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想疼惜,未免也做得太過了吧?
迎春閣大廳站著四個局促不安的小泵娘,年紀相仿,約莫十三、四歲的豆蔻年華。綠梅無言地听著阿升的介紹,福兒、樂兒、喜兒、慶兒的,搞得她頭疼。
「少夫人,這四個丫鬟是主子特地派來伺候您的。」阿升必恭必敬地站在綠梅身旁,如同他伺候厲風行一般。「福兒、樂兒、喜兒、慶兒,還不快跟少夫人請安。」
「少夫人好。」
「得了。」綠梅按著隱隱作疼的眉角,搞不懂厲風行究竟在想什麼。這里是青樓,他送了四個小丫頭過來,哪天她們要嫁人了,名聲多難听。「阿升,給她們一筆錢,遣她們回去吧。」
「少夫人,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她們手腳很利落的,還是我給換年紀大一些的給您使喚。」
「阿升,我不用丫鬟,要你家的爺別忙了。」瞧她們一臉像被推入火坑的樣子,綠梅多半猜得出她們的心思。迎春閣不是個適合她們的地方,即便跟著她不用接客,卻難免會受到一些客人騷擾。
那會在心里留下難以抹去的傷痕的……
「少夫人,不成呀。主子說要是您拒絕,要懲罰這四個丫頭的。」一見綠梅起身準備離去,阿升連忙站到她面前,好生苦求。
「少夫人,別趕我們啊。」福樂喜慶四名丫鬟也立刻跪下。
「妳們……」綠梅頭疼得快炸了,左一句少夫人、右一句少夫人,這個頭餃壓得她脖子好酸。「阿升,你跟你家爺講,請他把四個丫鬟收著自己用吧。」
既然阿升擋去她回房的路,綠梅一轉身,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又要出門?」正當綠梅步出一步,厲風行正巧與花富甲看完飾品成品回來,瞧過滿臉無奈的阿升,大體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綠梅不因厲風行的問話而停住腳步,直直地走向門口——
「那四個丫頭都給我各打三大板,趕出——」
「你……厲公子,你別責罰她們,我真的不需要丫鬟服侍。」
一听厲風行要責罰那四個丫頭,綠梅馬上停下腳步阻止他。她真的愈來愈不懂眼前這男人腦袋里裝的是什麼,或許她根本沒懂過他。
三年夫妻,見不到幾次面,又能了解他多少?
「為何?有四個丫鬟為妳分擔,省得我老是找不到妳。」厲風行一臉冷峻,說出的話平凡無奇,卻讓綠梅心里不停地滴著汗。這男人分明是在報復。
「我……厲公子,這是迎春閣,是青樓呀。你把這四個小泵娘送進這來,她們下半輩子不就毀了嗎?」她的下半輩子已是無望,注定老守迎春閣,可那四個小泵娘嬌滴滴的,就算賣到大戶人家當婢女,也好過來這活受罪。
「我不在乎。」
「我在乎!」
綠梅氣呼呼地護在福、樂、喜、慶面前,放大膽子瞪著厲風行,嚇壞了阿升與花富甲;一來是平時柔弱的綠梅竟敢出言相抗,二來是厲風行臉上微揚的笑紋。
厲風行淺淺的笑,比花富甲嚎啕大哭更令阿升感到可怕……
綠梅從來不曾忤逆過他的意思,尤其在她還是厲家媳婦的時候更是千依百順,不僅依厲風行的命令,也順厲老夫人的意見。
可她依的是對的事,如今厲風行硬推著小泵娘入火坑,這兒是她的地盤,說什麼也不能放任他為所欲為。
「我不做蝕本生意。」厲風行淡淡一瞥,掃過綠梅因怒氣而微紅的嬌容,臉上的得意一閃即逝。
「我只是不收,你哪兒做了蝕本生意了?」綠梅背過身,扶起跪在地上的丫頭們,沒瞧見厲風行與阿升在空中交換的眼神,似乎藏了什麼詭計。
「買了無用,便是蝕本。」厲風行刻意指向臉色發青的丫頭們,雙目不移地鎖住綠梅的反應。
他就是要激起她壓抑許久的自我。
當然,他也要得到讓他滿意的結果。
「你……你……」綠梅搜尋腦海半天,找不著適合的詞句能有力地反駁他。厲風行在商言商的本事竟拿來欺侮姑娘家,羞也不羞!「那我買下她們四個總可以了吧?」
「可以。由迎春閣主事買下,當然可以。」厲風行話中有話,特別強調迎春閣三個大字,好讓綠梅能夠在頃刻間明白他意指為何。
「你……」綠梅雙手指甲陷入柔軟的掌心里,恨不得往他臉上招呼兩拳,讓他知道個性再溫馴的貓兒也是有脾氣的。「總之,她們不能待在迎春閣里。」
就算素行再良好的姑娘,一旦待過青樓,身上就有道消不去的烙痕,光是他人鄙視的眼神就夠讓人失去活下去的力量,這個男人懂是不懂嚴重性呀!倘若今天跪在這里的是他親妹子,看他還能如此狠絕嗎!
「那好,一人三杖,逐出——」
「厲風行!」綠梅氣得跺腳,嬌嗔的模樣完全巔覆過往他對妻子的既有印象。「我不管!我不收下她們,也不準你打,不準就是不準!」
阿升與花富甲不覺倒吸一口涼氣,不知該豎起拇指稱贊綠梅的勇敢,竟敢如此對厲風行說話,還是哀悼綠梅不知死活的行為。
相較于他們兩個的臆測,厲風行顯得相當冷靜自持,心里頭卻是暗潮洶涌。
她是在同他撒嬌還是撒潑?
「我不做蝕本生意。」厲風行刻意背過綠梅,絲絲暖意化了他臉上的冷冽,為她。「妳拿什麼換?」
「我……好!那厲公子想要什麼?請開出條件。」綠梅定定地望著他偉岸的背影,總有股不小心把自己賣了的悔意堵在心上。
「好,那就……」厲風行略一停頓,深深地牽引著眾人的好奇;待他回過身來,緩緩地吐出接下來的字,綠梅已經來不及阻止。
「我、要、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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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妳。這句話多引人竇疑!結果只是要她別在他到來之前離開迎春閣。
那四個小泵娘是離開這兒了,可卻也多了兩名不速之客,成天在綠梅眼前走過來晃過去的,雖然不是很礙眼,也夠讓她頭疼的了。
以往兩人還是夫妻時,多半時間不見夫婿身影;現在離異了,卻是天天見面。以往在厲府,見面不出三句話,厲風行便窩到書房直到就寢時分才回來;現在不管她在做什麼,只要他出現在迎春閣里,一回頭便會發現他只離她一步遠。
幸好他不再追問她的過往,這倒讓她松了一口氣。
「桑嬤嬤,今年染坊新染的湖水綠及赤玫瑰花色極美,幫姊妹們各添兩件新衣;還有鉛粉雪花膏,該買的、該置的都別少。另外,姊妹們要寄回家的家用也別忘了。」綠梅一一交代,心底多少盤算著該為桑嬤嬤請個幫手,免得待她處理的事務過多,一忙就給忘了。
「是。」听完綠梅交代的事項後,桑嬤嬤便領了幾個花娘離去。
通常綠梅只需交代下去,自然有人會替她辦好,其余時間不是教其它花娘彈琴,就是待在房里看書、畫圖,但綠梅已經持續近一個月不到開業不回房。
起因便是那行徑令人捉模不定的厲爺厲風行。綠梅總不好把他引回房吧?所以這陣子,她都在大廳或二樓陪他,直到他離開迎春閣為止。
算一算,也該到他返家的時候了。
「喝。」
厲風行放了一碗雞湯到綠梅眼前,熱氣氤氳;綠梅微微地蹙眉,卻還是拿起調羹,一口一口地輕啜雞湯。
雞腿肉炖得軟女敕順口,調羹輕輕一撥就是一塊雞肉,滋味更是說不出的好。
不過,接連喝上個四、五天,即使再最美味的食物也會形同嚼蠟。
若非這也是條件之一,綠梅說什麼也不會听話地喝完這碗蠟油……
「你也該回去了吧?」綠梅拿起手絹輕拭嘴角,偷偷地望著堆在他眼前的賬冊,少說也有十來本。厲家家大業大,若不是厲老爺從小教導厲風行,將他帶在身邊學著談生意,恐怕一接下厲府的家業,不是忙得焦頭爛額就是損失泰半生意。
「回哪?」厲風行處理著賬冊,頭也沒抬。現下都是由商隊的人為他談生意,除非有蠻纏的商家對合同干改萬改,還是不肯同意合作才需要他出面。
「回厲府呀。你不是每四個月就回家一趟?而且厲老夫人下個月生辰,你是長子,自然得回去。」綠梅盤算著該送什麼壽禮才好,畢竟婆媳一場,送些賀禮也是應該。而且每逢長輩生辰,厲風行也會多待上幾天再離家。
這次他回去,短時間內應不會上錫安了吧,至少在這一、兩年內。
厲風行停下筆,抬頭望向綠梅,由他眼底發出的異樣光采熠熠生輝,如夜空高掛的星子閃爍,吸引路人佇足觀望。
而她,就是那個路人……
他……為何要這樣看她?綠梅的心思百轉千折。
兩人不知對看了多久,一絲絲莫名情愫悄然滋長,直到阿升緊捏著一封書信,朝二樓他們的方向奔來,才熄滅這把奇妙的火炬。
「主子、主子!愛里捎來家書一封。」阿升雙手呈上書信,不明白為何氣氛會如此詭譎,卻也不敢逾越主僕界線,開口詢問。
厲風行攤開信一看。沒想到綠梅還記得厲老夫人的生辰,著實讓他吃驚。
不事姑舅……好一個不事姑舅!
厲風行微瞇了眼,掐皺了信紙。綠梅不禁好奇上頭寫的內容,竟能讓他悄悄地變了臉色。
「照辦。」略看了兩、三行,厲風行便把家書交給阿升處理。除了開頭提到目前家里的情況外,其它皆是府中女眷要求的衣料飾品、水粉胭脂。
「是,小的這就去辦。」阿升接過信後轉身離去,邊走邊看,不禁咋舌府中三位小姐列出的項目,整整三頁呀!
反觀綠梅,一身淡綠色衣裳素雅別致,唇上點了些好看的胭脂,除了發上簪的黃玉珠釵外,再無其它顯眼醒目的貴重珠寶。
「綠梅。」厲風行輕喚趁他讀信時偷走他一本賬冊的小偷。
雖然他準桑嬤嬤與綠梅商量事宜,但過目賬冊的事他可還不許,看來是悶壞了這小東西。
「嗯?」原以為厲風行會花上時間吩咐阿升準備回府的事,她無事可做,只好借來一本賬冊解悶,沒想到竟被他理帳的方式吸引。
厲風行,她不得不佩服。
「妳要同我一道回府嗎?」
「嚇!」
冷不防的,綠梅嚇得賬冊都掉了。他到底懂不懂自己說了什麼呀?
可他的樣子看來又沒異狀。
「別說笑了,我謹記自己的身分。」一想到厲府,綠梅杏眸又添上一抹哀愁。她想也不敢想有天能再度踏上那片土地、阻擋在眼前的會是怎樣傷人的話語,尤其知道她現下的身分後,又會有多少嘲笑攻擊她。
兩人再度相對無語。綠梅心底有多苦他是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一個人失去活下去的信心,卻又必須活下去、卑微地活下去;厭惡自己的身分,卻無法改變時,心里會藏著多大的沖突與矛盾。
真的很苦。同樣,也需要極大的勇氣。
這是綠梅的勇敢,像朵破雪迎春的堅韌花朵。
綠梅假意研讀賬冊,其實一個字兒也沒看到眼里去,單純的只想躲避厲風行的目光——那抹富饒興味的目光。
「主子……主子,有……有人找你。」去而復返的阿升手里依舊拿著信,似乎還沒回到商隊歇腳的地方,又趕緊折了回來。
「誰?」
「夏家長公子夏謹言。」
再度听聞這個名字,綠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戒慎惶恐由眼底傾泄而出,快要將她整個人淹沒,抓著賬本的手改抓縴細的手臂,輕顫著,像是無法忘懷的舊時夢魘回身壓向了她。
「綠梅,別怕。」厲風行繞過桌子,不留空隙地抱緊她,輕吻著她的額頭,試圖為她驅走懼意。綠梅絲毫不察他的舉動,任由著厲風行將她抱回房里,為她月兌去鞋襪安置上床。「綠梅,在這等我回來。」
臨走前,他特意交代桑嬤嬤派個人看著綠梅。幸好今日紅筠不需彈琴,才讓厲風行無後顧之憂地前去會夏謹言。
半個月前,他撤了與夏家的合作。
得知夏謹言親自上錫安拜會,主要是為了藥材買賣的事情,若是平時,厲風行只會差阿升或是經驗老練的手下出面,但瞧見綠梅的表情有如遭到雷擊般驚嚇,厲風行心念一轉,或許他能從夏謹言身上探出什麼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他不想再加深綠梅的痛苦,忍住不向她探問細節,卻不甘心就這樣算了。
到了留宿的客棧,還未踏入,夏謹言討好的臉便出現在他面前。夏家老爺是名素行良好的商人,可他膝下二子卻無人傳承到他的高尚節操。
「厲公子,別來無恙?」夏謹言緊跟在厲風行身後,為他指了個方向。「我設了一桌酒菜,望厲公子賞臉。」
厲風行先一步入座,阿升恭敬地服侍在側,為他擺好碗筷,再倒了一杯水酒。夏謹言入座後先干一杯後,卻不見厲風行動作。
「呃……厲公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兒個我到錫安來,是有件事想請問您。就是……平常南方藥材的買賣,厲公子多半都是信賴夏家,從厲老爺開始便與我們合作,雙方都感到非常滿意,只是……好端端的,厲公子怎麼就……就毀約,改跟別家合作了?這……這說不過去呀。」
厲風行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隨即斂下雙目。
「夏爺,我家爺兒會賠償貴府這季的損失,請您不用擔心。」
「我怎能不擔心呢。」厲府可是夏家的錢脈呀。自從厲風行將藥材方面的貨源全數讓他攬下後,自恃南方無藥材商能敵過夏家,姿態擺得老高,不知得罪過多少客人了。
現在厲風行把往來的生意全抽了,夏家現下只能靠祖產過活,能撐上三個月就該偷笑了。
「厲公子,好說歹說我們兩家也合作將近十年光景,況且大伙都知道厲公子都跟我們合作,有些商賈是沖著您的名氣來的,您臨時抽了手,要我們夏家怎麼活呀?總之,今兒個就請您給我個交代。」
夏謹言鼓起勇氣直視厲風行。雖然未與他的眼神交會,光感受他那股霸氣,心都冷了一半了,連舉杯的手都不停地抖著。
「憑什麼?」厲風行冷不防地丟出一句話,舉起酒杯,瀟灑地將水酒潑到地上,嚇得夏謹言魂都不知飛往哪了。
「呃……憑什……這……」夏謹言囁嚅道,直覺厲風行比上一回見面時還要難纏許多。
「憑什麼要我給你交代?」厲風行將杯口對著夏謹言,雙眼迸出沁骨寒意。如果今日在他手上的是一把柳葉刀,無庸置疑的,現在一定插在夏謹言的咽喉上。
「我……我……厲公子,您先冷靜冷靜,我想您是誤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希望您能告訴我緣故,為何會突然撤消與我們的買賣,畢竟這對夏家有非常深遠的影響……我想厲公子能體諒吧……呵呵。」
夏謹言連忙灌了幾杯酒,想壯壯膽子。若不是他接了夏老爺的位置,必須為生計奔波,在家吃香喝辣、坐享其成的會是他,而不是他二弟。
厲風行將杯子摔到桌上,發出好大一聲響,略一停頓後,薄唇一掀!
「綠、梅。」
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綠梅出口怨氣;念在夏家是綠梅的根,他才抽走了生意,沒有像對付杏花坊一樣,徹底斷絕了對方的後路。
「綠梅?」夏謹言硬生生嗆了一口酒,不知有多久沒听見他麼妹的名字了。「怎麼好端端地提到她……啊,難道她又做了什麼不知羞恥的事?」
難怪厲風行如此生氣,連握杯的力道也使得挺大的。
「厲公子呀,這您就不知道了。當年您休掉我那妹妹可真做對了,偏房出的孩子不討人喜愛就算了,被休了還恬不知恥地想投靠娘家,簡直丟盡了夏家的臉。當天她回來,我二弟就在外頭跟人起爭執,活生生被打斷一條腿,我爹氣得生了場大病,沒多久就走了。我看綠梅八成是掃把星,回來沒幾天,搞得我們全家烏煙瘴氣的。」
夏謹言停下來喝口酒,順順氣,由于太過沉浸在回憶綠梅的種種,以致忽略了厲風行按在杯口上的指頭愈束愈緊。
「這種女人不要也罷,我想厲公子懂的。所以我就丟了一條白綾給她,要她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看一看,我也夠仁慈了。那條白綾穢氣呀,本來打算要燒掉的,畢竟綠梅她娘就是用那條白綾懸梁自盡,我猜綠梅多半也用那條白綾上吊了吧,被丈夫休離的女人還敢苟活于世,必遭眾人唾——」
「咦!不對呀,撤消買賣同綠梅有何干系?」
蠢蛋!這時才想到要問,會不會太晚了一點?夏老爺幫他取名謹言,還真是諷刺呀……
阿升偷覷了一眼厲風行的臉色,趕緊退後五步,遠離戰區。
「你!」原本完好的酒杯應聲碎裂,厲風行手上只剩碎片。
你不懂……
這白綾是我娘的遺物……
我只是卑微地活下去而已……
綠梅的哀愁、綠梅的悲傷、綠梅的抗拒,全讓他串聯起來,以她的眼淚。
懊死的夏家竟敢如此對她!
我只是卑微地活下去而已……
厲風行緊閉雙目。綠梅的苦楚此刻他全明白了,也了解為何她不願去回想這一切,因為太痛、太悲、太深刻,只會在心里留下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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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是造成綠梅心魔的劊子手。
「厲……公子,如果您不喜歡我談到綠梅,我發誓,從此刻起,我夏謹言與夏綠梅再無任何關系。」
當年夏家無人知曉綠梅究竟為何被休離,更讓夏謹言認為厲風行對他當年過門的妻子相當厭惡,之所以會與夏家再做四年交易,主要是替過世的厲老爺償還恩情。
「厲公子,我保證,其實我們跟綠梅已經不再往來了,她現在是生是死我們都不知道。如果厲公子肯再與我們合作,家里有條千年老參,所費不貲,便無條件贈予厲公子,如何?」
夏謹言不斷地昭告他與綠梅再無兄妹之情;為了合同與顏面,不惜犧牲自己的妹子,這財富他享得可真心安理得。
厲風行深吸一口氣,不斷地告訴自己要隱忍下來,要用更嚴厲的方式處罰對不起綠梅的人。右手緊握的拳頭慢慢地滲出血珠,方才使勁壓碎的瓷片,正狠狠地啃咬著他的掌心。
霍然起身,厲風行俯視在他眼里有如小小螻蟻般的夏謹言。
「從今爾後,不準夏家貨物出現在厲府任何一家鋪子。」夏家一向仰賴厲府鼻息存活,念在昔日交情上,厲風行還讓他們獨攬厲府貨源,可他們竟然想逼死綠梅!
「阿升,傳話下去,我要夏家從此在南方藥材商里除名。」
「為、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這和他先前計劃的完全不同呀!
「因為……」厲風行目光好似要穿透他的瞳孔,直直地盯著他。
「綠梅,是我今生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