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對你而言什麼是幸福?」
「能和自己所愛的人生活在一起,白頭偕老。」
「還要生幾個小孩?」
「當然,我喜歡小孩子。我希望先有個兒子,把他培養成一流的賽車手。他要勇敢,才可以保護妹妹。」
「呵呵,你想得可真好。」
「我還有想過要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如果是兒子就叫懷安,如果是女兒,我就要叫她心平。」
譚君雪穿著寬大的白襯衫,頭枕著手斜趴在書桌上,剛洗過澡,頭發還濕漉漉的,披散開來,就這樣丟掉了白天的拘束,一個人的晚上,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讓自己的心靈思緒也自由伸展開來。她的另一只手輕輕撫模過眼前並排著的兩個水晶女圭女圭,譚君雪感覺它們仿佛有生命似的,眼楮閃爍地在回視著她。也許是燈光的關系吧。不自禁地,她對著它們露出淺淺一笑。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似乎不甘于室內的安靜,吵吵鬧鬧地響了起來。譚君雪姿勢不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喂,哪位?」
「雪雪,我是媽媽。」彼方傳來溫暖慈愛的,屬于母親的熟悉聲音。
譚君雪立刻坐直了身體,將頭發撥到耳後。
「媽,我好想你。」
「想我怎麼那麼久都不打電話回來?一個多月了也不回家來看看我跟你爸爸,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電話里媽媽的語氣依然溫和,毫無責備的意思。她只是一個想念女兒的母親,在盼不到女兒回家的情況下,打一個關心的電話,想要知道女兒的近況。而自己卻是不孝的女兒。
「對不起,媽。這個周末我就回家吃飯,我好想念媽燒的糖醋小排骨哦。」
「好,媽媽周末就做好飯菜,等你回來。雪雪啊,你一個人住在外面也沒個人照顧你,為什麼不搬回來住呢?」
「媽,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家里離我現在上班的地方太遠了,每天來回就要三四個小時,太不方便了,所以我才在公司附近找了間小鮑寓住。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讓您操心過呢。」
「是,你從來不要我操心。以前你念書的時候,老是听隔壁的張媽媽說自己的女兒早戀什麼的,我卻根本不用擔心。你呀,全部心思都放在學習上,成績優良。可是,雪雪,現在你都已經工作了,也是時候可以談談戀愛,交交男朋友了。不然我這個做母親的,就要擔心自己的女兒以後會嫁不出去了。你不要我擔心的,是吧。」
「媽——」譚君雪臉微紅,對著話筒的聲音不由得響起來,以掩飾自己的羞澀,「你怎麼扯到這上頭來了!」
「雪雪,我是你媽媽,你老實跟我講,你到底有沒有對象,或者喜歡的人?」母親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譚君雪,繼續地追問下去。
譚君雪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眼神漫無目的地飄來飄去,忽然飄到了擺放在床頭的那只鮮亮的水晶隻果。她走過去拿起了隻果,仰躺在床上,將手伸直,仰視它。心里想起了周騖遠。
「有啦。」
「什麼?」母親有些不確定地問。
「我說有啦,我有喜歡的人。」譚君雪轉換了一下姿勢,改躺為趴,支起兩肘來繼續講電話。
「嗯,能讓我女兒喜歡上的,一定是很優秀的男人。」母親的聲音里帶了點笑意。
「他……他是很溫柔、很隨和的一個人,跟他在一起我會覺得很安心,很開心,好像什麼都不用擔心。」譚君雪看不見,她的母親也看不見,此時此刻的她臉上的神情有多柔情似水,是任何人見了也不會懷疑的一張臉——她已經被調皮的丘比特的箭射中了。
可是,很快地,她又現出煩惱的神色來。
「不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歡我……」
「傻話!我的女兒這麼漂亮、這麼聰明、這麼開朗、這麼出色,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譚君雪看著手中的水晶隻果,一陣沉默。母親在電話那頭也靜靜地不說話,只等著女兒再次開口。
「媽,我是不是應該對他表白?」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你是不是真的很愛他,愛到不願退讓。有些人選擇將愛藏在心底,或許是因為沒有自信,怕說出來對方沒有這個意思,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她(他)是在退,退而求其次,做好朋友守在他(她)身邊就能夠滿足;有些人的愛是說不出口的愛,因為對方的身邊已經有個人存在了,她(他)只有讓,那里沒有她(他)的位置。雪雪,如果你決定表白的話,媽媽是一定支持你的。」
「謝謝你,媽,你真好!有你做我的媽媽,真好!」
「傻丫頭!」電話那頭突然無聲,譚君雪緊握著電話,心里想著母親剛才的話語,「雪雪。」
「嗯?」
「一旦你表白了,就表示你愛到不想退讓,那麼即使他開始不能接受,你也不能輕易放棄,知道嗎?」
「知道,媽,我喜歡他,已經很久很久。」記憶飄向那遠去的最初,那里已經煙霧繚繞,一切都朦朧起來,觸模不到時間與時間的邊。還記得他對懵懂的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好」,簡單的字眼卻讓她心安。而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她的每一下心跳,都變成騖遠——騖遠——騖遠——騖遠——
「媽媽等著你把他帶回家來的那一天。」
「好。」
「周末記得回家,我做好飯菜和你爸一起等著你。」
「嗯,周末一定回去。」
「那我掛電話了。」
听見母親掛斷電話的聲音,譚君雪也按掉了通話鍵,隨手將電話放在了床頭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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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重歸于平靜。只听得見「滴答」、「滴答」的鐘聲,一秒一分地過。譚君雪望向對面牆壁上掛著的鐘,已經快十點了。
她拉緊蓋住自己的薄被,床頭燈光暗淡,她閉上眼楮睡覺。早睡早起身體好,而且她明天還要上班呢,必須有充沛的精力,良好的精神狀態才行。
可是……可是……
翻了個身,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剛才與母親的談話,根本睡不著。周騖遠同司空玲瓏是分手了還是沒有?她又真有那麼愛他嗎?愛到不願退讓?再翻了個身,她究竟應不應該對周騖遠表白呢?他如果听見自己說喜歡他,又會有什麼表情呢?是驚訝?是高興?還是會面無表情地拒絕?又翻了個身,他真的會拒絕嗎?要是他就這樣當面拒絕,她又該怎麼辦呢?翻個身,他到底喜不喜歡她呢?他送了水晶隻果給她了啊,但是卻又並不知道它所代表的意義。喜歡嗎?不喜歡嗎?繼續翻身,他——
「咚!」
「咚!!」
「啊!」譚君雪低叫一聲,好痛。她居然摔下了床?!額頭還撞到了床頭櫃的一角。撫著額頭,看見自己整個身體趴在地板上,還拖著半邊被子……這種狼狽讓她好無力哦。只是一個男人而已,卻把自己害成這樣,讓她如此地睡不好寢不安,是何道理?又不禁氣惱起來。只是不知氣得是他,還是自己。
從地上爬起來,將被子扔回床上,這下更是不用睡了。坐在床邊,把燈重新扭亮,從抽屜里拿出一面小鏡子,對著自己的臉照起來。還好額頭上的紅腫不是很明顯,又輕輕揉了揉傷處,把鏡子放回到抽屜里,重新躺上床,蓋上被子。
毫無睡意。
在昏暗的燈光下,雙眼大睜地盯著天花板,她僅有的一點睡意也被摔跑了。忽然音樂聲起,鐘響十一下。已經十一點了。
譚君雪扭開床頭櫃上擺著的收音機,女主持淡然清雅的嗓音瞬間傳遍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如羽毛般輕撫著她的意識。她只能靠這個來試試能否幫助睡眠了。
「大家好,這里是‘夜半歌聲’,我是主持人丫丫。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讓我們互相陪伴,在歌聲中,忘卻煩惱。‘夜半歌聲’伴你入眠。
今晚的第一首歌是送給我的一個好朋友的。她愛著一個人,卻不能說出口。因為她患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從小她的生活就是在與死亡做著搏斗的,她不知道也許哪一天她的心髒就會突然停止跳動。所以她無法給愛她的男人任何承諾,只好獨自用另一種方式來表現她的愛,說不出口的愛。而作為朋友的我,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傳達她的愛,通過電波,希望收音機前的大家都可以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愛,也但願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夠終成眷屬。喝一口女兒紅,解兩顆心的凍,哪一個人肯到老廝守,就陪他干了這杯酒。」
音樂響起,女歌手的聲音低柔,曲調緩緩悠揚,歌詞動情——
誰在我第一個秋為我埋下一個夢
一壇酒釀多久才有幸福的時候
一路上往事如風半生情誰來左右
女人哪別無他求貪一次真的永久
喝一口女兒紅解兩顆心的凍
有三個字沒說出口
哪一個人肯到老廝守我陪他干了這杯酒
再一口女兒紅暖一雙冷的手
有七分醉心被誰偷
記憶伴著淚水一同滾落了喉
杯中酸苦的滋味女人才會懂
決定了,決定了呢。明天就去跟周表白。她什麼都不再考慮,她只想抓住這愛,不要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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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譚君雪頂著腫起的額頭和眼底的黑眼圈去上班,把公司里的同事都嚇了一跳。九點正式工作前,小黛磨在譚君雪的辦公桌旁,一臉擔憂。
譚君雪喝一口咖啡,她顧不上理會一邊的小黛,雙手忙著整理文件,都是一會要給周騖遠看的。
「雪雪,你怎麼了?看起來這麼沒有精神,這還是認識你以來的第一次呢。」小黛看了一眼譚君雪放在桌上的咖啡,「你居然還會喝公司的速溶咖啡!」真的太不正常了。
「沒辦法啊。」譚君雪端起杯子再喝了一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真的是很難喝,根本不能和「梅開一季」的咖啡比。想到「梅開一季」泡制的美味咖啡,譚君雪嫌惡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並且推得遠遠的,再不去看那她只喝了兩口的黑色液體。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昨晚一定沒睡好,所以才要用咖啡來提神吧。昨晚干什麼去啦?是不是學我上網上通宵?」小黛笑得奸奸的,「你這個女人不要只會說別人哦。」
譚君雪抽空抬起頭白了小黛一眼。
「沒事我通宵上網做什麼?我又不像你網上哥哥弟弟一大堆的。」
「你那個大蝦呢?」
「都快半年沒見了。」反正現在她的全副精神注意全擺在了面前的這個周騖遠身上,譚君雪回頭看身後的那扇門,他很早就到公司了。
九點整,音樂準時響起。
譚君雪捧起桌上的一疊文件,來到門前,用手輕叩兩下。
「進來。」
低沉的男聲傳出來,譚君雪轉開門把手,走進辦公室。周騖遠正坐在辦公桌後,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在看。
譚君雪走到辦公桌前。
「周經理。」
周騖遠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
「你的臉怎麼回事?」他蹙起眉心,聲音一貫溫柔,語氣透出關心。
「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譚君雪笑了下,不動聲色地說。
「那額頭呢?」周騖遠目光向上稍移,譚君雪左邊的額頭被劉海輕蓋住。
譚君雪不由得用手撥開劉海,露出傷處。淡淡的紅,不仔細看是絕對看不出來的,而且她還特意用頭發來遮蓋,居然還是被他看出來了。他真是個很細心的人。
「睡覺的時候跌下了床,撞到床頭櫃的角。」譚君雪老實回答。
周騖遠松開蹙起的眉,笑起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是他自己沒有察覺的寵溺口氣。
譚君雪愣了下,這樣的語氣他原本只有對司空玲瓏說話的時候才有,現在……周他依舊在笑,她的心中慢慢升騰起一股喜悅。這更給予她無比的勇氣,她今天一定要對他說出心里頭的話,就在下班之後。
「痛不痛?」周騖遠問。
譚君雪猛地回過神。
「啊,不痛,已經不太痛了。」她感到自己雙頰發熱,不知道臉是不是紅了。
「那就好。」周騖遠加大他的笑容,「我們可以開始進入工作了。」眼光轉向譚君雪手中的文件。
「是。」譚君雪應了聲,開始一份一份地將手中的文件打開,遞到周騖遠面前。她時而做些重點說明,周騖遠邊听邊仔細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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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等到下班,譚君雪依舊慢慢收拾著東西,眼楮不時看向周騖遠辦公室的門。等到同事們全走光了,他還是沒有出來。他總是最早來,最晚走的一個。譚君雪只有抱著包坐在座位上等,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等得有些無聊,便輕輕哼起歌來。是昨晚听到的那首曲子。
周騖遠打開門走出來,原本以為應該已經空無一人的,但耳邊卻傳來了歌聲。他詫異地找尋聲音的來源,只見譚君雪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閉著眼楮,笑容甜美,輕輕的歌聲從她嘴里哼出。
他听著看著竟入了神,倚靠在門邊呆站起來。
譚君雪感到似乎有人在注視著她,睜開眼楮,周騖遠不知何時竟已站在她的面前。她都沒有听見開門聲。
「周,你出來啦,工作做完了?」譚君雪隱去「經理」兩個字,接下去的時間是私人的呢。她要對他說的話……
手心開始冒汗,她越來越緊張了。心里莫名的怯意涌上來。
「怎麼還不回家?」周騖遠看了看表,離下班時間已經過去近半個小時了。
「我在等你呀。」譚君雪盡量使自己的表情跟語氣顯得跟平常一樣,可是天知道,此刻面對周騖遠的她,根本一點也不輕松。
「等我?有事嗎?」听了譚君雪的話,周騖遠心中疑惑。
譚君雪站起來,走向周騖遠,心如鹿撞。
「嗯,我想你和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周騖遠感覺譚君雪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太自然。
「你去了就知道了。我還有些話要對你說。」唉,要保持住臉上的笑容,好辛苦哦.現在她的笑一定很僵硬,不曉得看在周騖遠的眼里是什麼樣子。他看出她現在緊張得要死嗎?
啊啊啊,一定是看出來了啦,要不然他為什麼不回答,還直盯著她的臉看,像要看出什麼端倪似的。害她好想抬起手來遮著臉哦,但又不能真這麼做。
他怎麼還不說話呢?趕快開口啊,快開口說好啊,去啊。譚君雪在心里拼命祈禱著,他可一定要答應她啊。但如果他說不去怎麼辦?對呀,萬一他說不去的話,自己該如何是好?她事先為什麼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呢?完了完了,不在那里的話她一定不敢說出口的。
她真想抱頭痛哭一場。
算了,如果他不答應,她也要死賴活磨,軟硬兼施,甜言蜜語,花言巧語,低聲下氣,威逼……
「好吧。」
利誘……哎?他他他——答應了?!譚君雪暗暗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卻依然不變。
「那我們走吧。」她匆忙轉身,快步朝電梯走去。在背過周騖遠的一瞬間,她的笑立刻就垮掉。
周騖遠看著譚君雪的背影,卻看不到這狀似平靜的外表下是怎樣混亂的心思。他疑惑于譚君雪異樣的神態,猜測她究竟要帶他去什麼地方,又要對他說什麼話,而是否那就是她不同于平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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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們來到遠離鬧市、遠離商業區的城市一角。周騖遠隨譚君雪下車,面前聳立著一座建築物。
有三四層樓高的樣子,灰色斑駁的外牆,訴說著年代的久遠。綠色的爬山虎蔓延,不斷攀爬向上,風吹過,掀起一陣波瀾。燈光從窗戶透出來,在地板上映出七彩的顏色。仰頭往上看,是聳起的尖頂,頂端立著一個白色大大的十字架,讓人看了就不由地肅穆起來。
是教堂。
「小時侯上學放學都會經過這座小教堂,偶爾會看見,身著白色婚紗的美麗新娘挽著身邊帥氣的新郎,在教堂門口拍照,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他們的笑容好幸福好甜蜜。我總是很羨慕,想會不會有那麼一天,自己也能夠在這里和喜歡的人舉行婚禮,許下廝守一生的承諾。」譚君雪看向身邊的人,在街燈的映照下,她的眼楮似乎也閃著光芒。
周騖遠的心悸動了一下。譚君雪的臉如墜夢幻,她給人的感覺一下子變得似羽般柔和。一陣風吹過,揚起她的長發,吹拂上他的臉,他聞到一股淡淡的洗發水香味,與花壇里芬芳的花香融合在一起,迷惑著他。
她帶他來這里是為了什麼?剛才的話就是她想對他說的嗎?有何用意呢?周騖遠有些不敢往下去想。
「我們進去吧。」譚君雪說。
點點頭,周騖遠跟著譚君雪向前走,推開厚重的門,里面沒有一個人,教堂靜謐安寧的氣氛一下子包圍住他們。
譚君雪在中排的位置坐下,她抬起頭,看天花板那麼高那麼高。牆上的燈光投影在高高的天花板上,點點像繁星。慢慢,她覺得自己平靜下來,不再那麼緊張。
「在學校念書的時候,只要遇到不開心或者害怕的事,我就會躲到這里來。好像第一次演講啦,考試沒考好啦,被同學欺負啦,爺爺去世啦……我都會一個人跑來這里坐。很神奇哦,只要坐一會,我就會不再緊張,不再害怕,不再那麼傷心。心靈如同被洗滌過了一樣。這里還有一種力量,能夠給我勇氣。」譚君雪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教堂中回蕩開來,她說得並不響,但在這樣空,這樣大的地方,她的聲音就像裝上了擴音器。
「騖遠,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已經站起來的譚君雪,轉身面對依然立在門邊的周騖遠。她任自己的眼楮流露出愛戀,毫不掩飾訴說情意。
周騖遠的心漏跳一拍。他被時間的漩渦卷進去,仿佛回到多年之前。
誰?
誰也曾這樣對他說過相同的話語,笑容如花,目光純澈如水。她就似個天使,站在他的面前,手捧白色的小花。
騖遠,我喜歡你,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喜……歡……很喜歡……你……你……
「你……說什麼?」周騖遠臉色微變,出口的聲音不再溫潤,略帶喑啞。
「我說,我愛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你呢?騖遠?」譚君雪慢慢走到周騖遠的面前,去牽他的手。
他的手冰涼透心。
「君雪,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周。叫我周好嗎?」
譚君雪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他幾乎是在求她了。他的眉宇之間顯出落寞,語氣更是無力。他的眼楮在看她,心卻不在。
「好吧,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就只叫你周。只要你喜歡的,你要求的,周,我都會去做。」
「對不起,君雪,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我接受不起。你是個好女孩,你值得更好的人。而我不是那個人。」周騖遠輕輕推開譚君雪的手。
他依舊這麼溫柔呢,可此時此刻的這種溫柔為什麼在割痛她的心呢?譚君雪不明白,她不明白呵。
「是因為司空玲瓏嗎?你拒絕我。」
周騖遠呆了呆,似乎沒想到譚君雪會這麼問。但他還是接著回答了。
「不,跟玲瓏沒有關系。其實我已經和她分手了,而我和她分手的理由與拒絕你的理由是一樣的。」
他們果真已經分手了嗎?
「什麼理由?」譚君雪問。
卻沒有得到答案。
「我送你回家吧。」周騖遠沉默之後說。
譚君雪沒有再問,既然他不想說,她也不會逼他。而且理由什麼的,對她來講,並不重要。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一句交談也沒有。譚君雪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這個城市的夜景一徑的絢爛,與她的心境不相符呢。告白的結果,是失敗呵。沒有想過一定會成功,但親耳听到他拒絕的話語與想象中的相比,殺傷力強太多呢。
車子停在譚君雪住的大樓下面,她沒有動。
「記得嗎?我對你說過的,我希望你永遠不會對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因為我要听的不是這三個字。」譚君雪看向暗處的周騖遠,她可以看見他的雙眸,如星辰海洋,她笑著說,「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對我說的,對我說出我要听的那三個字。至于你所說的什麼理由,我不知道,也不會接受。我會戰勝它的。」
她打開車門走出去,沒有回頭看,身影消失在大樓里。
周騖遠嘆了口氣,身子靠上方向盤。他該如何應付呢?這樣的局面,是誰造成的?是他嗎?是他太執著了嗎?太執著于已經過去的事,已經逝去的人。
對譚君雪,他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與對玲瓏的不同,玲瓏太可憐,他對玲瓏憐大于愛。會與玲瓏分手,有一小部分也是因為譚君雪。他對譚君雪確實動心了,如果不與玲瓏分手,是對她不起。可是,可是……那更大部分的原因呢,那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呢?叫他如何能輕易放下?而放不下,他就不能和譚君雪在一起。因為君雪要的是他完整的一顆心吧。
明天開始他又該怎麼來面對譚君雪呢?他可以繼續強裝若無其事嗎?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