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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的淨雪天使 第五章

「赫,神父,你的臉是怎麼了?」

棒著一屏螢幕,黑氏同輩中年紀最小、排行吊車尾的游人,自視訊那頭傳來哇啦哇啦的問話。

「被貓咬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瞥了眼像個過動兒般吵個不停的游人,一頭染成五顏六色的亂發明白彰顯出主人的童心未泯,黑禁垂眸專心品嘗杯中的進口錫蘭紅茶,完全不想浪費時間搭理對方。

「被貓咬傷?」螢幕那頭,游人的表情很古怪。

懶洋洋窩在沙發上的黑棋一口啤酒差點噴出,狼狽地嗆咳了幾聲,忍不住開口提點,「此‘貓’非彼‘貓’啊,小表!你當真以為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會讓同類踏進自己地盤?」

看著他一臉曖昧的笑容,戀愛經驗值掛零的游人就算再遲鈍,也能悟出個中真義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點點頭,他亂沒正經地笑顱著話題男主角,「看樣子那位貓兒娘很凶悍啊,神父,你應該很享受吧?」

「哼哼,你也懂什麼叫享受?身為一枚‘萬年御宅男’,除了耍嘴皮子外,小表你恐怕一輩子只能靠想象,無緣親身體驗了。」

還不快回去打你的電玩!

放下手中的英式骨瓷杯,黑禁一擊命中對方要害,讓游人含恨垂淚,默默縮回電腦前要自閉。

一回眸,他再瞪向另一名煽風點火的肇事者。

「還有,你剛剛說誰跟誰是同類,嗯?」

方才那句「人面獸心」,他听得清楚明白!

黑禁好溫文、好和藹地微笑請教,可那笑容卻教被點名的黑棋背脊一寒,心虛地瞥開眼,佯裝忙碌起來。

「游人,關于這回指派的任務資料,你也該傳送過來了吧。」望向視訊螢幕,他趕忙提醒還有正事要辦。

「資料是到手了,不過……」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游人卻顯得有些遲疑。

「怎麼了?」察覺到對方的眼神老是飄向自己,黑禁警覺地開口。

「太上皇臨時撤換人事命令,希望改由神父接手。」游人囁嚅道。

「什麼?!」眉頭一擰,黑禁臉上沒了笑容。

身為歷史淵源深厚,傳承已超過百年之久的神秘黑氏宗族一員,不定時接受家族宗長——也就是游人口中戲稱的「太上皇」所指派的工作,算是身為黑氏成員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黑禁就算心底常犯嘀咕,懷疑現任宗長老愛打著冠冕堂皇的名號,行貪圖私利之實,他也只能咬牙認了,可這回明明接到任務通知的是獵人黑棋,怎麼前來當陪客的他卻反客為主?

「搞什麼,上回我才去香港協助魅影,將那些走私毒梟與收賄官員一網打盡,這下又要我接新任務?不要,我不干!」他提出嚴正抗議。

「可是太上皇收到魅影送來的結案報告,上面清清楚楚寫著那回任務你收了魅影的佣金,又拿了他送給左家小鮑主的白金附卡狂刷。因為涉及金錢交易,所以那次任務不列入家族義務工作之中。」

總而言之,就是上回不算數,還是乖乖認命接下新Case吧。

「可惡,魅影那個家伙……」居然暗算他!

難怪那座冰山遲遲沒來討回被他A走的白金附卡,還以為他是看在自己勞苦功高又好心替他照料左家小鮑主的份上慰勞獎勵他,沒想到……

沒想到他竟一狀告上宗長面前?!

那個斤斤計較的月復黑勢利吸血鬼!

自動忽略掉他不滿的神色,游人逕自傳輸資料報告,「這回太上皇指派的任務,是要尋找某間醫學中心不慎遺失外流的新型藥品,該藥物目前尚在實驗階段……」

「不過是一批藥,有必要這般勞師動眾?」不屑地輕哼一聲,要他神父出馬,代價可不小!

「我猜,太上皇會對這批實驗藥物產生興趣,是因為它的特殊成份。」搖晃著一顆五顏六色的頭,游入神秘兮兮地貼近螢幕爆料。

「還記得之前公爵和魅影處理過的新型毒品嗎?根據我的調查,遺失藥物的主要成份,很可能來自新品種毒物原料——‘夜罌粟’!依太上皇對‘夜罌粟’的莫名執著,也難怪黑氏要插手了。」

「那男人是太閑了嗎?怎麼老插手毒品的事?」皺皺眉,一旁的黑棋不滿地咕噥。

這一年多來為了這批新種毒品,黑氏成員個個奔波勞碌卻忙得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透向來不做白工的宗長大人,為何會突然對毒品走私有了興趣,暗中破壞走私通路、揭發行賄弊案,簡直是和對方卯上了。

其中最讓人引以為戒的就是公爵黑凜、魅影黑勛這對難搞的冷情兄弟檔,為了完成太上皇的任務,竟陰錯陽差跌入婚姻陷阱,讓崇尚獨身自由的黑棋想到背脊就竄過一陣寒顫,恐怖喔!

「說不定他眼紅人家為非作歹,錢還賺得比他多。」黑禁涼涼附上一句。早就這麼懷疑了。

「那也用不著賠上弟兄們的下半輩子啊!」黑棋仍不免抱怨,替公爵、魅影感到惋惜與深刻的同情。

睞了眼身旁嘟囔不休的粗獷型男,黑禁忽然恭維地笑道︰「尋找失物並非我的強項,這任務合該由賞金獵人出馬。」

「喂喂喂,你別想賴給我!」黑棋大聲抗議。

「欸,神父,你也別急著推卸責任,再怎麼說這回任務的開頭是你搞砸的,雖然說是無心,但理應由你來收拾善後。」游人算不上是安慰的話自螢幕那頭傳來,惹得黑禁心頭更不滿。

「我搞砸的?」他疑道。

喂喂喂,別含血噴人,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啥時參與了這項任務行動?既然沒參加,又要如何捅樓子?

「沒錯,就是你。」很遺憾地點點頭,游人直言。

「小表,這Case干我什麼事?我哪里搞砸了?」認真思考了半天也找不出答案,他擰著眉追問。

「別急,我這不就要說了。瞧瞧這女人,有點眼熟吧?」

螢幕上,游人秀出一張年輕女子的大頭照和個人資料。

熟悉的甜美笑顏驀地躍進黑禁眼底,紅撲撲圓潤潤的隻果臉兒漾著笑,在頰畔瓖上兩枚甜甜的小梨渦,讓他驀地一怔。

白淨雪!

怎麼會是她?

「這名年輕護士是我方鎖定的調查對象之一,她曾任職于私立亞總醫學實驗中心,接觸過接受新型藥物治療的病患,一個多月前卻倉卒離職,巧合的是她離職前院方遺失了一批實驗藥品,原本太上皇打算用應征看護的名義悄悄將她納入黑氏羽翼下監管調查,沒想到那天你卻硬是插手頤總管的面試……」

「她是宗長要納入黑氏調查的對象?!」黑禁忍不住沉聲低吼。

原來那天他一句「不適任」的指示,不但打破了她的求職美夢,也壞了太上皇的計劃,可這安排未免也太草率隨便了吧?

難道不會事先通知一下頤總管,給自己人打打Pass嗎?

居然讓他隨口一句話就壞了大事,仔細想想,這實在不像是那個老謀深算、心機特重的太上皇能夠容忍的失誤!

「嘖,我看他是存心找碴吧?」他忍不住為自己誤瞠渾水而嘆息。

迅速瀏覽過游人傳送過來的調查報告,黑禁垂斂著雙眸沉吟。

仔細想想,白淨雪前一份工作,正是在遺失藥品的醫學實驗中心擔任護士,且離職太過倉卒,不免啟人疑竇,之後更是像衰神附體般四處求職踫壁……

不!與其說是衰神附身,倒不如說是有人在暗中阻撓!

「神父,你也發現了吧?除了黑氏,似乎還有另一批不明人士盯上她。萬一這名被解雇的護士只是遭有心人利用的幌子,手上沒有對方索討的藥品,又知曉過多內幕,恐怕只有替她招來不幸與意外!」收拾起嬉鬧的態度,游人正色說道。

「意外」這兩字傳入黑禁耳中,教他心頭倏地一凜,回憶起那夜在俱樂部露天池畔發生的落水事故,顯然與這件事大有關系。

畢竟這種研發中的新藥品是否能順利上市,暗地里往往牽扯到極大的利益糾葛,再加上實驗藥品的主要成份頗有爭議,砸了大筆銀子投資新藥研發的醫學中心董事會是無法容忍失敗的,更別提是毀在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手中。

至于另一批不明人士又是誰呢?

打從她離職至今也一個多月了吧?那些藏匿在暗處按兵不動的人,很可能早已耐性用罄,正等著鏟除麻煩,追索遺失的藥品……

他當然明白其中的嚴重性。

「看樣子,我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力?」

看著偌大螢幕上白淨雪笑顏燦燦的照片,黑禁微勾起唇,鏡片後的犀冷瞳眸瞪向宗長的傳聲筒——游人。

「別擔心,她就交給我吧!」微一頷首,他接下了任務。

既然緣份來得如此霸道,教人斬也斬不斷,那麼他只好順應時勢,將那個意外藏了如此多秘密的小女人綁到身邊好好關照愛護。

呵呵,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期盼再次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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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

打從不幸相識後,為什麼無論走到哪兒她都會遇上這名怪醫神父?!

白淨雪才剛結束了一場失敗的面試,落寞地回到家,一開門就赫然看見——那顆閃耀著刺眼光輝的災星,竟然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坐在她家客廳享受著爸媽弟妹的殷勤招待。

瞪著眼前不該出現在此的男人,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嗨,好久不見。看到我驚喜得說不出話了嗎?」噙著溫朗的笑花,黑禁朝僵立在大門口遲遲不肯進屋的人兒打招呼。

什麼驚喜?

是驚嚇好不好!

「你、你怎麼會在我家?!」像看到害蟲似的,她差點失聲尖叫。

「我帶了水果來探望你的傷勢啊。」聳聳肩,他笑得一臉純良無辜。

「誰要你關心了,你這顆災星還是離我愈遠愈好!」

猛然回神,她氣沖沖地奔至他眼前,毫不客氣地開口下逐客令,卻立刻遭到自家人無情背叛。

「白、麻、糬,你這是什麼口氣?怎麼能對客人這麼說話?」爸媽揚著警告的笑,拚命對她使眼色。

「是啊,麻糬姊,人家醫生大哥特別來探病,你怎麼這麼凶啊?一定是工作面試又失敗了呴?再這樣凶巴巴的像只母夜叉,當心把好不容易上門的男人嚇跑,一輩子嫁不出去喔。」兩個分別就讀高二、國三,人小表大的弟妹,難以苟同的搖頭嘆息。

只見兄妹倆討好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像尊帝王般,坐在客廳沙發上悠閑品茗的男人。沒辦法,正處于升學壓力中的莘莘學子,對于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有著莫名的崇拜景仰,如果早晚按三餐膜拜,不知道考試能不能獲得多一點加持?

「爸、媽,還有你們這兩只小表別被這家伙給騙了,這男人根本是個怪胎,看他穿著打扮就能知道……咦?」縴縴玉指劃向黑禁鼻頭,白淨雪發出的不平之鳴卻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請問,我的衣著有什麼問題嗎,‘白麻糬’?」

理了理一身工整筆挺的銀灰色西裝和深色領帶,他鏡片後的瞳仁閃耀出狡詐笑意,定定望進她錯愕的眼底。

「你!不準叫我麻糬!」

丟人的小名居然就這樣被爸媽出賣,教這男人給偷听了去,她羞紅了臉兒大聲警告,卻絲毫無法收到成效,徒然換來對方得意爽朗的笑意,笑聲中透著些莫名的親匿,害她只想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

這男人什麼時候轉性了?

難得見他褪下一身詭異到極點的神父袍,換上剪裁合身的筆挺西裝,飄逸長發整齊地束于身後,全身上下幅射出精明干辣的氣息,配上唇畔那抹溫文爾雅的笑花,難怪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名優秀菁英、杰出青年。

可惡,就連爸媽弟妹在听了她的抗議後,臉上都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白麻糬,你說這什麼話?人家黑醫師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啊你是哪里有意見、哪里不滿意了?」

偷偷捏了把女兒,白家娘親笑靨如花,眼刀卻毫不留情地殺了過去,直在心底罵女兒笨,自動送上門的「好尪」竟不懂好好把握。

「嘿啊,黑醫師擔心你頭上的傷,特地抽空來探望你,這年頭難得有像他這樣善心救人、又不求回報的有為青年了,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還不快去削盤水果來?」

白家老爹也耳提面命地開口,伴著兩名弟弟妹妹在旁頻頻點頭,同聲譴責不懂「感恩圖報」的她。

「救人不求回報?」騙鬼啦!

白淨雪忍不住低啐,又羞又惱的視線惡狠狠殺向一旁佯裝無辜的黑禁。

那夜他是救了溺水的她沒錯,但——但他也對她做了很多惡劣的事,根本是個趁人之危的登徒子、披著神父袍的惡魔!

白淨雪嚴重懷疑,他是用了什麼魅術把爸媽弟妹治得服服帖帖的,一面倒地幫個外人說話,完全無視于正牌受害人的滿月復辛酸淚。

天理何在啊!

難道只有她一個人識破這男人欺世偽善的虛假面具嗎?

丙然,智者都是孤獨的……

「話說回來,麻糬你還杵在這兒干麼?快去削盤水果給黑醫師吃啊。」硬推著女兒進廚房,白家娘親下了聖旨。

瞪著客廳內一團和樂融融的景象,眼睜睜看著爸媽弟妹投靠敵方賣女求榮,她的滿肚子怨氣只能化作力量,發泄在手中可憐的水果上。

「看我剁剁剁剁剁……剁死你!」

好好一顆鮮紅甜美的富士隻果,在她滿是怨念的亡命刀下成了碎屑。

廚房內傳來的激烈殺伐聲,黑禁豈會沒听到?

扁是看她進門後一臉錯愕怨怒地盯著自己瞧,他就知道那小女人有多麼不願意再見到他。

只可惜,他倒是挺想念她的呢!

所以才會在接了太上皇的指令後,迫不及待地前來「執行任務」。

「再這麼切下去,都快變果泥了。」悄悄晃進廚房,他挑眉看著那顆可憐的代罪隻果,輕聲取笑。

「赫,你什麼時候跑進來的?」

被他的出現嚇了一跳,差點沒削到手指頭,白淨雪排拒的視線氣呼呼地射向他,一點也不留情面。

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神出鬼沒?

「別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你父母倒是很樂見我來與你培養感情。」微笑地攤著雙手,他一臉無害又無辜。

「再說,我和你之間……何需如此見外?」他露出一個親匿又曖昧的神情,害她背脊竄過一陣涼意。

「我跟你之間清清白白的,當然要劃清界線!」

他的靠近讓她憶起那夜曖昧的氛圍,視線不期然落在他微抿出優美弧度的薄唇,那時她竟著了魔似地,只想汲取他的迷人氣息,就像現在……

猛然從荒唐的念頭中驚醒,白淨雪驀地燒紅了雙頰,身子下意識輕顫了顫。

「要培養感情,自己去路邊找只阿貓阿狗來養,恕本小姐不奉陪。」瞥開心虛的眼眸,她故意冷淡地哼了聲。

「真遺憾,可我只對你感興趣呢。」面對她毫不留情的拒絕,黑禁不慍不火地溫笑著,搖頭輕嘆。

什麼叫「他只對她感興趣」?!

這男人該不會……該不會真的煞到她了吧?

听見他溫醇嗓音低柔陳述的曖昧話語,她臉兒緋紅,心髒卜通卜通跳得飛快,整個人為這個可能性亂了分寸,原本堅定的立場漸漸開始動搖。

「所以說,在我找到下一個能夠舒解身心、消除壓力的玩具前,就請你充當一下我的僕人……哦不,我是指助理!未來我倆有得是時間,你也可以一邊為我工作,一邊深入了解我的為人……」他說得開懷,卻一語驚醒夢中人。

嗄?玩具?僕人?

她是腦袋當機了,天線收發不良,才會誤以為這男人有一點點喜歡上自己,結果人家根本把她當娛樂消遣在耍著玩兒。

吼,簡直是氣死人了!

「等等、慢著,你剛剛說——我要替誰工作?」用力揮著手中的水果刀,白淨雪嚴重懷疑自己耳鳴听錯了。

「我啊。」指指自個兒鼻頭,黑禁笑花朵朵地應答,「放心,我已經征得你父母的許可,他們都很樂意將你交給我。」

一把牽握住她的柔荑,他話講得曖昧不清,再次從懷中掏出一張玄黑燙金名片塞進她手中,可俊雅面容上那抹偽善的笑意落入她眼底,卻是活生生一副奸計得逞的小人貌。

「听說你找工作四處踫壁,失業在家當米蟲已久,我就好心開放慈善名額,讓你有機會成為我私人醫療中心的助理護士。」瞧瞧他多麼不計前嫌、寬容大度,說得好大方呵。

「誰答應要為你工作了?你想得美!」

氣惱家人沒良心的出賣,更看不慣黑禁臉上刺目至極的笑容,她一把揪住了垂蕩在眼前的領帶想撂狠話,不料卻听見「嘶——」一聲,他的襯衫竟伴隨著松月兌的領帶一道被扯了開來,露出底下勁碩可口的結實胸膛。

「嗄?!」白淨雪差點被眼前意外傾泄的耀眼春色閃瞎雙目。

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男人的西裝是暗藏機關嗎?

自己不過是一時氣憤拉了下他的領帶,怎麼其余不該開的、不能露的全都自動「秀」上眼前,害她霎時臊紅了臉兒,一雙水漾明眸左瞟右閃,不知該往哪兒擺才能避開眼前活色生香的誘人美景。

「喂,你……」

一片尷尬沉默的氛圍中,她頭頂忽然響起男人溫醇的嗓音。

「可不可以請你溫柔點,別這麼猴急?雖然我不太介意時間和地點,但伯父伯母和小弟小妹都還在外頭……」

「停停停,你在說什麼鬼話?給我閉嘴啦!」

瞪著他一副「來吧,在下任憑你擺布!」的期待模樣,她轟地一聲燒紅了雙頰,羞惱不已,一把將他推到牆角準備好好警告兼澄清,不許他再口無遮攔地盡說些曖昧不清的渾話,可就在她正要凶狠撂話時——

「赫!麻糬姊,你……你在干什麼?」

奉爸媽之命前來探听「奸情」……呃,不不不,是「喜訊」的白家小妹,滿臉驚愕地瞪著廚房內的一對男女。

順著小妹的視線,白淨雪這才發現,此時此刻她竟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緊揪在黑禁破碎的衣領上,活像八點檔古裝劇中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的大惡棍,只差沒發出幾聲婬笑應景了。

「怎麼啦?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听見廚房內傳來異樣,在客廳痴痴巴望著,早就捺不住性子的白家成員紛紛藉機趕來探望,順便搶听第一手八卦。

擠在狹小的廚房門口定楮一瞧,眼前詭異的景象教白家父母瞪圓了眼、張大了嘴,聲音梗在喉嚨間,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女兒你……干得好啊!

只見白家爹娘兩人四眼瞬間迸射出璀璨光芒,簡直比八心八箭十克拉鑽戒還要耀眼奪目了。

「呃,爸、媽,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急急忙忙松開了被她壓靠在牆角的男人,像在躲病毒似地,白淨雪干笑著試圖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名譽。

她這明顯劃清界線的態度,讓黑禁鏡片後的俊眸一眯,閃過不悅的闇芒。

「伯父、伯母,你們別責怪淨雪,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用蠻力逼我就範,企圖對我……對我……」

活像個受虐婦女似地哽咽幾聲,他一邊顫著手拉攏破碎的襯衫領口,一邊委屈地開口,精湛的演技足以軋過任何一位新生代偶像劇男主角,害一旁的白淨雪看了差點沒吐血三升氣昏過去。

「我才沒想過要對你‘怎樣怎樣’!」她極力反駁。

「可是你明明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威脅我閉嘴。」

「那、那是因為……」

「還拿著水果刀強將我壓到牆角。」

「這、這個不是……」

「然後,你又硬扯破我衣服。」

揪了揪自個兒破碎的襯衫,他在眾目睽睽下投給她一個無比委屈的指控眼神,證據歷歷還想狡辯?

對啊對啊,你都扒了人家衣裳,還想抵賴不認帳?!

白家四口人質疑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自家女兒、親姊,害她再次嘗到了百口莫辯、有冤難伸的苦楚。

「我說麻糬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眼看情勢愈加精采可期,白家娘親語重心長地開口了,可說出來的話差點沒讓白淨雪氣暈。

「女孩兒家要敢做敢當!吃飯不付錢、上車不買票,這種事怎麼可以呢?從小爸媽是怎麼教你的?」真是教女無方,令人汗顏哪。

「可是,我……」她明明沒那個意思啊!

「夠了,你別再說了,這樣怎麼對得起人家黑醫師?」

「不,我沒關系的,伯父伯母千萬別為了我一個外人傷了家中和氣。」

「唉,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麼外人?放心,伯父伯母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瞧自家爸媽說得義憤填膺,真不知道誰才是他們的親生骨肉?白淨雪無力地翻翻白眼,忍不住別開臉嘆息。

也因此,她錯過了家人眼底算計的光芒,和黑禁唇畔那抹弧度優美、誓在必得的心機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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