很快繃不住笑了出來。沒辦法,她就是抵抗不了燒鵝的誘惑。
武靖宜見工頭還站在一旁,便對他淡淡道,「把烤箱嵌在消毒櫃的上面就可以了。你繼續去忙吧。」
舅媽連忙從皮夾中掏出一張伍拾的鈔票遞給工頭道,「這是房東給大家買飲料喝的。」
堡頭接過錢,眉開眼笑地走開了。
「歲歲,你今天來得正好。上次我去參加同事聚會時,正巧踫到我們的老廠長。他家有個佷子今年三十歲了,到現在還是單身。小伙子長得不錯,收入也很穩定。你要不要去見個面?」
又是相親?舅媽還真是樂此不疲。
「舅媽,你放過我吧。上次介紹給我個保安,這次你又準備介紹給我什麼?」她武靖宜不過二十七歲,就職業生涯來說,她的身價還有很大的升漲空間。可是在擇偶方面,她卻成了保安都看不上的掉價女人。呵,如果沒法開高價,她寧願不開價。她早就做好了內里淒涼外在繁華的心里準備。
「保安?你說何念是保安?」舅媽不太相信地重復了一遍,「可她姑姑家的條件還是不錯的。而且當時他姑姑只說他收入穩定。我看照片相貌也算是端正,所以就沒多問。」
「你急著把我推銷出去,當然不會多問。」武靖宜調侃著舅媽的同時順帶拒絕了她的好意,「這位老廠長的佷子就算了吧。還是留給比我更急嫁的單身女吧。」
「歲歲,這個男孩絕對不可能是保安。人家可是公務員。你去看看吧,別把好機會錯過了。」
武靖宜以微笑不語表明自己決心已定。她不排斥婚姻,可是她真的不確定人必須擁有婚姻的理由是什麼。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對一個陌生的人產生過想去愛護想去照顧的沖動,她不懂愛,真的不懂。所以對她來說,排除了愛情這一因素之外,她能了解的結婚的理由只剩這個男人能對她的事業起到幫助或是能與她互補讓她更為完美。
「我們的確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忽然想到那天自己對何念與自己之間想法差距所給出的評價。如果說是互補的話,和何念之間的這種差距算不算得上是某種最深的互補?
「歲歲,快十二點了,我們去吃午飯吧。今天星期六,去晚了只怕要等位了。」舅媽的催促打斷了武靖宜一時的胡思亂想。
她竟然忘記了,今天是星期六。那現在,在某條街的某一處,他應該也正和吳凌在進行著屬于他們的約會吧。
默默垂下雙眸,今天的自己是怎麼了?難得有些興致放自己半天假,為什麼總是要想到不相干的人,總是覺得心中有某些東西重重地壓著掙月兌不得呢?
武靖宜望著桌上的台歷,遲疑著半個月的北京匯演到底要不要跟丁誠他們一起去?有個陣容很強大的新劇已經向她拋出了橄欖枝,同樣是副導演的工作,但合作對象卻都是大屏幕過來的一套人馬。這部戲如果排成了,一定會引起更為廣泛的關注,自己也很有可能沾那位知名電影導演的光被舞台劇以外的領域所關注。
可是,丁誠那里是準備奔著獎去的,如果隨團前去將有機會結識許多北面的圈內人。這個圈子靠的就是人脈,這樣的良機似乎也沒有放棄的理由。更何況上次丁誠所說的那個荒誕劇她也想跟進一下最新的進展。
好頭痛。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咚咚的敲門聲讓武靖宜連忙端直上身,收回了緊盯著台歷的視線,「請進。」
吳凌由門外探進頭來,「主任,我買了一打新出爐的蛋撻。要不要趁熱吃一個?」
「好。謝謝。」
見武靖宜點頭,吳凌才捧著蛋撻盒開心地蹦進來,滿滿一盒熱騰騰散發著女乃香的蛋撻被遞到武靖宜面前。
「好好的怎麼想到請大家吃蛋撻?」武靖宜邊用紙巾取了一個放到桌上邊隨口問道。
「因為……因為……嘻嘻。」吳凌傻傻地笑了笑,全沒了平時工作時的沉穩與精明,「我和他的約會進行得很順利。所以和大家一起分享分享我的甜蜜。」
「哦。是這樣。」武靖宜看了眼桌上那只圓鼓鼓的蛋撻,忽然發現平時一直喜歡的甜點似乎不像以往那麼誘人了。
「而且我們還約好下星期一起去看電影了。我覺得他懂的好多。許多許多我從來沒听說過的導演和電影,他竟然都看過。」吳凌說話的神情分明就像個崇拜著愛人的天真女孩般。
武靖宜望著吳凌,曾經有一位長相俊美又非常有潛力的男演員天天鮮花巧克力才算讓吳凌松口願意和他約會一次,結果一次之後吳凌便以「沒內涵」為由將別人打入冷宮。那個男演員也因此離開舞台當起了電視劇演員。現在更是炙手可熱的偶像明星。可吳凌卻從來沒有半分後悔過。何念到底有什麼能耐?能讓吳凌給出這麼高的評價並且一副中毒已深的樣子?
「主任,你趁熱吃吧。我去分給外面的同事們。」吳凌捧著蛋撻盒輕風一般離開了辦公室。
武靖宜從桌上拿起那個蛋撻,雖然說不像以往那麼誘人了,但是熱乎乎地捧在手上還是很讓人有食欲的。送到唇邊大大地咬了一口,濃郁的女乃香頓時溢滿齒頰,那種幸福的滋味讓她忍不住想微笑。
剎風景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震動了起來,她有為了工作不接電話的習慣,可是為了吃東西不接電話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吧。
取餅桌上的手機來看,很意外竟然是陳子慧打來的。連忙咽下口中的蛋撻,接起了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溫和的聲音已經先響了起來,「喂,是武小姐嗎?」
何念?失神的人手一晃,那咬了一半的蛋撻便可憐地摔碎在了地上。
「我是。請問你是?」她明知顧問。
「我是何念。」電話那頭的人從容報出自己的名字,「事情是這樣的,陳老師和李老師今天要出院了,他們讓我打電話通知你一下。」
「哦。」她應了一聲,心卻仍在莫名地緊張著。這很好笑,她和一個保安通電話,竟然會覺得緊張。
「那就這樣吧。我現在去叫車送兩位老師回家。」完成任務的人打算要掛電話。
「嗯……」她應道,卻忽然充補了一句她自己都沒意料到的話,「不如我來送他們吧。」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他反倒成了那個推托的人。
「沒關系。我很快就到。」掛斷電話後,來不及去管地上那半只蛋撻,武靖宜抓起車鑰匙,便匆忙沖向了車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