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就這麼在入夜的市區街道上來來回回穿梭著。
Pearl從坐上車後就沒說話;季瑀也配合著,因為他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他不想破壞這樣的和諧,更怕一開口要是說錯了話,惹她生氣離開,那他一定會懊惱死。
唯獨對她,他所有的聰明才智,幽默風趣都成了垃圾。
或許是心情已經平復,也或許是餓了、累了、想睡了,Pearl突然轉過臉來,望著他問;
「你到底要帶我上哪?」
「看你想到哪。」
他不敢將視線停留在她臉上太久,深怕自己會情不自禁的狂吻她。
「想找個地方吃點東西,遺是繼續開車兜風,或是……回家洗個澡,上床睡覺。」
季瑀一說完就後悔了。
好端端的干嘛提什麼床啊、睡覺的,這讓本來就心懷不軌的他,更加高漲了。
「洗澡、睡覺……好主意。」
她抓起一小撮頭發,把發尾弄得像小刷子一樣在自己臉上拂來拂去。
「我是需要好好的……久久的睡一覺。」
「你可不要……沒必要,只不過是吵個架,千萬不要想不開!」
Pearl轉過臉來,先是皺眉,隨即露出迷人的笑。
「你以為我要自殺啊?」
「不,我只是勸你凡事應該往正面的、樂觀的方面去想,這樣生活才會快樂。」
「你快樂嗎?」
季瑀轉過臉,一望進那雙夜一般的黑眸,立刻被降伏了。
「嗯,加加減減到這一刻……快樂是多一些。」
「那你真是幸運。」她完全沒發現他眼中的深情,將臉轉向窗外,「真希望有什麼魔法,可以將你的好運借一點給我。」
季瑀沉默的望著前面的路,安靜幾秒後,才慢慢將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我知道一個魔法,在東方……專屬于中國人的魔法。」
「什麼?」
PEARL眨眨晶亮的眸子,期待的望著他。
他挪動身體,要她與他面對面,然後要她閉上眼,接著用中文說了句︰「我愛你。」隨即湊上前,親吻她的唇。
Pearl反射性的縮了一下,季瑀立刻按扶住她的肩,讓她更靠近自己。
雙唇觸踫點燃的火花,迅速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季瑀明顯感覺到她的顫抖和需求,但不同于那一晚。
前次是屬于激情,是純粹、的,像非洲干涸了幾年的土地,需要一場笆霖滋潤。
但此刻,Pearl就在手中,自己的舌尖正與她熱烈交纏著。她的顫抖不是害怕,更不是拒絕,依男人直覺來解讀,這些日子她應該也同樣渴求著他,期盼他再次像那晚一樣義無反顧的帶她走。
而他做了。所以此刻他能抱著她,予取予求的親吻她。
突然,她推開了他,縮回座位。
美夢結束,眼前還是黑夜。
「你很懂得抓時機佔人的便宜。」
「誰叫我是生意人。」季瑀毫不否認。
沉默了幾秒,他按捺心頭翻攪的情緒又問︰
「你想回去嗎?」
他好想將她留在身邊。
「我可能回不去了。」她帶著淡淡哀愁說道。
「是因為……我嗎?」
他突然想起卡洛斯的警告,這才意識到闖入禁區的嚴重性。
「你只是導火線。」她笑笑說︰「他們一直在找機會趕走我,到藝術廳爭取演出機會,是最好的借口。」
「可是你需要生活,他們也要。」
「但這舉動讓惹惱他們了。族里有些保守的長者指控我毀壞了傳統,他們說我沒資格,因為……我父親不是吉普賽人。」
她別過臉,迅速用手背拭去淚水說︰
「除了棠……所有人都希望我離開。」
季瑀听得一陣心疼,但他也十分在乎「棠」這個名字的出現。
「如果你願意……可以暫時住在我那。」
「我覺得不太好,你不會想惹上這個麻煩的。」
「你還想跳舞嗎?」
Pearl轉過臉來,茫然的表情中帶著不可置信的驚喜。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朋友是‘風之舞團’的人,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我至少還認識幾個頗具知名度的人。而我之所以會投資興建藝術廳,也是為了這些朋友。」
「我怕……我會讓你失望。」
「不會的。」
季瑀情不自禁的伸手撫模她的臉,而Pearl並沒有閃躲。
「這些我們慢慢計畫,今晚先別想,在你找到新住處之前,先暫時住在我那好嗎?」
「嗯。」
Pearl垂下眼,季瑀以為她又哭了。但當她再抬起眼時,黑眸里卻有著疑惑跟感激。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那是……」季瑀無私的笑笑,「因為你的才華。我不希望這鑽石般的才能就這樣被埋沒了。」
Pearl含羞的笑,似懂非懂的別過頭,望著窗外。
季瑀再次發動引擎上路,他忍不住在心里斥責自己道︰
「夠了!什麼才華、鑽石的,別把自己講得這麼偉大!說穿了,你根本就是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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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雨聲將Pearl從恍惚的雜夢中叫醒。
她翻了身,將臉擠壓在冰涼的被和枕頭里。好久好久沒睡得這麼安穩了……空氣里不再彌漫著木頭發霉、食物酸腐和一些分辨不出的怪味。
幾天來,都是玫瑰和迷迭香的香氣在早晨迎接她。窗外不再有吵雜的談話和叫喚聲,多半是安靜,偶爾會有調皮的鳥兒在窗台前停駐,一切美得像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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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翻身,昨天到「風之舞團」試演的景況忽然浮現腦海……
原以為只是類似考試的程序,她什麼都沒有準備,直到到了舞團的練習教室,才發現竟是一出新戲碼的選角考試。
經過初試、復試,她竟然過關斬將,得到了第一女配角的資格!
望著貼滿金盞花壁紙的天花板,Pearl傻傻笑了起來。直到有人突然敲開門——
「你醒了嗎?下樓吃早餐了。」
「喔。」
她應了一聲,趕緊掀開被跳下床來。
梳洗後,換下睡衣,Pearl踩著輕快的腳步來到一樓。正低頭看報的季瑀一見她出現,立刻放下叉子,殷切的望著她。
「你就穿這樣到舞團?」
「這樣……」她低頭巡視自己一身吉普賽女郎的隨性裝扮,邊坐下邊問︰「有什麼不對嗎?」
季瑀沒有直接評論,等佣人端上早餐他才說;
「沒什麼不對,但我覺得你需要一些比較普通的衣服和配件。」
「我不需要,這些已經夠了。」
她喝了口牛女乃,婉拒他的好意。
「不要跟我爭辯,好嗎?你該試著索求,因為你值得擁有更多。」
Pearl沒有反駁,只是低著頭將面包塞進嘴里。
「我托你找的房子,有消息了嗎?」
「嗯……」因為壓根沒去找,這時也只好說謊了。「看了幾間,但都不合適。不急,你剛進舞團,有很多東西要去適應,這些雜事暫時不要去想。」
「可是我一直住在這也不是辦法……」
她喝了一大口牛女乃把嘴塞住。
「怎麼,你听到什麼了嗎?」
「我該听到什麼?」她古靈精怪的轉動眼楮,直盯著他。「是關于你的事嗎?!」
這一瞅,把季瑀壓抑多日的一下子挑了起來。他按捺那股想要她的沖動,悶悶的喝著咖啡。
吃完早餐的PEARL起身,拎起背包正要走,季瑀突然說︰
「等我一下,我送你。」
「不用了,我搭公車很快就到了。」
但季瑀堅持的站起來,轉身,Pearl也同時迎上來。
她墊起腳,在他臉上印了一個吻。早已瀕臨崩潰邊緣的季瑀,立刻伸手攬住她,直接親吻她的唇。
忍了很久的,千辛萬苦找到宣泄的出口了。
季瑀很想慢慢來,細細品嘗她唇間的美好。
但,真的很難。說得更貼切點,壓抑已經夠難了,好不容易現在已經在他手中,他怎麼可能還像個紳士一樣呢!
Pearl一緊抓他胸前的衣服,吻得越深,她指尖嵌進他肌膚的力量越大。
從她熱烈的回應中,季瑀知道她也同樣渴望著他。
因此他大膽的將一直在背後游移的手探進她的上衣里,輕輕搓揉她圓潤的。
不知是這舉動太過激烈還是怎麼了,Pearl突然像是從夢中驚醒,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我……我走了。」
「Pearl!」季瑀將欲求不滿的雙手插進褲袋,望著她說︰「下午我去接你,一起吃飯。」
「嗯。」
她點了個頭,隨即踩著輕盈的步伐離開。
季瑀抓起桌上的杯子湊近嘴邊要喝,卻發現已經空了。他用拇指抹了抹嘴角,不斷回味舌尖那一股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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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轉轉轉……往後退兩步,對,」
指導老師拍著手,一遍遍督促參與這出舞碼演出的團員反復練習基本舞步。
Pearl就站在第一排,男女主角的旁邊。
正式排練已經一個星期了,但她似乎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況。
從小就隨性的跳著舞,從未受過任何舞蹈訓練的她,一下子很難適應這種制式的教學方式。
雖然老師和舞團總監馬塞洛都不介意她的小差錯,但每次耽誤進度都對她造成很大的壓力。
「Pearl,這里要上前。你一錯,大家又得重來了。」
「對不起。」
身後其它人低聲發出埋怨的嘆息,她立即轉過身,鞠了個躬。指導老師看看表,拍拍手要大家休息一下。
大家紛紛散開,靠著牆或坐或站,鬧轟轟的閑聊越來。
Pearl呆站了一會兒,突然起步離開教室,追上指導老師。
「對不起,老師,我給你造成很大的困擾。」
「還好,你進步得很快,當初……馬塞洛果真沒挑錯人。」老師推開休息室的門,將脖子上的毛巾掛在椅背上,走到咖啡機前說︰「來一杯吧?」
「我不喝了,謝謝。」
她沒有勉強,幫自己調了杯加女乃不加糖的咖啡,坐回位子上,「老師,我有個請求。」
「你說。」
她喝了口咖啡,抬頭看她。
「我想先學下個禮拜的舞步。因為我想先練習,不要再拖累大家。」
「這也是個方法,不過……這得先問問馬塞洛,我晚點給你答復。好嗎?」
「謝謝。」
Pearl才彎身鞠躬道謝,身後的門就開了,舞團的執行秘書莉妲就站在敞開的門前。
「咦,你有客人啊?」
「不,我先出去了。老師,謝謝你。」
Pearl禮貌的點個頭,轉身離開。關上門,躊躇了幾秒沒走,突然听到屋里傳來莉妲詢問的聲音——
「她來干嘛?」
「嗯,沒什麼啦,因為跟大家配合有點問題,她希望能早一點學到舞步,好回家先練習。」
「有用嗎?」
Pearl將耳朵貼近門縫,仔細听著兩人的對話。
「干嘛這麼說?她年輕又很有天分,假以時日……」
「舞團里隨手掐指一算也有一百多人,我不相信里面沒有比她更有天分的人。要不是因為季瑀,憑她的資歷怎麼可能進得了舞團!就算進得來,她也必須辛苦的伴舞三五年,才有機會可以參加選角。」
「這一點我也質疑過,但上面堅持要她。」
「沒辦法,季瑀雖然沒掛名,但誰不知道這舞團有一半是他的。」莉妲幫自己倒了咖啡,然後拉了張椅子坐下。「我听說……她跟季瑀住在一起,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大膽。」
「不過這一陣子觀察後,我覺得她確實很有天分,甚至……我覺得她一點都不輸給米亞。」
「真的嗎?」
接下來是幾秒的沉默。隨後又听到指導老師說︰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空有才華是沒用的,千里馬也需要伯樂,適時的抓住機會往上爬,得到自己想要的,我認為沒什麼不可以。」
Pearl貼著牆,雙腿虛軟得幾乎沒有站的力氣。
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必須在被發現之前趕緊離開。不只是離開這扇門,也要離開這舞團,離開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