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某個晚上,徐芝璐和霍磊明約定時間,準備和他雇請的律師做第二次詳談。
時序已進入初夏,徐芝璐穿了一襲V領黑色短洋裝,進入飯店一樓的露天花園,在餐廳玫瑰花叢間,看到霍磊明獨自坐在圓桌旁,她婉拒飯店侍者帶位服務,逕自走向霍磊明。
初夏的空氣溫暖的飄著微風,露天花園里的玫瑰花散發清新淡雅的香氣。
霍磊明站起身替徐芝璐拉開椅子,她斜睨著他。「你的律師呢?」
「會晚一點到。」霍磊明偷瞄她小骯一眼,她四肢仍是縴細修長的,除了小骯微凸以外,曼妙的身材沒什麼改變。「你最近還好吧?」
「很好呀。為什麼問?」
「醫生怎麼說?」霍磊明微蹙濃眉,表情非常關心的模樣。
「一切正常。」徐芝璐下意識模著小骯,垂著眼,嘴角拉出微甜神秘的笑。懷孕已經進入第十七周,下次產檢就可以確認胎兒的性別。
她臉上的笑讓霍磊明濃眉皺得更緊,眼神也變嚴厲,沒好氣地說︰「下次產檢我也要去。」
徐芝璐挑了挑眉,沒回答他,看著手表,質疑說︰「你的律師會遲多久?我們不能約在會議室嗎?一邊吃飯一邊聊不太有效率吧?」
才說完,霍磊明的父母就出現在餐廳的門口,正朝他們走過來。還沒坐下,江愛琳立刻為他們的遲到道歉。
看著江愛琳和霍彥之坐下來,徐芝璐錯愕地瞪向霍磊明。他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別忘了我爸也是領有執照的合格律師。」
徐芝璐警戒地瞄他一眼,立刻向教授和師母問好,四個人先是邊寒喧邊點餐。霍彥之點了波爾多紅酒,江愛琳提醒他說︰「芝璐懷孕了,多點一瓶無酒精的氣泡果汁吧。」
徐芝璐惶惑地看向霍磊明,他毫無表情地冷冷迎向她的目光。「芝璐說她有些法律上的文件想讓爸過目,請爸給點意見。」
「好呀,那有什麼問題。」霍彥之低頭從公事包中掏出老花眼鏡。「拿出來吧,我趁餐點沒上之前先瀏覽一下。」
徐芝璐咬著下唇,餐桌下的手不客氣地擰了霍磊明大腿一把,擠出微笑說︰「老師,不用了,我找磊明商量討論就可以了,對吧?」懾人的雙眸凝視著他。
霍磊明賊兮兮沖看她笑︰「是嗎?我還以為你不信任我的看法,一定要我爸過目給點意見你才放心。」
「哪有。」徐芝璐沒好氣地瞟他。「我已經采用了你的意見。」
「那就好。」霍磊明垂眼,望見她餐桌下的手局促不安地撫平裙上的縐折,抬眼直勾勾盯著她美艷的臉龐,她眼眸微笑,帶著緊繃和不安。
江愛琳溫暖地對她笑著。「磊明說你懷孕了。一听到要升格當爺爺女乃女乃,我們簡直樂壞了,等不及想抱孫子,今晚當然要先好好慶祝一下。」
接著是婦女談話時間,話題當然繞著嬰兒打轉,從初期懷孕的晨吐到後期的催生,吧吧啦啦聊了一堆。江愛琳興致一來,甚至連霍磊明嬰兒期的事都說給徐芝璐听。
徐芝璐听得非常專心,不時柔柔地笑了起來。霍磊明敢說中間有幾度她就像好學生很想拿出筆記本來記重點。
但霍磊明不知道徐芝璐身邊根本沒有什麼人可以和她談嬰兒這個話題,她還沒有把懷孕的消息告訴酈鎂倫,怕說了她母親會失望。她又不能和孩子的父親分享自己喜悅的心情,現在終于有人對她月復中的胎兒感興趣,她當然愈听愈投入。
大口吃著凱薩沙拉,霍磊明听到徐芝璐問︰「巧克力吃多了,baby生出來會皮膚會變黑嗎?」他噗哧狂笑出來,她白他一眼。「你笑什麼?」
「吃香蕉會變黃嗎?」霍磊明揶揄她。「膚色和基因有關,和巧克力怎麼會相關?」
「那你知道吃芭樂和冰塊,baby會容易氣喘嗎?」徐芝璐微抬下顎,一臉驕傲。
「怎麼可能,听都沒听過。」
「就有這種說法。坊間的說法,是你不知道而已。」徐芝璐理直氣壯。
「我是听過不能吃薏仁,好像會流產。」江愛琳插嘴。
「是嗎?」霍磊明和徐芝璐異口同聲叫道。
霍彥之覺得這個話題插不上嘴,也聊夠了,轉個話題說︰「你們知道齊定棠選上執政黨的黨內初選,年底要競選市議員嗎?」
「听說了。」徐芝璐說。
「他希望借重爸在律師界的人脈私下推薦他。」霍磊明也听說了。
「沒錯。不過我本來最想推薦的是芝璐,但我想現在磊明不會想把你捐出來。」霍彥之說。
「沒錯,等孩子一生出來,你們大概會有三年沒有個人時間,重心全繞著小孩打轉。」江愛琳也說。
「老師,我對政治冷感,我本來就沒有從政的打算。」
「我認為你的個性和能力非常適合擔任人民的喉舌,你可以為弱勢婦女發聲。其實不只我這麼想,听說齊定棠想娶你,他親口告訴我,如果你嫁給他,會對他的政治前途幫助很大,他想向你求婚。」霍彥之說。
「哦?」江愛琳好奇起來,看了霍磊明一眼,他微抬眉,不動聲色地把前菜鵝肝醬兩、三口吃完。
「他向我求過婚,不過我拒絕了。」其實,齊定棠向她求過兩次婚,一次是在半年前,另一次則是上個月,那時他黨內初選罷過,又向她舊事重提。
「老實說,這麼好的人你都拒絕了,當初不知道為什麼會看上磊明,他實在配不上你。」江愛琳以輕松的口吻說。
「就是。我送他去芝加哥磨練,但他不是沉迷美式足球球賽就是在玩股票,沒做出什麼特別有建樹的事,好像唯一做對的事就是娶你。」霍彥之輕啜紅酒,切著菲力牛排,揶揄地笑著。
他的父母正在取笑他。霍磊明大口吃他的明蝦大餐,好像這件事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倒是徐芝璐尷尬起來,深邃的眼眸睨著他,直說︰「你們不知道,是我給他添了很多麻煩。」
「怎麼可能,他才少根筋。」江愛琳說。
「做什麼事都不認真,除了玩橄欖球以外。」霍彥之補充。
他們不明白,她和霍磊明的婚姻破裂,她要負很大的責任。她對親密關系恐懼,她的偏執、挑剔和對男人的不信任,他都得一一承受和包容。
他唯一做得太過分的,真的就是把秦璋如帶回家上床那段。光是這件事,對他們婚姻的殺傷力也夠致命了。
不過,如果當初他娶的不是她,是個樂觀開朗的女人,婚姻的過程想必會幸福很多。就連現在,她還是以欺騙和強硬的手段逼迫霍磊明接受她非婚生小孩的事實。
徐芝璐眼眶微熱,臉上微笑凝住,生怕眼淚會掉下來。霍磊明斜睨她的側臉,手佔有地貼在她背後,溫熱的掌心輕輕地撫模,笑著說︰「別被我爸媽嚇壞了,我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你知道我除了髒襪子亂丟以外,沒別的缺點。」
「是嗎?」徐芝璐好笑地覷他一眼,內心的感性都被他戲謔的口吻逼退了回去。
「要不然你說我有什麼缺點?」他性感的嘴角微揚,熾熱的目光直視著她。
「你真的要我說?」徐芝璐優雅地吃著鮭魚,以紙巾輕拭嘴角。「你約會會遲到,而且你以胸部的尺寸評斷女人。這些還沒完。」
「哦?」霍磊明理直氣壯地反駁︰「你不是也以肌肉的大小評斷男人?還敢說我。」
「我哪有!」
「當然有。要不然你為什麼不答應齊定棠的求婚?據我所知,他不是求了一次,是求了兩次吧?」
「我又不是因為他身上沒肌肉才拒絕他的。」
「那你是為了什麼原因拒絕他?」
「我……」老師和師母感到好笑地看著他們倆斗嘴,徐芝璐想收斂一點,卻還是忍不住氣呼呼地瞪著他說︰「我又不愛他,我干嘛要嫁給他!」
「說的也是。那是我搞錯,我一直以為你是嫌他肌肉太少。」霍磊明眼眸藏著笑,心里有一股沖動想緊摟住她熱吻。
徐芝璐整個人都被他的不正經給惹火了,決定還是別搭理他的話,免得她毒話出口,在他父母面前丟臉。她沉默地吃了幾口鮭魚排,後來霍彥之把話題繞到最近發生的幾個特別的案例,四個人愉快地聊天,還舉杯慶祝徐芝璐懷孕,氣氛輕松融洽地度過今晚的晚餐。
一進屋,徐芝璐月兌掉短袖絲質罩衫,走進臥室前,回頭對霍磊明說︰「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晚餐結束,霍磊明送她回家。在車內,他們又開始針鋒相對,完全破壞他父母有心替他們營造的美好氛圍。霍磊明態度愈來愈強硬,不管徐芝璐提出什麼條件,他直接不同意,連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回到屋里,徐芝璐繼續耐著性子向他解釋︰「我要你放棄小孩的監護權,只是為了方便。你不是不知道,光是到銀行開戶這種小事,未成年子女都要雙方監護人的身份證和印章,以後我們要是住得太遠,連這種小事都要通知你,你知道會有多麻煩。」
霍磊明嘴角露出冷硬的笑。「這些我當然知道。你說夠了嗎?可以輪到我說了吧。」
「你誤會我要你放棄的意思,我沒有要剝奪你當父親的權利,更不可能阻止小孩認識爺爺女乃女乃,協議書的內容非常實際,完全是為了讓以後的生活更方便而己。」
霍磊明站在客廳中央,眼中盡是不耐煩。「我給你三分鐘把這題發揮完,接下來該輪到我說了。」
「我說完了。協議書你拿回去看仔細一點,簽完給我就可以了。」徐芝璐走進臥室,把短衫掛好。霍磊明跟在她身後,佇立在臥室門口,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
「里面每一項我都不會同意,我不會簽的。」
徐芝璐回頭睨著他,沉默無語。霍磊明眼神忽然變冷,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