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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就是愛裝酷 第六章

再過三天,衛峻天一個月的假期就要結束,必須要回美國去了,挽星每天都偷偷地在數著日子。

她兩手抱著膝蓋,嘆了口氣,也許他們之間緣分真的不夠,要怎麼做才能打開他的心結,讓他明白承認愛一個人並不困難,還是她弄錯了,他根本就不愛她……挽星患得患失地心忖。

可是真的好愛有他在身邊的滋味,讓她不必故作堅強,可以哭泣、可以撒嬌,而他也縱容她、寵溺她。而當他老是擺張酷臉,習慣隱忍自己的情緒和想法時,她老愛逗到他又氣又惱,直到真情流露為止……

其實他們是互相依賴著。

「真的就這樣讓他走嗎?」她喃喃自語著。

才打算躺下來睡覺,就听見外頭傳來慌亂的跑步聲,接著有人急促地敲著她的房門。

「挽星!」是劉嬸的聲音。「快點出來!老王昏倒了……」

她臉色丕變,馬上跳下床鋪,打開房門。「王伯伯昏倒了?!」

「對,剛剛才發現他倒在櫃台前面,可能是他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劉嬸和她一起往外跑。「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挽星才走出來,果然就看到王健躺在地上,像是沒有了氣息,而衛峻天正在幫他做心髒按摩,還有測量他的呼吸、心跳。

「王伯伯!王伯伯!」她撲上前叫了好幾聲,想要叫醒他,以往只要听到她在叫他,一定都會馬上回應。

「老王,你快點醒過來……」阿桃姨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叫道。

方媽沒有出聲地站在一旁,她臉色蒼白,兩手緊握著,像在跟老天爺祈求似的。

衛峻天繼續做著心髒按摩,不敢停止,等待救護車來到。

「王伯伯,你不要死……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死……」挽星淚流滿面的哭喊著,她的心好痛,雖然他們非親非故,可是卻比親人還要親,真的不想再失去親人了。「王伯伯,你快點醒過來……」

不到五分鐘,救護車趕來了,鳴笛聲在靜夜里听來格外的令人驚恐,左右鄰居也跑出來察看究竟。

救護人員將王健抬上了擔架,詢問了些病史後,便推上救護車。

挽星振作起精神,知道現在不能慌。「我跟他們一起去醫院,你們在家里等,有任何狀況我會打電話回來。」

「好,小姐,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冷靜。」

「知道了,我們會在家里等……」

衛峻天朝她們頷首。「我跟她去醫院,你們不用擔心。」

有他跟著,三個歐巴桑也安心了些。

坐上救護車,挽星抓著王健的手,希望給他撐下去的力量,看著救護人員幫他戴上氧氣罩,並且進行急救治療,不想哭,眼淚還是拚命地掉。

「挽星,他不會有事的。」衛峻天將她摟進懷中。「他這麼疼你,不會忍心就這麼走的,他一定會撐過去的。」

她伏在他懷中,壓抑著情緒以至于全身發抖。「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他喝酒的……我應該嚴格禁止他喝才對……是我害了王伯伯……」

「這不是你的錯。」他不斷安撫。

醫院很近,一下子就到了。

簾子唰地被拉上了,醫生和護士將儀器推進里頭,他們除了等待還是等待,過了一會兒,醫生診斷出來,馬上將王健送進加護病房觀察。

由于加護病房有固定的時間才能進去探望病人,家屬只得留在外頭的長椅上等候奇跡的出現。

衛峻天找了個位子坐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先睡一下,要等明天早上才能進去探病。」

「我先打電話回去。」她知道家里還有人也睡不著。

他將手機給她,听著挽星哽咽的和方媽說了幾句便掛斷了。

深夜的醫院彌漫著一股冰冷哀戚的氣氛,每個家屬的臉上都是愁雲慘霧,沒有人睡得著覺,即便睡著了也隨時都會驚醒。

哀著挽星柔軟的發絲,衛峻天不敢動一下,就怕驚擾了挨在自己身上的她,他希望她能好好睡一下,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王伯伯不會死對不對?」挽星幽幽地開口。

「嗯。」他胸口一緊。

挽星沒有張開眼楮,沉默了片刻,直到現在才慢慢冷靜下來。「其實我早就已經作好心理準備了,不只王伯伯,還有方媽、阿桃姨和劉嬸也一樣,看著她們一年比一年老了,總有一天都會離開我……因為這世上沒有人不會死的,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他不發一語,只是將她攬得更緊。

因為他們都嘗過失去最愛的人是什麼滋味。

「……到了最後,他們都會跟爸爸、媽媽一樣丟下我,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守著旅館,可是即使這樣,我也會很堅強地活下去。」她這麼告訴自己。

衛峻天心如刀割地听著,只能親著她的發頂,希望自己有通天的本事,能讓她永遠不必再經歷這些痛苦。

「衛大哥,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已經有經驗了,這種事打不倒我的……我一定會熬過來的……」說到最後,聲音漸漸變小,似乎是睡著了。

衛峻天睇著她沉沉睡去的小臉,一直以為她還小,卻已經比別人嘗過更多的生離死別,他多希望自己能再多呵護她、寵愛她一些,把最好的給她,讓她永遠都能帶著笑容,不再有悲傷。

如果這不是愛,那麼又是什麼?

是的,他真的很愛她。

就這樣,他們坐在加護病房外頭,等著天亮,等著好消息傳來……

終于等到可以進去探病的時間,他們換上隔離衣,輪流著進去,凝听著護士的說明,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要有心理準備等等,挽星只是噙著淚水,默默地听著,半個小時過去,探病時間也告一段落。

坐上計程車回到旅館,挽星將護士的話轉述給其他人听,每個人心情都無比的沉重。

「我先去洗澡。」說完,挽星的臉色比雪還白,走了進去。

方媽她們只好從衛峻天口中,再詳細地詢問了狀況,其實以王健的病情,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了。

待她們輪番問完之後,衛峻天回到樓上房間,也沖了個澡,隨時準備再去醫院,甚至應付可能有的情況,旅館里只有老弱婦孺,總要有個男人在。

衛峻天拿起手機,打算要再跟公司請假,門上傳來了敲門聲。

他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前開門,瞅見站在外頭的挽星,目光轉柔。「怎麼不去躺一會兒?晚一點我會陪你再去醫院。」

挽星跨進房內,不由分說地張臂抱住他。

「挽星?」

「……抱我。」這個時候,她不想一個人,想要有人陪在身邊,覺得自己有依靠,不是孤獨的。

他遲疑了兩秒,便將房門關上。

「衛大哥……」挽星抬起快哭出來的臉蛋,那脆弱的眼神讓他心都痛了。

仿佛能夠完全感受到她此刻有多麼需要慰藉,只要她開口,不管是什麼事,他都願意照做。衛峻天俯下頭吻她,用力吮咬她的唇瓣,而她也不客氣地回應……

激烈的熱吻讓她站立不穩,倒退兩步,嬌喘吁吁地被壓在牆上,身上的衣物輕而易舉地被男性大掌卸除,兩只不安分的小手也決定還以顏色,拉扯著他褲腰上的皮帶,當她想要解開褲頭上的鈕扣,可是越急就越打不開,不禁大感挫折地逸出嗚咽……

「讓我來。」衛峻天只能粗喘著協助她完成,急切地想進入她,與她合為一體。

他悶哼一聲,將自己深深地埋入。

即使不是第一次,但結合之後的脹滿和力道,依然讓挽星呼吸一窒。

挽星將自己完全交給了他,信賴著他,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在高潮來臨時也喚著他,她不想就這麼結束,不願去想王伯伯可能會死,只想要永遠停留在現在,什麼都不要去想……

雖然這間老舊旅館沒有很好的隔音設備,不過原本住在同一層樓的房客都已經退房了,挽星不再需要強忍,她在極度的愉悅中啜泣哭喊……

滿足了她的需求後,覆在身上的高大男人這才汗如雨下的做最後沖刺……

「有弄疼你嗎?」每回歡愛結束,他總會這麼問。

「沒有。」她枕在他的手臂上,昏昏欲睡。

「那就睡一下,晚點再叫你。」衛峻天將她密密的摟在懷中哄著。「什麼都不要想,照顧病人可是很辛苦的,所以要養足精神才行。」

挽星輕揚唇角。「嗯……衛大哥,謝謝你,我好高興你可以陪在我身邊。」

「睡吧。」衛峻天親吻了下她的額頭。

「等王伯伯醒來,你就可以回美國了,只要再陪我幾天就好……真的只要幾天就好了……」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衛峻天才想告訴她,他決定暫時待在台灣,見到她真的睡了,決定另外再找機會跟她說。

餅了三個小時,當他們坐上計程車再度來到醫院,才到加護病房外頭,正好有位護士從里頭沖出來,看到他們來了,馬上過去。

「你們是王健的家屬?醫生正在幫他急救……」

挽星臉色倏地刷白。「為什麼突然要急救?發生什麼事了7」

「剛剛病人的心跳突然停止,醫生正在處理。」護士說完又回到加護病房內,挽星想跟著進去卻被阻止了。「請在外面等。」

她無助地看著那扇門,小手本能地握住衛峻天的。

大掌用力回握,給她支撐的力量。

加護病房的門再度打開,剛才的那位護士行色匆匆地跑出來。「你們快跟我進去見病人最後一面!」

這句話等于是在宣告什麼,挽星幾乎快站不住了。

衛峻天托住她的背,不讓她癱倒在地上。「你必須進去……挽星?」

挽星深吸了口氣,才白著臉走了進去,腳上像是綁了鉛塊,每一步都走得好沉重,多麼希望能夠逃開這一刻。

來到病床旁邊,醫生低聲說了幾句話,大致是病人的心髒衰竭得很嚴重,已經盡了全力,趁現在跟病人話別等等。

「王伯伯……我是挽星……王伯伯……你張開眼楮……」她彎子,附在王健耳畔叫喚著。「你不是說過要看到我結婚才會安心地走嗎?你不可以說話不算話……王伯伯……」

原本呈現彌留狀態的王健似乎真的听見了,微微掀開眼皮,搜尋著聲音的來源,當目光的焦點找到了她,蠕動了幾下干癟的嘴唇,仿佛想跟她說些什麼,但是已經使不出力氣了,他合上了眼皮,這次再也睜不開了……

知道他走了,衛峻天難掩哀痛的神情,可是他最在意的還是挽星,她沒有崩潰的大哭,甚至連眼淚也沒掉一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看著。

護士請他們先出去,交代會先將病人的遺體送到往生室。

衛峻天攙著挽星走到加護病房外頭,打了電話回旅館,告知這件消息。「方媽說她們會請葬儀社的人過來,要我們再等一下……挽星,想哭就哭出來,沒有關系。」

她搖了搖頭,茫然地喃道︰「我應該高興才對,因為王伯伯去那個世界以後,可以開開心心地喝酒了,不會再受病痛的折磨了……我強留著他,只會讓他更痛苦而已……我說得對不對?」

「過來!」衛峻天將手掌伸向她。

她抬頭看他一眼,把小手放上去,讓衛峻天將自己拉進懷中。

「雖然生命是無法由我們來做決定,可是我相信王伯伯是帶著沒有遺憾的心情走的,因為這里有那麼多愛他的家人送他離開。」

衛峻天能夠感同身受,因為當年就是白叔讓他有家的感覺,像個父親一樣地對待他,住在「富貴旅館」那半年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也才沒有讓他變得憤世嫉俗。

「嗯。」挽星也是這麼告訴自己。

沒過多久,葬儀社的人過來處理王健的後事,他們不懂這些儀式,只能照著指示去做,接著便轉往了殯儀館,而旅館里的其他人也趕來,幾個歐巴桑哭成一團,氣氛更是令人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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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兩點多——

听見細微的震動聲,警覺性高的衛峻天在第一時間就掀開眼皮,反手拿起擱在床頭櫃的手機,迅速地關掉,審視著蜷縮在懷中的嬌小人兒,就怕她因此被吵醒,見她仍在沉睡狀態,他才安心地坐起身,接著下床,赤著大腳走到門口,在不驚動到挽星的情形下開門出去。

他一出去,挽星也跟著睜眼,雖然手機調成震動,在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見的深夜里依然很清晰,她馬上就醒來了,如果沒有猜錯,不是他美國的公司打來的,就是養父母那邊。

這幾天盡避忙著處理喪禮的事,不過挽星並沒有因此忘了這件事,只是衛峻天一天不跟她開口說要走,她也就裝作忘了,不去提它,但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她真的不希望他回美國,也許他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但她也說不出挽留他的話。

喀!一聲極輕的開門聲響起,挽星飛快地閉上眼楮。

衛峻天重新回到床上,將她攬在胸前。工作原本是他所熱愛的,也投注了許多心血,讓他割舍不下,而上司對他的倚重和期望更讓他無法說辭就辭,可是在無法兩者兼顧之下,也只能選擇其一。

「你去哪里了?」她帶著睡音問。

他沉吟了下。「沒有,只是下樓確定大門有沒有鎖好……天還沒亮,再睡一下。」用自己的胸懷和體熱將她層層包圍,希望能為她遮風擋雨。

挽星見他不說,也不點破。

白挽星,不要去強留一個男人,母親的前車之鑒還不夠你做為警惕嗎?所以不要去想,只要珍惜現在就夠了。

她在心中對自己說著,不要只留下人,除非連心也一起留下,不然她寧可什麼都不要。

「衛大哥?」挽星沒有睡意了。

「嗯?」

「你的養父母對你好嗎?」她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听著他沉穩的心跳。

衛峻天失笑。「怎麼突然問這個?」

「因為我都不知道你的事,所以想多了解一下。」她希望更拉近彼此的距離。「他們對你好嗎?」

「嗯,他們對我很好,吃的、穿的從來不缺,也很照顧我。」衛峻天盯著天花板,房間里幽幽暗暗的,只有外頭的路燈隔著玻璃透進一些光線來。「因為我養母的身體不太好,生了女兒之後就一直無法再懷孕,所以收養我算是了了他們想要兒子的心願。」

「可是我卻覺得這樣好自私,萬一他們又有了自己親生的兒子,那你該怎麼辦?是不是就不要你了?」她為他打抱不平。

他的下巴摩挲著挽星的發頂,嘴角微扯,似乎不很在意。「就算是這樣也沒關系,那時我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也可以找工作賺錢。」

聞言,挽星卻為他感到心疼不已。「一個人很寂寞吧?」想著他從小在親生父親的打罵之下長大,逃離家門之後,總算有人願意收養他,卻只是為了想要一個兒子,是有目的的,任誰心里都會不好受。

「習慣了就不覺得了。」衛峻天說得很淡然。

「如果爸爸當初把你留下來就好了……」她輕嘆道。

他卻不這麼認為。「旅館的生意一向普通,勉強可以撐下去,要再多養一個孩子白叔會很辛苦的,白叔希望我能得到更妥善的照顧,才讓我我跟養父去美國的,白叔是用心良苦,我也很感激他。」

挽星挪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追問︰「那你妹妹呢?你們感情好嗎?」

「我跟她……嗯,就像兄妹。」衛峻天一語帶過。

「她長得漂亮嗎?」她隨口問道。

「漂不漂亮我沒注意,不過很有異性緣,身邊的男朋友都沒有間斷過……好了,快點睡覺。」

「衛大哥好像不希望我知道太多有關你的事?」挽星噘嘴嗔道。

衛峻天猶豫了下。「我沒這麼想。」

「好,那我再問你,你以前跟幾個女人交往過?」她故意裝作醋勁大發的模樣質問他。「要說實話。」

「挽星……」他真想求饒。

「不想說就算了。」她轉身背對他。

「別生氣。」衛峻天有些急了,只能投降。「我跟她們已經過去了,甚至可以說連開始都還沒有就結束了。」

挽星偷偷噙著一抹黠笑,然後繼續裝出吃醋的口吻問︰「真的?」

「嗯。」

她噗哧一笑,露餡了。

「你……」衛峻天才知道被耍了。

她又轉過身來,兩手圈住他的脖子。「你又上當了!」

「我該打你!」衛峻天一臉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的寵溺神情,只得咧了咧嘴,假裝威脅她。

「你才舍不得……」小嘴湊上去親吻他。

他目光轉熾,作勢張口咬她來報復,逗得挽星格格嬌笑。不過衛峻天知道她需要休息,連著幾天忙碌下來,她整個人又瘦了一圈,所以他必須克制自己的。「不要玩了,乖乖睡覺。」

挽星白他一眼。「又不是小孩子,我已經是女人了,而且是你的功勞。」

「你知道對男人說這句話有多危險嗎?」衛峻天眯眼瞪她。「如果你想早上爬不起來的話,我很樂意配合。」

她悶笑地收斂了些。「是,我乖乖睡覺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他真是敗給她了。

蜷縮在他的懷中,挽星唇角的笑意漸漸淡去,她只是想借著鬧他來紓解心中的哀傷,就怕自己又掉淚。

「如果難過就哭出來。」他憐惜地低哄著,早就看出她愛用笑臉來掩飾,哄騙周遭的人。

「我才不哭。」

衛峻天听著她有些賭氣的回答,表情一柔。「那明天出殯的時候,就好好的送王伯伯走,不要再讓他擔心,這樣他才能走得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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