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要先問清楚。徐芝璐,你愛我嗎?」
她愣愣地看著他,眼眶驀然濕熱,好像受到很大的沖擊。
「我媽說你都願意懷我的小孩,怎麼可能會不愛我。我倒要親口問你,你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就是太愛你了。」她忽然背對他,朝浴室方向走去,她很怕自己哭出來,急忙抹掉已落到臉頰上的淚珠。
霍磊明不放棄地跟在她身後,他決心要將她的銅牆鐵壁一次打穿。站在浴室門口,他嘲諷地說︰「那你的愛還真是奇怪,我幾乎無法接收到那份愛。老實說我很擔心你一個人要用什麼方式愛小孩,你的愛太奇怪,又太迂回了。」
徐芝璐試著冷靜下來。她想把這些情緒歸咎于懷孕後體內荷爾蒙有所改變,她想回頭理智平穩地看著霍磊明,眼淚卻不听使喚地一直掉,她咬著手心,不讓自己哭出來。
霍磊明沒有安慰她,他靜靜地盯著她的背影。老實說,他們認識很久了,她哭的次數少得可憐,她掉的淚滴比一串圍在女人脖子上的珍珠還稀少,他終于把她弄哭了,他要她內心的厚冰全部一次融化。
棒了好一會兒,徐芝璐情緒穩定下來,才說︰「我愛你,但我沒有信心——」
「那些對男人沒信心的話我听得夠多了!」霍磊明怒吼,把她剩下的話硬聲截斷,情緒平復之後,他直快地說︰「回到正題。就听你的,我們不結婚,但小孩的事,我一件都不能同意。還有,我們都知道犯錯的人要付出代價,法律沒規定你不能忘記吃避孕藥,但欺騙就是欺騙,規矩就是規矩,你必須受罰。」
徐芝璐挑了挑眉望著他,疑惑。「罰什麼?」
「護照交出來,我判你在懷孕期間不能出國。」霍磊明直接去開她臥房內專放個人文件的抽屜,直接把她的護照塞進口袋里。
「你擔心我逃跑?」徐芝璐吃驚訝異地瞪著他。「我才不會潛逃。」
「我只是以防萬一。還有,懷孕期間,我們誰也不準和其他人談戀愛,更不能和其他人論及婚嫁,一切等小孩生下來再說。從今天起,只要事關小孩,每一樣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就連生出來該喝哪個牌子的女乃粉我也要插手。」
「生出來應該要喝母女乃吧。」徐芝璐反駁。
「你知道我的意思,還有——」
「還有什麼?」徐芝璐覺得他愈來愈過分,沒好氣地瞪著他。
「從明天起,我要搬過來住,直到我不再擔心小孩會變成冷血動物為止。」霍磊明下了最後通牒。「請你去通知樓下警衛,不要再攔著我進來。」
徐芝璐震驚地反對。「我不同意。」
霍磊明冷冷地笑了起來。「別擔心,我不是為了你,更不會死纏著你,硬要霸佔你的時間,我這麼做是為了孩子著想。」瞄著她的小骯。「你也知道胎教很重要,我想跟他(她)在一起,隨時隨地我高興什麼時候看到他(她)就要看到。」
說完,霍磊明走向客廳,把大門鑰匙放進口袋。「你應該有備用的鑰匙吧,這把我要用。」
徐芝璐可以用強硬的手段阻止他搬過來,但她考慮之後,不想把兩人的關系弄得太僵,更何況他們考量的焦點全集中在小孩上,也就隨他去了。
受了傷,徐芝璐的攻擊力會變得更強。但這次她不是受傷,她是自知理虧,受傷的人好像是霍磊明,所以在兩人同居的生活里,氣勢上,她變得收斂很多。
霍磊明足足氣了她一個禮拜。當然,他生氣的理由很充分,他氣徐芝璐把他當精子銀行,更氣她同意交往的時候就心懷詭詐,再氣她分手的方式太狠,就算她已經說了「就是太愛你」這種話之後,生活上根本也沒表現出多愛他的樣子。
他的重要性遠不及月復中的胎兒,恐怕也落在她律師工作之後。論她心目中的排名——小孩、事業,然後才是他。感覺上,他霍磊明根本可有可無。
而且,徐芝璐對他的態度說不上冷淡,感覺上她很有耐心等著他自動犯錯,到時再一腳把他踢出門就好。
氣歸氣,過了一個禮拜,霍磊明立刻開朗樂觀起來。畢竟徐芝璐已經認錯,而且氣勢上她一直在退讓,不然是想叫一個懷了你小孩的女人怎樣?
雖然過程曲折,霍磊明也算攻破徐芝璐分手後設下的嚴防。接下來,他采用包夾戰術,先收買他妹妹霍晴朗利用辦公室的工作隨時盯住徐芝璐。
再來,沒事,兩個禮拜就帶她回新店老家吃飯,還替她說服酈鎂倫,等小孩生下來之後,再考慮是否要結婚的問題。
自從兩人同居,霍磊明的生活不是在事務所工作,就是單純去杰斯酒吧喝一杯,每周四晚間去學校練橄欖球,剩下的時間全繞著徐芝璐和月復中的小孩打轉。
霍磊明預想,等到她發現他的勢力無孔不入,已經來不及再設嚴防。
對徐芝璐而言,霍磊明好像把她當作易碎的玻璃制品。
懷孕之後,她的生活作息變得更單純,她規定自己九點前必須下班,十一點以前要入睡,負荷不了太多案子,她把一部分轉給林妍,請林妍處理。
星期六在基金會擔任義工,工作也由一天變成半天;假日,她本來就沒有應酬的習慣,大部分不是采買必需品,要不就是張羅baby出生後要用的東西。有空的話會去公園散步,或去新店和霍家家人吃飯,其余還是待在家里居多。
當然,她也發現霍磊明一直在黏著她。
說什麼油價高漲、溫室效應,兩人上下班不需要開兩輛車,他接送就好。萬一工作需要跑法院、接見客戶、會談或應酬,她可以把車停在辦公室的停車場隨時取用,至于上下班,他都要來接送。
除了產檢他必去,假日購物他也要跟,說是孕婦不適合提重物。散步他也要去,說是可以找機會和她肚子里的baby聊天。第十八周產檢發現baby是男孩,他立刻去買了一顆橄欖球放在嬰兒床上,三不五時就對著她的肚子大提當年冠軍杯的光榮往事。
般半天,她懷孕,霍磊明比她還興奮。
她有時會因此感到些許醋意,但也有著莫名的高興——霍磊明會陪她一起期待小baby的誕生,關心到把他捧在手掌心里呵護。
有爸爸絕對比沒有爸爸好太多了,她選他當孩子的父親不是沒有原因的,她知道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責任的人,但當他做得太徹底的時候,她還是感到很意外。
時序進入夏末,徐芝璐肚子漸漸隆起,預產期是在十二月初,同居以來,他們都是各睡各的房間,某天假日晚上,她枕頭靠背半躺在床上看書,霍磊明洗完澡,沒穿上衣,只穿四角內褲就走進臥房找她聊天,頭發濕濕的還在滴水,她催促說︰「去把頭發吹干。」
他拿著毛巾隨意擦了兩下,把水滴抖落在她身上。她抬眼凶凶地看他,還沒開罵,他賊兮兮地笑著沖進浴室躲開了,等他吹干再回來,她已經關燈要入睡了。
霍磊明跑到徐芝璐的床上抱她,說要跟兒子講話。事實上,這個借口愈來愈好用,他打算一直賴著她、干擾她,一路用到小孩二十歲法定成年為止。
黑暗中,徐芝璐感覺他溫熱掌心貼著她隆起的小骯,胎兒輕輕用手頂著她的小骯,仿佛也感覺到霍磊明的存在。霍磊明在叮嚀她一些細微瑣事,他明天要為專利權的爭議去芝加哥出差,要去五天,他不放心她一個人。
問題是,這是她家,她怎麼會不知道牛女乃放哪里、還有它的到期日;沭浴乳已經快用完了要添購;她怎麼會不記得要每天吃鈣片和維他命,開車或散步的時候要注意安全。
不可以換鎖,別擋著他不讓他進門,他不想告她。他說。
徐芝璐暗自微笑,依偎在他溫暖寬大的懷里。「我不會的,baby需要你。」其實,她也需要他。
他的臉埋在她柔細的發間,嗅聞她身上沁人的香氣,輕輕地嘆息,手掌鑽過薄紗睡衣直接貼覆在她的小骯上。「我今天對baby說過我愛他了嗎?」
「你早上就說過了。」
「好吧,那我對你說了嗎?」他在她耳邊輕柔地呵氣,溫暖潮濕的氣息讓她身體感覺酥酥麻麻的。
怔了兩秒,她才說︰「沒有。你沒對我說。」
「嗯,那我要說了。我愛你。」霍磊明緊密地從背後抱著她,臉還埋在她的頸邊。
他身上散發出橄欖香皂的香味,堅硬的肌膚熱情地緊貼著她,她內心的冰河融化成一道海中的暖洋流緩緩地回向,再流淌向他。
這時,徐芝璐忽然想起_些大學時代的細節小事。
她看過霍磊明在課堂上頻打嗑睡,好幾次用曾斷掉的鼻梁撞案子,然後彈醒;一整個冬天,她穿厚毛衣還裹著外套,他從沒注意過她;春天一到,她只不過換穿貼身的短袖針織衫,他忽然眼楮一亮,在圖書館里向她搭訕,那時她想這學長一定是白痴。
後來,她才發現他是聰明過頭了。
她看過他在辯論社輕松辯贏對手,也听過他肩膀月兌臼和鼻梁斷裂撐完整場球賽;他考試老是低空飛過,但律師執照卻是一次就考上;她經常看到他在學校嘻嘻哈哈的,仿佛他知道人生所有快樂的秘訣。
那時,她經常想,如果她變成他,不知道會怎樣?
在芝加哥的飯店,霍磊明吻她的剎那,她沒有任何猶豫就把他拉進飯店套房里︰那時她不願承認,現在回想起來,她對他的感覺很近似暗戀的一種。
「少來了,我知道你也愛我。」
「那又怎樣?」她還是喜歡嘴硬。
「是沒怎樣。」霍磊明嘴角揚起笑,從後面摟著她,他覺得兩人的姿勢像極了橄欖球賽擒抱倒地的模樣,術語就叫tackle。
呵呵。是沒怎樣,只是她沒發現,她已經被整場鎮定倒地不起了。
徐芝璐感覺到霍磊明的手不安分地從小骯移到她高聳的胸部,在黑暗中,她回頭睨著他,只見他帥氣的臉浮現瀟灑性感的笑容。
「你在干嘛?」她問。
「我在確認你的裝備在不在?」他的手沿著頸項優美的線條一路向上,停留在她立體清麗的五官模索,最後流連在她唇間。
她輕咬了他的手指,笑說︰「怎麼會不在。」
他沒回答,扳過她的肩膀,湊近過來含住她的嘴唇,輕輕地吻著,纏綿柔柔地吻著她,那溫柔的舉動仿佛怕一用力她就會碎裂,她深深地回吻他,舌尖品嘗他嘴里迷人的氣味。
一吻結束,他們沉溺在彼此的懷中,緩緩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