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內,獵得獵物多者為勝。」皇上笑呵呵地做裁判,心中卻暗自有了計較。衛聿行一向驕傲,雷鳴也非出眾的高手,此次比試只怕不得善終。小三到底在計較什麼?
「父皇,三哥哥他為什麼要和雷侍衛比試?好奇怪。」玉鈴公主對衛聿行一向傾心,倒覺得和雷鳴比試有損衛聿行的身份。皇上但笑不語,卻囑咐下去讓原忱注意。
雷鳴的身手不賴,這是衛聿行的結論。兩人同時策馬入林,半個時辰內幾近平手。不過雷鳴為人沉穩忠厚,因此學武難有變通,實在是一大缺點。衛聿行很快便找到對方的缺點。雷鳴的箭法穩重,但難以獵到靈巧的小動物。
衛聿行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雷鳴遠不是自己的對手。
「我輸了。」雷鳴抱拳道。他知道開始時衛聿行有意試探。
衛聿行不答話,箭鋒突然一轉,對準了雷鳴。雷鳴不及反應,凌厲的箭簇化做筆直的白線,呼嘯而來。
此時兩人已經出林,場外的人看見這一幕,忍不住齊聲大呼,程澄更是驚呆在當場。
千鈞一發的時刻,利箭堪堪掠過雷鳴的臉頰,射中他身後樹上的一只松鼠。
場上一片寂靜,半響後,稱贊衛聿行箭法的掌聲才響起。只有雷鳴知道,那一刻衛聿行的確有殺他之心,那支箭是一個警告。冷汗緩緩滑下他的脊背。他清楚地知道長年的戎馬生涯會使一個人變得多冷酷。而惹上衛聿行只會是死路一條。
程澄也久久才緩過神來,那一刻,她以為自己也要死了。衛聿行真的是個魔鬼!然而,最讓她害怕的是他放下弓箭時沖她遠遠露出的笑容。那讓她手腳發冷,她預感到這輩子都要和他糾纏不清了。
晚上,眾人都留宿附近的山莊。程澄心神不寧,夜深了仍不能安睡。
「在想雷侍衛?」衛聿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怎麼進來的?出去!」程澄嚇得蹦起來,往後退到牆角。
「你再不走,我要叫了。」看著衛聿行大方地四肢大張躺在她的床上,程澄頭痛不已。
「請便。」衛聿行的聲音似乎有點疲累。他閉上眼,至今仍不能明白白天時的失控。是因為對她有興趣?好像不能成為理由。他有過興趣的女人並不少。
「過來。」他喚道。
程澄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她該怎麼辦?即使叫起來,也只會讓父親高興地促成這門親事,成為他眾多妻子之一。最後,她還是緩緩走近。
他不耐地睜開眼,將她拖入懷中,無視她的掙扎,緊緊抱住她。他的臉埋在她的發里,滿意地聞著剛清洗過後留下的香味。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恣意地探索,直到發現她的熱燙的眼淚落在他的頸上,才不甘願地停止自己的小人行徑。
「又怎麼了?」他不耐道,刻意忽略她的淚水帶來的心疼。
程澄這才發現自己又掉了眼淚。她急忙搽去,哽咽道︰「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就為了我頂撞了你,你就要這樣難為我嗎?」
衛聿行說不出話來,是的,他到底想怎樣?他擰眉半晌,生氣自己的失控,她怎麼可以一副無事的樣子?思及此,他憤怒地抓緊她,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程澄先是一怔,然後瘋狂地掙扎,眼淚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往下落。他難道要毀了自己?
她的眼淚讓衛聿行抬起頭來,卻只是那麼一瞬,他又再次吻住她。這次任她如何掙扎,哭泣,他都沒有軟化的表示。直到他覺得夠了,才放開哭得幾近暈厥的程澄。
房門被關上,程澄知道他走了,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她害怕,可是有誰能救她?
程澄一夜無眠,次日清晨,母親又早早地過來,使得她的精神越發疲累。
「澄兒,不舒服嗎?」李靜圓和顏悅色地問道。
「昨夜沒睡好,有些累。」程澄強打精神回答。
「三王爺昨夜到你屋里去了,對吧?」李靜圓曖昧地笑著。
「娘,你別亂想。」程澄嚇呆了︰「我和他什麼都沒發生。」
「我怎麼會亂想呢?」李靜圓笑道︰「是這樣的,有件事要托你。」
「你爹前些日子從河南帶了些珍釀想送給三王爺,但又怕他不喜歡,既然他晚上會到你那去,你就偷偷給他試試,若是他喜歡,咱府里也好送過去。」
「娘……」程澄苦笑。她早知道母親即使知道衛聿行半夜闖入她的香閨,也決不會為自己女兒的貞操著想的。
「我想今晚搬去和進喜睡。畢竟……」她話音未落,李靜圓已怒道︰「不行!三王爺喜歡你,是你的福分,你三姐她們想還想不來呢!」她略一沉吟,又道︰「你放心,咱們決不會讓他始亂終棄的。」
「娘,你為什麼不為我想想!」程澄再也忍受不了,「唰」地起身︰「我一點都不想和他在一起,他對我也決非真心,您為什麼就想不開呢!」
「坐下!」李靜圓厲聲道︰「你連娘的話都不听了嗎?」
「這次我說什麼也不會听您的。」程澄堅定地道。
李靜圓沉默半響,突然嘆道︰「你以為娘圖什麼,還不是希望你下輩子過的好嗎?如果你真無意,娘也就不說什麼了。」
「娘!」頭一次見母親如此真情流露,程澄頓時心里暖烘烘的,說不出話來。
「但是這次你爹托你的事,還是要辦好,知道嗎?」李靜圓撫著程澄的頭發,輕聲道。
程澄有些猶豫,但仍是點了點頭,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一定避他避的遠遠的。
晚上,雖然程澄祈禱了無數遍他最好不要來,但天不從人願,衛聿行還是來了。
衛聿行神色凝重,並不開心。他也不想半夜跑到這來,可一想到程澄有可能夜半溜出去見雷鳴,他就無論如何也不能安心。不是只想和她玩玩嗎,為什麼自己表現得像個小氣的丈夫,為什麼恨不得把她綁在身邊?發現自己比想像的還要在乎她,衛聿行只覺得氣憤又狼狽。
程澄看著他臉色變來變去,有愈來愈凶惡之勢,急忙倒了母親給的酒,小聲道︰「酒。」
「怎麼?想毒死我?」看她不情願的神情,衛聿行臉上露出譏諷之色。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般……」程澄的話才月兌口而出,又急忙剎住。她可不想得罪他,上次的事情可還是印像鮮明。
「這樣好了,我也喝一杯,你就不用懷疑酒里有毒。」她急急倒了杯酒,避開衛聿行噬人的眼光。
兩人在燈下靜靜地喝酒,這情形還真有些好笑。
這酒好烈。程澄才喝了幾口,便覺得全身熱呼呼,好像有一團火在體內不停地燒。
「這酒哪來的?」衛聿行豈會不知這是什麼酒,他緩緩放下酒杯,深吸口氣,平靜自己的心神。這明明是青樓里常用的催情酒。
「娘給的。」程澄含糊地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嬌媚地像在申吟。
她的眼楮像蒙了層霧,水汪汪的,晃得衛聿行的心都亂了。他伸手抱過佳人,滿意她的順從。
「以後不要隨便喝別人給的東西。」他低聲在她耳邊道,手指開始輕巧地解開她的環扣。他知道程老狐狸的意圖,但他現在無心去思考,他只想好好……愛她。
「娘不是外人。」程澄不悅道,聲音卻像小貓哼哼。她的手臂不听使喚地纏上衛聿行,摧毀了他最後一分自制力……。
清晨,陽光透過窗縫照進來。程澄惺忪地睜開眼,奇怪地發現自己全身酸軟。她略一回神,驚懼地發現自己居然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個男人懷里!那俊秀而冷酷的面容,赫然是她最厭惡的衛聿行。
「怎麼會……」程澄猶如五雷轟頂,心痛地說不出話來。這是怎麼發生的?
程澄還在驚懼當中,門就「砰」地一聲被推開了。接著她听見母親幾可震塌屋頂的尖叫。然後眾多的腳步聲向她這邊而來。立時,她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衛聿行也醒了。他平靜得起身穿衣,臉上更是平靜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程竟松迅速地趕到。一進門就先把程澄訓了一頓,然後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轉向衛聿行。
「三王爺,你和小女做出這種事情……」他話音未落,衛聿行揮手打斷了他︰「我會負責,你回去準備嫁妝吧。」
事情居然比想像中順利,程竟松和李靜圓兩人的臉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名滿天下的大元帥,還不是一樣敗在一杯酒上?
「不!」程澄突然大喊。她不能接受這種命運!
「昨晚的事只是意外,王爺無需為此負責。」她心如死灰地說道。連母親都能如此算計她,那麼生有何戀。
「閉嘴!」程竟松大怒,舉掌欲揮,卻被衛聿行輕松地攔住。
程竟松不甘願地望了程澄一眼,寒聲道︰「既然做出了這種事,除了嫁給三王爺,你就只有一死才不使我程家蒙羞。」
「那我寧肯一死。」程澄平靜地道,只有發抖的雙手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平。
衛聿行聞言一怔,她寧死都不願嫁給自己?是為了雷鳴那小子嗎?他全身的血液瞬時冷到冰點,而怒火也同時在心中熊熊燃起。他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自己不要當場捏死她。這世上只有他衛聿行不要的人,決沒有他得不到的人!
「哦!現在才來扮清高嗎?」除了怒火,還有心痛,讓衛聿行瞬時失去了理智︰「昨夜要不是你在酒中下了藥,我會上了你?笑話!」他知道不公平,她才是真正被酒影響的人,憑他的功力,再媚的酒也可以逼出體外,他只是想傷害她,讓她也嘗嘗心痛的滋味!
程澄的臉剎時變得蒼白。他說的沒錯,錯的是自己這邊,是貪婪的母親和父親。
「你說什麼?」程竟松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他突然轉向程澄,怒道︰「王爺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如此下賤,丟盡我程家的臉?!」程澄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再也受不了打擊,晃了幾晃,暈了過去。衛聿行迅速扶住她,狠狠地瞪了程竟松一眼,才寒聲道︰「無論怎麼說,我都會負責。她要有什麼事情,就當你傷了我衛府的三王妃!」
別人家的新嫁娘都喜氣洋洋,可自己卻如上刑場。大概天下最不開心的新娘莫過于自己了。程澄望著鏡中蒼白如鬼的臉,笑得有如哭一般。
愛里人口眾多,那天的事情越傳越離奇,但無非是她為了高攀三王爺,下藥迷倒衛聿行,逼得他不得不娶她。三姐母女更是冷嘲熱諷,將她逼得連房門都不想出。
「雷大哥。」她低聲輕呼,哀悼自己尚未開始便要結束的初戀。
程澄有如木偶,任人擺布,糊涂地過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衛聿行並未踏進新房,程澄守著紅燭和滿桌的酒菜度過了洞房花燭夜。原以為已哭干的淚又一次滴濕了衣裳。
由于眾人都認為是程澄使計嫁入衛家,因此她在衛府的日子並不好過。婆婆人不壞,只是對她冷淡有禮,小泵衛玲玲卻因年輕氣盛經常找她的麻煩。而衛聿行從成親之日起,便沒有踏入她的房門一步,更使得下人也對她不甚禮遇,就別提一見她面便冷嘲熱諷的侍妾們了。程澄因此越發地憔悴,看得進喜偷偷地哭了好幾回,生怕小姐突然就這麼去了。她多懷念原來萬事都想得開的小姐啊!
不想見她嗎?衛聿行自己也不知道。成親第二天,他便匆匆趕往軍營,回來後,又早出晚歸,盡量避開她。與其說是不想,不如說是不敢,衛聿行苦悶地喝下杯中的烈酒。他決不會承認他也會害怕,可他知道自己不敢面對她。她並不願嫁給他的,不是嗎?她心里記掛的是雷鳴那小子。他真的害怕再一次看見她厭惡又害怕的神情,好像他是全天下最可惡的男人,而他,其實是想對她好的。
「別喝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剛娶了親嗎?」原忱忍無可忍地拿下他的酒杯。
衛聿行皺眉推開他,將頭撇向一邊。
「唉,喜歡人家就對她好一點,你這麼冷落她,她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的。」
「我喜歡她,你開什麼玩笑!」衛聿行怒道︰「我才不會喜歡她!」
「我知道,我知道。」原忱急忙安撫暴怒的獅子︰「只不過送點小禮物討妻子歡心也很正常啊!」
他略一沉吟,又道︰「錦織坊的首飾衣物都是送女人的上上之選。你可以……」
「懶得理你。」衛聿行哼了一聲,起身招呼隨行的總管秦晉,匆匆離開。
「我賭他一定是去錦織坊。」原忱笑呵呵地對諸葛鄖道。
他為什麼要來這里,像個傻子似地想討小丫頭的歡心?踏進錦織坊後,衛聿行第一千遍地問自己。他越來越難壓抑心中奇怪的空虛感,為此夜夜不能成眠,為此煩躁不安,不知如何自處。因為這種感覺太陌生,甚至讓他害怕,怕自己無法自拔。
「王爺想要些什麼?」錦織坊的王大娘看見貴客,笑的眼都眯成一條縫︰「不知哪家的姑娘這麼有福氣,能讓王爺您親自來挑選。」
衛聿行冷冷看她一眼︰道︰「把最好的首飾和衣裙都給我拿出來。」
「王爺是想送給老夫人做壽禮嗎?」秦晉直覺地反應,想提醒王大娘選些端莊沉靜的首飾衣物。可一向明白主子心思的他猜錯了。「娘的首飾衣物還嫌不夠多嗎?」衛聿行冷冷道,把秦晉嚇了一跳,看主子臉色不好,他也就不再多問。
衛聿行仔細挑了半晌,才和秦晉打道回府。將近王府時,衛聿行盡量用平靜無波的聲音叮囑道︰「把東西送去給夫人。」
「哪位夫人?」秦晉一怔。
衛聿行狠狠瞪他一眼︰「我還有幾位夫人?」他雖有許多侍妾,但夫人的確只有一位。即使是侍妾,也多半是別人張羅的。
秦晉不敢多言,匆匆退下,心中悄悄對新來的夫人做了重新的定位。
秦晉跨進程澄居住的凝香苑時,程澄正望著漫天的落葉發呆。
「夫人。」秦晉施禮道︰「這是給您的衣物和首飾。」
「放下吧。」程澄淡淡道。
「是王爺親自去挑的。」秦晉急忙解釋。
程澄的確有了反應,但並不是秦晉想的欣喜若狂,那簡直是厭惡和害怕混合在一塊的表情,秦晉不由一怔。
他要做什麼?因為自己設計了他,所以要換新的方式報復嗎?程澄膽戰心驚地想著。沒有人明白她有多畏懼他,從初次的相見,她就對他毫無反擊之力,即使她想逃開,也沒有人站在她這邊幫助她。這種無力感加深了她對衛聿行的恐懼之心,直深入骨髓,即使全天下的人告訴她衛聿行是個好人,她也決不會相信的。而且,她直覺地相信衛聿行肯定會為這次的事情報復,又怎能高高興興地收下這些禮物?
「送過去了?」衛聿行看著手中的書,輕描淡寫地問道。但跟隨他多年的秦晉明顯地感覺到他有多在意自己的答案。
「夫人很高興。」他硬著頭皮回答。
「我不喜歡別人說謊。」衛聿行壓根不信她會很高興。
「屬下不敢。」
「是嗎?」他的心里有絲雀躍,也許她對自己並非無情。
秦晉驚訝地發現主子嘴角掠過的微笑,難道,主子是愛著夫人的?可夫人……他現在只覺得頭皮發麻。
晚膳時,衛聿行破天荒的出現,程澄原本不好的胃口就更吃不下了。而一見程澄清瘦的樣子,衛聿行差點想把廚子揪出來。還是,嫁給他讓她難以忍受?
他徑自坐到程澄身邊。沒見她是一回事,可見著了他便想多親近她一些。也許,在最初發現她強自隱藏心中的憂愁而努力適應宴會的喜慶氣氛時,他就心動了。她是那麼一個脆弱又敏感的小東西呵,卻總是一副過得很快樂的樣子,讓他心疼她的無奈。
有衛聿行在身邊,程澄這頓飯吃得尤其緊張。一不小心,便哽著了魚刺,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怎麼也不小心些!」衛聿行心疼地皺起眉頭,鉗住她的下顎︰「張嘴,讓我看看。」
程澄乖乖張大了嘴,疼得沒注意到衛聿行溫柔又心疼的眼神。
「叫大夫。」衛聿行吩咐道,攔腰抱起程澄,向臥房走去。程澄很想提醒他自己能走,可哽著的喉嚨,讓她發不出聲音。
一桌子的人全驚呆了,衛玲玲更是首當其沖,半晌才道︰「大哥不是被迫娶了她嗎?」
衛夫人淡淡道︰「你大哥沒意思,誰逼得了他?」
魚刺順利地取出,衛聿行憐愛地輕撫程澄的頭發,用他自己也難以想像的聲音柔聲道︰「下次小心些。」可程澄的反應卻是往床角一縮,避開他的手。衛聿行怔住。隨即怒道︰「躲什麼?我會吃了你嗎?」
程澄穩定心神,將心里的話小心的說出︰「我知道那天的事情讓你很不高興,但我也是受害者,酒里的藥真不是我下的。所以,你若是不滿意這門婚事,大可以休了我,不要再費盡心思折磨我,以前我有什麼過錯,也請你不要再計較。」她這番話說的小心翼翼又委曲求全,衛聿行可以清楚地感到她對自己完全封閉了內心,這個認知讓他痛苦得想發狂。他狂吼一聲,將怒氣發泄在屋里的家具上,以免不小心掐死床上的女人。
程澄驚呆地看著他瘋了似的砸毀周圍的一切,甚至弄傷了手臂,終于忍不住出聲阻止他︰「別砸了,你的手受傷了。」
「你也會在意嗎?」衛聿行狠狠地一拳擊上牆壁,然後將頭倚在牆上,像個無助的孩子。他真的不
知如何去贏得她的心,這比在戰場上擊敗敵人還要難上十分。因為在她無意的情況下,他不可能放棄驕傲去討好她,也不可能讓她知道他有多喜歡她,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疼寵著。
看著這麼一個驕傲的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程澄不覺有些不忍。雖然她不知道他究竟在生什麼氣,但總不能眼看他的手傷得血肉模糊。她取出傷藥,小心地捧起他的手,幫他止血。其間,她很擔心他會狠狠甩開她,但他居然平靜下來,乖乖地讓她包扎。
程澄的舉動的確讓他心安。他從未見過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溫柔,這使得他心里暖洋洋的,有種前所未有的快樂。
「晚上王府有戲班子來。」他突然道。
程澄很想說不去,可他如此專注地看著自己,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決不會知道她的默許讓衛聿行有多麼地開心,仍是一徑沉默著。
「出去吃飯,我讓人收拾屋子。」衛聿行柔聲道,親自將她帶入飯廳。
戲班子是京城最有名的江春園,唱得整個王府鬧騰騰又喜洋洋。
衛聿行的侍妾也都隨侍左右,一個個嬌媚動人,鶯聲燕語,形成一道絕美的風景。程澄不由皺緊眉頭,眼前這般景像和程府有什麼區別?她並不是沒幻想過將來的良人,他像雷鳴一般穩重憨厚,而且會一心一意地待自己,過平凡滿足的小日子。衛聿行卻正好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人。難道,她也要像母親一樣過著等丈夫施舍的日子?
台上的戲子唱些什麼,她听不真切。只覺心里悶悶的,難道身為妻子,便會有自覺去捍衛自身的權利?她居然不願看見衛聿行和眾侍妾在一起的樣子。
不知唱到何處,台下又是一片叫好聲。程澄終于坐不住,小聲道︰「我不太舒服,想回去。」
「怎麼了?」衛聿行皺起眉頭︰「不舒服為何不早說。」他早注意到她臉色不好,只希望她能主動告訴他。
衛聿行起身,小心扶住程澄,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程澄反射性地避開他,衛聿行自然立時心頭火起。
「王爺,夫人不舒服就讓她回去嘛,咱們還要看戲呢。」侍妾嫣紅媚聲道,不悅地看到王爺對程澄表現出來的關心。
衛聿行臉色陰沉,沒有搭理嫣紅,大手牢牢地握住程澄,寒聲道︰「不要忤逆我,你知道後果的。」程澄聞言一顫,沒再掙扎。
正在這時,只听得人聲鼎沸,接著有人過來稟報︰「皇上駕到!」
爭執的兩人面色一整,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前去恭迎皇上。
再次見到雷鳴,程澄奇怪地發現從前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覺得親切,像是見到一位能安心依靠的兄長。雷鳴沖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也許從前的感覺是因為太久沒有人依靠而產生的,還沒來得及發展就結束了,所以現在也能自然的面對他。程澄一徑想著,尤其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那種少女式的喜歡就像做了場夢一般。她想得透徹,卻沒發現自己的眼光在雷鳴身上逗留了過長的時間,但衛聿行注意到了。
如果不是皇上在場,他會立刻把她拖回房中,但心頭混雜著的怒火與痛苦卻仍是如此強烈,讓他恨不得將雷鳴碎尸萬段,將程澄永遠鎖在他的房中。他要讓他們倆永不能相見!枉他費盡心思想討好她,枉他以為她對他並非無情,誰知,這一切只是個笑話,而自己就是那個傻子!
兩人各有心思,時間就在這之間飛快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