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沉煙玦 第7章(1)

「娘!」煙崎扯位薛玉王妃的衣衫道,「求您了,讓我見爹爹一面,這事關系到朝花的命運,還有牢中那個人,你們千萬不要動他,他不是一般人。」

薛玉含笑道︰「你爹爹已知道了,他就是那個鼎鼎有名的三王爺。」

「你們知道了?」煙崎驚問。

薛玉點頭道︰「傻孩子,他已同你爹爹面談過,現在你爹爹正在考慮中,我就是不明白,女兒您的心思是如何的?」

「女兒的心思當然是在爹娘身上。」煙崎道,「可是,您看到了,如果朝花起兵勝算不大,現在天熾都是大兮的附庸國,我們一個小小的朝花能做什麼,而且,每一位大兮的皇後命運都是被冷落,如此下去,兩派在不停地斗,有什麼好處呢?」

薛玉將煙崎攬到懷中,輕拂她的長發道︰「女兒,我知道,讓你嫁到大兮對你來說不公平,而且,你姑姑又是一個心強的人,這讓你吃不少苦頭,這兩派不論誰勝誰敗,你都是一個中間人。」

薛玉愛憐地拍了拍她道︰「可是崎兒,這許多事,不是我們女人能左右的,你以為你在盡全力,以為你在掌控著什麼的時候,也許就被別人所利用了。」薛玉深深地看著煙崎,眼光中充滿了關切,煙崎卻在這片溫柔中感到心驚。

「你看。」薛玉繼續道,「你這次來,皇上心里是怎樣想的,三王爺讓你來是怎麼想的?他們難道真的以為就憑你一個小泵娘,就可以促成兩派的和平?可以讓這準備已久的戰事化干戈為玉帛嗎?這也未免太容易了。」

煙崎渾身一個激靈,一股寒意從內心深處升起,就像一個溺水的人一樣無助地看著薛玉。

「這一年多來,三王爺在朝中的威望超過了皇上,如果咱們的事解決,那麼他就是一個最大的威脅,但若讓他身陷囹圄,不僅可以讓朝中放心,也可以鼓勵士氣,讓你回來,不過是讓朝花知道,大兮要與你背水一戰,一切準備好了,要朝花小心著點。」薛玉道。

「那讓三王爺怎麼辦?」煙崎道。

「誰敢動他?你爹爹當然留有後路,不敢動三王爺一根毫毛。」薛玉道。

煙崎從心里涼透底,呆看著薛玉說不出話來,「那三王爺他能會不明白?」

「我想他應該明白得很,但是如果他不來,面對他的將是兔死狗烹,他怕也清楚得很,但還有一條路可以走,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沒有走?」薛玉道。

「什麼路?」煙崎問。

「奪權!」薛玉說出的兩個字冰冷得如同尖刀,直刺她的心髒,這時她才明白自己以為很多事在掌控之內,誰知只是別人手中的一個棋子。

「現在你明白了?」薛玉道,「這些事,只怕不會因為你的到來有什麼改變,所以去吃飯吧,吃飽了,養好精神,靜觀其變。」

煙崎搖了搖頭,「以現在朝花的實力,只怕要同大兮抗衡是不容易的,而且姑姑也被監控起來,朝中沒有人可以幫爹爹了,還是讓爹爹三思一下吧。」

「什麼?」薛玉驀然而起,「崎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煙崎無力地點點頭,抬頭望著母親道︰「句句是實,請您和爹爹三思。」

薛玉沉吟了下道︰「女兒,你先吃些飯,我去找你爹爹,好多事還要從長計議。」說完轉身匆匆離開了。

煙崎呆坐在床上,無力地看著她離開,心中悲涼地想,他們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只有自己是一個人人可以利用的棋子,離開京城時雲天的一抱,曾讓她刻苦名心,現在想了也許是他對自己多年來的一絲內疚吧。

淚水順著她的面孔滑下,她就那樣呆坐著,直到陽光從窗外透進來,有小丫環進來,淚眼??中看見是小青,她跑了過來喜道︰「郡主,王爺放您出來了。」

煙崎在心里冷笑,知道了一切,現在放不放她又如何,心里已設下一個更大的牢籠,無論如何也沖不出去了。

她沒有知覺地隨著小青走入自己曾經住餅的房內,看著曾經熟悉的一切,思量著兒時的種種歡樂不復存在,心里沉重得如同壓了座山。

小青滿臉的興奮和歡喜,伸手推開房中朝南的窗戶,微風吹來,將淡色的窗紗吹得飄飛起來。

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花香,煙崎走到窗邊站定,以前,她最喜歡站在這里,通過這里可以看見朝花南面的群山,遠處是一抹青黛,近處是群山疊翠,滿目蒼綠中不時有紅色的花叢出現,清新得讓人耳目一新。

這些景致此刻看來卻是滿目的蒼涼,綠也綠得冰冷,紅也紅得寂寥,煙崎倚窗而立,衣裙飄飛下,美艷絕倫得如出塵的仙子。

忽然,她听見一陣喧嘩。

「三王爺?」小青驚呼了一聲。

煙崎轉過身來,看見雲溟正大步走了進來,依舊風采照人,眉宇之間蘊著英氣,嘴角噙著三分笑,只是目光之中滿是詢問和關切。

小青忙退了出去,雲溟伸手將她拉入懷中,兩人沉默著,久久不動。

「今夜三更,我們離開。」雲溟在她耳邊低聲道。

「什麼?」煙崎一愣,「走?去哪里?」

「先離開再說,在這里不安全,煙擎王爺只怕要起兵了。」雲溟低聲道。

煙崎忽然迷茫無助,低聲道︰「咱們逃得掉嗎?」

「當然。」雲溟自信道,「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

煙崎抬起頭來,看見他臉上又帶著那獨特的霸氣,眼中閃爍著鷹鷲之光。

晚上很快到來,煙崎又一次被小顏背出了朝花,同等在外面的雲溟會合。

煙崎向後看去,朝花的燈火漫在滿天的星辰之中,又一次的背叛,又一次的離開,煙崎已沒有了淚水,望著黑暗的前方,茫茫然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

雲溟抱了她到馬車上,打馬一路飛奔,煙崎什麼也不想問,心想就是問了又如何?什麼似乎都抓不住,只有緊緊相擁的這個人,听著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體溫,好像才是真實的。

「站住!」一聲長喝,黑暗之中竄出一眾人馬,當先一人,橫刀立馬,面上蒙了黑布。

雲溟的馬兒長嘶一聲,立住腳步,煙崎心驚肉跳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听見雲溟在她耳邊吸了口冷氣,低聲道︰「是大風堂的人。」

黑暗,只有遠遠的似乎是門的地方,可以看見有一束細微的光亮透出,借著這束光,雲溟和煙崎可以看到彼此。

自那晚被那群人抓來後,兩人一直被關在這深深的地窖之中,不分晝夜,只能從他們送飯的時間上分辨,這可能是夜晚了。

雲溟動了動,腳上的鐵鏈「呼啦」作響,煙崎模索著給他松了松鐵鏈道︰「大風堂想做什麼?抓了咱們也不理,只是把咱們關在這里。」

雲溟笑道︰「理他們呢,這幾日來好辛苦,正好休息下,還好他們沒有給你綁鐵鏈,你就倚著我的腿睡會兒吧。」

煙崎撇了嘴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雲溟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道︰「就是哭也出不去,還不如高興一天是一天。」

煙崎長嘆口氣,模了模他的胸口道︰「你同他們打斗了一番,胸口的傷不要緊吧?」

雲溟握了她的手道︰「不要緊,他們人多,我就是拼了命也打不贏,所以我就沒有硬拼,看看他們想做什麼。」

「你好大的膽子,不怕他們殺了咱們?」煙崎驚問。

「要殺早就殺了,我就是看他們一不掠財,二不殺人,所以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都是些什麼人。」雲溟道。

煙崎氣得翻白眼,命都快不保了,他竟有心看看別人是在做什麼?可是反過來一想,他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呀。

煙崎將頭倚在他的腿上,卻無睡意,張大的眼瞪著眼前的黑暗。

雲溟也睡不著,倚了牆,用手輕輕地為她整理著頭發,忽然道︰「煙崎,來,讓我親一下。」

煙崎頓時羞紅了臉,嗔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胡說。」

雲溟嘿嘿地笑了起來,將手伸到她的脖子當中,模索到那串項鏈,輕問了聲︰「還戴著呢?」

「沒什麼可戴的,只好戴著了。」煙崎道。

雲溟又笑了笑道︰「明兒出去了,我給你買個新的。」

「誰稀罕!」煙崎冷哼,想了想問,「雲溟?」

「嗯?」雲溟輕聲回答。

「小顏究竟是什麼人?」煙崎問。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雲溟道。

「我不信,哪家官宦子弟能同她那樣武藝高強,飛檐走壁?」煙崎道。

「我沒有騙你,她真是官宦家的子女,家被抄了,她無路可走,想去報仇,結果弄了一身的傷,被我救了下來,從那以後,就死上心眼要跟著我。」雲溟嘆了口氣。

「可是,你為什麼要把她送到我那里?」煙崎道。

「她的仇家找得緊,我想了只有你那里才安全,而且也可以順便保護你,你瞧,不是她,你如何偷偷出來與我相會。」雲溟又哧哧地笑了起來。

煙崎伸手向他腿上打了一下,薄怒道︰「說不了三句話,你就沒正經的了。」

雲溟低頭在她耳邊呼呼吹氣道︰「哦?你還要听什麼正經的?」

煙崎推開他道︰「坐好,坐好,我還有事要問。」

「好,問吧!」雲溟又倚著牆坐好。

「你來以前想沒想過如果這次事不成功怎麼辦?」煙崎道。

「想過,但我也想好了退路,不瞞你,朝花內的軍力我已全部弄清,已有專人帶回,朝花不是皇上的對手。」雲溟道。

「那我豈不是被你們利用了?」煙崎道,語氣之中听不出有任何感情的波動。

「沒有,來朝花郡是你自己的主意,開始我只當你看清了形勢,想回到朝花進行自保,以免皇上對你下手,可是後來我才明白,你竟真的是為了皇上而來的,而我當時讓你來,也的確存了私心,這樣就可以許多天同你在一起,而且不論死與生都在一起。」雲溟的話如火燙的烙鐵,把煙崎的心都燙沸了。

煙崎下意識地向他偎了偎,想了想,斜了頭向他道︰「你這樣做值嗎?」

「當然不值!」煙崎以為他又會說出什麼讓她臉紅心跳的話來,誰知他竟生硬地來了這一句,一時呆愣在那里。

雲溟皺了眉道︰「有時我就想,我雲溟堂堂的三王爺,為什麼要被一個小女子牽著鼻子走,真是不值呀。」說著又咬牙道,「可是這個愚蠢的小女人,最喜歡找我的事,硬是把我拉到這個渾水之中,讓我每天看著她,而不能得到她,可恨!」他故意做出磨牙的聲音道,「反正這會兒沒有人,干脆讓我把你吃了算了。」

煙崎忙滾開,笑得格格響。

雲溟嘆了口氣道︰「煙崎,你的腦袋里都想的是什麼?你可知道這樣一個王朝,宮闈之斗和宮外之爭有多少嗎?朝中又有多少暗流在洶涌,都是你看不到也左右不了的,你硬著頭皮向里闖,別說你,只怕太後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輸的,這些年過去,你說說,你可知道皇上都在想些什麼嗎?」

煙崎一愣,細想了一下,的確這六年來,她竟從不知皇帝在想些什麼,也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他從登基的那一天開始就在暗中網羅自己的勢力,開始他采取的是硬踫硬的方式,在得不到成功的情況下,他又采取了軟的,所以這三年他一直在玩游戲,可是他的動作卻一天也沒有放松,要不然這次如何這樣快就把太後移了宮呢,這都是早就做好了的,不論是太後,還是我的身邊,全部都有皇上的人。」雲溟冷笑了下。

煙崎抽了口冷氣,第二次听到這類的話,她還是驚詫雲天的城府如此之深。

「所以,我看著你為此費心,也只好陪陪你,實際上,那次去遠征就是沒有你,我也一樣要去,因為皇上也同樣逼過我了,我手下的副將除了我自己的,全部是皇上的,有幾個太後的人不是被騙得團團轉,就是被解決了,所以實際上的兵權不在我手中,在皇上手中。」雲溟道。

煙崎說不出話來,雲溟也不再說話,四周安靜了下來,只能听到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停了半晌,雲溟笑道︰「煙崎,你第一次到我府中去的時候可真美呀!」

煙崎冷不防他說出這樣的話來,羞紅了臉道︰「早知道你們這樣多的心眼,我才懶得理你們呢。」

雲溟哧哧笑道︰「你仔細想想那天你都做了些什麼?嘖嘖,真讓我開了眼,大兮的皇後竟如此勾引臣下。」

煙崎漲紅了臉,想起當日的情景,無地自容,想著那時他在心里不知道怎樣笑自己呢,氣得在他腿上用力地擰了一把。

雲溟笑著申吟,縮回腿道︰「第一次在小溪邊見到你,還以為你是誰家清麗的姑娘,誰知竟是一個如此大膽之人。」

煙崎一躍而起,咬牙道︰「還說我,你們男人就是什麼好東西了?你還是有名的花花太歲,每天都出入于酒樓和、和那種地方。」

雲溟撲過來想把她抱在懷中,她向後退著躲開了,听見他笑問道︰「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呀?」

「就是你去找那些個鶯鶯燕燕的地方。」煙崎恨道。

「原來是那里,那里可是好地方,美麗的姑娘多得很。」雲溟笑道。

煙崎一愣,咬了咬嘴唇道︰「那外人說的可都是真的?你果然常常出入那些地方?」

「當然。」雲溟正色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煙崎陰了臉,眯著眼楮冷笑道︰「你的老相好多得很吧?」

「嗯?我想想,有小萍,小翠,小玉,小憐,小蓮,還有許多,本王記不得了,反正都是些妙人兒。」雲溟斜了頭,借著微弱的光亮打量著她。

煙崎再也忍不住,大喝了一聲︰「住嘴。」伸手撲了過去,向雲溟的脖子上握去,口中大喝道︰「我掐死你個花花太歲,讓你還得意。」

雲溟伸手將她捉在手中,口中大笑道︰「總算把你給捉住了。」

「放開我,我可不是你的鶯鶯燕燕。」煙崎大怒,張口就向他的手臂上咬去。

雲溟皺了眉一聲不吭,也不縮手,煙崎本只是想讓他放開自己,現在看他竟硬是承受了這一咬,可是咬時心里氣惱,並沒有留情,只覺口中一股血腥之氣漫上來,嚇得忙松了口。

雲溟抱了手痛苦道︰「難怪別人說最毒婦人心,果然不錯,好狠毒。」

煙崎心里也有幾分後悔,但口中不是不依不饒道︰「誰讓你故意氣我。」

「你也知道是故意氣你,還下這樣的狠手,快來給我包好。」雲溟大叫。

煙崎貼了過去,扯了片裙裾給他包上,正欲退開,又被他抱了個正著,听見他在她耳邊道︰「倒是經常去喝酒,可是每次都喝得醉到不知東南西北,結果姑娘沒有找到,還被白騙去了許多銀子。」

「誰信!」煙崎白了他一眼道。

「奇怪!」雲溟道,「娘娘為何這樣關心臣弟的事?」

煙崎一愣,咬了牙沒有做聲,掙扎著就要離開他,他卻嘿嘿笑著將她圈了個嚴實,兩人鬧成一團,摔倒在地上。

黑暗之中,也不知是怎麼踫到一起,兩人就深深地吻在了一起,此刻兩人不同于前面,知道這時的愛意都發自內心,知道從今後兩人的關系就像那藤籮和勁松,緊緊地纏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雲溟抬起頭來,眼楮在黑暗之中灼灼地閃爍,他俯視著她,口中的熱氣直吹到煙崎的面上,啞聲道︰「煙崎,早知道早就要了你,在死之前也不遺憾了。」

煙崎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心卻為他悸動著,伸出手去,拂上他的額頭,滑過他那如劍的雙眉,掠過他秀挺的鼻子,落在他那剛毅的嘴角上,想著他是那樣的飛揚霸氣,想著他對自己的種種,讓她沒有辦法放下,這樣想著,輕輕地將嘴唇貼了上去。

雲溟感動地嘆口氣,火辣辣地將她吻住,輾轉吸吮,用力地抱住她,只想將她揉到骨頭里去,許久那個吻滑到她的耳邊,低聲道︰「你知道,你最讓我動心的是你的堅持,你那無怨無悔的神情,我就在心里想,哪一天,我有這個福,可以讓你也為我這樣付出。」

煙崎全身發顫,將手用力地伸入他的長發中,感受到他的吻如火般落到她的頸中,又輕輕地向下滑去,覺得這一切似乎不應該發生,可是全身軟弱無力,由著他將她的衣衫輕輕地扯開。

黑暗之中,那種銷魂噬骨的感覺從身體最深處升起,通過四肢,直達到她的每寸神經,讓她的肌膚上起了一層層的米粟,陷入無邊的黑暗,在看不到頭的浪上起伏,最終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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