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巔峰對決 第三章 情義兩肩挑(3)

放完了煙火,場地內來了一撥紅袍聖徒,個個手捧蠟燭,走到蛇發天神塑像邊繞成一圈坐了下來,齊聲念誦婆羅門經文,隨後兩個戴了鐵面具的劊子手架小雞似的架來一個被剃光了頭發的女子,這女子口中塞了布團,雙手被反剪捆綁,一面掙扎一面發出嗚嗚聲,雙腳離地被劊子手強架到篝火台上,用粗繩將她綁在了台面釘的那根木樁上。

「聖女違背了神的旨意,天神降怒懲罰她,以火刑燒去她體內的魔鬼!」

柄師陪同女王站在宮殿外高高的露台上,借神之意發號施令,裝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端莊了表情,猶如神明附身,人模鬼樣。

聚攏在聖湖周邊的子民們默不作聲地跪下,祈禱。

五個布衣聞聲望向露台,驚見露台上竟也站了個「東方夫人」,腦子里更是暈得厲害。

「天神」下達了旨意,聖徒們依次繞過篝火台,準備把手中的根根蠟燭投向篝火台下堆積的干柴,綁于台上的女子表情驚懼,兩眼盯著露台上的國師,不停地搖頭,似乎想說些什麼,無奈嘴巴被堵得嚴實,口中嗚嗚了幾聲,猝然,她閉上眼楮,用鼻子哼起了一首曲調。

曼妙如歌的聲音入耳,站于露台上的女王與國師同時變了臉色,二人心中暗叫不妙,女王居然伸手搶著去拔衛兵挎在腰側的鋼刀,刀刃出鞘,尚未揮刃,國師已機警地舉手指向她,袖口閃著一點寒芒,袖子里暗藏的精巧弩弓已然瞄準了女王。鋼刀當啷墜地,女王慘白了臉。

柄師一聲令下︰「她才是聖女,衛兵,快將她拿下!」

衛兵依令架住「女王」,拖向篝火台。

花冠摔落,頭巾飄落風中,架上篝火台的人兒滿頭白發,觸目驚心!炳剌抬腳將落在露台上的花冠狠狠地踩爛,這個奴人當真狡黠得很,害他險些又上一次當!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場面一波三折,搞不清狀況,五個布衣有四個看傻了眼。

布射只是凝目注視篝火台上替換上去的白發女子,突然道︰「這個才是真的念奴嬌!」

其余四人一听,居然都信了他的話——布家大少爺看女人的眼光一向「獨到」!照此看來,當日混入鎮遠大將軍營中向他們下毒的必定是這個被衛兵恭恭敬敬扶下篝火台的光了頭的女子!

「遭了,」豆丁想到啥就說啥,「東方夫人要被處以火刑,大人他……」

「他走了……自然不會回來!」子勛面色沉重,此刻才道出一個驚人內幕,點明事實,「主子他……他早已洞悉了皇上的心思,仍一意孤行力求和平解決事端,不借競技之名去周游六方鄰邦,六國疆土軍事要塞圖又未繪制出來,即便救出我等返回中原,即便吾朝與六國能暫歇戰火,皇上也容不下他了!與其回去送死,倒不如中途失蹤,獨善其身!」主子智謀無雙,當知其中厲害,只有傻子才會明知是死還來送死!主子只是鋒芒內斂,時而裝瘋賣傻不欲被人看穿心思罷了,他絕不是傻子!

深知官場險惡、人心變幻莫測的子勛說了這番話,四個同伴里頭除了那膽小怕死縮到邊上去的小耗子,其余三個竟都與他怒目相視,那流氓痞子居然狠狠揪了他的衣襟,厲聲道︰「你要是敢再說人鏡大人一句壞話,老子拿刀騸了你!」話聲一頓,又道,「老子跟你打賭,大人一準兒會來救咱們,這回老子若輸了,自個砍了腦袋給你當夜壺使!」

「你個逢賭必輸的小混混,睜大眼看看主子的夫人,看看她的下場,免得把腦袋白白輸掉!」子勛往篝火台一指,色子竟再也說不出話來。

篝火台下的干柴已被根根蠟燭引燃,火苗迅速躥起,火舌舌忝卷到篝火台上,妖異地亂舞,交織成一片焰芒,綁在柱子上的人已被青煙燻籠,滾燙的火浪如蓮般層層綻放,蓮心中一點雪色身影單薄甭淒,蒼蒼白發飄在風中。

火蛇纏繞在柱子周邊,木質的高台 喇作響,即將坍塌墜入火窟!篝火台上的人兒卻在笑,驚心地笑!笑靨映著火光,泛開一抹瑰麗之色,遙望遠方的琥珀色眸子里猝然迸射亮得驚人的光彩時,一陣驚雷般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匹火紅的赤兔烈馬馭風馳騖而來,如劈裂蒼穹的閃電挾一團耀眼的火球砸向大地,燃燒了眾人的視線,人群里驟然沸騰,人人驚呼著闢易道側,一騎來勢凶猛,場地內的衛兵竟也難以招架,但見馬背上一人衣袂獵獵,竟是一襲火紅衣衫,馬後居然還拖拉著一輛裝滿人的車子,車翼兩側各一個如同作戰時投擲石頭的鏟鍬似的機關設置,沖至篝火台前,去勢未減,繞台一轉,車翼兩側的機關發動,一?沙土投石般彈出,篝火台底下越燃越旺的火勢被沙土覆蓋,火焰驟壓,破風之聲響起,一支利箭「 」地射至木柱上,柱上的粗繩應聲而斷,念奴嬌掙月兌綁繩正欲奔下篝火台,入耳癲笑之語卻令她一愣頓住了雙足,「夫人暫留台上,為你家夫君獻上一舞!」

「兒郎們,擺陣!」

癲狂笑聲驚蕩在眾人耳內,愕然舉目只見烈馬人立長嘶,策馬之人射身落地,浮扁掠影般一閃,已凝身站至場地中央,馬後車輛上老老少少爭相奔至場地四周,奪來儀仗兵擂敲的七面大鼓,衛兵們拉弓卻發不出箭,奪鼓之人竟都是圖蘭朵的平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奪鼓之後跑到場地中央繞成一圈搭起六面鼓,將第七面鼓搭在圈子中間,東方天寶凝神立于那面巨鼓前,火紅衣衫迎風飛揚,眸光熠熠,若癲若狂地一笑,袖中突然滑下兩根長長鼓槌,繞指一轉,鼓槌打了幾個漂亮的旋弧,猝然敲在獸皮鼓面,「咚」的一聲,周遭愕然圍觀的眾人心口不由怦然一跳。

「大大大大人這是在做什麼?」小耗子偷偷瞄去,大惑不解。

「敲鼓。」豆丁據實回答。

「敲敲敲鼓?」布射咬到舌頭。

「嘿嘿!」色子滿臉紅光,走大運般喜不自禁,「這回我可贏了!」

子勛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咚咚之聲接連入耳,場地中間那男女老少隨之敲了一下鼓,聲落,似有風卷而來,凝身不動的七人衣袍迎風而舞。

「他他他又想做什麼?」高居露台的哈剌見這位東方使臣去而復返,竟在突耶子民眼皮子底下擺陣敲鼓時,他已是心驚肉跳。

「那是……祈水降雷之鼓!」女王方才還在為光了頭哭鬧不休,此刻卻有些發怔。那七個敲鼓的人身穿紅衣,擺的陣式的的確確是祈水降雷之陣。

「祈水?降雷?哈、哈,可笑!」哈剌干巴巴地笑,吃驚地看到場內衛兵竟都放下手中兵器與急聚而來的數千子民一道目注場中紅衣飛揚、風華絕代之人。

雙槌擊鼓,鼓聲沖上九霄,其余六面鼓也有節律地附和擂擊,篝火台上雪衣白發迎風舞動,踏著鼓奏的節律蹁躚,舞姿奇特,竟是秉燭而舞,似祭祀時的一種儀式,膜拜之姿千奇百態,一點燭光如螢火上下飄忽閃動,猝然,鼓陣中節律急轉,紅衫絕色之人雙槌雨落般擊于鼓面,鼓震如雷,聲聲敲心動魄,竟是賽龍舟的激昂節律,雙手運力直欲擂破獸皮巨鼓,鼓槌點鼓竟濺上猩紅血滴,斑斑綻于鼓面。鼓聲直懾心魄,聞者血液沸騰,難以抑制興奮激動之色,雙手合攏胸口,似殷殷期盼祈禱。

篝火台上舞姿應聲而變,由緩而疾,一點燭光在周身各處忽閃飄動,本是豆大的一點光焰竟織成一片蒙蒙光弧、或劃帶出不規則的弧度,若劍光直劈而下,若火龍翻雲騰霧,若流星隕石疾落……暴綻的光焰中雪衣上下翩飛,使轉如環,淋灕頓挫,一舞若怒劍狂花擬把疏狂!臂者神搖目眩,顛魂倒魄,天地為之久低昂!

夜空之上,東南方向,忽有隆隆雷聲悶于雲層,幾塊積雲由東而來,仿佛一片晴淨的水面落了一滴墨水,慢慢擴散開來,一忽兒鉛雲密布,積雨雲迅速向上凸起越長越高,雲峰漸漸模糊,一霎間,雲山崩潰,烏雲彌漫,暴風驟雨,雷電齊鳴!雷聲鼓聲中竟有火藥爆破之聲轟然響起,震耳欲聾!爆殿深處泉眼下的水潭之中,蛇發天神的匕首石柱炸開,碎石迸裂,煙塵伴著一股噴薄而出的水柱沖上半空,水花嘩嘩然奔涌而出,水勢泛濫漫出王宮,汩汩注入干涸的聖湖,湖床亦有暗流滋生,漩渦般泛開水花,卻是今日晌午積石山中放煙積雲引雨、沉狼湖水暴漲,此刻又逢聖湖水源堵塞之物被炸除,地層水脈豁然通暢,水流潤了干涸的湖床,聖湖水遷移而回,水色清冽喜人,引得突耶子民驚喜若狂,齊聲歡呼︰「聖跡!聖湖重現,聖女為天神庇護,乃真命女王!」山海般的呼聲震天響,哈剌竟被子民壯開的氣勢駭退一步,撞上急來報信的探子,耳邊驚聞︰「鄰邦盟國五位國王安然無恙月兌困出宮,此刻正收回盟軍軍權,殺我突狼軍士萬數。此刻正率兵倒戈而回,前來助聖女登上女王寶座!」

炳剌駭然震愣,看著一臉茫然的光頭女王,目光閃爍不定,隱隱閃出一抹狠辣之芒。

突耶眾民已跪地沖篝火台的聖女高呼「陛下」,妖花亡國的預言不復存在,經歷這生死兩重天,念奴嬌站于高台之上,雪衣迎風,猝然如破蛹的蝶展翅撲向鼓陣里那扭轉乾坤、驚才絕色的人兒,一片歡呼聲中,雪衣與紅衫交融飛旋,喜氣洋溢時,忽听露台上一聲淒厲慘叫,眾人齊齊仰頭望去,卻見國師暗施毒手竟將女王捅死于刀下,而後托起傀儡女王的尸身,對子民們高聲宣布︰「天神已懲罰了真正的亡國妖花,自今日起,本國師將竭盡全力輔佐真命女王為民謀福……」

鱉計多端、心腸狠辣的九尾狐毫不猶豫地犧牲傀儡女王,借此挽回民心明誓保身。孰料,話猶未完,只覺胸口一涼,一支激射而來的利箭已穿胸而過,那入箭的位置與當日死在他袖中箭下的可兒胸口中箭的位置絲毫不差!駭然拔出箭來,血如泉涌,他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再難看到明日陽光!

露台下,布射緩緩收起弓箭,心口默念︰可兒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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