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萱下到井里之後,按照阿瑪交代的話,往井壁上一片木板撞去,立刻跌入一條地道。
地道的水全涌出之後,上面的土石開始崩落,她急忙手腳並用的模索著前進。
直到精疲力竭才模到那個鐵蓋子,向上一推,蓋子開了。
于是她來到地窖之中。
地窖頗大,奇怪的是里頭並不顯得黑暗。
她抬起仍在滴水的頭往上看,原來假山上面的邀月台是地窖的通風口及采光處。
牆邊有座像衣櫃的東西,她走過去拉開看,里頭有許多衣服,男女都有。
她發著抖,迅速換上的濕衣服。井水很冷,凍得她嘴唇發紫;而剛才驚險的遭遇,也讓她驚魂未定。
那些洋鬼子為什麼敢大膽闖入王府?他們想做什麼?
亦謙是不是安全?
才想著,全身抖起一陣冷顫,濃濃的不安襲上心來……
「不會的,我還活著,所以你也要活著,不可以有任何損傷!」像是祈禱,又像是自我安慰,她低喃著。
這地窖很安靜,什麼聲音都听不到,她伸手模牆,發現是大理石砌成的,想必這麼好的材質是為了保護那一大櫃子的寶物。
萬一情況不行,亦謙應該也會來這里吧?
等了又等,外頭的天色暗了,地窖內伸手不見五指,為什麼亦謙還不出現?
難道阿瑪去世那天的情形又要重現?
不會不會!她猛然搖頭,絕不會的,亦謙絕不會……放下她不管!
她蜷縮成團,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靠著牆壁。
入夜的寒氣順著濕發爬上她全身,她開始發抖。
「亦謙一定會來接我,一定會,他只是有事耽擱……還是他受傷了?」她跳起來,心亂如麻的急急模向階梯,往上走,來到門前。
可是這座石門光滑無比,沒有把手,用力推又推不動,阿瑪說的開關在哪里?
她抖著手又按又模,還是找不到。
著急的模索回衣櫃,找出剛才看到的打火石,就著火紙拼命打。可是經過長久的歲月,打火石受潮了,怎樣都打不出火花來。
失望的她只好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等到天亮時,她就能看到門的機關了。
明天,她一定就能見到亦謙!
她模模糊糊的睡著了……
亦謙站在花園里喊她,「小萱,我在這兒。」
她驚喜的朝他跑去,擁抱住他。「我找你好久,你去哪里了?」
他微笑著沒有答話,只是愛憐的將她的發絲撩到耳後。
「听我說,我要去很遠的地方,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好不?答應我。」
「不要!我不要你走,你要留下來陪我,你答應過我的!」她嘟著嘴不依。
「小萱乖,小萱最听話了,我是很想留下來陪妳,可是我沒有時辰,我的時候到了。妳看,他們都來接我了……」
亦謙讓開,她看見好多人站在遠處,看著她。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你。」
「我不會回來了,所以妳要听話,好好的活下去。明天早上走出地窖就會有人來接妳,妳會平安無事的。」他還是帶著微笑說。
「為什麼你要帶著笑容對我說你永遠不回來了?你那麼高興離開我?」她伸手緊緊抱住他。
「因為我希望在妳的記憶里,我永遠都是這個樣子,過去的不愉快,妳都把它忘了吧!我們在一起度過了很快樂的十年,妳只要記得好的就好,壞的我全帶走。」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走,你走了我也不要活了!」她使勁的抱住他,不願放手。
他的眼里滲進哀愁,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很淒涼。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逢,不過那會是很久很久以後……如果妳愛我,就該听我的話。」
說完,他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低下頭來吻住她的唇瓣……
他的唇好冰啊!她打個冷顫,抬起頭來看著他,他的影像居然開始變淡,而且慢慢消失……
她驚惶的伸手要再抱住他,卻撲了個空,什麼也沒抱到!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她聲嘶力竭的狂叫。
亦謙仍愈來愈模糊,最後只看見一對深情的眸子,含著淚光,終于完全消失……
她被自己的哭聲驚醒!
延續著夢中的悲傷,她大聲哭泣,因為她知道──亦謙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所以他來告別。
不要,她不要他死,他死了,她真的不要活!
她哭了又哭,哭了又哭,直到再也沒力氣哭……
門上的手印看見了,那就是開門的機關,不過她再也不想走出去,因為讓她走出去的理由不在了。
她把臉放在屈起的膝蓋上,動也不動。
靶覺力量在消失,一點一滴的從她的指尖流出去……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回憶──沒錯,現在所想到的全是快樂的事。
第一次他扶她上馬,她高典得大聲尖叫。
第一次偷偷帶她上市集去逛,她一路張著嘴傻傻的到處看,冷不防的被他塞入一顆酸梅,酸得她口角發疼。
一次他抱住她……
一次他吻她……
她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直到膝蓋支持不了她的重量,整個人往旁邊一倒。
倒下之後,她才突然想起阿瑪說的金剛杵。
對了,阿瑪說金剛杵可以為來生許願!
她要許來生再和亦謙相見!
憑著這股毅力,她爬向藏寶櫃,打開最下一層,就看見那根用金箔包起來的金剛杵。
她把它緊擁在胸前,合上眼,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虛弱聲音說︰「我要許我的來生再和亦謙相遇、相愛、相守;我要他經歷我所受過的痛苦,明白我是如何的愛他;我要報復他拒絕我的痛苦,竟然還敢拋下我走了!請听我的願望,完成我的心願……」
她一再重復,而太陽也一再上升、落下,都不停止;她說不出來了,就用想的,一直想、一直想,直到她陷入昏迷,再也沒有醒過來……
成芷淚流滿面的看著紀萱放棄自己的生命,直到死亡,她的心痛如刀割,原來她真的不要活了。
現在,她完全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看這一場悲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就在紀萱心髒停止跳動的剎那問,黑暗的電影院忽然有光線射入。
成芷抬頭一看,天花板慢慢的掀開來,光線愈來愈強,漸漸的她再也睜不開眼楮,什麼也看不見的陷入一片光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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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芷眨著酸澀的眼皮,痛苦申吟著。
「醒來了!人醒來了,快叫醫生!」有人在喊。
接著突然到處鏗鏘作響,吵得她耳朵好痛。
這是哪里?為什麼她全身都痛,痛得有如被卡車輾過?
有人拉起她的手、有人按她的額頭,還有人……模她的胸部?!
她氣憤的揚手就往最近的一張臉打去。
「啪」的一聲,鮮紅的五指印,清晰的出現在那張臉上,室內爆出一陣大笑聲。
「哇,好潑辣!」有人說。「誰叫你要靠那麼近,她八成以為是你伸出魔掌。」
咦?她仔細一看,原來說話的是個耳朵上戴著听診器、手里拿著听筒,正在咧嘴笑的醫生。
再轉過去看被她打的那張臉,她倒抽一口氣,又看到了──這個連道士作法都趕不走的家伙。
「我看沒事了,才醒過來就生龍活虎的給你一巴掌,這下什麼病都沒了。」
他撫著臉笑,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謝謝醫生,不過還是請你再仔細檢查看看吧。」
醫生詢問她幾個問題,再量量她的體溫,吩咐了幾件事之後,所有人才陸續離去。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那個人。
他小心謹慎的靠近,俯來看著她,「妳知道我是誰?」
她不自主的往床里縮,害怕的抓著床單蓋住半張臉,只留眼楮瞪著他看。
「妳認出我來了嗎?」他滿臉期待著。
她膽怯的點了一下頭。
他的臉立現光彩。「我是誰?」
「天橋夜市的瘋子兼大。」她沙啞著說。
他不可置信的張口結舌,好一會兒,僵硬的臉才漸漸轉為十分失望的表情。
「原來妳還沒想起……」他低喃。
低垂的鳳眼痴楞半晌,轉回來迎上她像小鹿驚惶的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直視著。
「對不起,我真的嚇到妳了,我以為……我以為……」他的眼楮泛起淚光。
又來了,這個彪形大漢怎麼動不動就要掉淚?
她輕放開緊抓的被單,有點猶豫、有點溫柔的說︰「喂,你不要這麼容易掉淚嘛……會給人家笑的!」
他連忙抹去淚,露出個虛張聲勢的微笑看著她,「對不起,又讓妳見笑了,我平常不會這樣失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妳都會失去控制。」
她放松臉上的肌肉,怯怯的浮起一朵小小的微笑,「我了解,你把我當成某人了……」
「大概吧。」他轉開話題,「妳在恭王府花園昏倒了,他們把妳送來醫院。」
「多久了?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整整三天。」
她詫異的想,她只用三天就過了紀萱生命中的最後一年?真不可思議。
「醫生檢查不出妳有任何異樣,沒有血塊、沒有阻塞,但妳就是昏迷。」
她不是昏迷,她只是回到過去。
「我告訴你的領隊和團員,說我是妳的男友,妳來北京看我,所以他們就把妳交給我……」
「等等,他們就這樣放心的把我交給你?」
他露齒而笑,「他們說看我一表人才、長得端端正正的不像是壞人,而我也順便把我在北京市政府的職位告訴他們,他們就完全相信了。」
成芷翻了個白眼。阿公、阿媽們,你們太單純了,人不可貌相,你們不記得了嗎?
「不過最主要的是我當著他們的面,打電話給妳在洛杉磯的父母,把妳的情況告訴他們,請他們不必擔心,由我來照顧妳就可以;而剛好那時醫生的報告也出來,知道妳沒有任何嚴重的傷害,所以伯父、伯母就很放心的答應了。」
「你怎麼有他們的電話號碼?」她凶巴巴的問,「又怎麼知道我住院?你派人跟蹤我?」
「我撿到妳的手機,那天晚上從妳的背包里掉出來的。而妳住院的消息是從報上看來的。」
「拿來!」她推開想幫忙的手,自行掙扎坐起。
他從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機還她。
「你偷看我的手機?」她很用力的瞪他。
「我想把它送還給妳,總得知道妳的資料嘛。先不說這個,妳先打個電話報平安吧。」
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照他的話,先撥了通電話給她爸媽。她爸媽听到她沒事了,差點喜極而泣,還交代她要好好向「她的男朋友」道謝。
她陰沉著臉放下手機。
「伯父、伯母怎麼說?」
「伯父、伯母?!」她怪叫起來,「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還敢亂叫?」
他露出安撫的笑容,「我會這樣自作主張,是因為當時情況有點棘手,旅行團的行程不能因妳而整團停擺,可是又沒有年輕力壯、可以為妳拿主意的人留下來陪妳,所以我的出現使大家都松一口氣;況且他們都得到妳父母的應允,因此才會放心的把妳交給我。」
他的眼神清亮,沒有半點閃爍,若不是那天晚上曾經領教過他的瘋狂,她也會認為他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好青年」。
「我爸媽怎會相信你的說辭?他們知道我沒有男朋友!」她滿臉不悅地說。
他的眼楮立刻發光,嘴角上揚,一副高興的表情。她暗罵自己笨,告訴這個做什麼,要他來追啊?有沒有腦袋呀!
「我告訴他們,我們是網友,常上網聊天,彼此都很熟悉對方,這次妳順道來北京看我,和我見面。」
「這樣也能信?」她不情願的接住他遞過來的枕頭,放在背後。
「怎麼不能信?我告訴他們,妳的個性急,動作卻慢,約會常遲到;妳很愛干淨,什麼東西都收得整整齊齊;而且妳很懂得調劑生活的情趣,對音樂、品茗、繪畫、書法都有興趣。妳講究衣飾體面,細心溫柔,做事講信用,答應的事沒做好會輾轉難眠,最重要的一點……妳非常在意是非曲直。」
隨著他的數說,她的眼楮愈睜愈大。
「原來,你真正的職業是在夜市擺攤看面相!」
「不,不是!」他的笑容像太陽一樣燦爛。
「是……因為我認識妳好久了。」
她的臉轉為無奈。「你又來了,我根本不認識你,不要把我當成另外一個人,就像那天一樣。」
他張口又合上,再張口,還是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你想的那個人,我叫作成芷。」
他低頭沉默,好陣子才說︰「我叫明旭,明白的明,九個太陽的旭,今年二十六歲,是獨子,任職于市政府,是天橋市集管理處處長。」
喔,原來不是她想的地頭蛇,而是公家的地頭蛇。
他靜靜的看著她的手。「成芷,我必須再道一次歉,那天晚上,我的行為非常魯莽,讓妳驚嚇誤會,對不起。」
看著他落寞的神情,她有點不忍,想逗逗他。
「不必!你害我嚇掉半條命,到現在我都還不確定你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要……要……」
他困窘的模模頸後,「這真是一場天大的誤會!那天晚上,我以為妳早認出我來,但妳又不承認,所以我只想看妳身上的胎記,確定我沒認錯人,我並沒要對妳行凶。」
她斜睨著他。真的嗎?
「況且……」他的臉浮起淡淡的紅暈。「妳的膝蓋,把我撞得也差不多去掉半條命,我們算扯平了。」
她忍不住笑出來,挑挑眉,一副你活該的表情。
「好吧,我活該,我不該那樣急躁,不過在找妳找了二十年,幾乎要發狂之際看到妳,我實在無法控制自己。」他深深的凝視她,眼底盛滿濃濃的感情。
她垂下臉。說的也有道理,二十年的等待,的確很久。
「你還沒告訴我,你在找誰?」為什麼他會記得,她卻完全沒印象?
「我在找……我上一世的戀人。」他握著拳頭說。
「這會不會太離譜?誰會記得自己上一世的戀人?你這樣說,別人不把你當成精神錯亂才怪。」
若不是已經知道前因後果,她就會更加肯定他是瘋子。
「我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連我的父母都不曾,找到了妳,我才說出來的。」
他輕踫她的手,「妳……就是我前世的戀人。」
她還是不自主的縮一下手。「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這種事該向誰查證?」
他緩緩的吐氣,平靜自己的心情。「我知道這不合理,但我不知該如何解釋,我記得上輩子的事,記得妳,也記得發生的事。
我從六歲開始,就不斷作著上輩子的夢,這些夢並不是按照發生的順序,而是跳著亂作,一會前、一會後、一會悲、一會喜,我全然無法選擇,只能依夢的情境,嘗遍悲歡離合。于是要找到妳的決心只有愈來愈強,沒有一日稍忘,直到四日前,我才如願以償。」
她慢慢的抬頭,對上他澄澈清明的眼眸。「為什麼一定要找到她?過去就讓它過去,把你的人生放在舊時的軌道上,再去依循它的走法,不是太不智了嗎?」
他露出苦笑,「我也曾這樣想過,但是當我想放棄不再尋找時,舊時的惡夢就會出現,無一例外的作我上輩子臨死前的情景,讓我忘不了自己臨終時最想見到的人是誰。所以我只能繼續找,不斷的找……」
她愴然心酸,露出不舍的溫柔表情。
「難怪我一直找不到妳,妳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叫我如何去找?」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望著他的手。「你知道嗎?如果現在有人听到我們所說的話,一定會認為我們二個人都瘋了。」
他盯著她的臉,「我不在乎別人以為我們是什麼,我只在乎妳相不相信我。」
她相不相信?三天前她絕不信;不過現在,她的確相信了。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妳相不相信?」
「那不重要……」她逃避他的眼光。
「不,這很重要,對我來說是生死攸關的事!」
她沉思了會兒,小心選擇所用的字眼,「我認為……就算我們前世是一對戀人,那也是前世的事,我們活在現在,才是重要的,你不能用前世的感情來勉強現世的愛情。」
他呆住,直楞楞的看著她,血色從他的臉上消失,他突然迅速放開她的手,像潮水退岸一般,站起來走得遠遠的。
轉過身,他注視著窗外。
對不起,她在心里面說,她不能作違心之論,前世亦謙和紀萱的感情那樣激烈、那樣痛苦,讓完全不記得的她感到恐懼,她無法像那樣子的愛人,也不要被那樣的感情緊緊束縛住,所以請他不要用那麼深情的眼楮注視她,她好害怕……
他站在那兒好久,恐怕是被她的話給傷了。
他的身材真好,少說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吧?體型還是最標準的倒三角型,寬肩窄臀;不過,真不該配上那一張太過細致的容顏,那不適合現在的他。為什麼他會堅持要那張臉呢?真傻!
如果他的個性也和上輩子一樣,那……有得受了,自己真要接受這樣的宿命?
她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可是不接受,又對不起自己的良心,辜負他……唉,這真是兩難啊……
「明……明先生……」她嚅囁的叫,沒指望他會听到。
沒想到他立即轉身,朝她看來,逼得她又垂下頭,迥避他灼灼的目光。
「我、我的意思是說……」喉嚨好干,吞咽幾次才把話說出來。「你總得給不記得的人一點時間,對不?」
他跨步來到床邊,「妳是說妳沒拒絕我?」
「怎談得上拒不拒絕,我才認識你五分鐘。」
他的表情松緩下來,「說得也是,是我的錯,我太躁進、太主觀了,請原諒我!」
咦?會道歉,有進步。
說完那個困難的決定,她好像漏氣的氣球,軟軟的躺回枕頭。
「妳累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還是妳想吃點什麼東西,我去張羅?」
「不要,我只想再睡一下。你……不用上班嗎?」
「我請假來陪妳。」
「謝謝……」她突然覺得困意襲來,說完話幾乎就要睡著了。依稀靶覺到他握住她的手,握得好用力,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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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旭的堅持下,她又住了二天醫院,直到確定完全沒問題,他才替她辦理出院手續。
他提起行李箱,伸出左手要讓她握著。
成芷遲疑,還是不習慣牽男人的手,她伸手拉他背著的背包。
「這個讓我自己背,你拿太多東西了。」
他把她的遲疑看在眼里,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但仍故作輕松的說︰「沒關系,我是男人,本來就該是男人拿東西的,怎可讓女士分擔!」
「你很大男人主義喔!」她抿嘴笑。
「我比較古板,不過我很尊重女性的,妳別怕我欺負妳。」
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她忍不住做個非常不以為然的鬼臉,把明旭也給逗笑了。
「好嘛,我瞎說的,對不起。」他開朗的露齒而笑。
「喂,我這樣到你家打擾,你家人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他們歡迎都來不及了,絕不會!妳先在這兒等,我去把車開過來。」
一切都弄妥後,他往北京東南區的四惠橋開去,一路上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是個很現代化的住宅區,沿途明旭還不停的介紹各種不同大型的超市、賣場、百貨公司等等。
他住在一棟有三十層樓高的住宅大樓,大樓的設備很先進,光是電梯就有八部供住戶使用。
「不錯,這里的環境很明亮舒適。」成芷踏入他家時說。
「很高興妳喜歡,請坐!」
她往里頭探看,「伯父、伯母呢?怎麼沒看見他們。」
明旭露出謊言被拆穿的尷尬笑容,「他們不住在這兒,他們仍住在北京的舊城區王府井大街那兒。」
「為什麼不早說?早說我就去住旅館。」她不悅的說。
「我就怕妳會這樣才不說的。住我家方便又干淨,比飯店還安全。」
「可是……」她還嘟著嘴。「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別人怎麼說都難听。」
「別管別人怎麼說,我們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他將她的行李提起,走向臥室。
「你就是這樣,什麼都不在乎……」她咕噥著。
他突然轉過身,驚訝的瞪著她,「妳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她連忙岔開話題,「你家連小孩房都準備好了啊?」
「妳說我就是這樣……妳……」
真要命,他的听力怎麼這樣好,講話可要小心了。
「想必你打算要結婚了,對不對?」說完,才又發現自己講錯話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還呆立看著她,目光停在急急竄逃的她的背上,好一會才把行李放下。
「妳先梳洗,我來弄些簡單的晚餐。」直到他關上門,她才吁了口氣。
晚飯後,他們坐在客廳看晚間新間報導。
看著、听著,成芷又支撐不下去了,那趟時光之旅,想必耗費許多心力,讓她現在動不動就想睡。
頭才靠上沙發,眼皮就千斤重的掉下來,拒絕再張開。
明旭偏過頭看見她又睡著了,放下手中的遙控器,坐過來打算將她抱進兒童房里睡。
哪知才靠近她,眼楮就離不開了。她這張清新柔雅、稚氣未月兌的臉蛋,和上輩子完全不像,只有眼神依然讓他感受到同樣的溫暖,只消看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終于找到她了。
伸手將垂在她臉上的長發撥到耳後,看著小小的紅唇,想吻她的又蠢蠢欲動,但是有可能會再嚇壞她,再嚇一次,她決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說的沒錯,是要給她一點時間來適應、來了解他,她肯這樣做,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他不能太貪心,要求過分。
只是……心里那股想把她抱在懷里揉成一團泥的沖動,卻怎樣也按捺不住,讓他好難受。就像現在,渴望踫觸她的手已經微微的出汗了……
這真是克制力的大考驗!
努力忍著,他伸手輕輕的穿過她的肩膀和膝後,將她擁入懷里,讓她靠著自己的胸膛沉睡。
哪里知道,才一靠上,心中深藏的情感如波濤般排山倒海的沖出來,撞得他無力招架、混身顫抖……
忍了又忍,他還是無法控制的說出,「亦謙,我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