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弟又把話鋒繞到正題上頭,「我是認真的想跟相公道謝,因為永春和永冬對我來說比性命還要重要,我一定要保護他們。」
「反正在你心里,一向只有他們,容不下其他人。」他這話說得可酸了。
她澀澀一笑。「那是因為爹在臨終之前,我就對他發過誓,就算是死也要讓永春和永冬活下去,何況他們是我的親弟弟,我心甘情願為他們做任何事。」
「那你自己呢?」風煜棠哼了哼。
「我是女兒,本來就不重要,重要是的兒子,只有兒子可以延續楊家的香火,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要保住永春和永冬。」盼弟想到自己的名字,不就是這個用意,盼著弟弟出生、盼著弟弟長大、盼著弟弟光耀門楣,這就是她在這世上的責任。
風煜棠明白從古到今向來就是重男輕女,在這之前,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觀念,可是覷著盼弟微微黯淡的臉色,想著她因為身為家中的長女,扛起家計和負擔,但卻最不受重視,她心里不是不明白,卻義無反顧地這麼做……只要想到她是抱持這樣的心情,心頭就猛地緊縮,這種感受好陌生,也讓他慌張失措。
「我看是你自己太笨,笨到讓人無話可說,所以只剩這麼一點用處。」他依舊開口就沒說好話。
她吞下頂嘴的沖動。「是,相公罵得真對。」
「你知道就好。」風煜棠也不跟她客氣。
盼弟決定不跟他計較。「相公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為什麼。」他就是想為盼弟做點事,或許是希望證明給她看,自己也是值得她在乎的,可是絕對不會說出口。
「是嗎?那也沒關系。」盼弟多希望能听他親口說因為是夫妻,因為喜歡她這些話,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會勉強,只要心里明白就好。「從今以後我會努力回報相公,當個以夫為天的好妻子,不管相公說什麼,我都絕對不會再頂嘴,這次是說真的,不是想要敷衍。」
風煜棠怔了怔。「就只是這麼一點小事,你就願意照我說的去做?」
他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要二哥轉達幾句話罷了,既不當她是最寵愛的女人,也沒有送什麼金銀首飾,風煜棠真的好想大笑……
自己之前到底在怕什麼呢?是怕盼弟仗持著寵愛,跟娘親一樣想要掌控自己的後半輩子?
在電光石火之間,風煜棠恍然大悟了。
原來他早就動了心,只因為看出盼弟不是貪得無厭的女人,所做的人一切都是為了兩個弟弟,從來不是為了自己,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心動了,也漸漸地卸下了心防。
盼弟絕對跟娘不一樣。
可是動了心就代表愛了嗎?他真的不懂什麼才叫愛……
突然被風煜棠抱得好緊,緊到都快喘不過氣來,但是又能從他身上感受到灼熱的體溫,讓盼弟不由得抬起泛著紅暈的小臉,想要確定這個擁抱是否代表著喜歡的意義。
「你那兩個弟弟叫什麼?」他一直沒有去留心。
提到弟弟,她便揚起唇角。「大弟叫永春,因為是春天生的,今年八歲了;小弟叫永冬,則是冬天生的,小了永春兩歲。娘說這樣比較好記,就這麼取了。」
風煜棠把臉孔埋在她的肩窩,模糊地問道︰「那我叫什麼?」
「呃……風……風……」她怔了怔,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問。
「你不知道?」他不悅地抬起俊臉瞪人。
「我、我當然知道,只是一時忘了……」盼弟心虛地咕噥,因為之前都直接稱呼他「三少爺」,根本沒有認真去問。
「忘了?自己相公的名字居然忘了?罰你寫一百次。」風煜棠飽含怒氣地眯眼,心頭很不是滋味。
「可是……」她又不識字。
他冷哼一聲。「明天開始我來教你,沒有寫完一百遍,不準吃飯。」就是不許盼弟只記得弟弟的名字,連他的也要包括在內。
「哪有這樣?」盼弟大聲抗議。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相公?」他反過去質問。
盼弟眨了眨眼,臉頰倏地又紅了,小小聲地說︰「當然是了。」這個男人承認他們是夫妻了。
「那麼就拿出吃飯的精神,好好地把字學好,以後不準再忘了。」風煜棠可不許她連名字都認不得、不會寫,因為自己才是要和盼弟相伴一生的那個人,就算說他心眼小、愛計較都無所謂,總之就這麼決定了。
「是,相公。」盼弟想到要拿筆寫字,不禁頭疼,可是見到這個男人雖然不肯老實說有多在乎自己,但是她漸漸感受到,心里又忍不住甜滋滋。
「沒寫完,不準吃飯。」他又聲明一次。
「我知道了,相公。」這回她沒有抗議了。
風煜棠覷著盼弟暈紅雙頰的嬌態,輕咳一聲,不許自己心軟。「到時真的寫不完,你可不要跟我哭,就算哭也沒用。」
「我才不會那麼輕易就掉眼淚。」盼弟自認承受得起再大的挫折。
「那昨天是誰哭得那麼凶?」他一臉不以為然。
「看到永春的手心被打成那個樣子,我當然會哭了,他才不過八歲,只是個孩子,怎麼有人打得下手。」這是兩碼子事,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如果……是我被打呢?」風煜棠吞吞吐吐地問。「你也會哭嗎?」
「當然不會。」盼弟白他一眼。
「不會?」他俊臉僵了僵,死也不肯露出失落的表情。
「要是知道你被打,我就去替你打回來,再不成就去告官。」盼弟偏頭一想,說道:「不過應該沒人敢打你這個首輔的兒子吧?」
「你真的會去替我打回來?」風煜棠想笑又不敢笑,硬是憋著。
「那是當然了,之前永春、永冬和街坊的幾個小孩在玩,那些小孩乘機欺負他們,被我看到了,我一個個打得他們哭回家。」她很驕傲地昂起下巴,但是轉眼之間又淡去。「只不過沒多久那些孩子就找了他們的爹娘來家里罵人,我只好跪下來懇求原諒,雖然是這樣,至少我沒有讓永春和永冬白白被人家欺負了。」
他心口一緊。「可是你卻得向人家下跪。」
「我下跪沒關系,只要能保護永春和永冬就好。」盼弟率真地笑了。「如果相公真的被打,我也會去打回來,事後就算要我去下跪道歉也可以,反正挨罵丟臉的人是我,跟相公無關。」
听到盼弟這麼說,風煜棠覺得心頭好像被什麼扎到,刺刺的,讓他很不舒服。「要是我真的被打了,你應該馬上去找爹,要他用身分去壓垮對方,讓對方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這樣仗勢欺人也不太好。」她最討厭那種人了,所以更不想變成那樣。
聞言,風煜棠鳳眼怒瞠。「管他什麼仗勢欺人不仗勢欺人的,我風煜棠的妻子可不準去跟人家下跪道歉!」
盼弟听到他真的親口承認自己是他的「妻子」,鼻頭一酸。「不過我在打回去之前,還是會先把事情弄清楚,說不定是相公的錯,那就……」
「那就怎麼樣?」他嗓音低了。
她慢慢地退出風煜棠的懷抱,作勢要逃。「那就讓你被多打幾下,受點教訓也好……哇!我說笑的……」
風煜棠把盼弟抓了回來,佯哼一聲。「我看要受點教訓的是你才對,看以後還敢不敢再說笑……」說著,便將嬌小的身子壓在床榻上,開始月兌她的衣裙。
「相公……」盼弟面如火燒,不過沒有抗拒。
因為他們是夫妻……
她是他的妻。
吻著那張小嘴、縴細的項頸,風煜棠慢慢地往下親著。
盼弟好不容易在親吻之間找到空檔說話。「也許相公會嘲笑我……但我還是想要說……我很喜歡相公……第一眼見到時就喜歡了……」她從來就不敢奢望這輩子能嫁給這樣高不可攀的對像,更別說喜歡的男人,可是老天爺待她真好,居然如了她的願。
這番發自內心的話讓風煜棠喉頭一梗,只能用行動來表達激動的情緒,不知不覺地想要給予盼弟更多的疼愛和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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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白露還有好幾天,不過晚上已經可以感到絲絲涼意,
一早,風煜棠步出寢房,先打了個呵欠,原本懶散的神情想到後天娘親就要回來,俊朗的眉峰跟著打了個結。
「等娘回來,盼弟又得每天去跟她請安,听她說那些挖苦譏諷的話……」雖然盼弟都忍了下來,不過他可听不下去,得想想辦法才行。「就不知道大娘是不是也這樣對待她的二媳婦。」
因為他這個二嫂的出身也讓大娘不怎麼滿意,是勉為其難才答應婚事的……
風煜棠一面想著,一面走出院落,決定去找二哥煜深,不過可不是想要商量,只是想要旁敲側擊一下。
「姐夫!」一個稚氣的聲音在身後叫道。
他本能地回過頭,看到一個男孩朝自己跑過來,認出是盼弟的大弟。
「你是……永春?」風煜棠難得記住了名字。
永春揚起嘴角。「是,姐夫。」
「嗯。」風煜棠睥睨著眼前的男孩,小臉上笑靨和盼弟十分相像,或許是愛屋及烏,讓他沒辦法再當作是不相干的人,好不容易才擠出關心的話。「你的手好點了嗎?」都過了三天,也該痊愈了。
「已經好多了,謝謝姐夫的藥膏。」永春把手心攤開來給他看,紅腫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了。」風煜棠頷了下俊首。
「姐夫……」永春抬眼直勾勾地瞪著他,毫不退縮地開口。「請你對姐姐好一點,姐姐真的很辛苦,為了生病的爹,到處跟人拜托借錢,有吃的一定給爹,還有我和永冬,寧可自己餓肚子,可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
「你姐姐說她是心甘情願的,所以不要想太多了。」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要早熟懂事的永春,風煜棠原本冷淡的神情稍稍柔和了些,沒想到他居然被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所說的話給感動了。
永春有些孩子氣地用袖口抹去淚水。「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才希望姐夫能對姐姐好,因為姐姐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女人。」
「我……盡力。」他不確定地回道。
要怎麼樣才叫對她好?是寵她、愛她,無論盼弟有任何要求都一概答應?由著她騎到自己頭上嗎?風煜棠茫然地問著自己。
不過他可以肯定盼弟不是那種會提出過分要求的女人,就算有,也一定是為了兩個弟弟,不是為了她自己,更不會想掌控自己。這個想法讓風煜棠整個人放松了,因為盼弟不是娘,他要牢牢記住才行。
「謝謝姐夫。」永春露出可愛的笑臉,至少他還能為姐姐做一些事,真的很開心。「那我要回去陪玉疆少爺念書了。」
望著小小的身影跑遠,風煜棠突然覺得這二十六年來活得很貧乏,也許在物質奢華上不曾缺少過,但是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麼叫做手足之情,那是血濃于水、是彼此關心的人。
他真的很希望能夠擁有。
如果現在開始做,還來得及嗎?
風煜棠在去找二哥的路上,不禁這樣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