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至尊管家 第二章

刺耳的門鈴聲,直刺入陶樂樂的耳膜,像針般扎著,讓她猛地從床上跳起,啪地一聲,正面朝地。

「噢……痛痛痛痛!」樂樂捂著鼻子坐直了身子,蹲在地上,她撫額哀叫,疼得小臉全皺在一塊了。

只是,她的哀號並沒有傳到「施虐者」的耳里,門鈴仍不停地響著,樂樂只能踉踉蹌蹌地跌撞到門口,捂著鼻子喊著。「別按啦!耳朵都要聾了。」

睡得糊里糊涂的陶樂樂,氣沖沖的拉開門,揉著撞疼的鼻頭,神智還不清不楚的。

只是,才一拉開門,她那不清不楚的神智,倏地全給嚇回來了。

「怎……怎麼是你?」她呆了一下,小嘴微張,兩眼瞪得老大。

項桀一手支著門架,緩慢地傾,逼近那張小臉。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他開口質問,低頭靠在她的耳畔,語氣低沉,氣息搔弄著她的發。

「我、我、我……」樂樂支支吾吾,神智回來了,但思考能力卻沒開始運作,酥癢的刺激,從他呼吸吹拂過的地方傳來。

「已經八、點、半了。」項桀一字一字的說著。

從來沒人敢讓他等那麼久,她陶樂樂是第一個。

「這個……你听我解釋一下啦!」樂樂抓了抓亂發,耳朵因為殘存他的氣息,覺得格外燙熱,所以無法理解已經八點半這件事,跟她有什麼關系。

「說!」項桀沉著臉命令著。

在商界呼風喚雨的項桀,曾幾何時這麼痴痴地等個女人過?

「就、就……」真是愈慌愈說不出話來,樂樂腦中一片空白,怎麼就是想不到為什麼她至今仍昏昏沉沉的。

項桀心想,她需要來點刺激才行。

于是二話不說,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一只手將杯子里的咖啡,咕嚕咕嚕的,全倒入她的嘴巴里。

冷不防地被灌了滿嘴的咖啡,苦味在她的口中泛開來,樂樂只能趕忙將咖啡吞進肚子里,腦袋整個清醒了。

就是咖啡!就是他昨天帶來的那杯咖啡!

以往,她只要過了中午就不喝咖啡,因為殘存的咖啡因會讓她一夜無眠,但是好死不死的,他昨天卻倒了杯咖啡給她,濃郁的香氣不停地刺激著她的感官,好像在向她呼喚——喝我吧!喝我吧!

然後,她真的喝了,結果,就是到了四點,她還躺在天台上數星星。

所以,這怎麼能怪她?

全要怪他黃鼠狼給雞拜年般的「敦親睦鄰」,真的不安好心眼。

在確定灌了她最少有半杯的黑咖啡之後,項桀才甘心放她一馬,松開緊掐住她鼻尖的長指,讓她喘口氣。

「好、好、好……」樂樂趕忙喘氣,一句話都說不好。

「好香好濃的咖啡,是吧!」項桀替她接了話,環起手臂紆尊降貴的看了她一眼,仿佛施舍了多大的恩惠。

什、什麼?陶樂樂難得生氣地揚起頭,瞪了他一眼。

「我想說的是,好苦的咖啡!」

這可惡的家伙,讓她昨夜沒睡好就算了,今天還跑來灌她咖啡,簡直是想要她的小命。

項桀徐緩走近,低頭瞧著她嘟嘟囔囔的臭臉,似乎覺得她的惱怒很有趣。

「這是上等的藍山咖啡,來自牙買加的藍山山脈,而且還是在兩千兩百公尺高的山上種植,你不該嫌的。」項桀帶笑說道,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是!如果加了適當的糖、適當的女乃精,我會承認它真的很好喝。」而不是這樣,苦得讓她想灌上三杯水。

項桀的嘴角掛著笑,順手抓起她一縷烏亮的發絲在指尖把玩,她的頭發對他有莫名的吸引力,撩得他老是想順手模個幾下。

「我是來叫醒你,不是來當送咖啡的小弟。」當然要用原味的才有叫醒人的功效。

樂樂開口欲辯,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瞪著他,忘了拉回被他握住的那綹細發。

「我以為小叮當的睡衣,是給國中女生穿的。」項桀突然冒出一句,並揚起那抹獨特性感的笑,低下頭與她迷離的眼對望,笑意寫在眼底。

喝!樂樂倒吸一口氣,像是突然被提點了什麼。

她趕忙低頭,能猜想出自己的樣子——披頭散發得像個瘋婆子,加上身上的小叮當睡衣,一雙連拖鞋都忘了穿的果足。

下一秒,她又想到另一件更嚴重的事。

啊!她睡衣底下,除了底褲,可是什麼都沒穿。

樂樂的臉像是被誰放了火,熱辣辣的像是要燒起來。

她用最快的速度雙手環起胸,以免他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好了,你達到你的目的,我已經完全清醒了,給我十分鐘,我只要刷個牙、洗個臉,馬上就來。」樂樂努力不讓表情出現異狀。

只是,什麼叫「欲蓋彌彰」,大概就是她這副模樣了。

項桀促狹地凝視著她透紅的臉蛋,咧開一抹笑,看來頗愉悅的模樣。

「只要刷個牙、洗個臉?」他又揚起那抹獨特邪魅的笑,低下頭與她迷離的眼對望。

「是、是啊!」樂樂的手環得更緊,錯愕地睜大眼,不明白他話中的涵義,只覺得那雙黑眼里,有著類似嘲弄的笑意。

「你不打算換個衣服嗎?」項桀故作不解地挑高一道眉。「那樣的話,我也不反對啦,畢竟是福利嘛!」

一顆無形的炸彈倏地引爆,砰地一聲,炸得樂樂頭昏腦脹,外加渾身熱燙,不等他說完話,她就飛也似的一溜煙跑離了他身邊,仿佛身後有猛獸追趕她一樣。

見狀,項桀不自覺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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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到房間,樂樂就癱軟在地上喘氣,拍著胸口安撫狂跳的心髒,等待喘息較為平和,她才換下睡衣。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賞自己幾個巴掌,讓自己清醒一點。

老天!今天早上真是刺激過了頭,完全超過她的負荷。

怎麼也沒想到,她真的是迷糊到家,竟然穿著睡衣見客,還讓個帥到爆的帥哥取笑她。

都嘛是他害的啦!

沒事喂她喝咖啡,讓她昨夜沒睡好,接著又強灌她喝那苦得像藥的黑咖啡,差點沒嗆死就算了,還讓人眼楮吃冰淇淋,待會兒還得當長工,一連串的噩運……

她跟他家的咖啡,算是結上仇了。

她嘮嘮叨叨的跟自己翻起舊帳,覺得好命苦,好好一個人過日子就好,干嘛沒事去打什麼招呼?

只是咕噥歸咕噥,她卻沒膽子不去找他報到。

將長長的發梳成發辮,垂在她的身後,換上休閑服,她準備再跟他大得嚇人的庭院戰斗去。

走到豪宅門口,他比她大方多了,連門都不關,擺明著「歡迎光臨」。

唉!要是有人要來當免費的義工,大概誰都不會拒絕吧?

她發出既無辜又可憐的聲音,一步步朝里面走去。

才進入客廳,就好像穿越了「哆啦A夢」的任意門,從叢林進到了上流社會一樣,不但佔地廣闊,每件家具看來都很精致,價值不菲。

「哇!」樂樂驚呼出聲。

原以為元雋的家,已經夠讓她這個生于小康家庭的人驚訝了,沒想到項桀的主人更是財主一個。

「羨慕嗎?」項桀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黑眸中有許多情緒閃爍,讓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怒是喜。

「才不咧!」樂樂搖頭,對著他撇撇嘴。

「你知道打掃這間房子,要花多少時間嗎?我才不希罕,累死了。」樂樂打掃綠世界就覺得夠吃力了,怎麼都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愛買這麼大一間房子。

項桀的眼眯了起來,像是沒預料到她會這麼說,瞧她那表情,像是多厭惡這麼大一間房子似的。

「那你剛才‘哇’個什麼勁?」他倚著牆,冷冷開口。

「就覺得你好厲害啊,才一個晚上就把這里整理得干干淨淨,要是我,非得累個兩天不可。」樂樂紅通通的小臉上漾著大大的笑容,兩眼晶亮,熱切地往前傾,萬分佩服地望著他。

「你真的好厲害!」樂樂再一次重申她的佩服。

項桀怔了怔,她熱切的反應,教他有些意外,烏黑明亮的雙眼里,寫滿崇拜的眼神,讓她整張臉在瞬間亮了起來。

「呃……」項桀難得有些尷尬,不安的移轉視線,只覺得萬分不自在。

有些受寵若驚,項桀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她的崇拜太過于坦蕩蕩,相較之下,他將錯就錯的謊言,似乎有些過分。

「小事情啦!」很快地,項桀緩和了表情,微微一笑。

奸商就是奸商,說謊不用打草稿,他的直覺沒錯,就說她太單純好騙了。

「不過,就是因為我太累了,所以才要你來幫忙,結果你竟然睡到現在。」項桀差點忘了跟她算帳。

切!她又沒欠他,講這樣。

樂樂暗暗在心里咕噥著,她雖心有不滿,卻還是不敢抗議。

「那就工作吧!」樂樂遞給他一把鐮刀。「去鋤草!」

鋤草?

項桀挑起單邊眉,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曾被人使喚過,他的表情像她說了什麼天方夜譚。

「你不會連割草都要我來吧?這可不是我的工作?」樂樂看著他的反應,臉都綠了,又不好一下子發作,緊握住手中的鐮刀,好想朝他揮個兩下。

他慢條斯理地看了她一眼,一臉無動于衷,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接過她手中「可能的凶器」。

樂樂決定要鼓起最大的勇氣,向他表達內心的不滿,像是童話故事里的屠龍騎士一樣,來屠他這只不知分寸的大暴龍,只不過故事里拿的是大刀,而她拿的是鐮刀罷了。

「喂!這是你的工作耶,我只是來幫忙的。」樂樂鼓著小臉、嘟著嘴,不甘願地大聲抗議。

項桀冷著臉、環著手臂,他一動不動地瞪著她,然後一個箭步向前,握住她小小尖尖的下顎。

「說要來幫忙的是你,現在有意見的也是你!」

轟轟轟,本該前來屠龍的騎士,慘遭巨龍的怒火烤成焦炭。

「好好好……我去、我去!」樂樂覺得自己真是遇到惡霸。

見她縮了縮身子,被他嚇到的反應,項桀忍不住笑了。

「你真好騙。」松開握住她下顎的手,項桀笑到連肩膀都在顫動。

低沉的調笑聲突然自耳邊響起,她瞪大了眼,烏溜溜的黑眸,由害怕、茫然、疑惑,轉成理解,黛眉全蹙在一塊了。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過分啦!

看到她受傷的表情,項桀難得覺得有些歉疚,好像不該這麼欺負她。

「好啦好啦,我陪你一起鋤草嘛,不要像個小媳婦一樣皺著臉。」項桀安撫她道。

「拜托,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耶,說什麼嘛……」樂樂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的發揮碎嘴功,沒好氣地念著。

看著她皺著小臉的樣子,既可愛又無辜,讓項桀的心情莫名地好,那是一種溫暖而慵懶的感覺,慢慢從身體的最深處涌了上來。

「是是是,是我不對,這樣總可以吧!」項桀覺得好笑極了,日子竟然閑到他得陪著小避家逗起嘴、打發時間。

喔,不不不,不只是逗嘴,他還得陪著小避家去鋤草呢!

「走吧,就照你的意思,我們先把草給割了,中午我請你吃頓好的,好好的感謝你的辛苦。」項桀習慣性的討價還價。

聞言,樂樂那張小苦瓜臉,突地綻放出光芒。

「吃什麼好的?」樂樂轉過頭看著他,眨著無辜大眼,口水像是要流出來了。

「你干嘛像難民營的人一樣,听到吃的,眼楮都亮了?」項桀瞪著她瞧。

「呵呵……」樂樂的回答,是兩聲干笑。

「我就……不太會下廚,呃,是吃得飽,但是吃得不好,而且,我的開車技術也不太好,到市區吃飯的話,車位停不太進去。」樂樂大眼滴溜溜轉著,含糊且保守的解釋著。

炳!原來是開車技術差,廚藝也差!

「沒問題,我今天提供你頂級松阪牛肉,加上一等一的烹飪技術,保證讓你值回票價,絕不會後悔來幫我整理庭院。」項桀臉不紅、氣不喘的自夸。

偏頭睨了他一眼,樂樂才不相信他咧!

小小一個管家,哪買得起什麼松阪牛肉,一定是見她好騙,隨便搪塞她個普通等級肉品,打定主意要誆她。

算了,也沒什麼好計較的,與她老是煎焦的蛋包飯和常吃的冷凍肉品比起來,還是比較迷人。

「那還不快一點,再拖下去就中午了,工作起來會很熱的。」樂樂開始發號施令,不待他的回應,帶頭往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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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慣了辦公室,項桀很久沒有這種「揮汗如雨」的感覺了。

汗滴隨著揮動的鐮刀落下,一把一把的青草握在手上,清新的青草味嗆著他的嗅覺,這是最好的醒腦劑,他覺得精神好極了。

雖然長時間低著頭,他的肩頸酸痛,但是汗水順著臉頰的曲線落下,一滴一滴的,他竟然覺得好過癮。

這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項桀不自覺將視線調往樂樂的方向看去。

她這名字,還真是取對了。

樂樂!她好像每天都很快樂似的。

瞧她辛苦地割著青草,來回奔走著,偶爾停下腳步,坐在草地上喘氣,接著將一把一把的青草,放在固定的位置上,忙得香汗淋灕,白色的T恤上有著青草的汁液,也有她汗濕的痕跡。

看著她這副模樣,他就替她覺得累,小小縴細的身子,雖然身段輕盈、步伐靈巧,但很明顯地,這仍是一項很辛苦的工作。

再一次,她讓他覺得歉疚,好像拉她下水,是一件不該的事。

瞧著她白女敕的肌膚如今透著嫣紅,他覺得她看起來更加無辜。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項桀挑起濃眉,黑眸中閃爍著一抹情緒,跟著壓低了嗓音,以再溫柔不過的語調開口。

樂樂搖搖頭,拿起手帕擦著額上的汗水,的確感到有些熱。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她揚起眸,與他的視線交纏著,驀地心髒多跳了幾下。

被他這麼一盯,樂樂心頭的小鹿亂撞,動作陡然僵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樣看著她。

「怎、怎麼了?」樂樂心慌的問道,不懂為什麼當那雙深邃的黑眸,專注地瞅著她時,她的心就會怦怦地跳?

她的心跳與慌亂,是因為工作太喘太累,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你休息一下好了。」項桀一手撐著下顎,深邃的黑眸默默地、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樂樂避開他的眼神,抬頭張望,庭院的野草已被割去大半,進度頗為驚人。

縱然如此,她還是能夠感覺到,有一雙如火般灼熱的黑眸,始終牢牢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還好有你幫忙,動作真的快很多,我之前處理綠世界時,割草就花了我快五個工作天,累慘了。」她隨便找了話題聊,想排除心里的那種慌亂感。

項桀輕輕地笑了,頗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這是他的庭院,然後她說……還好有他幫忙?

項桀走到她的面前,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俯視她,望著她因勞累而紅潤的粉臉。

隨著他的靠近,感受他溫熱的氣息圍繞在四周,樂樂不自覺輕喘著,肌膚滲出些許晶瑩的香汗,胸口也因為某種緊張的情緒而起伏著。

「我累了。」項桀的聲音壓抑,低沉得震懾人心。

「啊?」樂樂怔了怔,她都還沒累,他就累了?

可是,看他雖然汗流浹背,但氣息平穩、呼吸平順,不像她還直喘著氣,這樣的他,看起來並不像累了啊!

難道,他只有一副好皮相,挺拔的身材都只是長好看的?

唉!她真替他感到可惜。

項桀低下頭,靠近再靠近,雙手交疊在寬闊的胸膛上,睨著眼前的小女人,從他口中吹出的呼吸,溫熱而暖燙地拂在她的臉上。

隨著他的靠近,樂樂全身無法動彈,眼兒瞪得圓圓的,像是被他催了眠。

陽光下,她的肌膚晶瑩宛如琉璃。因為日曬過久,她的粉頰嫣紅、雙眸閃亮,更教人移不開視線。

這小妮子……是什麼眼神啊?

項桀蹙起眉頭,看著她一臉不解的樣子,無可奈何地搖頭。

他難得善解人意,這小妮子竟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像是他有多不中用似的。

思及此,他唇邊的笑容僵住。

悶!他是怎麼了?他應該做回他原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把壓榨她當家常便飯的奸商就好,干嘛沒事突然變體貼,害他現在覺得自己像白痴一樣。

愈想愈悶,項桀一聲不吭的,頭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將她丟在身後。

「生氣了?」看得出他一臉的郁結,樂樂兩眼瞪得老大,訝異的喃喃自語。「哪有人這樣就生氣的,我又沒做錯什麼事……」

項桀沒听見她的自言自語,人高腳長的他,幾秒鐘就與她拉開了距離,直到大門前時,才緩慢回過頭來。

「你是被曬昏頭啦?還不快點進來?」項桀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就是看不得她一臉無辜,在太陽下變得通紅的粉臉。

「喔,好,我馬上來。」後知後覺的樂樂,三步並做兩步,往他的方向跑去。

動作間,她的發辮像個精靈般在她身後舞動,那一瞬間,他竟看得有些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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