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珠!”辰绫月兑口道,眼睛不觉一亮。
这珠子她见过的,是当年一个小柄进献给她父皇的贡品。当时一共得了三颗,据传能解百毒,父皇曾用了一颗,一颗赠予宰相季图,另颗则留在冀国皇宫里。
可子甫为什么会有?她瞪大眼,却越看越觉得他有几分眼热。
等等,她依稀记得,季图的幼子好像就叫做……季甫吧?
会记得这名字,是因父皇曾有几次半开玩笑的说,待她长大,想将她许给身为宰相之子的季甫!
难道就是他……
“你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子甫警觉的望向她。
“我、我曾听说过有颗黝黑的珠子能解百毒,就叫解毒珠。”她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原来子甫大人有。”
子甫仍有些怀疑,不过殷华的情况实在不好再拖,因此他不再多问什么,只取饼一碗清水将解毒珠投入,水中登时发出滋滋声响。
“解毒珠确实能解百毒,然而却极为珍稀。”他淡淡解释,“所幸只要将珠子置于水中一刻钟,亦能使清水产生解毒之效,虽说效用大不如直接服用解毒珠,可至少还能够留住珠子……希望这样便能解殿下的毒,否则也只能把珠子碾碎了让殿下服用。”
解毒珠固不易得,然明君更难求,这取舍问子甫并没什么犹豫。
所幸辰绫喂殷华饮下那碗水后,他的气色立时恢复不少,脉象也平稳许多,三人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殿下暂时已月兑离险境了,你们也忙了一整天,都去休息吧!”为殷华把完脉后,子甫终于道。
“不,我要留下来照顾殿下。”辰绫摇头。
先前她还未想明白对殷华的感情,但当见他在生死关头兜转了一遭,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他动了心。
尽避紧绷忙碌了一整天,她全身骨子都在剧痛叫嚣着,但此时此刻,除了他身边,她哪儿都不想去。
子甫有些意外的瞧了瞧她,似乎看出她不同以往的坚定,想了会儿才道:“随你吧。”
***
许许多多的片段,在辰绫眼前晃过。
她知道那是梦,却舍不得醒来。
梦里有疼爱她的父皇母后以及皇弟,那是段无忧无虑且幸福的日子。
只是突然间画面一变,鲜血蔓延那座华丽的宫殿,触目皆是血红。
她尖叫着想逃走,那片血红却像是不愿放过她似的,逐渐追上了她、爬上她的脚,要将她吞噬。
突然问,一股力量攫住了她,硬是将她拖出那片血海。
辰绫一愣,眨了眨眼,见到一张放大的苍白俊颜。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真实与梦境,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殿、殿下?”
她瞧向外头,发现天已快亮。
殷华忽然问道:“你整晚都在这守着?”
辰绫呆了呆,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啊!”她急着起身,但跪麻的脚却不听使唤,才刚想站起来,就又摔倒在地上。
殷华忍不住笑出声。
那笑,差点令她失了神魂。
早知道殷华长得不错,可她还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美色”迷惑的一天。
“别忙了,坐着歇息吧。”他又开了口。
那温温凉凉的嗓音,过去她听着总觉他没心没肺,可现在却怎么听怎么悦耳。
完了,她真的没救了……
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再只是能够替她复仇的北蛮太子,而是个真真切切的男人,她的心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快速沦陷。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了好一阵子,享受这份难得的暧昧宁静。
“外头情况如何了?”最后是他开口打破沉默。
“殿下,您现在应该多休息才是。”她显然很不赞同他一清醒就问这问题。
“那你简单说给我听吧。”
她瞪了他好一会儿,不怎么情愿的道:“严庞死了,逼宫失败后,他门下一名食客便砍下他的头,向皇上邀功,希望能将功赎罪。”
“愚蠢。”殷华轻笑。
“是啊。”严庞好歹也得了皇帝十几年信任,怎么会有人蠢到以为砍下严庞的头,便能讨皇帝欢心,“皇上一怒之下,就将那人杀了。”
“嗯。”他一点都不意外。
殷华的视线在她脸上身上转呀转,最后落在她衣角某处。
那里有撕扯破损后又重新缝补的痕迹。
他想起那天在湖畔遇到的少女。
当天辰绫就是穿着这件宫服吧?
其实也不大意外,他本来就揣测过辰绫与灵儿的关系。
或许灵儿处心积虑进宫到他身边,就是出于辰绫授意。
他忽然伸指至她面前,轻抚上她的脸颊。
“殿下?”辰绫吓了一跳。
很难想像这样一张平凡的脸,竟有如丝绸般滑腻的触感。
不过他也同时确定了她并没有易容。
“你昨天表现得很好。”他收回手,转了个话题。
这是他的真心话。
她做的远比他想像的好得多。
昨天起初她还惊惶着,但没一会儿就恢复镇定,朝臣们来询问的事项,她都一一妥善处置,且处断方式颇有他的行事风格,竟无人起疑。
殷华早知她聪敏,但昨日见了她的表现,仍不由得惊叹。
他开始觉得自己能够给她的,不只是枚玉石。
她值得他更用心对待,他想为她做更多。
不过前提是,他得先弄清楚她与辰绫公主究竟有何关联。
“是奴婢疏失,才令殿下中毒。”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
“他们既然想逼宫,当然存心要我死,你什么都不知情,不可能防得了。”他淡声道。
“……殿下原先便有信心可拿下叛军?”
他自信的勾唇,“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严家父女行事狠毒,却不够聪明谨慎。
“所以……您故意把事情安排得如此精准,包括让皇上有惊无险?”他其实还是在乎皇帝的安危吧?否则等三皇子杀了皇帝,他再把所有人一举拿下岂不是更容易?
殷华笑了,“我就没算到容妃居然又对我下毒。”
“是啊,你是没算到,只是又刚好利用了这一点。”她轻哼。
他这么一赶来救驾,又在皇帝面前吐血,当然令皇帝更恨容妃,也更觉愧对他这儿子了。
这男人心眼真是可怕。
“容妃对我下毒是事实,我可没陷害她。”见她这么担心自己,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说容妃倒了,殿下今后可有其他打算?”
“打算啊……嗯,先回别院把病养好吧。”
他的语气让她有点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的。
“严家已失势,您现在应该没有要避的人了,为何还要回别院?”在宫里不是更方便他掌控一切吗?
“是没有想避的人,但却有想见的人呀。”殷华一笑,没漏掉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宫里戒备森严,我怕那人进不来呢。”
不晓得为什么,辰绫就是可以肯定他说的人就是褪去蚕衣后的自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灵儿不问我那人是谁吗?”他又道。
她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是谁?”
“我在等的,是冀国失踪多年的小鲍主,辰绫。”殷华道,然后一点也不意外的看着她错愕的瞠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