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翔舞一心惦念著趕回山上,甚至沒等天亮,便留下字條回去。莫名的,心中有一股沖動就是想立刻見到慕笑塵,仿佛再相見,風水就會輪流轉。
她雖說不出是怎麼回事,但心底明白自己不一樣了,仿佛是破繭而出的蝶,心中浮出最想告訴的人,就是他!她想將她這奇妙的改變展現在他面前。
行至半途,腳下忽然傳來沙沙的聲響,她低頭一瞧,臉色微變,但頃刻間,那陣懼意便煙消雲散。
葉翔舞蹲,瞧著地上原本極其惡心的東西。其實,還真如他說的,這玩意兒胖胖軟軟的還挺可愛。
心思一轉,她的眼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處理妥當後,她更是加快腳步,難掩心潮澎湃,一身紅衫羅裙映得面容紅潤,如花般嬌美。
慕笑塵仰躺在石桌上看著還未隱沒的月亮時,耳邊便听到一陣急促卻不紊亂的腳步聲,偏頭一瞧,就看見她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她那溢于言表的喜悅讓她看起來比平日活潑,整個人靈動起來,更不用說此時光彩奪目的面容。
慕笑塵一瞬間失了神。「回來了?」
「嗯。」葉翔舞緩了口氣問︰「師父呢?」
「到溪邊黯然神傷去了,他以為你沒那麼快回來,乖徒弟滿十六歲這麼重要的日子,他卻沒法兒替你慶祝,傷心得不得了。」
葉翔舞輕笑,雙手負于身後,朝他走去。
「所以我趕著早些回來。」
慕笑塵坐起身來,笑看她道︰「十六歲了呢!如此,已是兩年了。」
「可不是,就這樣也兩年了。」她微笑著應著。
他察覺出她有些不同,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同。
背負的手探出,她將左手攥著的東西平舉在他眼前,笑容燦爛。「如今,我信你說的,這小東西的確可愛。」
慕笑塵藉著月光,看清她手中的東西時,第一次驚訝地目瞪口呆。那肥肥軟軟的東西——正是她最怕的大蟲!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慕笑塵,以後你休想欺負我。」她喚他的名字,叫得理所當然又自然流暢,更有幾許得意。
「哈哈哈哈!」見著他一副傻不楞怔的模樣,像是驚嚇不小,葉翔舞禁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或許他這種反應,也只有此刻才能見到。至今她才發現,反擊的感覺真好!
慕笑塵失神地瞧著在黯淡的月光下,她嬌美俏麗的臉蛋,竟是如此燦爛奪目,笑得如此恣意暢快。
他的心潮無預警地起伏,心弦猛然被撥響,再也禁不住、止不了……
「咳咳咳咳!」忽然一陣猛烈的咳嗽,仿佛要將他的心給咳出來。
「你怎麼了?」翔舞笑聲戛然而止,看著他,難不成被她嚇到了?
「沒事。」他揮揮手。「老頭是不是掉進水里了,怎麼還不回來?」
「我去瞧瞧。」她快活的三步並兩步離開,沒注意到身後的他擰緊的眉心,以及泛白的唇。
方才,他竟因為她眩目的姿容而無法移開視線,心中波濤洶涌,緊接著便是一陣疼痛。
他第一次察覺,原來,心竟然會這麼痛!
「翔舞!」他突地叫住她,見她頓住腳步回頭,又問道︰「真不怕了?」
「哼……」她輕聲哼笑,看他像傻瓜。
「那還怕什麼?」
「怕什麼?可不就等著你找來給我瞧。」
「嘖嘖嘖!」慕笑塵擠眉弄眼做出怪模怪樣。「此次回去該不會是中邪了?」不然怎會如此牙尖嘴利,對答如流?
「你以為你還能欺負我一輩子?」她斜瞥了他一眼。
「若是能欺負一輩子,也是好事。」他忽而溢出這一句,葉翔舞不甚明白,只當他是捉弄她上癮了。
「待會兒我還要回家,爹爹有事囑咐,暫時不上來這里,急著趕回來就是為了跟師父說一聲。」她才不會老實告訴他,自己是為了想快點見到他,好讓他吃上一驚。
忽然,葉翔舞的目光認真地直直射向他。「等我回來,再跟你清算前帳。」撂了話,她轉身快步朝後山行去。
慕笑塵齜牙咧嘴地怪笑,等她回來跟他算帳?他有這麼老實嗎?恐怕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笑意猛然收斂,再也無半點嬉笑玩鬧的表情,仿佛此時這般的凝重沉著,才是他暗藏在心里最真實的面容。
她再回來,只怕,是見不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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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翔舞之所以要返家待上幾日,是因為葉老爹此次要送貨到宮中,她正想藉此機會一探皇宮究竟,便跟隨父親湊了熱鬧。
沒想到卻在偌大的皇宮迷了路,還踫上王朝最富盛名的驚瀾公主。令她訝異的是,她們雖無太深入的交談,但自己和驚瀾公主之間,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鮑主與她年紀相差無幾,卻是真正的不同凡響、氣勢非凡。听爹爹說,皇宮中早有三宮鼎立的跡象。
所謂三宮,乃晉王朝皇主公君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子的東宮、二皇子晉千歲的西宮,以及宮中元老擁立的南嶺宮。而驚瀾公主,正是南嶺宮之首。
呵!那人不是對謀略之事極感興趣嗎?這皇宮中的勾心斗角,怕是他無法觸及的吧!
自己雖然也未涉及,但好歹對那皇宮也瞧上了兩眼,一定要將此番經歷說給他听,讓他嫉妒一下。
葉翔舞加快腳步,趕回天靈山。
今日的天靈山有些不尋常,總覺得安靜了幾分,有些死氣沉沉。她越是接近石屋,這樣的感覺越強烈。
「師父!」屋中竟然只有上善一人。
「喔!翔舞回來了?」
「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屋內籠罩著一股沉悶氣息,師父雖是在笑,但那笑容也非平日那般暢快,連紅潤的面色也黯淡了幾分。
發生了什麼事?
「此番進宮有所獲嗎?」
「嗯。」她輕快地應了一聲。「我還見到驚瀾公主。」
「啊呀!痹徒兒果然了不得,了不得。」上善呵呵笑。
了不得還不至于,不過用來刺激那人倒還合用。
思及此,她便心情愉快的問道︰「慕笑塵呢?」
她的話一問出口,便見上善一愣,笑容瞬間僵住,仿佛遭受極大的打擊。
「臭小子啊……」上善老眉一緊,遲疑了片刻。「翔舞,慕小子若是不見了,你應該會很開心吧?」
這話暗示了什麼?葉翔舞本來歡樂的心情,隱隱出現一絲陰霾。
「發生什麼事了?」
「他走了。」上善這回不再猶豫地回答,卻教她驚呆了,回過神時,竟覺後背一陣冷汗。
「走了?」走了是什麼意思?
「翔舞,他不是早就說過嗎?他遲早是要離開這里的,你也知道,臭小子雖然胡鬧愛搗蛋,但他天生就不該困限于山中。」
「但為何突然就走了,為什麼不等我回來?也不過幾日,他都等不了嗎?」她當然知道他不會一輩子留在山上,可他為什麼都不知會一聲,連等她回來的耐性也沒有,就那樣灑月兌無牽掛的走了?
難道他對她跟師父,毫無一絲留戀嗎?她只是這兩年來他捉弄的對象?如果真有留戀之情,怎會走得如此無情無義?
「師父,你很傷心嗎?」
「唉……好歹是老夫含辛茹苦養大、教育的娃兒啊!」那小子,真沒良心!
「走了就走了,師父就當沒這個徒弟吧!」她的聲音冷得讓人心顫。
「翔舞,你其實……沒有那麼討厭你師兄吧?」
「不,一輩子都討厭。」她答得堅決。
他不是答應過她暫時不會離開?她說等她回來清算前帳的時候,他也沒有反對不是嗎?
慕笑塵竟然不聲不響,背著她就這樣離開,竟然如此惡劣?!
這究竟算什麼!她討厭他!
這個忘恩負義的叛徒!
葉翔舞狠狠地扭開頭,垂下臉,原本飛揚的眉梢細細糾結在一起,隱隱染上一分苦楚,又似不甘心。
長睫快速的扇動,眨眼間,依稀可見長長的睫毛上,有晶亮的珠兒顫動,接著又被她狠狠地眨進眼眶中。
這種人,不值得她傷心!不值得!
可為何她的心里卻還是悶悶沉沉的,還有針椎般的痛感,讓人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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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笑塵被二皇子的貼身侍衛尉遲帶到西宮,在來的路上還搖頭晃腦沒個正經,到了正殿也沒見他多些謹慎。
自他下山已有兩、三個月,逍遙玩樂了一陣後該到哪里,還是得去。
他對師父雖然一向沒大沒小,但老頭始終是明白他的,知他心思,明他企圖。大智大慧的上善大師,名號哪能是叫假的呢!多少玩權弄術的皇族懇求他出山,老頭卻寧願在山上逍遙自在,這是他心性所向。
但他不一樣,他始終想知道自己究竟能成何大事。正巧素有德賢之名的當朝二皇子尋謀士,又跟老頭略有交情,老頭便順水推舟將他引見了。
雖說是引見?但八成是想眼不見心不煩,巴不得他趕緊下山從此落個清靜吧!
這山,也是遲了近半年才下的……慕笑塵的唇邊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西宮。」
尉遲看著他放肆無禮的舉動,不禁皺了皺眉,忍著沒有多言。多次教訓已讓他明白,二皇子若是沒有指示,他便插不得嘴。
坐在上座的晉千歲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手舞足蹈、活蹦亂跳的慕笑塵,臉上緩緩浮現不明寓意、看不清虛實的微笑。
上善大師的徒弟,本事他自然信得過,就是看起來太過「活潑」了。
「據聞你聰明非凡,自譽這天下第一的名號,遲早會落到你頭上?」
慕笑塵忽聞一道溫和中帶著勁道,聲調平緩卻暗含別意的聲音。
循聲看去,慕笑塵便瞧見上座那個尊貴儒雅、溫和俊朗,擁有獨特皇族氣質,年紀與他不相上下的青年。
這人,便是老頭口中、晉王朝上下稱頌德賢兼備的二皇子晉千歲?
那滿含笑意的表相下,是讓人猜不透、模不著的心思。
如此年輕……老頭說二皇子運籌帷幄于股掌間,談笑中一切灰飛煙滅。
慕笑塵不由顯露似笑非笑的表情,上座之人暗蘊的氣勢,可了不得。
貼身侍衛尉遲見他直直地盯著二皇子看,不由怒道︰「放肆!見到二皇子還不行禮!」
慕笑塵剛想開口,便听見上座的人出聲。
「免了。」見他面露驚訝,晉千歲不由笑道︰「本王往後還得借重你這個‘天下第一聰明人’的才智。」
「誰瞎掰的第一?」他一如既往的嬉笑。
「你如果不是第一,那誰配得上這個名號?」
「我話還沒說完。」他肆無忌憚的態度,絲毫不把這座森嚴的皇宮放在眼里。
「不認‘第一’,可我做了第二,大概也沒人敢認第一。」繞了個圈,還是在夸自己。
晉千歲揚揚眉梢,抬眼狀似不經意地瞟瞟他。「本王相信上善大師的眼光。」
「二皇子,你被騙了。」慕笑塵輕笑,教人听不出此話是真是假。「師父當然是說自家徒兒好,不過老頭是在陷害我,論智慧,還有一個人也很聰明。」仿佛想起什麼,他的眸中閃過一道溫和的光芒。
晉千歲眼中精光一閃,問道︰「誰?」
「我何必告訴你。」慕笑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這放肆的語氣又驚得尉遲蠢蠢欲動,卻接到主子警告的眼神而作罷。
「你知道本王找你來做什麼嗎?」
「願聞其詳。」他嘻嘻一笑,裝出洗耳恭听的模樣。
「本王要你做本王的幕僚,協助本王成就大業。」晉千歲松開眉心,懶散地向後靠去。
慕笑塵一愣,立刻無趣地搖頭晃腦。「我有什麼好處?」皇族斗爭,這種勾心斗角的事,一不小心丟了小命都不自知。
晉千歲淡淡一笑,深邃的眼中有著無比懾人的誘惑,讓人明知是陷阱,卻還是死心塌地往下跳。
「難道你不想試試,以你一等一的智慧,做個翻雲覆雨手?將皇宮里的人耍在股掌間,應該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吧!」
慕笑塵突地盯著他,沉默了半晌,臉上漸漸浮現狡黠的笑︰這二皇子,哪里是德賢兼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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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是要離開的,卻因為葉翔舞的幾句話暫時留了下來。
臨走前他跟老頭請求了一事,從小至今未跟師父求過任何事,這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他要老頭不該透露的事情,就不能對她說上半分。
翔舞……慕笑塵平靜地看向窗外,良久才嘆了口氣,怕是她已恨他恨得牙癢癢了吧,況且如今還似月兌胎換骨,等著找他算帳,他這一離開,她會如何?會氣他、惦記他多久?
離開是必然的事,只是如此倉促,仿佛是趁她不在時逃跑,生怕從此萬劫不復一般。
「先生,二皇子請你前往西宮,有事商討。」侍衛尉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難得的靜謐思索頓時煙消雲散,一瞧見二皇子忠心耿耿的侍衛,他就禁不住心花怒放。
「先生?尉遲,人家有這麼老嗎?」慕笑塵故作嬌羞狀,直朝尉遲撲去。
尉遲像閃避鬼怪般迅速躲開,這慕笑塵吊兒郎當毫不正經,還整日嬉皮笑臉,真看不出哪里有本事。
殊不知,因為此地無法兒戲,慕笑塵已是收斂了性子,頂多嬉皮笑臉,卻沒再胡作非為。
總得有所改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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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爆中分庭抗禮的三宮,爭位之勢已越演越烈,皇主公君已老邁,傳位之日指日可待。
西宮之首的二皇子晉千歲、太子黨的東宮,以及擁立前朝鳳女、今朝驚瀾的南嶺宮,彼此間勾心斗角,揣測算計,表面的平靜之下,卻潛藏著一股風起雲涌的暗流。
相傳二皇子與驚瀾公主,前些年關系甚好,不知為了何事,如今卻成了對峙的局面,私底下也是撲朔迷離、曖昧不清,著實為難了幫他們辦事的人。
慕笑塵居住于西宮內的小別院,此時正無聊得發慌。
四年了,這四年里他似認真卻玩鬧地助二皇子成就大業,「天下第一謀臣」的名號是給他的吧?
太好笑了,他算得上什麼臣?原本就無心為之,不過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有何能耐,而在這詭譎的皇宮中又能如何玩耍。
因此二皇子常說他不認真,卻不知他已經很認真了,至少辦事的時候是不遺余力的。二皇子是他的金主,管吃管喝,生活得極為舒適。而他只是寄居在二皇子旗下混飯吃的人,什麼時候不想混了,就是離開的時候。
「唉……」長嘆一氣,三宮彼此間思量著,暗地里花樣繁多,你來我往的,台面上也不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他實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總是撒網,也得要有捕上大魚的時候吧!
「先生。」尉遲步入別院,一見他仰躺在別院涼亭的石桌上,習慣性地皺了皺眉。
「你來了?」
「先生找屬下有何事?」
「當然有事,這事還只能請尉侍衛鼎力相助。」他的姿態太過悠閑,尉遲一時也分不出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什麼事?」
這佩劍侍衛,都四年了還是像根木頭,不過那顆對二皇子的忠心,倒是值得敬佩。
「我有點事需要到禁軍千侯和左丞司的府邸探一探,你就跟我走一趟吧!但記住,千萬不能聲張。」
尉遲暗自一驚,這人又想做何事?禁軍千侯跟左丞司可都是西宮的對頭——東宮太子黨的人。而右丞司權力之大,可謂只手遮天,怎可能說探就探?
四年前他對此人的印象不過是吊兒郎當的頑少,態度還甚是囂張無理,實在不明白二皇子怎會如此器重此人。
四年來,他總算明白這人能得「天下第一謀臣」名號的原因。二皇子的幕僚之中,最嬉皮笑臉的是他,最聰明睿智的,也是他。
「是。」尉遲答應,他若是能改改性子,則是再好不過了。
「啊呀!尉遲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連這種偷雞模狗的事也願意陪我干,真不愧是我的知己。」慕笑塵再次耍寶的故作心花怒放狀戲弄對方,就愛看這木頭侍衛隱忍著火氣,憋著鐵青的表情。
禁軍千侯和左丞司的府邸,豈是能隨便探得的地方,況且此去,還是要收集對手的罪證,稍有不慎便腦袋落地,到時候二皇子來個六親不認不保他,豈不是……
想想,慕笑塵起了興致,越危險的事兒,越是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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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做這種事?!
夜幕下,葉翔舞的臉看來有些不悅,她此時正在王朝第一花舫的某個隱蔽的角落。方才見了第一紅牌,交代了該辦的事,這溫香軟玉的地方是散布消息、造謠生事的最佳地點,況且鼎鼎有名的第一花舫、顛倒眾生的第一美人,還是她幾年前誤交的損友所布的眼線。
葉翔舞不滿地撇了撇嘴,不著痕跡地小心步出這鶯聲燕語的地方。
若是被爹爹曉得,或旁人知道葉家當家小姐半夜三更跑到這種地方,她往後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說起來,還不都是因為那個人!
離開花舫後,她才松了一口氣,回頭瞧了一眼,驚瀾公主怎麼想得出這招?背後操縱,出錢出人,搞了這麼一個男人的溫柔鄉,一不小心還成了王朝第一,目的就是為了搜集消息。
來這里的鮮少是平常人家的子弟,畢竟第一的名號可不是隨便亂叫的,沒有能夠揮霍千金的家底,哪敢到這里來點四大美人的睥。
因此來這的多是王孫貴族,再不就是腰纏萬貫的商賈或世家子弟。她大哥,自然也是其中的常客。
美人在懷,醇酒相伴,一番暢飲後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她實在佩服驚瀾公主的神機妙算,養在深宮的人竟如此了解人性。這下,不就是差遣她辦事來了,自從那年隨爹爹進宮不小心迷路,遇上了驚瀾後,兩人的緣分便再也剪不斷。而對這一等一的公主,她是禁不住惺惺相惜,只得認命替她辦事。
葉翔舞伸出小指把玩落在肩頭的辮子,明眸皓齒的俏臉上顯現一絲狡黠笑容。
鮑主說三宮對峙的局面已經太久,是該有所行動了,還說是她該出力的時候,好啊!此時她不就用力的出力嗎?
既然不願再維持平靜的假象,她有的是法子在整個王朝、皇宮,甚至江湖中掀起一場風暴,剩下的就是公主的事了。
撲朔迷離的混戰中,唯有智慧、冷靜才能勝出,況且「天藏寶圖」傳言一出,如此巨大的財富自是引來無數人為之搏命。
縱使是天之皇子,也不免為這可保江山千秋萬世的財富動心,一番動蕩自是不可避免,但這寶藏嘛……
葉翔舞忍不住掩著小嘴輕笑出聲,你說有便有,說無,那也就是無!
替公主私下辦事自然是因為交情,可實際上,她還是王朝首富葉家大小姐,聰明伶俐、能言善辯的葉家主事。
能言善辯……她何時成了能言善辯的人?葉翔舞思緒一頓,面色忽而一暗。想當初,她還曾是個被欺負又怕蟲的女孩兒。
能言善辯的人,不是她……
慕笑塵在宮中!
鮑主狀似無心之語,卻在她心中掀起浪潮。
慕笑塵竟然在宮中,無消無息了四個年頭,而他竟然在宮中?!
她之所以如此賣力替驚瀾辦事,就是預測到這一步,慕笑塵即使不願,也免不了會再跟她踫面。
她真的很想當面問清楚,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自己明明叮嚀他等待,他為什麼不肯等?見她會很可怕嗎?
他離開後的半年間,無論是在葉府還是在天靈山,她做什麼事都不對勁!師父說她像失了魂,可她明明是在憤怒,看見他待過的地方就忍不住生氣,瞧著他看過的書就不禁惱火,心緒不寧地益加煩躁,夜深人靜時卻又黯然神傷。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若真見到他,她真的能大聲呵斥他的不告而別嗎?還是心痛得寧願冷漠以對?或是……
葉翔舞眉心微擰,四年,記恨了四年該如何填補?更可恨的是,為什麼偏偏能念著他四年?
葉翔舞用力甩手,疾步離去。
她只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罵他、打他,那個該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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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千侯囂張跋扈、擾亂民安都算是小事,但私吞進貢物品、謊報軍情可是重罪。左丞司偷運私鹽轉售,與臨蠻夷國勾結叛亂,叛國的罪名可不小。」慕笑塵習慣性的模模鼻子。
「證據?」
意有所指地朝一旁站得像鐵柱的尉遲看了一眼,慕笑塵笑道︰「證據確鑿,多虧尉侍衛鼎力相助。」
「也就是說……」晉千歲偏頭瞟了眼面如刀刻、垂首不語的尉遲,微眯眼。
「只要一紙密函送至右丞司,千侯和左丞司必死無疑。」
「看來,王朝是沒有能與你並駕齊驅的人了。」
沒有與他並駕齊驅的人?是嗎?
晉千歲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仿佛被針扎了一下,原本笑得燦爛的臉,突然像被雷擊般齜牙咧嘴了起來。
「怎麼了?」
「還有一個人……」慕笑塵皺著眉,貌似在思索,仿佛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如果這個人能夠投誠西宮,那西宮立于三宮之首的日子指日可待。」
「宮里上下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二皇子應該听說過‘王朝首富’葉家吧?」
翔舞……隔了這麼久,她變成什麼樣了?
她本就聰明,在他離開之前又已開竅,如今更是不同凡響了吧!再見面的話,她會不理他?還是……他終于,還是要見她了嗎?
慕笑塵的表情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臉,變得深沉起來。
晉千歲懷疑地瞟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任由他難得地陷入沉思。
王朝首富葉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