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畝田出版社一個星期了,徐若彤慢慢適應了這項工作,雖然她是擔任企畫的工作,和她之前在電視台所擔任的實習記者風馬牛不相及,但大體說起來,在這兒的工作伙伴都十分親切友善,所以,絕不會有欺侮新人這檔事發生!
秘書沈紫庭更是鼎力相助、傾囊相授,讓她更快進入狀況。
所有的事都十分順利,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她始終沒再見到那位讓她有點傾心的頂頭上司,高潛。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從她到職到現在,就沒再見到他的人呢?
「哦喔!你慘了,若彤,我看你對那個人,肯定是一見鐘情嘍!」張子瑜听完她對高潛的描述,鐵口直斷的這麼說。
「拜托喔!」這是什麼跟什麼?她才不這麼認為。
「別急著否認,你一向都嫌男人礙眼,根本不會多看兩眼,為什麼這一次會對那位先生的一言一行這麼在意?」
「我才不在意!」
昨天和子瑜的爭辯言猶在耳,今天,她的信心馬上就受到考驗。唉!她在心底吶喊著--徐若彤,你完蛋了,你就是沖著高潛而來,盡避你可以在子瑜面前睜眼說瞎話,死不承認,但騙不了自己的。
「若彤,」沈紫庭拿出最新的-份企畫書,「這是高先生特別指定要你接的案子,你看一下。」
徐若彤抓住機會便問︰「怎麼從我上班到現在,一直都沒見著高經理?他不是這兒的老板嗎?」
「是啊!」沈紫庭親切的笑著,「不過,他可不光是我們這兒的老板,事實上,隸屬在他名下的公司,兩只手都數不完呢!」
是喔?
事業做那麼大,那沒見著他,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徐若彤從牛皮紙袋中拿出那份企畫書,看了一下標題,哇!我的天啊!「如何嫁人豪門?」怎麼會讓她來寫這份專題?
「這是半畝田一月份主打的賣點,」沈紫庭用鼓舞的語氣說著,「里面有你所需要的資料,加油啊!若彤。」
徐若彤拿著那份資料,在座位上愣了半天。
如何嫁入豪門?唉!這……這要怎麼寫才好?
雖然念的是新聞,但她只對國際、政治方面的新聞有興趣,對娛樂、八卦新聞根本是興趣缺缺。現在,要她寫怎樣嫁給有錢人,而且是要非常有錢的人家,天啊!不如殺了她算了。
罷好,張子瑜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連這種話題你都掰不出來,喂,你還算不算是個女人啊?」她在听完徐若彤的苦惱後,就是一陣消遣。
「怪了!這跟是不是女人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
「那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關系?」
「想想看嘛,嫁入豪門是多少年輕女孩的夢想啊!雖然你不再年輕,可是總也還是個女人,也曾有過這種夢想吧!」張子瑜在電話那頭故意挖苦著。
說她不再年輕?拜托,她也才二十有四而已耶,這樣的花樣年華,居然被說成不再年輕?
哇咧!
「你嘛卡差不多咧,張子瑜!什麼不再年輕?我有你說的這麼慘嗎?」徐若彤下意識的模模頭發,一樣烏黑柔順,閃閃動人,漂亮如昔嘛。
「好了啦!我打電話來不是跟你扯這個的!」
「算了!就算不是來拆我的台,也不會有更好的事的。說吧!有什麼目的?上班時間,你還能這樣子喝茶聊天看報紙啊?」
徐若彤正式上班沒多久之後,張子瑜也找了一份工作,不過卻是跟新聞扯不上關系的薪傳藝術中心的公關。
「羨慕吧!和客戶聊天正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是喔!」徐若彤有意虧她,「還好你長了三寸不爛之舌,可以物盡其用一下。」
「好了啦!我是打電話來邀你參加我們敦南畫廊的開幕酒會,你來不來啊?」
「我?我去干麼?」那種場合,徐若彤一向都不熱中,「喂,小姐,你是昨天才認識我的嗎?」
「你來就是了嘛!」張子瑜語帶玄機的說,「反正你要寫那樣的專題,剛好,明天到這兒來的,可都是上流社會的一時之選喔!」
「也是。」為了剛接下的案子,徐若彤是有些被說動,她希望自己有所表現。
「就這麼說定!我告訴你時間地點。」張子瑜的聲音一下子輕快了許多。
「干麼啊?這種事不能等晚上回去再說嗎?」
「我今天不回去了,這兒需要布置。」
幣上電話,徐若彤滿月復狐疑,這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樂在工作?印象中,子瑜只要一打工,就會有滿月復的牢騷,說都說不完的呀,這回,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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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彤才一進門,就被張子瑜拎到一旁去說悄悄話。
「等一下,你幫我評鑒一下。」
「評鑒什麼?畫嗎?喂,先聲明,我可不懂!」從小欠缺繪畫細胞的她,絲毫不具備欣賞能力。
有一回學校主辦各大專院校新聞系聯誼要布置會場,結果,她把人家畢卡索大師級的復制畫給掛反了,後來有人指正,她便振振有詞的強辯,抽象畫就是可以從各個不同角度去欣賞,誰說一定要正著掛才行?
這件事,讓她揚名各大校園,還勇奪網路上年度最佳笑話新人獎首獎。
「誰說畫啊!」張子瑜白了地一眼,「看見沒?我要你來看的,就是他啦!」
「誰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徐若彤險些驚聲大叫,「怎麼是他啊!」
「怎麼?你認得?」張子瑜用訝異的眼神盯著她。
「廢話!他是我老板。」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半個月不見人影的高潛,居然會出現在這兒?
「你老板?」張子瑜瞠目結舌地看著地,「真……真的嗎?」
「我還煮的咧、」徐若彤還她一記白眼。咦,不對啊!子瑜特別要地來看高潛,莫非……
「你愛上他啦?」盡避已經壓低了聲音,但是從身旁經過的人還是回過頭來盯著她們倆。
「小聲一點,你要害我被炒魷魚,是不是?」張子瑜干脆把徐若彤拉到陽台,「你發神經啊,干麼用那麼強烈的字眼?」
「不然,你喜歡上他了?」
張子瑜點點頭,無限嬌羞,「如何?你覺得他怎樣?」
天!真是青天霹靂!
她們兩個好朋友還真是有志一同,連欣賞的男人居然也是同一個人,怎麼會有這種烏龍事啊?
就在兩人將眼光望向高潛的同時,他居然也望向這兒,徐若彤本想閃躲,但來不及了,他已經看見地,而且往這邊大步走來。
「真巧!你居然也在這兒。」高潛微笑著跟她打招呼。
徐若彤卻一臉苦笑,斜睨身旁的張子瑜,那女人傻傻的盯著人家瞧,就差沒流出口水」
「是,是啊!」天知道在辦公室等了半天等不到的人,居然會在這兒不期而遇,而且、而且這會兒居然成了好朋友暗戀的對象。
老天爺!您這是開哪一國的玩笑?
張子瑜用手肘撞了撞徐若彤,她沒想到徐若彤竟然認識他,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
「哦,對了!」徐若彤有些不甘心的介紹著,「張子瑜,她是這家藝術中心的公關,也是這一次活動的主辦人。」
「我姓高,高潛。」他禮貌性的伸手寒暄。
張子瑜眼見機不可失,馬上拿出名片互相交換,開始聊天。
沒救了!
徐若彤眼見沒插嘴的份,她只能、只好、只得選擇悄悄離開,找個地方埋首于企畫書中。
唉,天底下,再也沒有比為他人做嫁衣裳更悲慘的事了,偏偏一手造成這悲慘事件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誰要她沒有比子瑜早一步說明,其實她喜歡的對象就是她的老板,事到如今,她也只好把這份感情深埋心底。
這麼想,好像也太夸張了些,其實她對高潛也沒有到喜歡的程度,充其量,不過就有點像是少女暗戀的情懷而已。
沒什麼!徐若彤聳聳肩這麼自我安慰。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今天來參加晝廊開幕的人,光是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就知道這些人是非富即貴,這麼重要的聚會,為什麼會在資料里漏掉?想不到紫庭姊也有百密一疏的錯誤發生!
「找到新工作了?」一個熟悉低沉的男聲,在她身旁響起。
不會吧!
埋首在資料堆的徐若彤,不用抬頭馬上就可以猜出站在她身邊的人是誰、沒錯!就是讓她丟了第一個飯碗的鐘硯?
「你最好有多遠就站多遠去,」丟出這句話,徐若彤心下一驚、她一向不是這麼尖銳的人,怎麼……
「徐小姐今天心情不怎麼好哦!」鐘硯索性拿了張椅子,靠在她身旁坐下。今天他興致不錯,有心情可以澄清一下她的偏見。
「你怎麼知道我姓徐?」徐若彤警覺的進入備戰狀態,這男人已經讓她出糗過一次,要小心提防些。
「喏!」他往她陶前佩掛的證件一指,「徐若彤三個大字,說的可是閣下?」
「是又怎麼樣?」她給了他一記白眼,「我剛不是說了嗎?要你離我遠一點,怎麼?難道你听不懂國語,要講英文是不是?」
「哇!火氣不小嘛!」看她生氣,他更想逗逗她,「怎麼?早餐吃了炸彈!還是挨了老板罵?」
「哼!別說笑了。上一回要不是被你陷害,憑我的能力,怎麼會挨上司罵,甚至連飯碗都丟了?所以,」她霍然站了起來,「結論是,為了保有我的這一個飯碗,我們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念新聞的她,就是有辦法三句不離主題轉。
「我就這麼礙你的眼?」鐘硯擺出哀兵姿態,讓原本就討人喜愛的外表,多增加了一份可憐樣。
徐若彤盯著他。
坦白說,他的樣子如果還會礙了人家的眼,那世間恐怕就沒有可以讓人看得順眼的人了。尤其,他的那一雙眼楮隨隨便便眨個兩下,就足以迷倒眾生,讓普羅大眾為之瘋狂。
奇怪,今天的他,怎麼感覺和前兩次見面時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差這麼多?
還是,他原奉應該就是這麼親善和藹,只不過被身旁的人包裝得不近人情、高高在上?
「研究完了?」鐘硯看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很感興趣,「結論呢?你認為我怎樣?溫柔有禮、俊美出眾,很適合當情人吧!」
「喂,」徐若彤瞪起那雙美眸,「你這人臉皮還不是普通的厚,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
「自信嘛!」他也跟著站了起來,仍是一張笑臉,「多了解我一些,你會知道其實我有的優點,還不只有這麼一點點喔。」
「我干麼要了解你?」她恨不得從今以後,可以不必再見到這個人。
「不然,你打算怎麼寫這篇稿子?」他指著桌上的資科,「我就是最好的範本,你是不是多少也要問一問我的意見?」舍棄條件像他這麼好的人,還能找誰啊?這個小傻瓜!
「拜托!你以為全台灣就你一個豪門子弟而已?」這男人,簡直是自戀到有點病態。
「雖然不是惟一,卻最具代表性。」鐘硯以堅定的口氣說著。
徐若彤怔怔看著他,突然,她有些了解了。
「我懂了,你這是在贖罪,對不對?」這人鐵定是為了先前的那一次過錯,害她失業而過意不去、
「隨你怎麼說,只要你能給我機會,讓我為你盡一點心力,好嗎?」鐘硯語氣十分真誠的說。
哦,MyGod!
還好他們連朋友都稱不上,否則,這一句話將被她解讀為情人間熾情狂愛的對白。
「鐘先生!」遠遠的,有一名女子在跟他招手。
徐若彤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正好,她可真是不知道該接受或是拒絕他自認為的一番好意。
趁著他眼光離開片刻,徐若彤趕緊溜之大吉,轉身之際,突然覺得那名女子有點眼熟。她,不是葉愛華嗎?
怎麼又是她啊?
上一次,兩人也是在一起,這一回又一起出現在畫廊,他們該不是在談戀愛吧?
還好,她的個性不夠八卦,她也不是專寫八卦新聞的記者,否則,這兩個人早就上了影劇版頭條,成為各大媒體爭相報導的新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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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徐若彤在你公司上班?」鐘硯被高潛這個意外的消息,弄得有一點點失常。
「干麼?你還記得地啊?我還以為要提醒你,她是何許人世!」
「她是誰啊?」這種事,茫奕行耳朵會伸得特長。
「人。」
「還是個女人!」
鐘硯、高潛還不了解範奕行嗎?他這個八卦男只要能八卦就絕對不放過。
「就是女人才有繼續討論的價值嘛,喂,你們兩個還沒說,她到底是誰?為什麼特別提到她?」範奕行放下鐘林霞特調的咖啡,不問清楚絕不罷休。
「上一次在報上被各大媒體狠狠修理了一番的那個女孩,有印象吧?」高潛知道自己要是沒說清楚,鐵定會被這個八卦男給煩死。
真不知道他怎會從科技起家的?這麼精進的科技配上這麼八卦的人,實在有點不協調。
鐘硯曾經開玩笑的說,小範其實比他還更適合從事多媒體這個工作。
「她啊!記得,記得,長得秀秀氣氣,小家碧玉。」只要範奕行看過的女人,絕對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她怎麼會到你那兒工作?我記得她是某一家電視台的記者啊。」
「原本是。」高潛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我想,現在除了半畝田,她大慨已經很難在傳播界立足下去。」
「哦!」範奕行故意夸張著,「鐘硯,你可要對人家負完全責任嘍!」
「對誰啊?」鐘林霞才從廚房忙出來,馬上撿到這一句話,「兒子,這種事你怎麼都沒先跟為娘的說呢?我也好教你幾招防御措施嘛,看,現在惹麻煩了吧!」
「媽,」鐘硯抗議著,「你在說些什麼啦?」
「別否認了!」鐘林霞一坐在兒子身旁,「我都听清楚啦!兒子啊,你可別先急著對號入座,先弄清楚小孩到底是不是你的,要是真問不出來,那就等她把孩子給生下來,我們再來去做那個什麼DNA的,一下子就知道是不是啦!」
三個大男人听完,全都當場愣住。
「噗哧!」
接下來,是人仰馬翻、一發不可收拾,三個大男人的狂笑。
「哎喲喂呀!」範奕行夸張的捧著肚子,拭著眼角的淚水,「不行了,我不行了,再笑下去,我臉上會蹦出來兩尾魚。」
鐘林霞看著笑成一團,不成人形的三個男人,不解的問︰「你們三個是不是起肖了?我的話有這麼好笑?」
「媽,你想太多了。」
「是啊!鐘媽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有那本事,可以把鐘硯給騙上床,而且還可以懷有他的小孩。」高潛一下搭在鐘林霞的肩上,聊表剛才取笑她的歉意。
「騙笑!我剛剛明明有听見小範說要負什麼責的!小範你說,有沒有這款代志?」除了懷孕的女人,還有什麼是需要負責的?
「是個女人,不過,我跟她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鐘硯往她身旁坐下,肯定的說,「如果有這麼一大,有個女人懷了我的孩子,那人也一定會是我老婆,不必做DNA。」
「是喔!你們男人就會說大話;我又不是昨天才出嫁,還會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心里在想什麼?」
她才沒空跟這幾個小表扯這麼多,「幾個老明友約我聚餐,晚飯我會回來幫你弄,可不要在你們公司樓下吃那些亂七八槽的東西。」
「不必了!你難得出門,就多跟朋友聊聊?」鐘硯鼓勵著,說實話,他還真怕母親一天到晚悶在家里會悶出病來。
「算了!那些三姑六婆,我才懶得理她們。」她拿著皮包,臨走前又折了回來,囑咐著,「記得,防御措施要做啊!」
範奕行、高潛兩個人在一旁憋著笑。
鐘林霞看了他們一眼,淡淡的說︰「你們兩個也一樣,還有空笑別人。」
她一出門,三個人又笑成一團。
「鐘硯,你老媽真的很另類耶!」範奕行繼續喝著咖啡,順便按摩一下嘴角,嘴巴都笑酸了。
「是啊!鐘媽媽真是可愛,我原以為她會要鐘硯馬上去認那個孩子,沒想到,她的答案居然這麼特別。」高潛不得不佩服她。
「夠了沒?你們兩個。」鐘硯沒事惹來-身腥,他當然有氣,「下次改個地方聚會,別老是窩在我家。你們的豪華別墅到底是用來干麼的?」
「沒辦法,你家溫暖又特別!」說要到別的地方聚會,範奕行第一個反對。
「你既然這麼戀家,不會自己早一點組織一個美滿的家庭,干麼老要賴在我家?」
「哎呀!那不一樣的,此家非彼家啊!」範奕行大口喝完咖啡,拿起外套,「今天來了一批外賓必須設宴款待,不跟你們閑扯,走人啦!」
「你幫她安排了什麼工作?」鐘硯扯回正題,其實,這也是他所關注的事,這一陣子,他對徐若彤所造成的傷害總有一份歉疚。
「企畫部門。」高潛搖晃著手中的酒,「還是,你有更好的安排?」
「目前沒有。」鐘硯一想起她對自己的排擠,他哪還敢為她安排些什麼啊!現在他在她的眼里,可能比一根針還刺眼,「而且,時機也不對。」
鐘硯帶著請求的語氣,「請好好照顧她,就算是為了我。」他對她就是有一股特別的感覺。
斑潛敏銳的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只是頷首致意。