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教乖大惡狼 第四章

晚上,「宙斯」一大伙人到淡水吃海產,這場送別完全沒有哀淒、沒有悲情,送到熱鬧滾滾,把餐廳屋頂吵翻了。

迸應薇一直乖乖地待在座位上,笑吟吟地看大家從這桌喝到那桌,你吐我一句,我挖你一把,不一會兒又摟又抱,濃厚的情誼自然流露。她沒有喝酒,整個人卻也熱烘烘的,好開心。

笑聲從進到店里一刻沒停過,直到李文芳的老公來接她回家,這個惜別會才到了尾聲。

「走!沒喝掛的跟我走,我們再喝下一ㄊㄨㄚ。」範柏青站起來大喝一聲。「喝掛的,有家室的自己叫計程車回家,不準開車。」

「走就走!誰怕誰!」幾個死要面子、超愛熱鬧的同事立刻附和,跟著範柏青往外走。

迸應薇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到她就寢時間。但是,她望著杜駿奇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又追過去,跟隨在他身後。

「醉了沒?」他發現到背後緊跟著一個小不點,把她抓到身旁,笑著問。

自從下午听了馬雅爆的料,一整晚他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她的次數不下幾十次。她安安靜靜地,人家笑她也跟著傻笑,像個小笨蛋,不過,很可愛。

他卻不知道自己在她傻笑的時候,也跟著笑了。

「我沒喝酒,是隻果西打……」他看來心情很好,笑容滿面,古應薇又臉紅心跳,無法自拔地一天比一天更加迷戀他。

「這樣好,女人還是少喝點酒。」他喜歡她單單純純的,笨一點沒關系,本來嘛!有男人保護著,女人精明做什麼。

「喂!罷才是誰一直找我拚酒的,現在怎樣,女人喝酒違法啊?」馬雅听了立刻抗議。

「不一樣,你是女中豪杰,這家伙看起來就只有一杯的本事,少踫酒才不會出事。」他的口氣很有保護「瀕臨絕種動物」的意味。

「我好像聞到空氣中散發一種雄性動物求偶的味道。」馬雅故意仰起鼻尖東嗅西聞,悄悄地對古應薇眨眨眼。「知道你愛這一型的,喜歡就打包回家。」

迸應薇害羞地低下頭,她喜歡從杜駿奇的口中听見他對自己的評價,什麼都好,表示他至少是有感覺的,不過,馬雅的暗示她卻不敢期待。

她沒什麼野心,就連愛情也是,能這樣站在他身旁,她已經充分感受到戀愛的驚心動魄了。

「現在不擔心我對她下毒手了?」杜駿奇也玩笑以對,作勢摟上古應薇的肩膀。「那我就帶走嘍!」

瞬間,古應薇的心彈到半空中,被這突來的親近距離給震暈了。

「好好好,讓你們去相親相愛,顧好我們的小應薇,別把她弄丟了。」馬雅藉機走開,成全他們。

馬雅離開後,杜駿奇的手就從古應薇的肩上放下來了,笑著對她說︰「你還真小,小不隆咚的。」

他指的是她的身高,當他低下頭看她時,發現她耳根都紅了,這才意識到剛才那個舉動對她來說,太親密了。

堡作場合里,杜駿奇遇過不少熱情主動的女人,公司里的女同事也都像哥兒們——就是不像女人,他沒想過一個勾肩搭背的尋常動作會令她感到羞赧。

多難得啊!他轉用一種發現新大陸的新奇眼光盯著她,而後冒出更多諸如不可思議、微妙的保護心理。

她知道他在看她,因而緊張到手心冒汗。

「這麼晚回去,家人會不會擔心?」因為她看起來就是乖乖牌,杜駿奇特別問這麼一句。

「我一個人住,爸媽在宜蘭……」她說,說得很喘,因為心跳太快,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每句話听到她耳里就會自動發酵成甜甜的滋味,害得她一直有種戀愛中的錯覺。

淡水的風呼呼地吹,吹不散她雙頰的熱燙,她感覺自己像顆熱氣球,被幸福感烘得快飛上天了。

「你很熱?」他真的覺得她好可愛,怎麼有人這麼容易害羞、這麼容易臉紅的。

「有點……」她努力佯裝鎮定,一只手卻忍不住扇起快冒煙的臉頰。

「跟緊一點,別真的走丟了。」他說完就逕自大步走開,絲毫也沒考慮腿長跟他差很多的古應薇,果真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因為,他覺得再不快走,大野狼真的想吞掉這個小紅帽了。

迸應薇被愛情熱昏頭了,即使他再怎麼不浪漫,她卻覺得這樣的他,好有男人味。

「到了!」範柏青領軍,將一群人帶到便利商店前。

「到了?」眾人發出疑惑。

「進去搬啤酒跟零食,路邊找個地方坐下,繼續喝。」

原來,範柏青的續ㄊㄨㄚ,就是在堤岸邊吹海風,暢飲啤酒。

一伙人搬了幾手冰啤酒,提了幾大袋零食,晃到河邊,一個個坐下,一排拉得老長,拆開一包包零食從左邊遞到右邊,再從右邊遞回左邊,他們喜歡分享,喜歡這樣隨興的感覺,而且玩興高昂,不管起什麼話題,總有人接著呼應,熱熱絡絡地聊了開來。

「應薇,過來,坐我旁邊。」隋愛玲將古應薇喚到身邊。

迸應薇乖順地坐下。

「駿奇,你坐應薇旁邊,幫我們擋風。」她刻意為古應薇制造機會。

「最好你有這麼弱不禁風。」杜駿奇嘴上調侃著,還是坐下。

馬雅在杜駿奇的另一側坐下,與隋愛玲默契十足地將他們兩個人擠得更近,擠得古應薇幾乎要倒進杜駿奇的懷里了,好尷尬,好害羞。

這些同事抱怨杜駿奇不體貼的話都是真的,但認為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也是真的,加上疼惜乖巧的古應薇,這紅娘的工作,她們攬下了。

也許如柳雲雲所言,一個大男人,一個小女人正好絕配,也許杜駿奇不體貼她們這些「大女人」,可是卻很體貼古應薇這個小女人也說不定,如果他敢對她不好,後面還有很多強有力的後盾等著收拾他。

紅娘嘛!一定要包婚包生子的啊!凡事都愛插上一腳,是她們忙碌工作之余的生活樂趣。

「很熱款……」杜駿奇搞不懂這兩個女人是怎麼了,想講話又不坐在一起,一邊隔空喊話,一邊拚命往他這邊擠。

「懂不懂什麼叫溫香軟玉?美女在側,還抱怨咧!真是豬腦袋,有福不會享。」馬雅和隋愛玲相視一眼,偷笑。

「有男朋友的,別靠太近啊!」杜駿奇健碩的身材努力不踫到古應薇,避免她尷尬,馬雅的溫香軟玉,他一點也不覺得享受。

「我都不擔心了,你一個大男人擔心什麼?」馬雅愈說愈故意往他擠去。

「愛玲你看看,我可沒吃馬雅的豆腐,是她吃我的,要是龍一誤會,你要作證,還我清白。」單龍一是馬雅的男友,和杜駿奇是舊識,兩人一聊起音樂就沒完沒了,是好友也是知音。

「原來,你是對我們家龍一感興趣?你這個男女不拘、老少都吃的禽獸——」馬雅夸張地驚呼。「應薇,看清楚了,這就是駿奇的真面目。」

「瘋女人。」杜駿奇可不愛「BL」的話題。

「噗……」古應薇听他們斗嘴覺得好有趣,見杜駿奇對美麗的馬雅一副敬而遠之的可怕表情,超搞笑,和他工作時的一本正經很不一樣,一點都下嚇人。

「你都沒說話,」隋愛玲問古應薇。「是不是小鹿亂撞了啊?」

「不是……是不知道要講什麼,我喜歡听你們說話。」古應薇淺淺一笑。

「對,女人千萬別太聒噪,一聒噪就像歐巴桑,男人最受不了歐巴桑。」杜駿奇大贊古應薇好個性。

「我們就是負責對照的歐巴桑組啊!這樣才能顯現出我們應薇的可愛。」隋愛玲自知像歐巴桑,認了。

「別這麼說,其實我很羨慕你們,我嘴巴笨,什麼都笨。」古應薇連忙解釋。

「這倒是實話。」杜駿奇低頭看著古應薇皺起的小小臉蛋,忍不住笑。

幾次他在說話的同時瞥向古應薇,都抓到了她仰頭凝視他的專注眼神,不過,他一逮到,她就連忙低下頭了。

「哎呀……」她一開口就顯得更笨拙了,听見他的取笑,她整張臉不知該往哪里鑽去,只覺胸口熱呼呼的,慌亂無措。

她是害羞,可是,也很想吃他豆腐啊!

挨著他那緊實的手臂,被他充滿陽剛的氣息包圍,就是乖乖女也會受不了心頭蕩漾啊!

她變壞了,被「宙斯」這些葷素不忌的同事給帶壞了,竟出現如此邪惡的念頭,古應薇低頭懺侮。

「有時候我也很想走文靜氣質路線。」馬雅嘆道。「這樣的女人真的比較惹人疼愛,可惜,先天活潑加後天培養不足,來不及了。」

「沒錯,我也覺得自己根本是個男人婆,連打扮都懶,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像應薇這樣最好,男人女人都想保護她。」隋愛玲附和。

「你們要是突然變文靜我會害怕,太跳TONE,還是這樣我比較習慣。」

「別告訴我你是在安慰我們?」馬雅瞅他一眼,笑說。

「我像是這麼善良的人嗎?」

「是不像。哈哈!」

幾個人喝著啤酒,眺望夜色,漫天閑聊,吐槽歸吐槽,多年的情誼卻在這輕輕淡淡的對話中表露無遺。

「啊……吃飽喝足,想睡了。」隋愛玲打個呵欠,伸伸懶腰。「該走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嗯,回家睡覺嘍——」馬雅起身,吆喝著大家收拾垃圾,打包回府。

「你怎麼不走?」隋愛玲見杜駿奇還坐著,納悶地問。

「這家伙——」他指指靠在他臂上的古應薇。「睡著了。」

「呵……」隋愛玲笑了笑。「那她就交給你嘍,我們先走了,好好把握機會啊!」

「神經,把握什麼機會。」他壓低聲音,顯然不想吵醒她。

然後,就眼睜睜地看這群沒人性的同事揮手向他道別,臨別前每個嘴角都掛著寓意深遠的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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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長長的河堤邊除了兩對卿卿我我的情侶外,就只剩杜駿奇和一個睡到忘我境界的古應薇。

她睡得很香,呼嚕呼嚕的,頸子一軟就要往下滑,杜駿奇連忙撐著她歪斜的身體,撐久了手酸,索性讓她睡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明明看起來很怕他,怎麼老是很能放松地在他面前呼呼大睡?

杜駿奇無事可做,也什麼事都沒辦法做,只能雙手撐在背後地面,等這只小豬自己醒來。

無聊中,他低頭看著古應薇睡得香甜的小臉,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著寵愛,拿自己的大掌在她頰邊比了比,臉居然沒有他手大?

她真的好小,臉好小,鼻子也小小的,睫毛倒是很長,連睡著的時候看起來也很無辜。「笨蛋,想睡也不說,愛逞強。」

在這寧靜的氣氛里,如此甜蜜的身體接觸輕易地拉近了彼此心的距離,再不熟,也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一種照顧與被照顧的患難情感,仿佛上天下了一道使命,他就該保護她。

想起馬雅告訴他的——她喜歡他。

再看她一眼,心中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了……

夜,漸漸深了,空氣中吹來帶著涼氣的微風,淡水河畔的人潮散去,只剩河水靜靜地淌流而過。

杜駿奇大手覆上古應薇的手臂,冰涼涼的,擔心她感冒,不得已只好喚醒她。

「小豬……醒醒……」

「嗯……」她應了聲,只挪了挪姿勢,繼續睡。

他彎身捏捏她小巧的鼻子,她握住他的指尖,不讓他作怪。

杜駿奇的掌就這樣輕觸著她柔女敕的臉龐,不妙,會沖動!

「幾點了?」經他一鬧,她由沉睡中逐漸轉醒,往後模索床頭的鬧鐘,卻模到一道銅牆鐵壁,差點按到「會叫起來」的按鈕。

「喂——快遲到了。」他嚇唬她。不叫醒她不行了,這個不知防備的小紅帽在挑戰大野狼的自制力。

「啊?」听見「遲到」兩個字,她倏地坐起,呆呆地望著眼前一片黑暗。

杜駿奇松一口氣,看著自己的胸口,只差一公分,他的「清白」就被她毀了。

「宙斯」的上班時間基本上是「參考用」,準時上班的,大概就只有這個乖寶寶。

「咦?」她一顆腦袋左看右看。「我在哪里?」

「你還在淡水。」她愣頭愣腦的表情,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我睡著了?」她問,發現大家都走了,只剩她跟杜駿奇。

「睡了三個小時。」

「啊……」她看他在揉大腿,驚呼︰「我睡在……你……那里?」

「不只睡,還亂模。」

「不會吧?」模哪里?她往他大腿附近望去,亂瞄的結果是火燒一般地撇開視線,滿臉脹紅。

見她瞬間逃開的驚嚇模樣,杜駿奇笑著想,她到底看到哪里去了?

這只純情小綿羊如果不好好把她拴在身邊,遲早會被外面的狼群給吞進肚子里。

迸應薇見他許久都沒說話,抬頭看他,正好接上了他低頭凝視的眼,兩人目光相交的瞬間,她整個人像被施了魔法,定住了,被他深邃黝黑的眼瞳給吸去了魂魄。

愛情的火花在這一刻,迸裂了。

千百個畫面自她腦中閃過,如同電影中的分鏡——她躺在他大腿上睡著了,他低頭看著她的面容,宛若一對陷入愛河中的男女。

現在,他望著她,她望著他,久久凝視,世間萬物已經無法納入他們的眼瞳。

在這樣的氣氛下,觀眾必定屏息等待,等待男主角俯身親吻女主角。

她好緊張,好揪心,小嘴不自覺輕蠕著,連吞口水都不敢,就怕打斷這美好的感覺。

靶覺到杜駿奇的肩膀微微下沉,緩緩前傾,她無法控制地一直眨眼,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該將眼楮閉上。

不過,他卻又坐直身體,說了句︰「走吧!我送你回家。」他酒早醒了,可以開車了。

猜錯了……

迸應薇頓時感到萬般失落,但轉念間,又覺得自己的期待太可笑,他怎麼可能吻她,他們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

其實,有一瞬間,杜駿奇是想吻她,不過,想了想,沒有這麼做。

迸應薇並不知道杜駿奇之所以沒有吻她,是因為他完全沒遇過如此保守的女人,直覺認為,好女孩不會隨便讓男人吻她的,交往是不是得先從「牽手」開始?

不過,悶了二十六年,未曾接觸過「男色」的女人,腦袋里裝的各種幻想才可能是驚人的「未爆彈」吶!

杜駿奇站起來,將手伸向她。

她立刻像只訓練有素的狗狗,將小手放進他厚實的掌心中。

他拉起她,然後,手就沒再放開。

迸應薇原本沉到淡水河底的一顆心剎那從河底一下竄升到半空,這……是……

「牽手」?

她搗著幾乎不能呼吸的胸口,感受他手心傳遞而來的溫暖,她快哭了,這是真的嗎?不是在作夢?

但是,杜駿奇什麼都沒說,她猜、她想,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戀愛了?

這次,他刻意放慢腳步配合她的步伐,雖然這種龜速有點別扭,不過,走慢點,可以走久一點,也不錯。

而且,她沒有掙月兌他,所以,這事就這麼「定」了。

談情說愛是女人家的事,千萬別指望他說什麼喜歡啊、愛的,反正,他會照顧她就是了。

大男人,很ㄍㄥ的,一定要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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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幸福的指標大概就是擁有一個像古應薇如此柔順、細心、恬靜,只付出完全不求回報的女人。

每天早上,杜駿奇的車子才剛到停車場,人還沒進公司她已經泡好一杯香濃的熱咖啡擺在他辦公桌上;她知道他愛吃飯,中午一定幫他訂便當;他不吃魚,討厭蒜頭、小黃瓜、木耳、韭菜、苦瓜……必定在電話里仔細詢問店家當天菜色,便當送達,她還親自檢查一遍。

他不愛穿襯衫西裝,車上固定擺兩套西裝,只在正式場合開場前才換上,穿過之後,古應薇會自動幫他拿去干洗。

他沒耐性,手勁又大,每次月兌下襯衫時,經常把扣子解到月兌線,只要往辦公椅背一扔,她就會趁他不在時拿出針線包,偷偷躲在儲藏室里,一針一線地為他縫縫補補。

她默默地整理他總是凌亂的桌面,為了讓他保持心情愉快,每天早上必擺上一盆小巧的鮮花,怕他太粗魯打破花瓶,特地找了一個「鐵制花器」,沉得不得了,拿起來摔都不成問題。

當他開公司車出門,她就利用乍休時間幫他洗車、擦車。

她讓「宙斯」所有女人自嘆弗如,讓所有男人嫉妒走狗屎運的杜駿奇。

他天天心情好,發脾氣的次數大為減少,這點倒是讓「宙靳」全體員工,尤其是杜駿奇的助理對古應薇銘感五內——這女人,佛心來的。

雖然杜駿奇一直沒表示過什麼,但是自從他牽了她的手,保守的古應薇心里已經認定了他,心甘情願並且樂在其中地為他打點這些生活細節。

有時,兩人談著公事,她偷偷看他,看著看著就「自給自足」地沉醉在愛河里,要是他這個時候也突然默契十足地抬起頭來,哇——哪怕是挑挑眉毛,扯扯嘴角,就算兩人目光只是短短接觸零點一秒鐘,也夠她一顆心小鹿亂撞,幸福快樂一整天。

杜駿奇就喜歡看她嬌羞的模樣,喜歡她無時無刻掛在嘴角的淺笑,單純無憂地,所有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他被崇拜著、被迷戀著,被一種大男人絕對無力招架的深情與溫柔包圍著,沒有男人比他更有本錢驕傲的。

「那個天兵呢?」上班不久,杜駿奇見不到古應薇,就找她了。

在別人面前,他是不肯老老實實地叫她名字的,因為很別扭,愈是親密的人,愈是要表現出無所謂的感覺。

「應該在花圃吧。」古應薇的助理告訴他。

杜駿奇手里卷著一疊紙,大步定出公司大門,繞到隔壁花圃,人還沒到就先大叫︰「古應薇!」

在花圃里幫植物除蟲的古應薇听到吼聲,魂先掉了一半。她是很高興他主動找她,但是,絕不是以這種驚人的氣勢和音量。

「古應薇,你在哪里?」他站在圍籬外頭,大叫。

「我在這里……」她就站在他面前。

「你?」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完全認不出來,因為,她戴著帆布帽、口罩從鼻子一直蓋到胸前,加上兩只碎花袖套,只剩一雙眼楮露在外面。「干麼包成這樣?你要去賣玉蘭花啊?」

杜駿奇一直以為每天早上到公司之前,出現在圍籬里的那個身影,是來幫忙整理花圃的歐巴桑,沒想到,竟然是古應薇。

「怕太陽曬,我媽說一白遮三丑……」雖然只露出眼楮,還是看得見她表情有多無辜。

他努力忍著笑,因為,他是來罵人的。

「這個送愛心到山區的公益活動,你注意到是在哪里辦的嗎?」他拍拍手上的企劃案。

「知道啊,育幼院。」

「那你知道現在的小孩有多皮?」

「大概知道……」她有種山雨欲來的危機感,肩膀已經繃起來,準備挨罵。

「知道你的氣球還擺在地上?你想玩踩踩樂的團康活動,嚇死我們客戶?」

「對喔……」

「還有,門口這些花是做什麼用的?」他指指設計圖。

「我想這樣記者在采訪時,照片比較美……」

「你覺得拍一些枯枝很美?」

「有花……」她頭愈垂愈低,只敢伸出手指,比比那設計圖上的花。

「現在看是有花,但是記者到的時候,你想這些鮮花還在嗎?還是你想營造出殘花敗柳,更悲慘的情境?」

她縮著肩,眯著眼,听著頭頂上的炮聲隆隆。

什麼叫「痛並快樂著」?就是指你正在挨罵,不過,罵你的人正好是你喜歡的那個男人,你必須做足自責的表情,不過,內心並不是真的很挫折,也沒有被罵得很傷心,反而覺得他這個氣勢還……挺帥的。

「對不起……」

「對不起就行了?」

「我馬上去改。」

「快去,跑步!」

「是!」她連忙卸下一身裝備,接過他手上的文件,開始拔足狂奔。

杜駿奇望著她逃難似的跑法,不時還回頭望,仿佛擔心隨時會扔來一顆手榴彈,十足卡通畫面。

「喂——」他又叫住她。

她馬上立定不動,緩緩地轉身,準備接受第二波炮轟。

「晚上一起吃飯。」

「款?」他不是要罵她,而是約她吃晚飯?古應薇一陣錯愕。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

「一句話別讓我重復第二次!」他故意板起臉孔,瞧她被他嚇的。

他是不是有虐待狂?為什麼覺得欺負她、看她一臉無辜,會出現一種好喜歡她、想把她抓回來揉搓一番再狂親猛親的愉悅心情?

這實在很變態。

「好——」這次,她笑得好燦爛。

「繼續跑!」他再藏不住笑意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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