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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衣 第7章(2)

「解毒珠!」辰綾月兌口道,眼楮不覺一亮。

這珠子她見過的,是當年一個小柄進獻給她父皇的貢品。當時一共得了三顆,據傳能解百毒,父皇曾用了一顆,一顆贈予宰相季圖,另顆則留在冀國皇宮里。

可子甫為什麼會有?她瞪大眼,卻越看越覺得他有幾分眼熱。

等等,她依稀記得,季圖的幼子好像就叫做……季甫吧?

會記得這名字,是因父皇曾有幾次半開玩笑的說,待她長大,想將她許給身為宰相之子的季甫!

難道就是他……

「你怎麼會知道這是什麼?」子甫警覺的望向她。

「我、我曾听說過有顆黝黑的珠子能解百毒,就叫解毒珠。」她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原來子甫大人有。」

子甫仍有些懷疑,不過殷華的情況實在不好再拖,因此他不再多問什麼,只取餅一碗清水將解毒珠投入,水中登時發出滋滋聲響。

「解毒珠確實能解百毒,然而卻極為珍稀。」他淡淡解釋,「所幸只要將珠子置于水中一刻鐘,亦能使清水產生解毒之效,雖說效用大不如直接服用解毒珠,可至少還能夠留住珠子……希望這樣便能解殿下的毒,否則也只能把珠子碾碎了讓殿下服用。」

解毒珠固不易得,然明君更難求,這取舍問子甫並沒什麼猶豫。

所幸辰綾喂殷華飲下那碗水後,他的氣色立時恢復不少,脈象也平穩許多,三人總算是松了一大口氣。

「殿下暫時已月兌離險境了,你們也忙了一整天,都去休息吧!」為殷華把完脈後,子甫終于道。

「不,我要留下來照顧殿下。」辰綾搖頭。

先前她還未想明白對殷華的感情,但當見他在生死關頭兜轉了一遭,她終于明白自己對他動了心。

盡避緊繃忙碌了一整天,她全身骨子都在劇痛叫囂著,但此時此刻,除了他身邊,她哪兒都不想去。

子甫有些意外的瞧了瞧她,似乎看出她不同以往的堅定,想了會兒才道︰「隨你吧。」

***

許許多多的片段,在辰綾眼前晃過。

她知道那是夢,卻舍不得醒來。

夢里有疼愛她的父皇母後以及皇弟,那是段無憂無慮且幸福的日子。

只是突然間畫面一變,鮮血蔓延那座華麗的宮殿,觸目皆是血紅。

她尖叫著想逃走,那片血紅卻像是不願放過她似的,逐漸追上了她、爬上她的腳,要將她吞噬。

突然問,一股力量攫住了她,硬是將她拖出那片血海。

辰綾一愣,眨了眨眼,見到一張放大的蒼白俊顏。

她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真實與夢境,呆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殿、殿下?」

她瞧向外頭,發現天已快亮。

殷華忽然問道︰「你整晚都在這守著?」

辰綾呆了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趴在他床邊睡著了。

「啊!」她急著起身,但跪麻的腳卻不听使喚,才剛想站起來,就又摔倒在地上。

殷華忍不住笑出聲。

那笑,差點令她失了神魂。

早知道殷華長得不錯,可她還真沒想到自己也有被「美色」迷惑的一天。

「別忙了,坐著歇息吧。」他又開了口。

那溫溫涼涼的嗓音,過去她听著總覺他沒心沒肺,可現在卻怎麼听怎麼悅耳。

完了,她真的沒救了……

當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再只是能夠替她復仇的北蠻太子,而是個真真切切的男人,她的心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快速淪陷。

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了好一陣子,享受這份難得的曖昧寧靜。

「外頭情況如何了?」最後是他開口打破沉默。

「殿下,您現在應該多休息才是。」她顯然很不贊同他一清醒就問這問題。

「那你簡單說給我听吧。」

她瞪了他好一會兒,不怎麼情願的道︰「嚴龐死了,逼宮失敗後,他門下一名食客便砍下他的頭,向皇上邀功,希望能將功贖罪。」

「愚蠢。」殷華輕笑。

「是啊。」嚴龐好歹也得了皇帝十幾年信任,怎麼會有人蠢到以為砍下嚴龐的頭,便能討皇帝歡心,「皇上一怒之下,就將那人殺了。」

「嗯。」他一點都不意外。

殷華的視線在她臉上身上轉呀轉,最後落在她衣角某處。

那里有撕扯破損後又重新縫補的痕跡。

他想起那天在湖畔遇到的少女。

當天辰綾就是穿著這件宮服吧?

其實也不大意外,他本來就揣測過辰綾與靈兒的關系。

或許靈兒處心積慮進宮到他身邊,就是出于辰綾授意。

他忽然伸指至她面前,輕撫上她的臉頰。

「殿下?」辰綾嚇了一跳。

很難想像這樣一張平凡的臉,竟有如絲綢般滑膩的觸感。

不過他也同時確定了她並沒有易容。

「你昨天表現得很好。」他收回手,轉了個話題。

這是他的真心話。

她做的遠比他想像的好得多。

昨天起初她還驚惶著,但沒一會兒就恢復鎮定,朝臣們來詢問的事項,她都一一妥善處置,且處斷方式頗有他的行事風格,竟無人起疑。

殷華早知她聰敏,但昨日見了她的表現,仍不由得驚嘆。

他開始覺得自己能夠給她的,不只是枚玉石。

她值得他更用心對待,他想為她做更多。

不過前提是,他得先弄清楚她與辰綾公主究竟有何關聯。

「是奴婢疏失,才令殿下中毒。」為此她一直耿耿于懷。

「他們既然想逼宮,當然存心要我死,你什麼都不知情,不可能防得了。」他淡聲道。

「……殿下原先便有信心可拿下叛軍?」

他自信的勾唇,「我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嚴家父女行事狠毒,卻不夠聰明謹慎。

「所以……您故意把事情安排得如此精準,包括讓皇上有驚無險?」他其實還是在乎皇帝的安危吧?否則等三皇子殺了皇帝,他再把所有人一舉拿下豈不是更容易?

殷華笑了,「我就沒算到容妃居然又對我下毒。」

「是啊,你是沒算到,只是又剛好利用了這一點。」她輕哼。

他這麼一趕來救駕,又在皇帝面前吐血,當然令皇帝更恨容妃,也更覺愧對他這兒子了。

這男人心眼真是可怕。

「容妃對我下毒是事實,我可沒陷害她。」見她這麼擔心自己,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說容妃倒了,殿下今後可有其他打算?」

「打算啊……嗯,先回別院把病養好吧。」

他的語氣讓她有點分不清是玩笑還是真的。

「嚴家已失勢,您現在應該沒有要避的人了,為何還要回別院?」在宮里不是更方便他掌控一切嗎?

「是沒有想避的人,但卻有想見的人呀。」殷華一笑,沒漏掉她臉上錯愕的表情,「宮里戒備森嚴,我怕那人進不來呢。」

不曉得為什麼,辰綾就是可以肯定他說的人就是褪去蠶衣後的自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靈兒不問我那人是誰嗎?」他又道。

她只好硬著頭皮問道︰「是誰?」

「我在等的,是冀國失蹤多年的小鮑主,辰綾。」殷華道,然後一點也不意外的看著她錯愕的瞠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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