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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肖狂徒 第4章(2)

西門濤眸光一閃。

「你看了?」

「卑職斗膽翻了幾頁,原來那些帳冊全是寶春堂這兩年來進貨的明細。」她眼觀鼻,鼻觀心,刻意將注意力集中在絲絡上,盡可能不觸踫到他古銅色的肌膚。

「看出什麼名堂了?」

「寶春堂這季進貨的量較去年同季多了一倍,而且進貨的價格比以往還要低上許多,若不是有魚目混珠之嫌,就是有人不計成本大量將藥材賣給寶春堂,無論真相為何,時機未免太過巧合。」

她低聲說著,溫潤的嗓音隨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馨香,在他身後輕輕彌漫。

黑眸內光芒更熾,他不禁側過頭,看向那在他肩膀上游移的白皙小手。

比起一般男人的手掌,孔明玥的十指縴長秀美,骨質勻稱,一身雪白肌膚更是不受日光影響,仍然白皙晶瑩。

以往他沒注意太多,只當他是天生身子骨瘦弱,可越是仔細觀察,就越能發現他其實並非瘦弱,只是身形比一般男人還要來得俊秀雅致,相貌雖不出色,卻自有一股細膩的氣韻。

尤其當他將他扛上肩頭時,他才發覺,他甚至就跟女人一般柔軟,一樣輕盈,一樣有股誘人的馨香。

若不是他的身世來歷毫無疑點,他真要懷疑孔明玥也許是個女人,然而無論他是男是女,他都已經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自小到大,他可從來沒對一個男人這麼感興趣——

「然後呢?」他斜靠著浴桶的邊緣,雙手托腮,慵懶地聆听他的嗓音。

雖然刷背的工夫確實有待磨練,但孔明玥身上的味道以及小手拂來的力道,卻帶著一股神奇的魔力,將他體內的疲憊輕易拭去,讓他通體舒暢,神清氣爽,比睡上一日一夜都還來得有效。

「英爺正著手進一步的調查,雖然還沒有獲得直接的證據,但幾乎已經能夠證實起火的原因,絕對跟寶春堂月兌離不了關系,而且幕後另有推手。」她沒有注意到他藏在眼底的享受,因為光是要保持冷靜,就幾乎費去她所有的力氣。

「推手?」他若有所思的低喃,臉上並無任何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不追問,也不打算追問,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是個春史,除了追春寫春,沒必要招惹其他不相干的事。

小手換了個方向,繼續刷著他厚實的背。

「另外,絲工署管事也送來一份公文,是石羅姑娘離城前擬好要派到蒼淵城的女工名單,絲工署管事希望您再過目一遍,若是沒有什麼問題,名單三日之後就要公布,好讓女工們做準備。」

「這點小事,你決定就好。」

「是,那卑職明日立刻就到各工署核對人選。」

叩,叩,叩。

兩人話才告一段落,門外卻忽然傳來敲門聲,石魁的聲音迅速在門外響起。

「城主,將軍夫人來訪。」

將軍夫人?

諸葛玥不禁有些驚訝,差點就忘了繼續刷背。

然而西門濤卻是無動于衷,不但姿態未變,就連神情都沒有絲毫波動。

「她來做什麼?」他淡淡出聲,只有語氣從慵懶變成冷漠。

「將軍夫人只說有急事,無論如何都要見城主一面。」

「夜都深了,難得她就不怕引人非議?」他嘲諷說道︰「無論將軍夫人有什麼急事,都請她明日一早再來。」

「老奴勸過了,但將軍夫人就是堅持不走,執意非得見到您不可。」也許是看多了大風大浪,石魁的語氣始終平靜,「將軍在城里有不少眼線,老奴只好擅自請將軍夫人到大廳歇息,順道派人快馬趕往綾羅織,佯裝將軍夫人是來取衣裳。」

好一招聲東擊西。

雖然半夜到西門府取衣是有些唐突,但多少能制造出一股借口搪塞。

諸葛玥雖然始終默不作聲,一雙耳朵卻是拉得極長,不肯錯過兩人奸情的「後續」發展。

西門濤沉默了一會兒,才冷冷掀唇。「我待會兒就到大廳去。」

「是。」得到回應,石魁這才轉身離去。

「既然城主有事要忙,卑職就先告退了。」她識相說道,以最快速度擱下絲絡,就要轉身離去。

「站住。」不料西門濤卻出聲喚住她,並自浴桶里起身。

她緊握拳頭,在一瞬間咽下抽氣的沖動,將視線固定在他的脖子以上。

「城主還有什麼吩咐?」她冷靜問。

他眉頭鎖死,瞅著她迫不及待的腳步,忽然感到非常地不悅。

他並非在意將軍夫人的來訪,他在意的是那女人竟然打擾了他和孔明玥說話的時間,而孔明玥又走得如此理所當然。

「城主?」

「你跟我一塊兒到大廳去。」他迅速作出決定,接著大步跨出浴桶,旁若無人地拿起掛著一旁的棉布,擦拭那雄偉的身軀。

諸葛玥完全不知道該說話,還是該遮掩自己臉上的紅潮,只能呆愣地杵在原地。

「將你帶在身邊,才能夠避嫌。」他理所當然地繼續道。

避嫌?

難道他打算和將軍夫人一刀兩斷?

繼上回不歡而散,將軍夫人便沒有再現身過,這次堅持見上一面顯然是想求和,他卻無動于衷,難道對將軍夫人厭膩了?

合則聚,不合則散,他雖看似放蕩不羈,事實上卻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冷漠無情。她甚至懷疑,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真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只是話說回來,將軍夫人來頭不小,事情倘若鬧大,難道他就不怕後果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諸葛玥怔忪的時候,西門濤已迅速套上衣裳,來到她面前。

一頭墨黑的發還濕潤著,發梢甚至還淌著些許水珠,他卻沒有費力擦干,也沒有束發,任由長發恣意披散,看起來既慵懶,卻也邪魅。

「也罷,也該是過河拆橋的時候了。」他話中有話地說著,將腰帶拎在手中。

餅河拆橋?

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卻聰明的不開口過問,只是恭敬地接過腰帶,替他整頓衣襟,並將腰帶繞過他削勁的腰。

「其實,那女人若是能像你一樣恪守本分,也不致于那麼惹人生厭。」他看著孔明玥沉靜的模樣,忽然有些惋惜他不是個女人。

他既恭敬又溫順,永遠曉得什麼叫做沉默是金,行事總是恰如其分,雖然他偶爾也固執地讓人惱怒,但那只會讓人更加在意他。

女人可以聰明,但絕不能自作聰明,像他這樣以不變應萬變,凡是沉靜以對,反倒讓人更想引起他的注意,掠奪他的心思。

「可惜我身邊的女人,若不是太過貪婪,就是太過愚蠢……」話還沒說完,他已猝不及防地捏起她的小臉,若有所思地端詳著她越看越順眼的小臉。

「城主。」她冷靜地不露絲毫情緒,將強烈的錯愕盡數掩藏在平靜的面容之下。「腰帶還沒系好呢!」

他勾起嘴角,露出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

「若是撕毀你這張淡定的面具,你會是哪一種人呢?」他將話說得相當耐人尋味,接著徑自系好腰帶,率先走出門外。

諸葛玥安靜跟上他的腳步,卻不由得心慌了起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竟然拿她跟女人相比?

莫非,他發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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