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月含悲帶怨的把視線丟向始終緘默的軒轅徹。「莊主,你也覺得我老了嗎?」
「不。」事實上,他一直以為她約莫十六、七歲罷了。
他一直以為她太年輕、太青澀,不懂世間疾苦,不懂人心險惡,但她卻已雙十年華,獨立而善解人意,配他,剛好。
這念頭在心底卷成渦,慢慢地轉動一股力量。
「那你覺得我如何?」花弄月挪挪挪,滿懷希望的挪到他身旁。
千萬別連他都覺得她慘,這樣她會很受傷。雖然她不允許自己愛上他,但她也不接受自己在欣賞的人面前變成個又老又丑的女人。
「我倒覺得你清靈慧黠,相當……」他低喃著,突地發覺有數雙眼盯著自己,隨即明白自己言行失當。該死的,他方才說了什麼?子矜的眼楮快要掉出來,數宇笑得一副隨時赴黃泉也甘願的表情,而她,則羞紅了臉,像是艷夏最搶眼的一朵花。
真美。
心頭的悸動,再也騙不了自己,他想要她。
不過,先解眼前的窘態吧。他面不改色地道︰「你的發怎麼短了一截?」
「嘎?」花弄月傻愣愣地回神,有點慌亂地抓著發。「呃、呃,這個呀,就不小心剪掉了。」
一旁回神的軒轅子矜不解地看著她,不懂她為何不趁這機會在爹面前告他一狀。
「這麼不小心?」語帶淡淡輕責,偏偏口吻是恁地輕柔。
「呃……」發生什麼事了嗎?他這一回的轉變很大喔,讓她完全模不著頭緒,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突來的柔情。
還好,被冷落已久的如鳳不知何時從軒轅徹松月兌的懷里爬上他肩頭,咬著他的發,軟軟細細地說︰「爹爹,我餓了。」
「如鳳餓了,讓我喂她吧。」花弄月不得不感謝她適時打破吊詭氛圍,才想伸手將她接回,卻見他輕易地將她拎下,交給旁邊的人。
「子矜,你喂她。」
「我?是。」再不情願,他也領下了。
「數宇,一道用膳吧。」為了活絡氣氛,花弄月不忘招呼著數宇,不知不覺中,像成了當家主母似的。
「奴才?」數宇指著自己的鼻。「不不不。」
哪來奴才與主子同席用膳的道理?當然啦,她是例外。
「坐下吧,數宇。」軒轅徹淡淡開口,他也已許久未曾與人同桌用膳了。
聞言,數宇感動得不得了,偷偷抹去淚水,在最末席極為小心地坐下。
頓時,席間又靜了下來。
原本一桌佳肴讓花弄月食指大動,但身旁難以忽略的眼光卻教她吃得食不知味,心跳快得快要缺氧,腦袋亂成一團,眼角忍不住偷覷軒轅徹,這一看,又踫巧與他對上,不得不狼狽閃開。
不是錯覺啊,他真的一直在偷瞄她!
不對,不是偷瞄,他看得非常光明正大,目力之精銳,像是要將她看個透,讓她渾身臊了起來。
「弄月。」忽然,大老爺開口了。
「嗄?」弄月,有必要叫得這麼親熱嗎?
「听翁老說,你挑馬有相當精準的眼光,對馬的一些習性也相當懂。」軒轅徹淡道,腦袋迅速轉著。
「……還好吧。」
「過幾日,春季的馬市將至,你陪我一趟。」
「嗄?」她微愕。「莊主,你應該也听翁老提過我怕馬,不敢靠馬太近。」
「這可奇了,一個對馬習性頗清楚的人怎會怕馬?」他听過,但總覺矛盾。
「因為我摔過馬。」
「你會騎馬?」
「當然,騎在馬上,風迎面而來的感覺舒服透頂。」比開跑車爽快多了,她還曾想幻想過,說不定她在古代曾經是一代俠女呢,誰知道真到了古代,她只是奴婢一名,唉。
「既是如此,改天我帶你一道騎馬,也許你就會忘了摔馬的夢魘。」
「哪那麼簡單?」她扁著嘴。
摔馬是很可怕的事好嗎,一個不小心就摔斷頸椎,會出人命的,那時墜馬的感覺她還記得,沒那麼快忘得了,先前他騎馬帶她回府,那是因為她昏了,才不知道要怕。
軒轅子矜忍不住發難。「爹,她既然怕馬,帶她去馬市有何用?何況,連教如鳳都教得亂七八糟了,瞧她把如鳳弄成什麼鬼樣子,且她的字簡直丑到難以辨認!」以往的馬市都是他陪爹去的,怎能教這有心機的女人給佔去?
喂、喂,有必要這麼傷人嗎?花弄月瞪他一眼。
「那倒是。」說到她的字,軒轅徹也頗認同。「這麼著吧,我教她習字,而後如鳳就交給你打理。」
「咦?可是她……」
「如鳳是你的妹子,兄長帶著妹子,有何不妥?」他目光清淡,眉間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厲。
聞言,軒轅子矜只能無奈地垂下眼。
難道爹真不知道,如鳳也許不是他的女兒嗎?
「至于你,從明兒個開始,咱們就約在祿陽樓的湖面亭習字。」
「我?」花弄月指著自己。
「用膳吧。」
喂喂,就這樣喔?沒看見子矜的眼楮快要把她瞪瞎了嗎?
唉,他細膩的心思到底是擺在誰的身上?能不能分一點給他那個多愁善感,很想要爹疼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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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陽樓乃是軒轅莊莊主的院落,位處正中,佔地極廣,樓台前有座人工湖,湖面搭橋餃接,橋上有亭台,紗幔隨風飛揚,如煙似嵐,坐在上頭,湖面被驕陽灑出點點醉人漣漪。
遠處還可見後方翠巒綿延,翠綠紛紅滿天,美得教人醉心流連,但是花弄月卻沒半點閑情雅致欣賞這樣的難得美景。
因為她眼前有一只鬼!
「手又停了。」那只鬼嗓音清朗闊雅,語調低柔婉轉,目光卻犀利透徹。
「莊主,我的手好酸。」她努力告訴自己不準扁嘴,不準要幼稚,用成年人的方式跟他說理。「我很少拿筆的,手快抽筋了。」
擺在桌面的紙張隨風揚動,上頭的丑陋蝌蚪好像都快要爬起來跳舞了。
「我瞧瞧。」坐在她身旁的軒轅徹不由分說地伸出手,將她女敕白小手接過,輕輕推拿著腕間和虎口。
有沒有這樣瞧的?這好像叫做吃豆腐耶!「不、不用了。」她很想抽回手,卻被抓得更緊。
「初習字時,我也常是如此,揉揉就沒事了。」他的動作輕柔,勁長的指尖在她手上來回揉捏。
「……莊主,你怪怪的。」
「哪兒怪?」聞言,他笑了。
看吧,怪不怪?他在笑,他在笑!笑得壓根不浪蕩,卻很俊美,很賞心悅目。他以前不笑的,但是最近三不五時就笑得好像擁有全世界一樣滿足。
「嗯?」他抬眼,黑眸還透著笑意。
「……」算了。
他想揉就揉吧,想笑就笑吧。花弄月悶悶的目光落在他擺在一旁讓她臨摹的字帖,不禁嘆氣。那樣蒼勁有力的字,風流不羈的筆觸,行雲流水之中有著深藏的霸氣狂傲之風,要練到這種程度,得花多少時問?
想要當一代霸主,很辛苦的吧,他哪來這麼多時間教她習字?對呴!「你每日午後待在這里,沒關系嗎?」
「你想趕我走?」軒轅徹抬眼,眉目立沉。
難道他太黏人了?他從未追求過姑娘家,不知該如何出手,但若是天天膩在一塊,早晚也會膩出感情的,是不?
說變臉就變臉,說他善變還不承認!「不是,你那麼多事要處理,午後過得這麼悠閑,不會出亂子?」
「你以為各大家商行掌櫃都在混吃等死嗎?」他輕哼了聲。
「喔喔∼∼你還挺聰明的嘛!」不會操死自己的聰明霸主。「不過,我听翁老說,你大半年都待在南方呢。」
「那是因為我打算將商行往南移。」一色提醒過他了,雖說他只信幾分,但該做的,就會先處置。
「嗯嗯,這樣也好。」至少往後比較不會受到戰爭波及,她不知道自己那時還在不在,但既然認識大家了,她就不樂見他們受到任何傷害,尤其是他。
「怎麼了?」
「沒事。」他放大的臉部特寫突地出現在眼前,花弄月心口顫了下,連忙退開一些。
「你不愛我靠近你?」她的反射動作令他不悅。
「咦?」見他又逼近,她嚇得險些摔下地。這這這、這實在太明顯了!原來不是她多疑,不是她錯覺,而是他真的……「別喜歡我!」話就這麼不經意地說出口。
軒轅徹聞言,俊臉黑了大半,好半晌才咬牙擠聲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可以!」不同朝代的人要怎麼相戀?況且,要是有一天她回現代了,那他呢?
如此想,她驀地一震,搗著嘴不敢言語。
天啊,她已經想得這麼遠了?他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經重到這種地步了?!
「說個道理給我听。」沉著眉,他不容自己在她面前失態月兌序。「弄月,給我記住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救了你兩回,你的命就是我的,你是我府內的丫鬟,只有我說要不要,沒有你反駁說不的機會!」
是她逼他拿權勢壓她的,只要能得到她,沒有使不出的手段。
「沒有那種道理,我的命是我的,永遠也不屬于任何人!」她不悅地起身。「莊主,你現在的嘴臉令人可憎。」
「不許走。」見她要走,他一把將她扣住,強硬扳回她的臉,卻發現她向來愛笑的臉竟布滿傷悲,深鏤的悲楚竟疼進他的心里,抽得他心發痛。
那是全新且陌生的感受,恍若她的悲透過她的眼,傳遞進他心里似的。
「有天你會後悔,你會發狂,會寧可不曾認識我。」也許,那只是也許,也許她會回現代,也許她會在這里到老,但是,若有一天,她真的回現代了,他怎麼辦?
先是娶妻紅杏出牆,而後若愛上她,她卻消失無蹤,他又該要如何是好?他會變得更加戾氣橫生,封閉自己的,那不是她樂見的。
「你在怕什麼?」他皺起眉,不懂她的恐懼。
「你不會懂。」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他暖聲哄著。
「別對我好。」
「……那我還能對誰好呢?」他啞聲湊近她,唇輕觸她柔女敕的面頰,感覺她想逃,不禁將她摟得更緊。「別逃,別拒絕我。」
被他環抱住,花弄月揚在半空中的手輕觸上他的背,發現他的背很寬,但卻在微顫著。
「呃……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甫踏上橋的數宇突然出聲,抱頭就要往下沖。
軒轅徹自她肩頭抬首,狠瞪著他。「你最好有個該死的好理由!」
「……莊主不是說,今兒個午後要到軒轅布莊看最新紗羅織?」是莊主要他提醒的,他也很無奈啊!
深吸口氣,軒轅徹緊握住花弄月的手,像怕她逃了似的。「你陪我去。」
「我不方便吧……」別拖她,別拖∼∼
「不管。」
厚,很霸道喔。她狠瞪著他的背影,然而才下橋,卻下起雨來了。「下雨了,要我去取傘嗎?」
「你想染上風寒嗎?」他橫睨一眼,隨即解下外袍往她頭上一蓋。「先到我的院落……你跑得快嗎?」
「裙子要是短一點就跑得較快。」她認真的說,卻換來他的臭臉和咆哮。
「你想都別想!下次膽敢在其他男人面前穿短裙,我就把你綁在屋里!」
家暴嗎?說得惡聲惡氣,牽著她手的力道卻很輕,這男人啊……花弄月偷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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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最熱鬧的十字大街,車行馬駛街衢,南來北往的各色玩意兒陳列街鋪商行。
一輛緩行的馬車在細雨紛飛中停在軒轅布莊外頭,馬車上還印著軒轅莊的莊徽,然而停了半晌,卻未見有人下車,讓布莊的掌櫃搓著手等了大半會,卻也不敢貿然上前。
軒轅莊莊主的性子喜怒無常,這是眾所皆知的。
「還難受嗎?」馬車里,軒轅徹輕拍著花弄月的背。
「還好……」她居然暈馬車了……
「確定不要我先帶你到醫館?」她的臉色蒼白,就連唇也毫無血色,幾綹發絲垂放在腮邊,更顯憔悴,教他心疼如絞。
明明出門時還好好的,豈料一坐上車就變成這德性。
「不用,只是暈車而已。」
「暈車?」又是一個怪詞。
「反正我等一下就沒事了。」她快虛月兌地躺在木板座位上。「你有事忙,先去吧,我待會好點便下去找你。」
「不用了,你在上頭歇著,我馬上回來。」
「嗯。」
目送他下馬車,花弄月無力的癱平,覺得自己快要掛掉。還是騎馬比較好,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滋味是說不出的爽快。
只是,別說騎,她現在只敢在一段距離外看馬而已。
馬車停下後,整個翻騰戚也跟著平息不少,她吐口氣坐起身,掀開簾子,看向外頭,發現外面熱鬧得緊,古色古香的場景只在電影或電視劇里看過,如今卻是真實地在她眼前上演。
她忍不住發出驚嘆,等不適感消失後,才下了馬車,但不敢走得太遠,就挨在馬車邊,前後看過一圈,內心激起陣陣莫名感動。
這是她來到古代,頭一次感受到各式場景的美。
是因為軒轅徹,讓她的不安平靜下來嗎?是因為有人憐惜她,也將她的恐懼概括承受了嗎?
街上泛著濕膩雨氣,伴隨某種古城老街特有的情調,她被這充滿生命力的街景流動圖吸引了目光,壓根沒發覺身後有個男人正鬼祟接近,突地一把將她抱住。
花弄月一愣,原以為是軒轅徹,後來發現不對,因為身後不斷傳來俗艷的香味和濃厚的酒味。
「放開!」她掙扎起來,卻發覺後頭的男人手勁大得很。
「乖,小娘子讓相公我親一下!」男人笑得猥瑣,強硬地扳過她的下巴,逼迫兩人四目對上。
「你!」天啊,她的未婚夫也掉到古代來了嗎?
「你認出我了嗎?小娘子∼∼」
男人笑得輕佻,嘟起嘴就要親過去,花弄月瞪大眼,急忙使出吃女乃的力氣,硬把他的嘴推開。
有沒有搞錯?唐亮融是這樣的人嗎?不是的吧,雖然她跟他不怎麼熟,純粹因為兩家是世交而決定結婚,但印象中的他相當斯文有禮,看不出骨子里竟然這麼,還會當街調戲女人?!
「大膽!」
惱怒的咆哮聲傳來,軒轅徹長腿一抬,將調戲她的男人踹得老遠,隨即將她摟進懷里。
「你沒事吧?」他瞅著她,瞧她臉色青白交錯,再抬眼時,狹長黑眸頓時迸出肅殺之氣。
「我……沒事。」她艱澀地吞咽門水。
難道說,掉到古代的不只有她?
「你是誰?膽敢踹我!知不知道我是誰?知不知道我爹是誰?!」被踹開的男人坐在地上撒野暴喝,引起街上路人側目。
軒轅徹陰邪著臉。「說說來頭吧。」最好將所有底細抖開,省得他不知要將尸體送往何處。
「你給我听清楚了!」男人醉眼瞪來,得意的說︰「我爹是京兆河南太原諸縣丞唐之錄,我是他兒子唐天嗣!」
一長串的名號听得花弄月頭暈眼花,官名,她不懂,但總算弄懂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人不是唐亮融,盡避他們都姓唐。
「說完了?」軒轅徹神色陰冷的撇唇。
「怕了吧!」
「小小下階正八品的官,何懼有之?」他冷沉哼笑,掏出腰間令牌,交給在後頭飆出一身冷汗的掌櫃。「掌櫃,拿我令牌到太原府府牧處,要他給我個交代,要不我上告朝廷,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是,小的立刻去辦!」掌櫃誠惶誠恐地接過瓖金令牌。
軒轅徹摟著花弄月要上馬車,卻瞥見唐天嗣竟不死心地撲過來,抓住他的大腿。
「不準走!」
他凜目生威,毫不客氣地將人一腳踹開,讓他跌個四腳朝天,嗚呼不休。
「走吧。」
「等等。」花弄月突地向前幾步,想將系在唐天嗣腰間的玉佩看個仔細。
那馬形玉佩好像是她生日那天,未婚夫唐亮融送的那塊,而唐亮融和眼前這個男人竟有幾分相似,難道說這冥冥之中,有著什麼牽絆?
相似的玉佩、相似的男人,出現在不同時空,究竟想告訴她什麼?
她攢緊眉深思著,腦門竟一陣抽痛,倏地,眼前一片黑暗。
「弄月?!」見她眼一閉,身子往後軟倒,軒轅徹迅速將她納入懷里,發現她已昏厥,立即將她打橫抱起進馬車。「快!到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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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紀,台灣
站在穿衣鏡前,花弄月極為滿意地左轉右轉,將床上的馬帽戴上,一頭剛燙的小米鬈長發完整地塞入帽內,只有劉海瀟灑地滑落飽滿白皙的額。
身上黑白配色的馬術服裝,將她曼妙的身段勾勒得更加玲瓏有致,縴合度。
「弄月,好了嗎?」
外頭響起母親的嗓音,她飛快開門。「馬到了嗎?」
她是個大二的尋常女孩,父親的公司在商場小有名氣,她在學校也有些許名氣,在家里是被捧在手心疼的,每個人都說她的命簡直好到一個不行,幾乎是集三千寵愛于一身,沒人有辦法討厭她。
當然,她也萬分認同。
例如,今天是她的生日,父母知道她對馬一向極有興趣,尤其是馬術,于是在今天,母親送她一套嶄新的馬術服,而父親則將她老早便看中的那匹馬送給她。
那匹馬,外貌如古代汗血馬,頸間有一圈紅色鬃毛,在馬場看見它時,她就已經偷偷為它取名為紅玉。
如今,她就要看到它了!
「不是,是亮融來了。」
花弄月臉上有著明顯的失望。「叫他回去。」
「弄月,這怎麼可以?今天是你生日,沒道理要亮融回去的……你該不會忘了他是你的未婚夫吧?」
哪能忘?上個月才被逼著訂了婚,她才二十歲耶!「媽,我真的不喜歡他。」
「亮融這孩子不錯,而且……」
「停!」她迅速舉雙手投降。
媽說過的那些話,她已經听了幾百遍——唐花兩家是世交,唐老爹和父親是好友,好到可以指月復為婚,該死的是,這一指,還真是指出一段孽緣,害得她到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在哪里。
難道她是為了唐亮融才出生在這世上的嗎?有沒有那麼浪漫啊!
若是如此那就算了,偏偏她對他實在是生不出半點男女之情,就這樣被逼著非他不嫁。
「弄月,听媽說……」花母取出一只精致木盒,掀開盒蓋,里頭躺著一塊造型極為特殊的玉佩。「這是亮融要我拿上來給你戴上的,這是他們唐家的傳家之寶,上等未經離琢的血翡翠,這樣,你感覺到亮融對你的一往情深了嗎?」
花弄月垂下濃密如扇的長睫,拿起玉佩仔細一看,是唯妙唯肖的馬形玉佩,青白透著鮮艷的紅,巧合的是,那紅竟分布在馬形玉佩的馬頸上。
唐亮融出生名門,對人沒有少爺架子,又相當上進,確實沒有什麼讓人厭惡的地方,但是她的心在說不啊……
「弄月!紅玉到了!」花父的噪音在樓下響起。
「真的嗎?」她將玉佩抓在手里,興奮的沖到門邊。
「等等,你不先去見見亮融?」
「先等我去跑一圈,回來再說吧。」她的心情得要靠紅玉來替她轉換一下才行。
下了樓,紅玉早已上鞍,她迫不及待地上馬,想要在後方的大片園林跑上一圈,只是跑了一會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恍若有人在她耳邊呢喃,她驀地拉緊韁繩停住馬。
「誰?」
回頭,只有一望無際的園林,往前,只有壯烈的艷霞在燃燒。
「原來是錯覺。」她笑了。
風的聲音,有時竄得太急,確實很像人的吶喊。
她再次策馬緩步向前,才驀然想起玉佩被她一直緊握在手中,再看那眼玉佩,難言的煩悶又沖上心頭,她惱火地輕踢馬月復,讓紅玉帶著她風馳電掣,想忘卻這一切。
只有在騎馬時她才能感到快樂,過了今晚,未來更加掌握不住,她的人生也即將不再是她的,如果可以……可不可以來個誰,把她帶離這里?
驀地,紅玉踉蹌了下,花弄月緊抓韁繩想穩住它,卻看見正前方的地面竟出現了一個大黑洞!
有沒有搞錯?是誰這麼沒道德,竟然在她家後院挖坑,害得她一路從台灣摔到漠北,從民國摔到唐朝……
花弄月疲憊地張開眼,軒轅徹俊朗奪目的五官滿是擔憂地佔滿她所有視野,霸道狂肆地就這麼鑽進她的靈魂里,嚇得她說不出半句話。
「你總算醒了。」那嗓音低啞得好似裹上一層磁粉。
花弄月傻傻地看著他的黑眸柔成片片月華,線條緊繃且不安的唇緩緩挑勾起笑……哇,會不會太卑鄙了,居然來陰的!這麼近距離放電,根本就是要逼她敗倒在他的馬靴底下!
「喝點茶。」他輕柔地取來精致瓷杯,單手將她摟起,喂上一口,再幫她把發撥到耳後,才讓她輕輕躺回床上。「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花弄月還在傻眼中。
能不能來個人告訴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在布莊前面,他還一臉陰邪得隨時要置人于死地,怎麼現在溫柔得像個痴心人?
瞧她不發一語地看著自個兒,軒轅徹隨即回頭,「數宇,去把醫館的大夫給我帶來,若這回再無效,我就讓他往後再也找不到地方開業!」
「是!」
「等等等等等等!」她快快咽下茶水阻止,看著軒轅徹說︰「莊主,我沒事,我好得很。」只是不好意思說她是被他給嚇呆的。
「怎會沒事?你從方才就只瞪大眼看我。」他長年握筆的指滿是硬繭,輕挲著她的頰,輕輕刺刺地騷動她的心。「你這麼瘦弱,突然昏厥過去,教我……頭一回不知所措極了。」
他的身影不斷靠近、再靠近,直到她感受到他的體溫,听見那又急又重的心跳。這誰的?他的嗎?他在擔心她嗎?
這傻瓜……不自覺地輕撫上他的背,被他動人的言語給哄得心都軟了。
「我哪里瘦弱了?在我那時代,這樣叫標準。」花弄月好氣又好笑。
「那時代?」他頓了下,埋在她肩頭的嗓音變得低啞。「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